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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三十一章 唐小梅的電話已關機 文 / 坐看雲起

    進來的女人皮膚白皙,身材**,氣質高貴,艷而不俗。她手捧大束紅玫瑰,一簇惹眼的深紅中,竟然還有三朵「藍色妖姬」,那藍色藍得炫目,看上去格外讓人浮想聯翩。據說三朵藍色妖姬,代表的意義是你是我最深的愛戀,看來這個女人必定是個有心人。想必大家都猜到了,這女人正是萬川市的知名人物,市銀河房地產開發公司老總——張曉卉。不知道她是從什麼渠道得知王梓明受傷住院的消息的,反正是除了姚元元,她是第二個來醫院看望王梓明的人。張曉卉急匆匆走進病房,看到床上有個戴白色「頭盔」的人,看不清楚面目,拿不準是不是王梓明,就問唐小梅說,請問王梓明先生住這個病房嗎?唐小梅看這女人面生,還以為她走錯了病房,這會聽她說出王梓明的名字,不由得上下打量著她,心想王梓明怎麼有這等**的朋友?正要回答她,就聽病床上的王梓明說道,張總,你怎麼來了。

    張曉卉的心思都在王梓明身上,她顯然把床前身穿白大褂的唐小梅當作了醫院的護士,只是朝她點了下頭,把手裡的鮮花放在床頭櫃上,急切地在王梓明的床頭蹲了下來,柔聲說道,梓明!我來看你了,你怎麼樣了?說著話,把王梓明沒有扎針的左手一把抱了起來,緊緊捂在了自己高聳的兩胸之間,彷彿是想通過王梓明的手,把他的痛苦分攤給自己一點,或者是想通過自己的心跳,給王梓明以戰勝傷痛的力量。她的這個動作想必是她的真情流露,沒有一點矯揉造作,自然得如同王梓明身上的每個東西,都屬於她的似的,她可以隨心所欲地使用和被使用,根本不用考慮別人的感受。

    當著唐小梅的面,王梓明太尷尬了。他的手感受到了張曉卉的**和柔軟,這在以前,是應該讓他非常雞動的事情,但是此刻,張曉卉的這個親暱舉動卻讓他有些無所適從。他想把自己的手從張曉卉兩乳之間抽出來,但張曉卉抱的實在太緊了,他試了試,沒有成功。他感覺自己臉上火辣辣的,幸虧臉上的紗布掩蓋了他的窘態,他結結巴巴地說,張……總,謝謝你來看我,我好多了。

    張曉卉聽到王梓明叫她叫得這麼正式,臉上做出佯怒的表情,說我的馬兒呀,看來你還傷的不輕,腦子都糊塗了。記住,以後不允許你叫我張總,否則我可饒不了你!張曉卉說著,故意撅著紅嘟嘟的嘴巴,搖著王梓明的手,撒嬌。

    唐小梅再也看不下去了,擰身走了出去。張曉卉看房間沒人了,更放的開了,把王梓明的手放在唇邊,細細地吻著他的手背,又抬起頭說,梓明,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被人打了?王梓明不想讓她知道事情的真相,怕解釋不清楚,就說,是我自己不小心碰傷的。張曉卉是何等聰明的人,從王梓明的口氣中就聽出了他在撒謊,說,你別騙我了,你肯定是得罪了什麼人,遭人報復了。並且你得罪的還不是一般的人,要不他們怎麼會下手這麼重!這是想要你的命呢!

    王梓明還想再狡辯幾句,又覺得自己在精明的張曉卉面前,難以自圓其說,就閉上了嘴。張曉卉看王梓明沉默,沒再追問他什麼,只是微皺著眉頭,面色嚴峻,好像在思考著什麼。一會又發出幾聲冷笑,笑得王梓明毛骨悚然,不知道她在發哪門子神經。就見張曉卉朱唇輕啟,咬牙說出了一句讓王梓明非常震精的話:梓明,你放心,我會替你報仇的!血債一定要用血來還!

