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026章 多事之秋 文 / 坐看雲起
安紅聽從王梓明的指示,把筆記本交給綁匪後,坐在家裡苦苦地等崔晚庭的消息,但一直等到凌晨兩點,望眼欲穿,崔晚庭仍然是音訊全無。安紅隱隱感覺不對勁,回撥綁匪的手機,那手機早已經關機了。安紅知道被騙,又擔心崔晚庭的安危,真個是心如刀絞,欲哭無淚,整個人都要崩潰了。天快亮的時候,勉強上床躺了會,剛合上眼睛,就夢見崔晚庭回來了,衣衫襤褸,遍體鱗傷,躲在門後不敢見她。安紅撲上去抱住說,晚庭,你可回來了!卻抱了個空。醒來才知道是南柯一夢。心裡繚亂起來,慌慌的如丟了魂魄,坐在床上眼睜睜等到天明。白沙湖酒店還在施工中,有很多事情要去操心,安紅強迫自己吃了點早餐,下樓開車的時候,發現那些「保護」她的便衣都沒了蹤影,一切都顯得很平靜。然而這種平靜卻讓安紅的心緊緊揪成了一團。因為這很可能預示著某些事情的結束,也預示著她不再有被人「保護」的價值。這種感覺很可怕。
到公司處理了一些必須處理的事情後,安紅呆坐在辦公室裡,想起生死不明的崔晚庭,不覺又掉下淚來。好像世界一下子離她遠去了,她變得身如浮萍,無依無靠。崔晚庭是生是死?那些人拿到了想要的東西,會不會開恩放了他?他們不會殺人滅口吧?安紅不敢想下去了。猶豫再三,還是給王梓明打了電話。正如她所說,王梓明現在是她唯一一個可以依靠的親人了。
王梓明一大早去了廣林,廣林縣今晚舉辦傳統水燈節,借慶祝節日邀請八方賓朋,其實也是招商引資的一種形式。縣委縣政府今年下了大本錢,邀請了幾位明星助陣,晚上要舉辦大型晚會。白天安排的是一些參觀、簽約項目。王梓明是受廣林縣縣長姚元元邀請前往的。這也是姚元元出任縣長後的第一個大動作。姚元元在廣林群眾中口碑極好,被群眾親切地稱之為「閨女縣長」,意思是說她就像老百姓的親閨女那樣可親。
王梓明到了縣政府,見到了久未見面的姚元元。姚元元的披肩長髮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齊耳短髮,配上藍色的職業裝,看上去很幹練。她的身材稍顯豐腴,皮膚保養的極好,泛著玉石般的光澤。笑起來時,那雙閃爍著智慧和堅毅的大眼睛裡還流露出一絲絲的孩子氣,依稀還能看到當年那個剛剛進入機關開朗活潑的女大學生影子。她和王梓明簡短握手說,梓明,跟我來,我帶你去見兩個人,她們剛才還在問你呢。王梓明說是誰呀,這麼神秘?好奇地跟著她到了一間小會客室,看到尹紅妹和蔡小菲坐在裡面喝茶。王梓明猜到尹紅妹會來,但沒想到蔡小菲也被邀請,多少有點吃驚。大半年不見,蔡小菲好像有些消瘦,皮膚也黑了點,更像是個鄉幹部了。可能是基層工作太辛苦的原因吧。王梓明握了她的手開玩笑說,沒想到我的父母官也來了,昨天還在日報上看到蔡鄉長的大名呢。蔡小菲的手綿軟無力,揚了揚細細的柳眉說,怎麼,你以為姚縣長只邀請了你這個大主任?鮮花還需要綠葉襯嘛,我們都是綠葉。王梓明不好意思道,哪裡哪裡,你們才是鮮花,我是牛糞。惹得三個女人都笑起來。尹紅妹扶著大肚子說,梓明你真是變得官僚了,太不關心基層同志,小蔡現在已經是鄉黨委書記啦,你還一口一個蔡鄉長。王梓明說好啊小蔡,高昇了也不說一聲?也好給你慶祝啊。蔡小菲謙虛地說,立足未穩呢,我要學習姚縣長和尹縣長,幹出成績了再喝慶功酒。王梓明說,聽說咱鄉里已經有大動作了,率先執行縣委決定,已經開始平墳了?我家的祖墳不會被你剷平吧。蔡小菲說,哪裡會啊,領導例外,平的是百姓的墳。姚元元笑著說,好了好了,有話留著晚上說,現在你們三個都幫我去禮堂接客去。
