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87章 圖畫的消息 文 / 坐看雲起
王梓明剛在自己辦公室坐定，就接到了關天浩的電話。關天浩的聲音從來沒有這麼好聽過，說梓明啊，回單位了？你來我辦公室一趟吧。
掛了電話，王梓明還在想，剛才聽到的是不是關天浩的聲音。這聲音太讓他不習慣了。他寧願關天浩還是黑著臉和他說話，雖然凶些，但聽起來心裡踏實。就像路邊拴著的一條惡犬，每次經過它都朝你狂吠，雖然有點受驚，慢慢也就習慣了；但有一天它突然朝你笑起來，一定會把你嚇成神經病的。
出了辦公室的門，心想是爬樓梯呢還是坐電梯呢。關天浩來建委之後，王梓明就很少坐電梯了。不是因為要鍛煉身體，而是怕在電梯裡讓別人尷尬。既然大家都躲著他走，他又何必去招人煩呢？有次在電梯裡遇到關天浩，王梓明給他打招呼，關天浩竟然裝作沒聽見。當時電梯裡還有幾位科長，一時間大家都噤若寒蟬，氣氛十分尷尬。從那天起，王梓明就改作爬樓梯了。少生事還鍛煉身體，一舉兩得。
不過今天，他不打算再爬樓梯了，他要挺起腰桿坐電梯。從今往後，在整個建委系統，他可以說是五六人之下，幾千人之上的了，還落魄魄地去撅著**爬樓梯，那算什麼事？
雄赳赳地來到電梯口，看到辦公室的副主任老白，村鎮科科長李莉，財務科副科長楊露凝也在等電梯。三人很謙恭地和他打招呼，都說，王主任好，王主任回來了。李莉和王梓明有過在火葬場桃林深處的一節，也算是交過心底的人，所以臉上的笑很真誠，說王主任，要請客了啊。老白也說，請客請客，請大客。王梓明笑著說，少不了的。楊露凝說，王主任，請客別忘了叫上我啊。
楊露凝個頭高挑，身材和相貌都很好，根本不像是結過婚生過孩子的女人。她不苟言笑，平時話不多，工作很認真。王梓明對她還是心存感激的。原因是那次他在財務科長丁依面前撕了報銷單，丁依蠻橫地讓他把垃圾帶出去，就是這個楊露凝及時站起來給他解圍，抓起掃把和撮箕把紙屑收了起來。雖然是一件小事，但卻讓王梓明念念不忘。所以現在看楊露凝朝她笑，很可愛的樣子，就說，當然了，到時候大家一起嘛。
到了關天浩辦公室，敲門進去，看到關天浩竟然站在辦公桌後面等他。這讓王梓明有點受寵若驚。他今天才知道，關天浩笑起來也是很和藹的。看到王梓明進來，關天浩從辦公桌後面走出來，握著他的手說梓明啊，上次在槐河太匆忙，沒來得及給你多說說話。不過你在槐河的突出表現尹書記都給我說了，很不錯啊。看來下去鍛煉確實對你的成長大有裨益呀。王梓明謙虛地說，還得感謝關主任您給了我這個下去鍛煉的機會，要不我也不會有這麼大的進步。關天浩把他拉到沙發上坐下，說，我的眼光不會差的。
我早就看出你是塊金子。當時看到組織部的通知，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你。說實話，這個掛職鍛煉的名額是很搶手的。我提了你的名字，立馬就有人提出反對意見——具體誰反對我就不說了，組織秘密嘛。我說，梓明同志年輕有為，多才多藝，工作能力又強，不推薦這樣的幹部下去鍛煉，說不過去啊。
王梓明聽得頭皮發麻，臉上的笑容也有點僵硬，說關主任，知道您一向都是很關心我的，某些方面也對我也很關照。王梓明的這話有點反語的意思，關天浩當然聽出來了，說梓明啊，以前我也許對你要求的嚴格了些，批評教育的多，表揚鼓勵的少。但玉不琢不成器，我想你應該知道這個道理的。良藥苦口利於病，忠言逆耳利於行嘛。我要是一天到晚表揚你，對你的成長不但沒有好處，還會起到反方面的作用呢。