    王梓明聽了張曉卉會這麼發狠的一句話,並沒有表現出多大的驚訝。因為他知道,張曉卉的這句話絕對不是一時衝動,也不是不自量力。她真的有能力去揪出那幾個傷害自己的流氓,並且真的會把他們美美地收拾一頓,替自己出這口惡氣。王梓明之所以這樣認為,是有根據的。

    一個月前的一個晚上,王梓明和幾個大學同學在團結路紅茶館二樓的包間裡喝茶,忽然聽到外面走廊裡吵吵嚷嚷,腳步雜亂。出去看了,就見六七個男子在挨個拍門,往外趕喝茶的客人。這幾個男子五大三粗,雖然是晚上,卻都戴著墨鏡,身上都是紋身什麼的,一看就是道上的人物。這家茶館不大,二樓也就是五六個單間,這幾個人一間一間地趕人,態度蠻橫。領頭一漢子說話還算客氣,說各位,得罪了!今晚我們要借用一下這個茶館,麻煩大家換個地方繼續開心。各位直管走人就好了,所有的帳都由我們來埋單!與人方便,與己方便,各位不要找不自在!

    王梓明和幾個同學看這架勢,知道自己肯定是惹不起的,只好忍氣吞聲地下了樓。又不想吃嗟來之食,就去服務台結賬。見老闆娘嚇得臉色發白,朝他們連連擺手。幾個人嘀咕著說靠!這是什麼世道!心裡很不忿地往外走。剛出茶館門,就聽到一片刺耳的剎車聲。抬眼看去,就見五六輛轎車旋風般地停在了茶館門口。王梓明驚訝地看到,張曉卉的悍馬竟然也在其中,就停在離自己只有幾米遠的地方!

    從車上跳下十幾條墨鏡男,快步走到悍馬跟前,畢恭畢敬地拉開了車門。車門開處,張曉卉優雅地下了車。她也戴著墨鏡,那墨鏡大的誇張,幾乎把她的臉都給遮住了。她身穿長款風衣,脖子裡是一條火紅的絲巾,風度翩翩,英姿颯爽。王梓明嘴巴張開再也合不攏了,偷眼觀察著趾高氣揚的張曉卉,做夢都沒想到,那個總在自己身下大呼小叫的女人,竟有如此氣派!他有點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但又覺得自己的眼睛沒有騙自己,一顆心怦怦亂跳,差點跳出來掉到地上。看張曉卉往這邊看,他趕緊把身子矮了矮,把臉藏到同學的背後。十幾條漢子簇擁著張曉卉,殺氣騰騰地進了茶館。沒等王梓明回過神來,又是一片剎車聲,一個黑胖子在十幾個光頭的簇擁下下了車。王梓明注意到,那胖子叼著煙斗,雙手戴滿了金戒指,肚子大的像只癩蛤蟆。一幫人也是前呼後擁,殺氣騰騰地進了茶館。王梓明這才看明白了,這是兩家黑幫要在這裡舉行談判呢!我靠,沒想到這些原來只能在港片上看到的鏡頭,今晚竟然活生生在自己眼前開演了!

    所以張曉卉說出要為王梓明報仇的話來,王梓明一點都不懷疑她的能力。

    這時唐小梅走進來對張曉卉說,對不起,梓明他剛剛做完手術,不能說太多的話,情緒也不能激動,所以請您再過幾天再來看他吧。張曉卉聽唐小梅沒有說「病人」而是說「梓明」,就多看了她兩眼。站起來說梓明,你好好養著,我還會再來的。說完就起身告辭了。張曉卉走後,王梓明以為唐小梅肯定要很生氣了,怯怯地往她臉上看。但唐小梅好像剛才什麼都沒看到,什麼都沒發生似的,該做什麼還做什麼,對王梓明還是一樣的體貼入微,這讓王梓明更加無地自容了。唐小梅出去了一會,回來時手裡拿著一個玻璃花瓶,盛了水,要把張曉卉送的那束花養起來。去拿花的時候,卻發現花束下面壓著一個厚厚的信封。她咦了一聲,拿給王梓明看,說梓明,這應該是剛才那個張總留下的吧?王梓明沒想到張曉卉會送錢給他,心想這下更無法不讓唐小梅懷疑他們之間的關係了,一時間有點心慌。看那信封的厚度,至少有兩萬塊錢,就說,小梅,你把這錢存到醫院吧,等我出院了就還她。唐小梅依舊把信封放回去,說,醫院用的錢我替你存好了。王梓明還想說什麼,張了張嘴,把想說的話嚥了回去。