安紅打來電話的時候,王梓明正和尹紅妹站在政府禮堂外說笑著。筆記本已經回到了崔定手裡,警報解除,尹紅妹可以高枕無憂了。她還不知道王梓明為她做出的努力和艱難的取捨呢,王梓明也不打算對她說破。暗中幫助這個曾經委身於己的女人,感覺還不錯。看著尹紅妹甜美的笑容和將要做媽媽的幸福,王梓明覺得自己昨晚做出的決定應該是正確的。起碼就目前來說,也算是保住了一頭。至於崔晚庭的命運如何,也只有聽天由命,看他的造化如何了。
手機鈴聲打斷了王梓明和尹紅妹的談話。王梓明拿著手機往一邊走了幾步,接通了電話。其實他現在心裡很有些發虛,有些怕安紅的電話了。這種愧疚的心情難以言表,只有他自己才能體會。昨晚交警隊長趙鐵接到王梓明的電話火速趕回萬川,安紅已經把筆記本交出去了。趙鐵在路上就已經安排自己的人趕往安紅的住處布控,但還是晚了一步。他心有不甘,以查酒駕為名,安排人員去市區各個路口盤查出市車輛,但與那輛三菱帕傑羅失之交臂。因為那輛車非常狡猾,遠遠看到前方有情況,關了大燈往南拐上了鄉間土路,繞過了崗哨。趙鐵忙活大半夜一無所獲,又得知崔晚庭並未被放回來,非常懊喪,向遠在外省的肖國華匯報了情況。肖國華頓足道,崔晚庭這回恐怕性命不保了。
安紅在電話裡那聲可憐兮兮的梓明哥,讓王梓明剛才在尹紅妹笑容裡找到的些許平衡瞬間就煙消雲散了。這個失勢的女人,從一開始就把自己當做最值得信賴的人,而自己又是怎麼對待她的呢?在她面前,王梓明覺得自己就是個偽君子,簡直是無地自容。正如他所料,敵人是凶殘的,他們吃人從不吐骨頭,所以一手交貨一手放人那種傳統的交易規則簡直就是一種幻想。
安紅在電話裡說,她感覺崔晚庭已經不在人世了,因為昨晚那個夢太詭異。王梓明此刻心裡也沒有譜,安慰她說,崔晚庭不像是無福之人,說不定福大命大造化大,出現奇跡呢。安紅說,不管等多久,我一定要把他等回來!崔晚庭要是回不來,我就去和崔定拚命!王梓明擔心她把事情鬧大後把她自己也置於危險境地,說,安紅你冷靜些,再等等看吧。安紅堅持了一番,最後還是那句話,我聽你的。
掛了安紅的電話,王梓明又撥了張曉卉的號碼。張曉卉答應幫忙救崔定的,不知道她有什麼動作?王梓明這兩天一直想問問,但又怕張曉卉認為是在催她,所以遲遲沒打這個電話。安紅剛才的話讓他心裡很不是滋味,所以他決定問問張曉卉。
都快中午了,張曉卉竟然還在睡覺,聲音都是黏糊糊的。接通電話就說,哎呀困死了,昨夜一夜都沒睡覺。梓明你在哪呢,上班了嗎?王梓明說,我在廣林呢,參加水燈節。張曉卉帶著鼻音說,給我打電話,不是叫我去陪你吧?王梓明說,曉卉,別說笑了,我問你,救崔晚庭的事情怎麼樣了?張曉卉說,對不起梓明,我沒有能力救他。確切消息,崔晚庭昨天夜裡就遇害了。王梓明驚叫一聲,什麼?崔晚庭被害了?!他的聲音太大,惹來了好幾雙疑惑的目光,趕緊又往一邊走了走。
張曉卉說,是的。安紅手裡的東西不交出去的話,崔晚庭就一直能活著,交出去的同時,就等於是宣判了崔晚庭的死刑。在這個事情上,安紅是有點糊塗了。王梓明手握電話,無言以對,只好沉默。張曉卉繼續說,梓明,請原諒,我不是沒有努力,但這次不是一般的對手,他們的縝密謀劃和凶殘出乎我的意料。王梓明雙眼直直的,失魂落魄,半天都沒有說話。安紅那雙淚眼浮現在他眼前,好像是在譴責他的自私。他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把這個噩耗告訴她,安紅已經有了身孕的身子能不能承受這沉重的打擊。有一瞬間,他的大腦裡一片空白,繼而又嗡嗡作響,如一台失控了的發動機。好半天,他才夢囈般地說出一句話來:崔晚庭不再了,安紅可怎麼辦啊……
張曉卉忽然咯咯地笑起來,把王梓明笑糊塗了,說曉卉,這個時候你還有什麼可樂的?張曉卉說,咳,我心軟,看不得你難過,索性還是告訴你實情吧,我昨夜才對人發誓不把真相說出去,可在你面前,我連一點原則都沒有了。實話告訴你吧梓明,崔晚庭他沒有死!
