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二百五十七章 東風吹送血殘陽(三) 文 / 恍然大迷瞪
「人不應該總是在同一個地方跌倒。」完顏宗固對這句經典算是徹底有了認識,當年就是因為自己猶豫不覺,總是抱著援救友軍的僥倖,在小凌河愚蠢的分出大量兵力去撞宋聯海軍陸戰隊的鐵板,結果造成錦州兵力損失慘重,最後不得不將錦州拱手讓人。不想這一次,又是在同一個地方跌倒,猶豫不覺的還想著給遼河以東的金兵留條退路,結果又讓禁衛軍鑽了空子。
黑崗子大石橋沒能變成一堆碎石,宗固就知道自己這次又悲劇了。前方潰退的部隊回報,對方衝在最前方的就是金兵的夢魘,那個楊大煞星的獨一師。而且更加可怕的是,他們已經換裝了新式槍械,在射程和射速上遠遠超過宋廷火槍的新式槍械。獨一師變得更加恐怖,更加瘋狂,更加嗜血。得到消息的第一刻,宗固的第一反應就是棄城回撤,但完顏子孫血脈中流淌的勇敢和榮譽還是讓他把自己給穩住了。沈州不能丟,即便是賠上他的性命也不能丟。沈州一丟,南邊東京路近十萬金兵就再無北歸的可能,自己的同胞大哥宗磐也在東京遼陽府呢。僥倖,就再用這條命博最後一次僥倖的機會吧。
宗固也不是沒有半點守住沈州的資本,三級防禦梯次早已經修建完成,外圍防禦工事直延伸到城外十里方圓,按宗固的盤算,單這外圍上千地堡,總長幾十公里的戰壕、隔斷,以及撒到這裡面的一萬五千多精銳部隊和萬餘徵召訓練了一兩個月的壯丁新兵,至少也得讓禁衛軍啃上個二十天一個月的吧。再往裡是城牆防禦圈,經過加固修整的城牆,怎麼的也能防住禁衛軍十天左右吧。最後,就是剽竊宋聯豐州城防戰那樣,把整個市區都變成戰場,每一條街道,每一棟建築都是防禦工事。
事實上,宗固對於金軍能在聯軍攻入城區後還能頑強抵抗,並沒有太大的信心,他的希望寄托在外圍大量消耗禁衛軍戰力,寄希望於宗磐他們早點壯士斷腕,果斷放棄東京回撤,前後夾擊圍攻沈州的禁衛軍,寄希望於上京裡的人能放下成見,顧全大局,派兵趕來支援。
完顏子孫不都是笨蛋,擁有軍事眼光的人多得是,宗干、宗翰、宗弼等實權派早就看出了東京不可留,在戰爭爆發之前就給宗磐等人送去了密信,建議其一旦開戰,就立即放棄東京,將部隊回撤到沈州以北,做好隨時回撤上京路的準備,在上京路,大伙抱成團同宋聯死磕到底。
心底的裂痕已然出現,能彌補它的恐怕只有時間,守住自己手中現有的才是最實際的,這種覺悟讓宗磐拒絕了上京的建議,他從心底裡不信任上京裡的一幫老少,特別是他的兩大軍事輔助完顏撻懶和完顏宗雋堅決不同意放棄東京路返歸上京,這兩個人,一個差點在沈州死在耶律余睹手中,一個在上京差點命喪一次拙劣的刺殺。
所以,宗固的良好願望完全發錯了方向,不是上京的人不放棄成見,而是東京的那幾個傢伙邁不過心中的坎。
就在宗固鼓起餘勇準備迎接楊再興的狂暴之時,楊再興卻指揮部隊輕巧的繞過了沈州,急襲沈州東北的貴德州(今撫順地區),只有三千雜牌軍並幾千臨時拼湊的民團防守的貴德州,哪裡承受得了獨一師的蹂躪,不到三個小時,城池即告陷落,也就是說,5月3號,禁衛軍第二路攻擊集群完成了對沈州的包圍。
有岳飛拉著籠頭,即便強調玩個性調調如楊再興,也得把馬蹄子蹋到步點上去,直接去啃沈州的硬骨頭,那不是勇敢,而是愚蠢。完成對沈州的包圍後,東京路戰事的主動權就完全握在了岳飛手裡,圍城打援,即老套又實用的戰術,岳飛手裡有一切實施這個戰術的資源和利好條件,他定然不會放過。打援可以打東京和上京兩個方向的援,有援兵來,岳飛就打,沒援兵來也無所謂,岳飛有時間慢慢的清理沈州的外圍城防,等到清理的差不多了,相信第三路海襲遼東半島的部隊也差不多推進到遼陽府了。這實際是兩路相互配合牽制,遼陽府的金兵若敢分兵南下,岳飛就會順勢轉攻遼陽,若北上,則岳飛就打援,方便第三路攻擊集群快速北上。如果遼陽府金兵不動,那等兩路完成南北合圍遼陽的局面後,金東京路戰局基本上就算是定局了。
所以,岳飛很耐心,這點耐心他願意付出,也有必要付出。接下來,就是控制,絕對控制,控制著戰爭照著岳飛規劃的路線走下去,禁衛軍的實力和頑強作風給岳飛做穩了膽子。統帥部也表現出了足夠的耐心,給整個滅金攻略的大戰階段開出了半年的時間,所以岳飛操控起戰爭進程來,很是從容。
大金東京遼陽府中的三個金軍頭領這個時候也看出了局勢的不利,前狼後虎,進退兩難,據城死守貌似也是死路一條,不過時間早晚的不同罷了。現在,他們算是徹底開始為當初的僥倖和冒險後悔不迭,從這點上說,就軍事和政治眼光層面,這三個傢伙的確比上京裡的那幫人差了不是一點半點。