    晚上,唐小梅為王梓明煲了雞湯。他知道王梓明愛喝不放鹽的雞湯,只是在雞湯裡加了一些蓮藕。這很對王梓明的胃口,吃肉喝湯的,吃了個不亦樂乎,鼻尖上都滲出汗來了。他這會正輸液,一隻手不能但亂動,唐小梅就一勺一勺地餵他。看著王梓明吃的津津有味,唐小梅心裡樂開了花。她拿著勺子的手一抖,一勺雞湯撒在了王梓明手上。她驚叫一聲,趕緊拿紙來擦。看王梓明的食指已經被燙得發紅,心疼得不得了,一把捧起來,含在了嘴裡吮著。王梓明身子觸電般地抖了一下,聲音顫抖著說小梅,沒事的,不疼。唐小梅吮了一陣,看王梓明的手已經不是太紅了,像個孩子似的笑了,說,嗯,這下應該不疼了吧。王梓明點點頭,想說些什麼,但喉頭哽咽,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吃過飯沒多久,江波提著大箱小箱的,來看王梓明。兩個老同學自上次不歡而散後,今天又在這樣的場合見面,多少都有點尷尬。江波看了看王梓明滿是紗布的腦袋,開玩笑地說,梓明,但願這次你能換換腦子。王梓明明白江波說這話的意思,就說,已經換過了,江波你就放心吧。唐小梅也聽出了江波話裡的意思,聽王梓明這樣說,雖然臉上裝作不懂的樣子,但心裡像吃了蜂蜜似的甜,激動地有點語無倫次。她認認真真地給他倆泡茶,又分別遞到他們手上,然後坐在王梓明床上,興奮地像只小鳥,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江波趁王梓明爬不起來,講了他上高中時候的一件糗事,如何去食堂偷油餅,又如何把油餅揣在懷裡燙傷了肚皮等,把唐小梅笑得直不起腰。王梓明也不示弱,講了大學時江波想追求某位女生,竟然靠給人家介紹男朋友為借口接近人家,結果介紹成功,自己沒戲了,後悔的要死。這些都是唐小梅以前沒聽過的,她笑足笑夠,又給江波出主意,說如何如何去打動女人心。三人嘻嘻哈哈地說笑著,彷彿又回到了年輕時那些無憂無慮的歲月。江波臨走時說,梓明,好好養傷,等出院那天我來給你接風,讓小梅給咱們倒酒喝。唐小梅裝作生氣地說江波,你又想害我家梓明啊,他剛出院不能喝酒的,到那天,我替他喝,非把你灌翻不可!

    在唐小梅眼裡,王梓明受傷住院後,他們的第二次「蜜月」就開始了。可巧的是,他們蜜月開始的這天,正是2月14日,情人節。這也許是老天送給自己的禮物吧,唐小梅這樣想著。這個飽經滄桑的女人,一下子又變成了從前那個年輕漂亮,說話愛臉紅,愛撒嬌愛耍小脾氣的唐小梅了。王梓明甚至發現,她眼角的魚尾紋也不見了,臉像一直熟透了的蘋果,讓他忍不住想上去咬掉一塊。