啊?真的?王梓明激動地差點跳起來,聲音都高了八度,語無倫次地說,曉卉你不是耍我玩吧,你剛才不是說崔晚庭昨晚已經遇害了嗎?張曉卉說,我說的也是實情,昨天夜裡安紅把筆記本交出去後,有人就親自監督要把崔晚庭送上路。要是你不來請我出面,崔晚庭這會早就做了冤鬼了,正因為我答應要幫你,要救崔晚庭,他才假死了一次,騙過了幾乎所有的人。
假死?王梓明更加糊塗了,說,究竟是怎麼回事啊,崔晚庭到底是死了還是沒死?張曉卉說,我張曉卉做事,向來都是有把握的。崔晚庭要是死了,我怎麼向你交差?現在可以明確告訴你的是,崔晚庭沒死,我已經連夜把他送到了外地,至於是哪裡,你暫時也沒必要知道。崔晚庭現在不能出現,其中原因你也能猜出一二。至於安紅那裡,你可以把這個消息透漏給她,免得她急出病來。但一定要交待她千萬千萬要嚴格保密,這是大事,不能走漏任何風聲。如果有人發現崔晚庭還活著的話,肯定會孤注一擲地再次追殺他!到那時我張曉卉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無能為力了。
王梓明聽說崔晚庭不但活著,並且已經得救,心裡的石頭撲通落了地,頓感渾身輕鬆起來。雖然他暫時不能出現,那有什麼關係,早晚有見天日的時候。所以他的聲音有些激動,說曉卉啊,你果然有手段!不可能的事情到了你那裡都變得可能了。你是怎麼做到的?張曉卉說,這個嘛,電話裡說不清楚。梓明你今晚回來嗎?王梓明說,參觀完水燈展,還有晚會。這樣吧,晚會我就不參加了,我大概9點半回去。張曉卉說,好,如果到時候你還不太困的話,就找個地方喝茶,我把事情詳細給你講一遍,保準讓你拍案驚奇。王梓明說,我當然不睏,晚上見吧,曉卉,還是你厲害!張曉卉笑道,哪有你厲害。
掛了張曉卉的電話,王梓明迫不及待地打電話給安紅,向她報告了這個振奮人心的好消息。安紅在電話裡喜極而泣,哭出聲來。說梓明哥,我就知道,你不會不管我的,還是你對我最好!沒有人把我的事情放在心上,只有你!我,我該怎麼感謝你呢?王梓明說,應該感謝的不是我,崔晚庭能得救,全虧了一個人出手相救。不過這個人是誰,現在不能說,我以後再告訴你。安紅說,嗯,我聽你的。王梓明放嚴肅了點說,安紅你聽好了,因為特殊原因,崔晚庭現在不能在萬川出現,已經被安全護送到了外地,要在外地呆上一段時間。你呢,就裝作他還一直失蹤,甚至還可以隔三岔五地到公安局鬧一下,向他們要人。當然了,這期間你和崔晚庭也不是不能見面,但恐怕得學學地下黨接頭了。安紅說,只要崔晚庭還活著,什麼困難我都不怕!梓明哥,晚上咱們喝一杯,慶祝一下!王梓明說,不行,低調,知道嗎?安紅的語調歡快起來,說,梓明哥,我聽你的。王梓明哈哈笑著說,安紅啊,也不要總聽我的,我有時候也會有私心啊。
當天晚上,安紅就接到了一個陌生的電話。當然,不是綁匪的,而是崔晚庭。歷經生死磨難,兩人在電話裡都哭了。崔晚庭說,安紅,我現在不能回去照顧你,你自己照顧好自己,還有咱們的孩子。安紅說,放心吧晚庭,只要你還在,我就有天大的勇氣!
崔晚庭被綁架案就這樣成了懸案,慢慢的被人遺忘了。但該來的遲早要來,今年的秋天,注定是個多事之秋。
飭鄞潰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