暫時先放下大金東京的幾個姓完顏的大人物如何焦頭爛額不提,把視線飛轉到大宋東京開封府,在花花汴梁城中的一處庭院的內房中,宋聯次帥江烈居然半跪在床邊,右手被趙福金緊緊的握著,對著汗透髮鬢的趙福金大聲的說道:「加油,加油!福金,你太棒了,你是我的驕傲。快了,快了,已經快出來了。來,再加把勁。呼,呼,用力--」
「姓江的,你是個混蛋!嗯--啊--」
嬰兒清脆的啼聲響透了產房,趙福金精氣神頓時一洩,無力的癱軟到床上,高聳的胸脯隨著急促的呼吸上下起伏,幸福的眼淚順著臉頰流落枕巾。
「來,看看,看看我們的兒子。像你一樣漂亮,長大了定是會被一圈女孩子追。」
趙福金哪有力氣給江烈瞎貧,顫抖著抱過兒子,整個人都快化了。「我的兒子,我們的兒子,才這麼點。小東西,你知不知道,你差點要了娘親的命啊。」
「福金,我--我出去一下。你,你和兒子保重。」江烈的臉上露出了淡淡的不捨,他聽到了院子外侍衛的報警信號。
「等等。給兒子取個名字吧。」自從趙福金見到江烈出現在東京,她就想到了這種情況發生的可能。江烈是秘密潛入東京的,見到他的時候,趙福金就撲上去狠狠給了江烈一巴掌,他知道愛人來東京會有多麼的危險,在東京城中不知有多少人要殺他,此時他這一去恐怕將再難相見。
「他是聖母女媧賜給我們的天使,就叫他天賜吧。」
「不行,這犯你字焰天的諱。」趙福金也不知道為什麼,這個時候她居然還能想到避諱的問題,可能是潛意識的反應,她不想江烈有任何不測。
江烈臉上露出了狡黠的微笑,說道:「那好吧,叫小魚兒,江中的一條小魚,連小名都不用起了。就這樣吧,我走了。」
沒等趙福金再出聲反對,江烈快速的在兒子和她的額頭上吻了一下,閃身出了產房。就這麼急急忙忙的,茂德和江烈剛出生的私生子就留下了這麼一個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名字。
出了產房,首先迎上來的居然是那個人,那個一直把江烈視作死敵的大情聖,大宋現中書侍郎蔡鞗。「茂德怎麼樣?」
「母子平安,是個兒子。我走了,拜託你好好照顧她們娘倆。」
「我當然會的!倒是你,最好不要丟了性命。他們容忍茂德生產,就是為了誘你入甕,你也應該想到有此一出吧?就衝你有夠愚蠢,蠢到還敢來這一點,我服你。走吧,他們娘倆你不用擔心。」
「謝了。走!」
大宋東京是日全城戒嚴,官府的通告說是緝拿朝廷重犯,該犯極度危險,凡有藏匿外地人而不報的,皆以通匪罪論處,有藏匿該犯的,以謀逆罪論處。但自始自終也都沒見官府對這個要犯給出任何具體描述,普通百姓被弄的一頭霧水,很是懷疑官府的智商,搞這麼大的陣仗,不會連通緝的重犯長什麼樣都不知道吧。
江烈得以從趙福金生產的那座庭院逃走,其實還多耐蔡鞗襄助,那個地方就是蔡鞗提供的,臨產前幾日,他突然找到趙福金,告訴她,她準備生產的地方已經洩露,東京城中多方勢力都在等著在那圍捕江烈呢。
這裡也就保密到這裡而已,對方的實力太強大了,終於還是找了過來。江小魚很會為他老子考慮,出來的是時候,江烈帶著侍衛離開不到兩分鐘,大批操著火槍的官兵就把這棟庭院給包圍了。好在趙佶先把刀子拎了出來挨個警告了一番,又派了御前衛隊跟著押陣,算是沒讓圍捕江烈的官兵開炮把這棟庭院給轟了。趙佶警告的再直白不過,他的寶貝閨女和寶貝外孫要是少了一根毫毛,他就要人以命相抵,不管那個人是誰,哪怕是他的親生兒子。
宋聯駐東京代表處自然處於被嚴密監視之下,張九成也失去了平日的鎮定之風,在絕密通訊室中急的團團轉。這條外交專用電報線是宋廷轄地內的第一條有線電報線路,才鋪通兩個月而已,也是宋聯和宋廷近階段開始走向融合的成果之一,宋廷轄地內還有三條宋聯負責鋪設修建的線路正在施工中。張九成能夠想像此時在電報線那頭的北京,聯邦統帥部的首長們會急成個什麼樣子,可他這裡確實沒有任何確切的消息能向那邊報告。
實際上張九成想錯了,北京那邊根本不是著急,而是集體陷入了暴走狀態,宗澤的話最具代表性,「這個小王八蛋最好別回來,就是活著回來了,老子也要親手把他給斃了。」
江烈是私自潛入宋廷的,沒有知會統帥部的任何人。滅金之戰正處在關鍵時刻,作為聯邦的次帥,統帥部核心參謀人士,居然為了兒女私情枉顧聯邦大局和自身安全於不顧,身赴險地,這簡直是混賬至極。江烈此前確實有探過趙桓的口風,但被趙桓大罵一通,他就知道統帥部的人是絕對不會同意他這一出任性之舉的。藉著去大名視察滅金軍需物資調配,協調民生的機會,江烈跑了,為了顯示所謂的哥們義氣,他甚至把自己的官方警衛也給甩了,只帶了兩個江家的侍衛去了宋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