    可憐的唐小梅並不知道,她這樣的「好日子」馬上就不再有了。

    王梓明住院的第四天上午,建委主任圖畫帶著幾位副主任,以及辦公室的馬主任,通訊員小周和剛考公務員考進建委的女大學生劉芸來到了醫院。劉芸懷裡捧著個大花籃,馬主任及小周手裡提著的都是慰問品。大家呼啦啦進來,小小的病房一下子顯得擁擠起來。圖畫伸出手來和王梓明握了,說了一些安心養傷,單位的事情不要操心的話。幾位主任也都說了些類似的話,語重心長。王梓明很激動,面對圖畫,心裡又有點發虛,不知道說些什麼好,除了反覆說謝謝領導的關懷外,其它的話都不會說了。看唐小梅紅著臉站在自己的床頭,又把她向圖畫和幾位領導做了介紹。幾位領導都和唐小梅握手,說你們真是郎才女貌啊,小梅啊,梓明有你這樣的賢內助,一定會恢復的很快的。王梓明偷眼去觀察圖畫的反應,就見她仔細地盯著唐小梅看,似乎想從她臉上看出點什麼。王梓明把目光落在那花籃上,看到花叢中有一個心形的卡片,上面用鋼筆寫著:早日康復。他看的出來,這是圖畫的親筆。

    辦公室主任馬國順說,王科長,按照新的勞動保護法,上下班路上出的事故也算做工傷。你這是在下班路上受的傷,單位也會按照工傷對待的。沒等王梓明說什麼,唐小梅搶著說,他是晚上10點多鐘受的傷。馬國順明顯愣了一下,不過很快就反應過來,說王科長啊,你怎麼加班加到那麼晚才回去?工作固然重要,也要考慮自己的人身安全啊。王梓明就支支唔唔地說,是啊,處理點事情,回去晚了,沒想到就出事了。王梓明很怕圖畫問起他是怎麼受傷的,但圖畫好像不關心這些,關心的只是他的傷勢。

    病房地方太小,連坐的地方都沒有,幾位領導說了一些安慰的話後,很快就告辭了。臨走時圖畫好像忽然記起來了似的,說哦對了,王科長,你這既然屬於工傷,單位當然得負起責任。經過班子研究,決定讓小周和小劉全天來陪護你。王梓明趕緊說,不用的圖主任,有小梅陪護我就可以了,用不著再讓大家操心的。但圖畫的態度很堅決,說你就不要再推辭了,這也不是我一個人的意見。說完,不等王梓明再說什麼,轉頭對小周和劉芸嚴肅地說,你們兩個多費心,出了什麼差錯,我拿你們是問!小周和劉芸趕緊表態說,請圖主任放心,我們一定會盡心盡力!

    小周和劉芸果然非常勤快。小周眼裡有活,也非常有眼色,他負責王梓明的起居,包括穿衣服上廁所什麼的,對王梓明的照顧真稱得上是無微不至;劉芸負責王梓明的飲食,她家就住在二院的隔壁,一日三餐都是她從家裡做好後送過來的,那飯做的很用心。王梓明已經能夠自己吃飯了,再也用不著唐小梅拿勺子餵了,這讓唐小梅很失落。晚上,小周就住在另一張病床上,半夜都要起來好幾次。

    唐小梅一下子無事可幹,成了局外人了。她對劉芸說,小劉,你不要再給王科長做飯了,我這裡也很方便的,況且他吃慣了我做的飯。但劉芸說,小梅姐,這是圖主任交待給我的任務,要我必須完成的。唐小梅又對小周說,小周你晚上回去住吧,我住在這裡陪護你們王科長。但小周說的話和劉芸如出一轍,好像他們早就商量好了似的。唐小梅就又變得心事重重了。王梓明也注意到了她的情緒變化,說了好幾次,讓小周和劉芸回去,但兩人似乎都很緊張,生怕回去的話挨了領導的吵,無論如何也不答應,王梓明也就無可奈何了。

    這之間科裡的楊秋香和陳東、曹運動一起來看了他。沒過兩天,楊秋香又單獨來看他,也是抱著個大花籃。房間裡有小周和劉芸在,她也不便說什麼,只是在她走後,王梓明收到了她的信息:梓明,我心疼你!嗚嗚……王梓明看了,趕緊刪除了。

