大道小說網 第九十八章 戰爭愈行愈近(六) 文 / 恍然大迷瞪
宣和七年九月二十四,走了三個多月,金國以擒遼主的告慶使李用和等才到達汴京。此時北地告警的軍報已經如雪片一樣向京師遞來,大宋朝廷這回可是逮住了個好機會,拉著李用和詢問為何金國屯大軍於宋金邊境,似有攻宋之意,友邦對此深表關注,也深為驚詫。
李用和不愧是故遼進士出身,鎮定自如應道:「遼主新附,國尚不穩,烽火雖去,餘燼未息。為防契丹餘孽死灰復燃,還需借兵鋒之利以懾服四海。金主承先帝之遺志,續金宋兄弟之情,以武定邦自南而起,實為友邦計,防殘遼餘孽禍及大宋爾。以擒遼主,我主未忘海上之盟,特遣下臣來賀,顧念兄弟情深之心可昭日月。然下臣一路南來,所見所聞頗為感慨,邊境之上厲兵秣馬,兵戈相向,官員平民皆視下臣如仇寇。中尤以燕山為甚,下臣過燕山之際,監視之兵甲不離片刻,斥責催促之言辭喋喋不休,刀光劍影,怒目冷視,下臣堂堂大金國告慶使,過燕山幾欲鼠躥貓捨一般,一路倉皇,如今想來亦是心有寒意。及至朝堂,宋家不念我主,不言回賀之禮,獨問敝國內事,試問,禮儀之邦即是如此待客之道乎,惶惶天朝即是這般盡兄弟之情乎?」
大宋朝堂之上一陣沉默,明知這鳥人是強詞奪理,滿嘴噴胡話,可一群內鬥內行,外斗外行的朝廷大員竟是被忽悠的啞口無言,不知該如何應答,更主要的是,上面坐的那位還沒發表言論,不知道他今天要往哪邊吹風。就在此時,新任太常寺少卿李綱出班奏道:「微臣太常少卿李綱有話要問金使,請陛下恩准。」
本來看到一幫手下被人家說的啞口無言有些鬱悶的趙佶見到有人出來,心中登時一喜,看到是太常寺的官就更是有些滿意,太常寺本就是掌管禮樂、祭祀、儀式的衙門,雖沒有禮部對口,但現在金使在問禮,太常寺的官員來講也剛好合適。遂頜首道:「准奏,李卿有話但講。」
李綱謝了恩,轉身面向李用和淡定的說道:「貴使呈遞我主之國書上,金主御筆落款日期為六月庚申,貴使攜主上御書,擔交通兩國友好之任,歷三月有餘方獻國書於我主,請問,是貴使不知禮抑或是貴國無有此禮制?大軍屯於邊境而不先行通告友邦,禮何在?我燕山官兵急朝廷之所急,念貴使之所安,派兵護送,催促貴使快行,以將金主國書早日呈遞我主御覽為盼,貴使卻顛倒黑白,以鼠貓作比,禮何在?我大宋所付遼故西京之地代租稅已入金國,金國非但失約拒將大同府之地交割我朝,還立其為金國西京,如此有失大國風範之舉,信義何在?宋金早有盟約在先,不得單獨接受大遼及其附庸投降。西夏,前遼之犬奴,金國受其降,享其供奉,至今未通報我朝半語,金國欲置盟約於何地,金主欲置其兄太祖皇帝於何地?還請貴使以教我。」
趙佶心情大好,想到朝堂之上金使被李綱問的張口結舌,面紅耳赤的情形就忍不住想笑。不過他笑過之後就覺得這事算完了,最多再捨點錢糧絹帛給金國,當作告慶的回賀禮,反正這次面子是掙了,補償點裡子給人家也是應當。還有兵部尚書王襄藉著金使的話頭說金國以幾十萬大軍對付邊境遼之餘孽,可見遼之餘孽勢大,我邊軍也應加強守備,以防不測。趙佶覺著這話雖然聽著過癮,但著實有撥火之嫌,盤算著找個機會好好敲打敲打王襄一番。
趙佶難得的好心情只不過持續到午覺之後,太子趙桓跑來對著北地局勢一番長篇大論,讓趙佶的好心情給搗了個稀爛。什麼北地局勢危在旦夕;什麼金國告慶使拖到這個時候來朝,就是為了麻痺我們,恰恰說明金國攻擊在即;什麼要做好主動放棄雲州路的準備,以保全雲州路的五萬禁軍為上;什麼立即停止花石綱、和糴(這是官商勾結,以超低價強行購買農民糧食的一種盤剝之法,這項政策發展到此時已經是相當瘋狂了,通過和糴法盤剝來的糧食已經達到了糧稅收繳糧食的幾倍之多)等苛政以安民心,加大輿論導向,發動民眾積極備戰等等,聽的趙佶頭都大了。
趙佶現在的狀態說委婉點是精力不濟,懶得多理朝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說直接點就是鴕鳥心態,不願聽也不想聽到任何令人頭疼的消息,彷彿只要聽不到不好的消息,天下就是太平的。
趙桓今天不知冒了哪根筋,完全失去了往日裡的恭謹之風,根本不顧趙佶多次表現出的不耐煩,一直糾纏不休,請趙佶立即召集宰執商討應急之策。最後惹的趙佶上火,出聲呵斥了趙桓一頓,命趙桓回府禁足並上表請辭宣輿監監事一職,省得再由著那些文人一天到晚的批評朝政。
看著兒子落寞的背影,趙佶不由一陣恍惚,好久都沒和兒子談心了,如今卻是感覺到父子之間生出了些許隔閡,還多出了陌生感。北地之事,趙佶也不是沒管,只是沒興趣或者說沒精力多管,宋金有盟約,金國就敢悍然背叛誓詞?何況不是派了最能打的童貫撫邊了嗎,還有燕山的趙良嗣、江烈等人,燕山新軍都打敗過金兵,金兵能有多厲害?宋金邊境也是擺著二三十萬的禁軍,最多讓金兵像遼人一般,入寇邊城,搶些東西再回去也就是了,太子過於稚嫩,遇點事就一驚一炸的,怎能說出社稷危矣的妄言?
