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138章 暗湧四起 文 / 坐看雲起
審計局把建委的帳抱走後的第三天下午，檢察院忽然來人把會計小艾給秘密叫走了，問了半天的話，直到晚上才放出來。小艾是個姑娘家，沒遇到過這樣的事情，嚇壞了，不顧檢察院要她對談話內容嚴格保密的交待，出來之後就給王梓明打電話匯報。王梓明正帶著班子成員在御景樓陪著前來萬川參觀考察的方平市建委一班人吃飯，剛敬完酒，聽到小艾在電話裡說到「檢察院」三個字，吃了一驚，握著手機走出房間到了走廊裡，想問個明白。小艾因為緊張，話說的有些語無倫次，越著急越說不清。王梓明乾脆讓小雷開車去把她接了過來，然後把她帶到一個無人的包間裡，給她倒了杯水，詳細詢問了檢察院同她談話的內容。小艾說，檢察院問的是洛河四橋工程款撥付情況，問當時的帳是不是我造的。
洛河四橋的施工單位是外地的一家路橋公司，因為當時質量上有一些小問題，建委沒有及時驗收結算。但後來這家公司進行了整改，最後一筆款子在拖了將近兩年後才撥付，這個事情王梓明是知道的。雖然撥款不及時，但是情有可原，檢察院怎麼會盯上這個事情？所以王梓明問小艾說，這個工程款不是早就撥付完畢了嗎？難道程序上有什麼問題？
小艾說，程序上應該沒什麼問題，當時有包主任的簽字，胡科長親自交待讓我辦理的。但我聽檢察院的口氣，好像最後一筆款子450萬元沒有到路橋公司的賬上，而是被人冒領了，他們懷疑我們做假賬。
冒領？做假賬？王梓明倒吸了一口涼氣。450萬元不是小數目，屬於財政撥付的工程專項資金，如果被人冒領，那這筆錢去了哪裡？很顯然，這已經不是程序的問題了，而是違法犯罪！這麼多年來，建委雖然是個多事的單位，但在大筆資金特別是工程款上是沒有出過問題的。如果這個事情屬實，可以想像，對建委是一個多麼沉重的打擊。市領導會進一步對建委失去信任，市民們總算找到了豆腐渣工程的根源，全社會都會對建委進行口誅筆伐。王梓明想起這一段財務科長胡蝶的反常，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無風不起浪，檢察院別的帳不查，偏偏盯上這一筆款子，肯定是掌握了什麼情況。
小艾坐的筆直，一雙眼睛瞪的圓圓的，盯著自己這位年輕的主任，還沒從緊張的情緒中緩和過來。王梓明皺著眉頭沉思了一陣，問小艾說，小艾，你實話實說，你認為這筆款子有沒有什麼可疑之處？
小艾說，檢察院的人也這樣問我，但我一口咬定沒問題。不過我認為，問題還是有的，因為前兩筆款子都是直接轉到這家公司的賬上的，但最後一筆是轉到了一個私人賬戶上。
怎麼會是私人賬戶？這不是明顯的違反財務紀律嗎？王梓明問，這個賬戶是誰提供的？小艾說，是胡科長。當時我也覺得不對勁，還問了問她，胡科長說，這家公司因為債務糾紛賬戶被封了，現在提供的是公司法人的個人賬戶，再說包主任都簽字了，我也就沒多想什麼。
果然是有問題！難怪審計局會突然對建委進行財務審計，看來他們是接到了什麼秘密任務，有針對性而來的。王梓明站起來，在房間裡來回踱著步，眉頭擰成了一個川字。他明顯感覺到了一種潛伏的危機。《純》關天浩身亡，包清泉被捕，這些事情已經足以讓建委名聲掃地了，現在再出現這檔子事，那說明什麼？真如社會上說的，建委是一窩亂，一窩壞了。另一方面，自己這個建委主任的位子尚未坐牢，就接二連三地出事，只能說明他不能駕馭局面，不具備領導才能。雖然這筆款子是副主任包清泉主管主辦，與他王梓明無關，但市領導和市民們才不管這些，一律歸到一把手頭上。即使不是你經手的，你也有檢查發現的責任啊，要你們建委紀委是幹什麼吃的？
客人還在等著，王梓明讓小艾先回去，交待她嚴格保密，對誰都不能提起檢察院談話的事情，包括科長胡蝶。小艾從王梓明的神情中看出了問題的嚴重性，小臉都發白了，帶著哭腔說王主任，我不會被抓起來吧？我下個月就要結婚了。王梓明看她嚇得不輕，笑了笑，拍了拍她的肩膀說，放心吧小艾，怎麼會抓你呢，你只是在執行領導的意圖，做的是你的本職工作，有什麼錯？就是有錯，也錯不在你。你安心回去休息吧，有什麼事情就給我打電話。