    王梓明的傷勢恢復的很好,半個月後,就可以活動自如了。一個傍晚,烏雲密佈,朔風漸起。天似乎比昨天黑得早了很多。唐小梅看著王梓明吃完了劉芸做的飯,在病房裡坐了一會,想為他做點什麼,但總被小周搶了先,覺得很失落,索然寡味的,很沒意思。乾脆下了樓,想到樓下花園裡走走,散散心。她最近已經沒有了度「蜜月」的喜悅,倒是覺得自己連照顧王梓明的權力都被剝奪了,究竟是被誰剝奪的,自己也說不清楚。每隔幾天,都會有單身的女人來看王梓明,從她們的眼神裡,唐小梅讀出了曖昧,這讓她的本來就傷痕纍纍的心像是在鹽水了泡了似的疼。另外,她還注意到,王梓明還經常接到女人的電話,通話的時候,躲躲閃閃的,總是說一些類似是呀,我也是。當然了,這還用問嗎?你說呢?等等這些模糊詞語,這讓唐小梅心裡很不爽。

    剛走到一樓大廳,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在大廳裡徘徊,似乎在猶豫著該不該上樓。走近看了,是姚元元。姚元元手裡是個保溫飯盒,裡面估計是自己煲的什麼粥,可能是怕涼了,在胸前抱著。唐小梅走上去叫聲元元,把姚元元嚇了一哆嗦,說,嫂子……我……

    唐小梅看她驚慌失措的樣子,心裡突然對這個女孩產生了一絲同情,說沒關係,元元,你既然來了,就上去看他吧,我剛好要出去一下,就不陪你了。姚元元看著唐小梅,還有些猶豫。唐小梅朝她笑了一下,伸手攬了一下她的腰,說,元元,大廳裡冷,你快上去吧。姚元元這才答應著,抱著飯盒,快步上樓去了。

    唐小梅走出樓洞,走進了寒冷中。她來到了外面的小花園裡,深深呼吸了幾口這冰涼的空氣,想給自己降降溫。夜幕已經降臨了,花園的石子小路上沒有一個人影,只有光禿禿的楊柳怕冷似的在風中抖動。唐小梅抬頭看了看天,但見那天空被城市的燈火映成了黃色,那顏色似乎很不正常。人黃有病,天黃有雨,果然,沒一會,紛紛揚揚的雪花就飄了下來。

    雪花飛舞,這是上天派來的精靈。這一刻的唐小梅,望著樓上王梓明所在房間那被燈光照亮了的窗戶,想像著裡面正在發生的一切,心裡突然悲傷起來。她仰起頭,閉上美麗的眼睛,任雪花飄落在自己的面頰上,那絲絲的冰涼竟然讓她覺得開始清醒起來。她不得不痛苦地承認,自己和王梓明之間,再想回到從前,回到那些心無芥蒂的日子,真的已經很難很難了。婚姻,愛情,就像一把沙子,她越是想緊緊地把它抓在手裡,越是從指縫間悄悄溜走了。到頭來才發現,捏的生疼的手心裡,只剩下了一些草屑。唐小梅仰頭望著那紛紛揚揚的雪花,在心底裡叫道,天啊,我上輩子究竟做錯了什麼,今生要我受這樣沒完沒了的懲罰?

    唐小梅在石子路上慢慢走著,心裡如隨風吹散的雪花,亂成了一團,又如這寒冷的空氣,幾乎降到了冰點。她穿的有點少,外面雖然很冷,但她知道自己還不能上去,因為姚元元還在王梓明的房間。說不定王梓明這會正在認真地吃著加餐呢,她不想去湊那個熱鬧,也免生尷尬。從這一點來說,唐小梅還是非常善良和豁達的。那雪越下越大,一會時間,地上已經是白乎乎的一片了。唐小梅凍得鼻尖發紅,手腳冰涼,忽然想起來,花園的西面有座葡萄架搭成的涼亭,應該會避些風雪,就快步向那裡走去。走過去一看,涼亭下的石凳上已經坐了一個人,雕塑似的一動不動,把她嚇了一跳。轉身要走,那人卻站起來,在她身後叫道,小梅。

    唐小梅一驚,停下了腳步。她轉過身來,再去仔細打量那個黑影,漸漸看出了一張剛毅的國字臉。她忍不住叫出了聲:國定,是你?

