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079章 助你一臂之力 文 / 坐看雲起
新城區建設雖然已經高調起步，但建設規劃卻遲遲批不下來，市委書記圖畫為此心急如焚。省政府《關於呈請批准萬川市新城區總體規劃的請示》已經遞上去將近一年了，一直沒有得到國務院批准。據說國家有關專家對萬川新城區規劃持有反對意見，並且持這個意見的人還不是一個兩個。畢竟，在飲用水源地建設新城，是犯了一定忌諱的。但開弓沒有回頭箭，圖畫的決心很大。她為此親自跑了幾趟北京，但每次回來的時候臉上都沒有露出什麼喜悅的笑容。
市裡對新區規劃也有不同聲音，特別是那些原來追隨崔定的領導幹部們，表面上擁護，暗地裡卻牢騷滿腹，風涼話說了不少。最典型的，莫過於土地局局長單松林。單松林是崔定的舊臣，對他言聽計從，忠心耿耿。崔定倒台後，幾乎所有人都認為單松林肯定該吃苦果子了，但不知道什麼原因，圖畫並沒有動他，而是讓他繼續做著他的土地爺。單松林剛開始懾於圖畫的威風，老實了一陣子，後來看她不過如此，就漸漸膽大起來。有次喝醉了酒，在酒桌上肆無忌憚地批評新城區規劃，說了些「犧牲環境換發展」「腦殘之舉」「必將被歷史證明荒謬」什麼的。正所謂言多必失，隔牆有耳，這話第二天就有人報告給了圖畫。但圖畫並沒有收拾單松林，只是在會上點了點，要求領導幹部把思想統一到市委、市政府的決策上來，不能影響決策的貫徹落實。圖畫對單松林的遷就，官場流傳著好幾個版本。最靠譜的說法是圖畫當前的主要精力在建設新城區上，關鍵時刻，不希望有什麼不穩定因素發生。這種說法的言外之意，就是說單松林身上的事大，真把他動了，萬川還要出大事，有可能新城區的建設規劃更被擱置了。
對新城區建設持反對意見的，還有一個重量級人物，人大主任李正德。但李正德畢竟是老油條，從不公開自己的看法和意見，而是躲在暗處，指揮著單松林等幾個心腹往前衝。夜長夢多，新城區規劃遲遲得不到國務院批准，風言風語再起，李正德單松林之流當然不會閒著，在暗地裡推波助瀾，興風作浪。最新的小道消息說，國務院已經徹底否決了萬川的新城區建設規劃，責令恢復土地原貌。消息一出，不亞於晴空驚雷，整個萬川上下人心惶惶，就連不少領導幹部都對這個傳言深信不疑。
瞿穎慧調到新城區管委會後，協助常務副主任王梓明搞拆遷安置工作，成績顯著。新城大道施工進度很快，市政大廈也已破土動工，上張和汪營等幾個村子的安置工作雖然困難重重，但進展還算順利。管委會辦公地點也由建委搬遷到了新城區臨時辦公用房裡，大門口掛上了新城區管理委員會的牌子。
管委會有食堂，王梓明在辦公室放了張單人床，忙的時候晚上就住在辦公室，真的是沒明沒夜，領著一幫人打拼，不分什麼節假日。瞿穎慧原本白皙的皮膚也曬黑了，整天都風塵僕僕的；原本清脆的嗓子因為每天要說的話太多，沙啞了，再也沒有恢復過來，王梓明笑稱是金屬嗓音。瞿穎慧說，總比你打呼嚕好聽。瞿穎慧的辦公室和王梓明只一牆之隔，她也經常睡在辦公室，臨時房子牆體不怎麼隔音，所以把王梓明晚上睡覺打呼嚕的毛病聽了去。
