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081章 張曉卉出手 文 / 坐看雲起

    關天浩給王梓明打的這個電話，是說單位人事上的一些事情。

    按照市裡要求，重點崗位的負責人要實行輪崗，其它局委這項工作都已經做的差不多了，建委的行動慢了些。關天浩的意思是，想在具體實施之前，再徵求一下王梓明的意見，看他有什麼新想法。其實這個事情早在上一次的黨委會上就定下來了，意見徵求的很充分，關天浩今天上午這個電話，完全是多此一舉，並且也很反常。人事上的事情向來是他一個人做主的，什麼時候也沒主動徵求過王梓明的意見。雖然他每次都強調民主，但最後還是以他的意見為準，典型的一言堂。他打這個電話的用心，王梓明心裡很清楚，不是說關天浩很看重他的意見，很民主，而是要試探一下，看他主不主動說出家裡出的事，或者會不會向他請假。如果王梓明說了，關天浩就可以表現出很關心很氣憤的樣子，從而突出自己關心職工家屬的正面形象，也可以多少洗脫一下自己。也可能還有另外一個因素，那就是幸災樂禍，落井下石。

    王梓明偏偏不提小梅被車撞的事情。他還用平常慣用的口吻，甚至更親熱了點，說，關主任，這個事情黨委會不是討論過了嗎，您的意見我完全同意，我沒有什麼新意見。關天浩說，那就好。我的意思是下週一就開始安排談話，爭取一周之內把這個事情做完，人員全部到位。不能再推了啊，組織部催幾次了。王梓明還是那句話，我沒意見。

    關天浩說完，沒有掛電話的意思，好像等著王梓明再說些什麼。王梓明知道他在等什麼，當然不會讓他得逞的，就問他說，關主任，還有其它事情嗎？關天浩好像被人忽然窺破了心事似的，口氣有些慌亂，趕緊說，沒有了沒有了。又說，梓明啊，有什麼問題咱們及時溝通啊。王梓明心裡吃了個蟑螂似的，但嘴上還是說，謝謝關主任關心。

    唐小梅在醫院呆了一周，就堅持出院了。她牽掛的還是自己的兩個孩子寧寧和靜靜，覺得只有看著他們心裡才踏實。那晚發生的一幕，只要想起來她就後怕，甚至幾次從噩夢中驚醒。其實她心裡比誰都清楚，那個騎摩托車的人就是衝她來的，是抱著不把她撞死也要撞殘的目的，下手特別狠。唐小梅印象最深的是他藍色的頭盔，眼睛部位是一片黑色的玻璃，就像一隻巨大而又怪異的眼睛盯著她，陰森森的，讓她不寒而慄。唐小梅這才知道，那天中午的恐嚇短信，並不像王梓明說的那樣是嚇唬他們，他們來真的了。不過王梓明究竟得罪了什麼人，招來如此報復，唐小梅並沒有深究，他相信自己的丈夫，他做的應該是對的。

    唐小梅在家養傷的一段時間裡，王梓明每天都早早下班回來，親自買菜做飯，好好表現了一番。唐小梅的腳恢復的很快，還說王梓明整天大魚大肉的，把她的人都喂胖了。兩個孩子都很懂事，看媽媽受傷，都不再纏她，寧寧幫媽媽搬小凳子讓她坐，靜靜一天幾遍地問媽媽疼不疼，說媽媽乖，媽媽不哭。把唐小梅感動的稀里嘩啦的。王梓明看到這樣溫馨的場面，除了內疚，心裡更增添了一分仇恨。

    公安方面的調查，雖然有當時的事發錄像，但由於作案人包裹的太嚴實，反偵察意識很強，所以一時找不到任何線索。王梓明等不及了，他要親自行動。週五下午，他給盧廣發打了個電話，說要和他見一面。盧廣發顯然沒料到王梓明會親自給他打電話，吃了一驚。做賊心虛的他在聽到王梓明報自己的名字時，還不自覺地啊了一聲，說，你想幹嘛？王梓明說，有些事想和你談談。盧廣發說，我忙，沒空。王梓明說，不去可以，不過你不要後悔。盧廣發拿著話筒沒吱聲，也沒掛斷。王梓明繼續說，7點半我在清風茶樓等你。說完卡擦掛了電話。