    高國定走上來,站在唐小梅面前,搓著手說,是啊,小梅,是我。你看,下雪了。

    冬季的葡萄架,早沒了繁茂的葉子,只剩下了幾根枯籐,失去了遮風擋雪的功能。高國定頭上落了一層白雪,像戴上了一頂白帽,連眉毛上都沾著雪花,看上去像個雪人。雪花在兩人之間飛舞,有一朵落到了高國定頭上,又被風吹到了唐小梅臉上。唐小梅的心忽然軟了一下。她明明知道高國定坐在這裡的目的,但還是問他,國定,你怎麼會在這裡。

    高國定沒有回答,反問唐小梅說,小梅,你告訴我,你怎麼想到要來這裡來的?

    高國定的弦外之音是:難道我們有心靈感應?

    唐小梅說我是出來散心的,你呢?高國定說,我是在這裡等……散心的。

    唐小梅聽了他這句有些錯亂的話,忍不住撲哧笑出聲來,說,你就在這裡傻等啊,幹嘛不先給我個電話呢?

    高國定依舊搓著一雙大手,說,我聽說你在陪護你愛人,怕你不方便,所以沒敢給你打電話。其實,我今晚來,是想去看看他的,可我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去。高國定說著,朝旁邊的石凳上看了看。唐小梅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上面放著兩箱東西,可能是高國定買的禮品。

    雪還在紛紛揚揚的下,落雪無聲。唐小梅望著雪中的高國定,忽然間感動起來。她記不清楚這個執著的男人已經等過她多少次了,尤其是在自己狠心對他說過只能做朋友之後,他關心愛護她的決心一點都沒減少。今晚,他竟然要想到去看望自己受傷住院的丈夫,這讓唐小梅感動之餘,不禁對高國定的人品肅然起敬起來。她在心裡說,國定,你是個好人!但這句話她並未說出來,因為她不想給高國定任何暗示。

    唐小梅想到了去看王梓明那些女人,想到了他們之間的曖昧,她們哪有自己和高國定之間這樣的磊落?想到此,她堅定地對高國定說,國定,你當然可以去看他。因為你是我的朋友啊。走吧,我帶你去。高國定這會卻有些猶豫,說小梅,這合適嗎,合適嗎?唐小梅不回答他,走過去拎了那兩箱東西,前面走了。高國定趕緊跟上去奪下東西說,給我,挺重的。

    唐小梅領著高國定推門進病房的時候,姚元元正坐在王梓明床頭和他說話。看唐小梅領著一個人進來,趕緊從床上站了起來。王梓明可能已經吃完了愛心牌加餐,臉上的表情似乎很幸福的樣子。唐小梅落落大方地說,梓明,高國定來看你了。

    高國定?王梓明有點迷惑,心說自己沒這個朋友啊。仔細看了,認出他就是那次唐小梅領到家裡,還有自己看到他在二院門口要送花給唐小梅的那個軍人,臉上就有些不自然,但還是假裝熱情地說,謝謝,謝謝你來看我。

    高國定伸手和王梓明握了,說,聽小梅說你受傷住院了,一直想來看你,又怕您誤會。王梓明說看你想到哪裡去了,我怎麼會誤會您呢?小梅有你這樣的朋友,我也很欣慰的。

    欣慰這個詞,用到這裡,意思太多了。在場的幾個人都聽出了王梓明這話的意思,氣氛就有點尷尬。唐小梅看高國定還站著,說國定你坐啊,來坐床上。說著自己也在對面的床上坐了,招呼姚元元說,元元,你也坐。姚元元臉紅的像塊布,說,我該走了。唐小梅卻說,不不,你再坐一會,還早呢。姚元元就在王梓明的床上坐了,也沒敢坐實在,只坐了半個**。