說到這裡，門輕輕響了兩下，進來了一位大學生模樣的女子，二十歲左右，一雙大眼，尖尖的下巴，皮膚很白，身材卻很**。王梓明以為她是找關天浩的，沒想到她徑直走到茶水櫃那裡拿起暖瓶，倒了一杯水端過來，王梓明雙手接了，說聲謝謝。那女子笑笑，又把關天浩的杯子也添上水，小心地放在了他面前的茶几上。王梓明看她有點眼熟，又想不起在哪裡見過，就多看了幾眼。關天浩看王梓明有點迷惑，就笑著說，對了梓明，忘向你介紹了，這位是小賀，賀夢雯，我們單位新來的，暫時在辦公室幫忙。王梓明看著她說好呀，小賀這麼漂亮，大學剛畢業的吧？賀夢雯紅了臉，說，我是藝校畢業的。
藝校在萬川的名聲不是太好。那裡的女學生幾乎就是被包養的代名詞，每到週末，藝校門口的豪車排起了長龍。當然，這些都不是學生家長的車了。據說每月花費兩千元，就可以包養一個藝校的學生。
不管怎樣，賀夢雯羞澀的樣子還是蠻可愛的。關天浩指著王梓明說，小賀呀，這是我們建委的王主任，一直在下鄉，你可能不太熟悉，以後就是你的領導了。賀夢雯看了王梓明一眼，又垂下被拉過的長睫毛，說，請王主任多多關照。王梓明說，小賀不錯，好好幹，將來你可是我們建委的招牌啊。這句話關天浩顯然也愛聽，說，小賀確實不錯，各方面表現的都很出色。賀夢雯臉更紅了，雙手交叉放在前面，說兩位領導說話，我先出去了。王梓明看她婀娜的背影，猛然想到了那晚和尹紅妹一起在和平國際酒店大廳裡見到的那個女孩，當時她是被關天浩稱作「寶貝」的。王梓明還記得那晚尹紅妹說過的一句話：關天浩早晚也得在這個事情上吃虧。想到這裡，王梓明忽然有了個奇怪的想法，這個賀夢雯，說不定以後還能被我所用呢。
賀夢雯出去後，關天浩也走回到自己辦公桌後面坐了下來，臉色放嚴肅了點。說梓明啊，你的事情，組織部已經電話徵求過我的意見了。你是我帶出來的兵，我當然只有說你好——不過你本身也確實不錯，各方面都很優秀。這次提拔，對你來說，是在仕途上邁出了一大步，對我們建委來說，是又補充了新的力量，必將對以後各項工作的開展起到很大的促進。我們建委的工作千頭萬緒，舊城改造，小城鎮建設，創優，創園，創衛，今年市委市政府又提出「城市一體化」的宏偉藍圖，工作任務很重啊。吳主任是分管招標投標，工程質量監督，安全監督這一塊的，我的意思是既然你接替了他，就把他這塊的業務也接過來，盡快進入角色。
關天浩說的這幾個單位，都是建委的好單位，是有一定的權力的。特別是招標投標，裡面的水深的很。但權力是把雙刃劍，搞不好就會刺傷自己，就看你會不會使用了。王梓明本身是也想把這個幾個單位攬到自己手裡的，但剛才在組織部，李部長說的很明白，他仍然要在鄉里工作夠兩年才能回來的，就把這個意思對關天浩說了。關天浩沉吟一陣，說這樣吧，你兩頭兼顧著吧，槐河離市區也就是幾十公里，又不是很遠。王梓明說，我聽關主任的。嘴上說著，心裡卻在想，關天浩之所以對自己這麼感冒，應該還是省委書記的招牌在起作用吧。
關天浩說梓明啊，還有個事情。你這大半年都沒在委裡工作了，大家對你最近的表現也不是很瞭解。說著，抬腕看了看表，說，組織部的人11點到，現在10點30了。我的意思是我們先開個機關全體會，你呢在會上簡單向大家匯報一下這半年在鄉下的工作，我再給你做個總結，說白了也就是給大家做做引導，這個你應該明白的。王梓明說明白明白，還是關主任您站位高，考慮問題周全。關天浩笑了一下，說其他幾位副主任的工作，我都做過了，不會有問題的。