其實宰執趙佶早就約了兩個來,若不是趙桓這耽誤時間,趙佶和少宰李邦彥還有樞密使蔡攸再加上致仕卻賴著不走,盼望著和蔡京一樣復相的王黼,這會兒差不多已經扮上了,今兒君臣四人約的可是要演一出青樓好戲。
平州產的壁爐、暖氣管道,把藝苑閣中熏的暖如夏日,趙佶一腦袋扎進來,彷彿一下子就把萬千煩惱給拋在了室外。二話不說就招過兩個宮女開始幫著他寬衣解帶,直到脫的一絲不掛,然後就是對著鏡子花花綠綠的油彩往身上畫去。此時王黼、李邦彥、蔡攸三個已經扮的差不多了。三人亦是赤身**,油彩塗的滿身都是,只不過王黼扮的是個壯漢,李邦彥扮的是個小娘子,蔡攸扮的卻是龜奴模樣。不多時,趙佶也打扮完畢,看上去倒像是個地道的尋歡客。
君臣四人相顧大樂,哪還有半點憂愁。鑼鼓家什響起,好戲開始。故事倒也簡單,文士嫖客和市井豪客同時看上一青樓粉頭,兩廂鬥嘴斗財,龜奴、粉頭摻雜其間,一圈看客小姐跟著起哄架秧子。故事雖然簡單,內容卻是豐富,最出彩的就是接連不斷的渾段子,淫詞浪曲,這些可都是大宋的宰執們深入勾欄瓦肆,折節下士的向平民百姓學來的。絕對的行為藝術,超級前衛的後現代主義,可惜此時這些詞彙都沒有,所以他們的表演還不能被帶上藝術的高帽子,從而可以不屑的對那些看不慣的俗人們嗤之以鼻。
一聲尖叫響起,找趙佶議事的皇后鄭氏掩面逃出藝苑閣,身後響起趙佶幾近瘋狂的大笑聲,隨即便是另外三個臣子相合的笑聲,君臣間親密至此,也算是在史上排得上號了。君臣四人在室內大笑,聖人娘娘落荒而逃,一氣跑出老遠之後,才找了一個石墩,顧不得涼,一屁股坐下,喘著氣發出一陣悲聲,「如此君王,這般宰相,竟荒唐以至於此,宋室能安否?」
就在大宋君臣相得益彰,玩的不亦樂乎之時,金國的戰爭準備也進行的差不多了,終於到了舉起屠刀的時候。
金天會三年十月初五,金國皇帝完顏吳乞買發佈檄文,詔諸將伐宋以問宋之納叛臣張覺,榆關襲殺女真兒郎,侵佔潤遷二州,禁止貨糧與金諸罪。以諳班勃極烈杲兼領都元帥,移賚勃極烈宗翰兼左副元帥先鋒,經略使完顏希尹為元帥右監軍,左金吾上將軍耶律余睹為元帥右都監,自西京入太原。六部路軍帥撻懶為六部路都統(指的是奚六部,也就是奚軍都統),斜也副之。詔以宋燕山府為金南京,以宗望為南京路都統,宗弼、闍母副之,知樞密院事劉彥宗兼領漢軍都統,自中京入燕山。
很明顯,戰爭需要理由,但不管是冠冕堂皇還是像金國這般顛倒黑白,蠻不講理的口頭宣稱的都不是戰爭的真正原因。一般來說,戰爭的真正原因很庸俗,無非是搶錢、搶人、搶地盤,歸根結底就是為利益而戰,可惜,人類文明的進步使得人們總要給戰爭披上一層虛偽又華麗的外衣。相比這些,後面的蒙古蠻子卻是有些野蠻人的自覺和樸素,把搶錢、搶人、搶地盤的口號直接叫了出來。
金國正式發動戰爭的消息在第一時間內送到了江烈的案頭,這一刻,一直沉穩,信心十足的江烈也不由心中起了些波瀾。這是一場國戰,一場自己一方處處都是防守漏洞的國戰,一場自己一方有著強大的投降派存在的國戰,一場不能輸的國戰。
能打贏嗎?
一定能!
江烈的雙手緊握成了兩個拳頭。
(宋金大戰開始了,請讀者大大們不吝評價,投投票,聚聚人氣,幫個人場,迷瞪先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