    現在的場面很有意思。王梓明和姚元元在一個床上,唐小梅和高國定坐在另一張床上,八目相對。唐小梅自己也搞不清楚自己為什麼會堅持讓姚元元留下,難道就是想讓她和王梓明看看,自己並不是沒有人追求?女人的心思真複雜。

    高國定問起了王梓明是怎麼受傷的。這個問題很棘手。王梓明張張嘴,沒說出什麼,拿眼去看姚元元,卻發現姚元元也在看他。還是唐小梅不捨得王梓明難為,輕描淡寫地說,梓明他是被車碰了一下。

    王梓明不置可否地笑笑,算是附和了唐小梅的撒謊。高國定卻不在意這些,說,現在交通安全確實很成問題,酒後駕車的人層出不窮。到街上,溜著牆根走都不保險了。看來,還是家裡最安全啊。

    王梓明覺得高國定說的話似乎還包涵著某些哲理,心想,這個當兵的看上去是很憨厚,估計心裡也鬼的很那。

    王梓明住了一個月的院,傷口已經完全癒合,可以出院了。唐小梅非常開心,她早就盼望著這一天。因為江波說過,要在這一天出去慶祝一下,還說好小梅要替王梓明喝酒的。唐小梅為了落實這個事情,前一天的晚上就給江波打電話。江波說你們辦完出院手續大概幾點?唐小梅說還要輸兩瓶水,大概10點左右就能辦完出院手續了。江波說好,我10點準時到,一會我就定房間,咱們還去雕刻時光吧。唐小梅說好好,我們的老根據地了。江波明天你可不准有事啊,否則我饒不了你。江波說放心吧,除非天塌下來。

    第二天上午,唐小梅樓上樓下跑著給王梓明辦出院手續。去結清了住院費回來,已經是將近10點了。從電梯裡出來,就看到走廊裡鬧嚷嚷的,心想又是哪個病號的患者家屬在鬧事。現在醫院也成了高危行業,病人的正常死亡家屬都會看作是醫療事故,大鬧特鬧,讓醫院很頭疼。唐小梅這樣想著,走近看了,發現這些人都在王梓明的病房進進出出的,心裡就吃了一驚。還沒回過神來,就見一幫人簇擁著王梓明從病房裡走出來。走在前面的,是那個姓圖的建委女領導,後面跟著一群男男女女。好幾個女人手裡都捧著鮮花,王梓明脖子裡還掛著個花環,大家都是興高采烈的樣子,說說笑笑走過來,把唐小梅擠到了牆根。王梓明可能被擋了視線,竟然沒有發現靠牆站著的唐小梅。唐小梅眼看他從自己眼前走過去了,想喊聲梓明,等等,但嗓子像是被堵上了似的,發不出聲。她手裡拿著一疊收據和對賬單,呆呆地站著,猛然間覺得自己的心被掏空了。發了一會呆,又跑到病房裡,從窗戶上往下看。就見停車場裡,王梓明被簇擁著上了一輛本田車,然後十幾個人分乘四輛車,一溜煙出了大門。他們剛出大門,江波的帕薩特就進來了。

    江波興沖沖趕到病房,卻發現屋裡一片凌亂,早就沒有了王梓明的影子,只有唐小梅背對著門口,靠窗站著發呆。江波感覺有點不對勁,說,小梅,人呢?唐小梅不說話,沒聽到似的。江波覺得不對勁,走過去,看到了唐小梅滿臉的淚水。

    晚上,王梓明在結束了狂歡之後回到家,以為唐小梅會在家裡等他,哪知道家裡依舊是黑燈瞎火的。他以為唐小梅在自己的臥室,叫道,小梅,我回來了。但回答他的,只有牆上滴滴答答的鐘聲。他拿出手機,撥打唐小梅的電話。有個女人在裡面說,對不起,你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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