王梓明回到辦公室，給尹紅妹打了電話，讓她把自己電腦上的工作總結髮到了郵箱裡，然後拿到辦公室打印了一份。機關全體會上，他簡明扼要地向大家匯報了在槐河的主要工作，主要是取得的成績。機關的人都是猴精，早就明白了這是怎麼回事，都有些心不在焉。王梓明匯報完，關天浩帶頭做了點評，說梓明同志在下鄉鍛煉這半年裡呢，由於工作成績突出，已經被市委宣傳部樹立為典型了，大家都要向他學習。
王梓明聽到「典型」兩個字，又想到了和姚元元一起智斗釘子戶的經歷。那之後，他倆也是被建委樹立為典型了的，還像模像樣地做了幾場報告。雖然時隔四年，但好像就是發生在昨天一樣。不由感歎到，時光荏苒，時不我待啊。如果姚元元還在建委的話，他現在的心情一定會更好的。
關天浩講完，其他幾位副主任也對王梓明的表現進行了肯定。這時候組織部的人來了，副部長侯東河帶著一男一女兩個人。侯東河簡單傳達了組織部關於對王梓明同志進行考核的決定，然後三個人分三個辦公室，開始依次對機關人員談話。
上面定了的事情，下面走走過場就可以了。但過場一定要走的認真，走的符合程序，走的讓大家無話可說。不能不說，王梓明這次能下鄉掛職，對他的進步還真是起到了不小的作用。如果這次在建委機關裡民主推薦副主任的話，競爭肯定會非常慘烈，王梓明不一定被推薦出來。但王梓明的推薦沒在建委舉行，而是組織部直接在掛職幹部中推薦的，所以就省去了這個有可能出問題的環節。在機關裡混，要學會見風使舵，否則就會處處碰壁。那些王梓明潛在的競爭對手們眼見得大勢已去，倒不如順水推舟做個人情，所以大家的意見都很集中。王梓明坐在會議室裡等叫自己的名字，那些被叫到名字的人，起身之前都要投給他一個眼神或者一個笑，意思是放心吧，我肯定會說你好話的。王梓明就有意無意地點點頭，意思是我知道了，以後會感謝你的。彼此之間很有默契。
王梓明是最後被叫到名字的。機關的三十多個人都談完了，所以組織部的三個人在一起和他談。侯東河部長對他態度很好，說，說說吧梓明同志，對組織上的安排，你有什麼想法？王梓明坐的直直的，說，感謝組織上對我的信任，我完全服從組織的安排。在今後的工作中，我一定找準自己的位置，不越位，不缺位，維護好班子團結，充分發揮自己的助手作用。侯東河說，梓明同志覺悟很高啊。
中午，王梓明回到家，興奮地飯都吃不下了。給唐小梅打了個電話，報告了這個喜訊。唐小梅說，我們這是雙喜臨門呢。王梓明說，還不是你這個福星帶給我的好運？要不是明書記在酒店召見咱們，哪會有這等好事落到我頭上。唐小梅說，你自身素質也是很重要的，我什麼時候都認為你比他們強。
掛了唐小梅的電話，王梓明在屋子裡來回走著，忽然想到，該不該給圖畫匯報一下呢？圖畫在建委的時候，是把他當做自己人培養的，現在有了進步，應該讓她知道才對啊。又想到圖畫現在還是被停職的，心情肯定不怎麼好，自己發這樣的信息合適嗎？想了好一陣，最終還是給她發了個信息：圖主任，今天上午組織部找我談話了，擬接替吳全功主任任建委副主任。本來還想寫一些感謝的話的，又覺得怎麼寫都不合適，乾脆就不寫了。
圖畫的信息很快就回過來了。簡單的一行字：我知道了。祝賀你。戒驕戒躁。
王梓明呆呆地看著這一行字，和圖畫在一起的一幕幕往事慢慢浮現在眼前。想到她現在一定很落寞的樣子，王梓明的眼睛慢慢潮濕起來。他在心裡說，圖主任，我不會忘記您對我的恩情，我一定會幫你走出困境的！
圖畫對於王梓明，可以用恩重如山來形容的。那麼王梓明報答她的心願，能不能實現呢？
屉煉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