王梓明和小艾從包間裡出來，迎頭遇上梅子裕。梅子裕喝酒是海量，但今晚卻捏的很緊，只喝了不過兩三杯酒，看上去心不在焉的樣子，頻頻拿著手機發信息，也不知道在鼓搗什麼。
王梓明和小艾談話的房間與吃飯的房間有一段距離，並且還轉了個彎，不知道梅子裕怎麼會找到這裡。梅子裕表情有些慌張，對王梓明說，這飯店的洗手間真難找。王梓明說，房間就裡有啊。梅子裕一拍腦袋說，看我這眼神。說完，轉身回去了。王梓明覺得這人怪怪的。
再回到酒桌上，王梓明雖然看上去還是滿面春風，但內心已經是心事重重了。檢察院直接把小艾叫走，而沒有和他這個主任通氣，在無形中已經把他置於被動地位。接下來的事態會如何發展，他心裡完全沒譜。說不定明天或者後天，檢察院也會把他叫走。那樣的話，不管自己有沒有問題都會惹得一身騷。如何才能佔據主動呢？王梓明覺得，當務之急，是有必要弄清楚這件事的根源，弄清楚來龍去脈，然後才能審時度勢，做出必要的應對。
剛坐下一會，梅子裕就站起來說對不住各位，丈母娘在住院要去值班，不能陪大家盡興了。我喝三杯酒走。說著，喝了三杯，又對王梓明說，王主任我得先走一步。王梓明說，你去忙吧。梅子裕對著大家合合掌，出門走了。
方平市建委主任秦海端著酒壺站起來給王梓明敬酒。秦海五大三粗，臉長的像秦始皇陵中的兵馬俑似的，一看就是性情中人。他能喝能善談，這會早已經是滿臉通紅了。王梓明去年去省廳開會時就認識他，覺得這人不怎麼陰險，挺實在。
秦海給王梓明倒了滿滿一杯酒，舉到他面前，大著舌頭說，梓明兄弟，你我現在都是不務正業啊。什麼**的創衛，都是面子活，都是糊弄，說白了是瞎折騰。來來來，喝酒喝酒，不想那些煩心事。
王梓明是個有心之人，聽了這句話，心裡就有了想法。喝完酒，笑著說，秦老兄，你說的也不對。創衛是為了提高城市品位，改善市民生活環境，怎麼能說是糊弄呢？市民們擁護的很呢。
秦海哈了一聲說，老弟你有所不知啊。我不知道你們萬川市民有沒有意見，反正我們方平是出力不討好，市民提起來直罵娘哩。
王梓明有意讓他繼續把話說下去，就說，怎麼會呢，創衛成功了，受益最大的應該還是市民百姓啊，他們不會吃著肉罵著娘吧？我記得你們方平的創衛口號是：為人民創衛，，讓群眾監督，請市民打分。
秦海又和他碰了一杯，仰頭哧溜一聲吸乾了，坐下來，拿濕巾擦著手，皺皺鼻子說，王老弟你沒說實話啊。你我都是建委主任，會不明白其中的道道？我不知道你們萬川是咋搞的，反正我們方平的這項工作完全不受群眾擁護。就拿前一段的暗訪來說，街上的店舖被強制關了三天門，市民們打個醬油都要跑兩條街，差點沒把政府罵死。還有……
秦海藉著酒興正說著，他旁邊坐著的一位很有些姿色的女副主任連聲咳嗽，又說秦主任你喝點水吧，把水杯遞到他手裡，暗暗遞了個眼色。秦海自知失言，急忙剎車，這位女主任就站起來給大家敬酒。
真是無意插柳柳成陰啊。王梓明一直在謀劃著如何搞掉方平這個競爭對手，準備親自到方平走一趟去尋找一些破綻，沒想到今晚竟然有意外收穫。當即就把秦海說過的話深深記在了腦子裡。
這時候手機叮咚一聲，來了信息。一看，是林美麗的：說話方便嗎？給我回電話。
林美麗因為跟著市長圖畫，接近權力中心，所以總有最新最可靠的消息給王梓明。王梓明也不明白這個女人為什麼總是幫自己，難道是因為姚元元？有一點王梓明可以肯定，那就是林美麗對他負心於姚元元非常耿耿於懷，認為他薄情寡義，這從她時不時冒出來的譏諷話語就可以看出來。譏諷是譏諷，但她是真心對王梓明好。王梓明從她那裡得到的情報，也有可能是圖畫授意的。圖畫畢竟是市長，要注意言行，不可能對王梓明做到面面俱到，她的關心總是在暗處。