    晚上7點20分，王梓明來到清風茶樓，在大廳裡靠近玻璃窗的桌子旁坐了下來，要了一壺苦丁。透過窗戶，可以看到街上的車水馬龍。夜幕降臨，華燈初上，美好的夜生活開始了。但王梓明沒心思把自己融入這城市迷人的夜晚，他要和盧廣發進行一次談判，來一次正面交鋒。盧廣發會來赴約的，這一點他毫不懷疑。因為在巨大的利益面前，這傢伙肯定不會死心，肯定還幻想著峰迴路轉。但談判會取得什麼樣的結果，王梓明卻不能確定。不過他知道他必須這麼做，因為他不敢保證盧廣發會就此罷手，會就此停止對他及家人的傷害。

    王梓明之所以選擇這個靠窗外置，考慮的是讓盧廣發在大街上不下車就能看到自己是一個人，從而打消被設伏的顧慮，大膽赴約。然而一壺茶喝完，時間已經到了八點，連盧廣發連影子都沒見著。王梓明穩穩地坐著，又要了一壺茶，低著頭慢慢品著。8點10分左右，他眼睛的餘光感覺到一個壯碩的人影走進了茶館，逕直朝這邊走來。接著，在他面前坐下來。王梓明頭都沒抬，說，盧廣發，我知道你會來。

    盧廣發其實7點鐘就到了。他躲在街對面的汽車裡，一直觀察著王梓明的一舉一動，確定是他一個人後，才大著膽子走進了茶館。

    雖然天氣已經很冷了，盧廣發還穿著一套西裝，腋下夾著一個棕色的皮包，手指上是兩個又大又傻的金戒指。他的西服雖然是名牌的，但搭配一看就是縣級水平：雞心領子的毛衣裡面，是一件暗紅的秋衣，而腳上則套著一雙旅遊鞋。他的右眼角有一大塊青斑，這讓他那一雙眼睛看上去格外兇惡，好像剛和人打過架，被揍了個青眼窩似的。他大大咧咧地把皮包往桌子上一扔，咧開被煙熏得焦黑的牙齒，笑著說，王主任好雅興啊，還有工夫請我喝茶。說著，端起面前的小茶碗，一口喝完。

    王梓明抬頭盯著盧廣發，看著他臉上帶著嘲諷的笑，心裡恨得要死。猛然出拳揍在他那張骯髒的嘴巴上，把他那幾顆黑牙一顆顆打掉，應該是一件很解氣的事情吧。王梓明努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咬著牙說，盧廣發，看吧，我請你喝茶，是在一個光明正大的地方，誰都可以看見，也不避諱任何人。盧廣發晃著腦袋左右看了看，說，我還以為你要的是包間呢。

    王梓明從鼻孔裡笑了一下，說，幹嘛要包間？我認為是男人的話，做事情就應該光明磊落，而不是像個娘們似的使陰招，更不能無恥到地對女人下手！

    盧廣發滿不在乎地聳聳肩，帶著挑釁說，王主任，你說的什麼，我不懂。我還以為今晚你是來給我講茶道的。

    王梓明繼續說，盧廣發，我警告你，不要天真地以為萬川是某個人的萬川，可以為所欲為。要知道多行不義必自斃的道理，所以我勸你還是給自己留條後路，不要把事情做的太絕了！

    把事情做的太絕？好像不是我吧？盧廣發把身子往前探著，眼裡射出流里流氣的光來。脖子裡的金鏈子垂到了桌子上。

    王梓明忍受不了他嘴裡的臭味，厭惡地皺了下眉頭，把身子往後撤了撤，說，我只是在憑良心做事。盧廣發，今晚約你出來，就是要告訴你一句話：這是我們兩人之間的事情，你有什麼毒氣儘管衝我來，不要像個娘們似的背後下手！

    王梓明說的生氣，狠狠拍了一下桌子。盧廣發看著他拍桌子的手，晃了一下腦袋，脖子裡卡巴巴一聲響。然後他朝著窗外努了努嘴，示意王梓明往窗外看。

    王梓明順著他的下巴所指的方向看出去，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窗外多了兩三輛轎車，七八個壯漢靠在車上，正抱著膀子虎視眈眈地看著他。王梓明哼了一聲說，盧廣發，用得著這麼心虛嗎？

    盧廣發哈哈地笑了。說，我的王主任啊，你說我心虛也行，說我卑鄙無恥也行，我都不在乎，不疼不癢的。說實話，你不找我，我還想找你呢。既然今晚你約我來是要告訴我一句話，那我也順便奉上一句：我可以退出建設大廈投標，但不管誰中標都幹不成，不相信咱走著瞧！