王梓明拿著手機走出了房間，又到了剛才和小艾談話的那個空房間，關上門，撥通了林美麗的電話。林美麗接通電話就說，呵，在哪裡瀟灑呢？王梓明嘿嘿笑道，沒瀟灑，陪著方平建委的一班人吃飯呢。林美麗說，酒鬼。沒喝多吧？王梓明說，沒有。林美麗說，那好，我告訴你，你們建委又該熱鬧了，你這個主任做好迎接調查的準備吧，這次可能要收拾人了。王梓明雖然有了一定的心理準備，但聽說要收拾人，還是禁不住心驚肉跳，說美麗到底是怎麼回事啊，今天下午我們的會計都被檢察院叫走問話了。林美麗說，叫走會計是小事，馬上就該叫你了。崔書記剛才把圖市長和鐵書記叫到辦公室開會了，說的正是你們建委的事。據我得到的消息，你們那位副主任包清泉被抓後，交待了自己的一些問題，但有所保留。直到最近進入審判程序，聽說要判他無期，不幹了，開始咬人了。交待了夥同副主任梅子裕、財務科長胡蝶共同做手腳，私分450萬工程款的犯罪事實。現在檢察院已經初步掌握了證據，審計局審計你們的帳，實際上是和檢察院聯合審計的。
原來是這麼回事！王梓明這下算是明白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了。不過消息一旦得到確認，他還是免不了心慌，畢竟自己是建委一把手啊，出了這麼大的事情，自己會不會負連帶責任還不一定。問林美麗說，林科長，我該怎麼辦？
林美麗說，你要正視這個問題。給你打電話的目的，就是要提醒你，不要試圖掩蓋真相，不要試圖干擾調查，也不要試圖去保護誰，比如你們建委的老美女胡蝶。這個時候，你的態度決定著市裡對你的態度。
王梓明感激地說，謝謝你美麗，我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林美麗說，好吧，我只能提醒到這裡，接下來你自己看著辦吧。我想以你的智商，不會做出什麼荒唐的舉動。圖市長出來了，我掛了啊。
剛掛了林美麗的電話，手機立刻就又尖叫了起來。看了看號碼，是小艾的。王梓明以為她忘記交待了什麼，剛接通電話，就傳來了小艾的哭聲。小艾哭著說，王主任，你快過來，梅主任他，他打我了！嗚嗚……
王梓明驚得差點跳起來，說小艾你好好說，梅主任打你？他為什麼打你？
小艾受了極大的委屈，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話也說不囫圇。王梓明急了，問她，你這會在哪？小艾說，我在河堤上，梅主任把我帶到這裡的，他剛走。王梓明說，你呆在原地等我，我馬上到。
回到房間，這邊的飯局也就結束了。王梓明抱歉地說自己家裡有關緊事要處理，交待宣立明帶著客人去唱歌，下樓讓小雷把他送到了河堤上。剛走上河堤，就看到小艾嬌小的身影孤零零地站在路燈下，還在抹著眼淚。
王梓明問了情況，才知道小艾和自己匯報後還沒走到家，就接到了副主任梅子裕的電話，問她在哪裡。小艾說，在回家的路上。梅子裕說，你等著我，我馬上去接你。小艾說有事嗎梅主任？梅子裕呵呵笑著說，小事。
梅子裕親自開車接到小艾後，把她帶到了河堤上，追問下午檢察院和她談的什麼。因為王梓明有交待，小艾也上了心，一口咬定自己沒有被檢察院帶走。梅子裕已經是驚弓之鳥了，自感大難臨頭，看小艾對自己不老實，威逼利誘，哪料小艾就是不吐口。惹得梅子裕性起，啪啪給了她兩耳光，怒罵道，媽的你就知道找王梓明**，對我夾的這麼緊！小艾受了委屈，放聲大哭，有人上來看熱鬧。梅子裕又拖著她準備上車，小艾抱著身旁的一棵柏樹不鬆手，梅子裕這才作罷，丟下她自己開車走了。走的時候還說，媽的就是死也得拉個墊背的。
王梓明知道梅子裕已經慌了，但他不該去難為一個女孩子啊，氣不過，給他打電話，準備責問他一番。梅子裕不接。狠狠地罵了一聲操，說梅子裕你這個秋後的螞蚱，你就等著喝稀飯去吧。
看小艾的臉上，清清晰晰地印著五個指頭印，淚水漣漣的，還哭的一頓一頓的，心裡就生出愛憐來。伸手輕輕撫了她的肩，安慰她說小艾，別難過了，梅子裕這個畜生，我來收拾他！小艾又哇的一聲，乾脆鑽到他懷裡哭開了，哭的身子亂聳。王梓明怕被人看到，說小艾走吧，我送你回去。
把小艾送回家後，王梓明讓小雷把他送到樓下，看看表，已經11點了。看著小雷的車走後，他沒有上樓，而是給唐小梅打了個電話，說晚上有些事情要處理，可能回來的晚些。唐小梅交待說，喝酒後不能開車。王梓明說放心，我不開車，有小雷呢。掛了電話，開上自己的邁騰，出了市區，上了通往青龍西部山區溫泉賓館的高速。他要去見見胡蝶，在最後的機會裡和她談一次。
猴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