    王梓明沒想到事到如今，盧廣發還如此囂張，肚子都要氣爆炸了。他忍了幾忍，勉強控制著自己沒把拳頭揮出去，冷笑著說，盧廣發，我還是那句話，萬川不是某個人的萬川！

    盧廣發哈哈笑著，站了起來，雙手抱拳，很江湖地說，謝了，改天我請你。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

    王梓明繼續坐著，慢慢把茶喝完。等喝到最後一碗時，嘎崩一聲，茶碗竟然碎在了他手裡。

    唐小梅被故意傷害的案子，因為報了案，所以並沒有保住密，很快就傳開了。社會上流傳著多個版本，有說是醫患糾紛的，有說是王梓明得罪了黑社會的，更有離譜的說是王梓明**了別人的老婆而被其丈夫報復的。圖畫對王梓明的事情非常關心，專門把他叫到自己辦公室，問了情況。王梓明想了想，還是把實情告訴了她。圖畫當即把公安局長肖國華也叫了過來，命令他抓緊破案，重點調查盧廣發。

    肖國華接受命令後，立即行動起來，傳訊了盧廣發。但盧廣發狡猾的很，申明自己並沒有作案時間，也沒有證據證明他就是幕後主使。肖國華雖然高度懷疑他，但也不得不先放了他，把偵破重點轉移到了那輛藍色摩托車和戴藍色頭盔的兇手身上，在二院附近摸排，尋找目擊者。時間很快過去了兩周，案件偵破還是毫無進展。在圖畫的催促下，肖國華想了個主意，把監控視頻放在了公安局網站上，讓廣大市民辨認兇手。此視頻立即被網友轉載到了各大論壇上，一時間鬧的紛紛揚揚。

    王梓明和唐小梅都後悔當初報案。現在可好，他們幾乎成了名人了。唐小梅的父母姐妹都來家裡看望了，就連王梓明的父母也從鄉下趕了過來，老太太拉著唐小梅的手，心疼地直落淚，一遍一遍地罵撞他的人生個孩子沒**。而在整個建委系統，就連退休老職工都知道了王梓明得罪黑社會被報復的事情，不時有來安慰他的，不過更多的人是抱著看笑話的態度。王梓明不得不一遍遍重複著「沒事沒事，謝謝關心」等句子，搞得像祥林嫂似的。好在舊城改造三期工程又拉開了帷幕，他又開始忙起來，才暫時把這個煩心事放在了一邊。

    舊城改造第三期工程其中的一項任務，是治理市容市貌。圖畫做建委主任的時候，實行嚴格管理，街上的占道經營私拉亂建等現象基本上得到杜絕；但關天浩來建委之後，這種好的勢頭就漸漸沒了，游商游販反彈嚴重，天還沒黑，馬路就變成了市場，甚至連洛河橋上都變成了集貿街，汽車堵了一長串，急的直按喇叭也沒人讓一讓。燒烤攤點遍地開花，整個城市都瀰漫著一股烤浸了羊尿的鴨肉散發出來的騷味，市民意見很大。圖畫主管城建工作之後，提出了「精細化管理」的方案，各區各辦事處都行動起來，聯手展開治理，取得了很大的成績，市委書記崔定很滿意。

    週二晚上，崔定要視察市容市貌和洛河亮化工程。王梓明作為指揮部辦公室主任，白天整整準備了一天，晚上也跟在市領導**後面，在市區轉到將近10點。市領導們還沒吃晚飯，視察結束後由建委安排，又去了裕景樓。王梓明最近有早回家的習慣，沒去吃飯，也沒向誰請假，直接開車回家。剛走到自家樓下，手機忽然響了起來。王梓明還以為是關天浩喊他回去，心裡生出一陣厭惡，摸出手機看了，屏幕上卻是張曉卉三個字。唐小梅出事後，王梓明以為張曉卉肯定會問問情況的，還考慮過要不要她幫忙，但張曉卉好像很忙的樣子，一個電話都沒有，這讓王梓明又打消了這個念頭。她這麼晚打過來電話，而且不是發信息，應該是有什麼事情的。所以王梓明沒有猶豫，接通了電話。

    張曉卉問他，在哪裡？王梓明說，陪市領導檢查呢，剛回家到樓下。張曉卉說，你過來吧，來我公司，我在辦公室等你。王梓明問，幹嘛啊，這麼晚了。張曉卉說，別問那麼多，來了你就知道了，快點。

    ヵ刀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