但就在一切工作緊張有序開展的緊要關頭，王梓明發現有些不妙。最明顯的是，村民們開始阻工了，並且一次比一次嚴重，最後演變成群體性的。新城大道被迫幾次停工，好不容易復工，沒幾天又被阻停。瞿穎慧也有火爆脾氣，要求王梓明向市裡反映，盡快成立新城區公安分局，對阻工群眾採取措施。王梓明問瞿穎慧村民阻工的原因，瞿穎慧說，他們就是瞎胡鬧，想多訛政府錢。但局勢的發展越來越不利，過了幾天，三四個村的村幹部約好一起來到王梓明辦公室，要求收回村裡同管委會簽訂的拆遷安置補償合同。王梓明吃了一驚，問他們原因，幾個村幹部吞吞吐吐地說，村民不同意，需要修改相關條款。王梓明知道最近一些謠言傳的旺盛，就說，這不是理由，合同的每一條都經過村民討論通過，哪有悔改的道理？幾個村長吧嗒著嘴說出個所以然，只是說，反正要收回去，要不群眾不答應。王梓明直言不諱地問他們，是不是聽到什麼小道消息了？年紀最大的上張村村長張錦貴笑著說，王主任你是聰明人，咱就打開天窗說亮話。新城區這條路占的都是我們幾個村的好地，村裡的拆遷工作也已經開展起來了，有幾十戶的房子已經扒了，現在國家又不讓搞新城區了，讓群眾咋整？還不把我們這些幹部的祖宗八輩罵翻過來？
新城區建設規劃被國務院徹底否決的傳言王梓明也聽到了，但沒想到群眾們會對此深信不疑。如果讓這個謠言再興風作浪下去，工作還怎麼開展？根本是寸步難行。現在有了這個苗頭，必須馬上打壓下去，給予正確引導。所以他嚴肅地反問那幾個村幹部，誰說國家不讓搞新城區了？你們聽誰說的這句話？張錦貴支支吾吾道，大家都這麼說。另外一位年輕些的村幹部插話說，聽說人大李正德主任的表弟在北京發改委上班，他的消息最準確。
李正德的表弟叫李泰安，確實在發改委上班，但充其量也就是個科級幹部，屬於一般人員，說話並不算話。然而正是這個小小的科級幹部，回到江南後卻風光的很，省領導都要陪他吃飯。去年年底李泰安回到萬川，市長李振陪他吃飯，李泰安喝了幾杯酒，在酒桌上問，圖書記忙什麼呢？意思是要讓圖畫陪他。李振說，圖書記今天不大舒服，回家休息了，專門交待讓我替她給李司長多敬幾杯酒。李泰安根本不是什麼司長，但喜歡別人這樣叫他，也不糾正。聽了李振的話，他當時就面有不悅，拿出手機說，我給圖書記打個電話問問，看她是真病還是假病。一時間氣氛非常尷尬。北京下來的幹部說出這話來，也確實讓人匪夷所思。一旁坐著的李正德趕緊制止了李泰安，李泰安才悻悻然收起了手機。
圖畫跑幾趟北京不成，就有人說，是李正德的侄子李泰安從中作梗，原因就是因為他回老家的時候圖畫怠慢了他。其實有點腦子的人都能想到，李泰安一個狐假虎威的小人物，能在國務院說上話？簡直就是天大的笑話。但正所謂以訛傳訛，相信這種說法的人還真不在少數。所以現在這位村長說出這話來，也不是特別奇怪。
王梓明哈哈大笑，說，你們這些村幹部啊，真應該好好學習下政治了。建設新城區是市委市政府今年做出的重大決策，是一件造福於民功在當代利在千秋的宏偉事業，得到了省委和全市人民的擁護，勢在必行，怎麼能說停就停呢？那些散佈謠言的人，肯定是別有用心，唯恐天下不亂之徒，其卑鄙目的就是要擾亂人心，破壞我市當前良好的發展勢頭。你們這些受黨委託的村幹部，怎麼能輕信這些謠言？簡直是胡鬧嘛！
王梓明雖然是笑著說的，但說的義正言辭，幾位村長半信半疑。張錦貴看來是領頭的，問王梓明，那，新城區建設規劃為啥國務院不批准？這都快一年了，就是生孩子也該生出來了。王梓明哈了一聲說，啥事沒有個過程？你以為國務院辦事就像你們村開群眾大會一樣，你一個人拍板啥事就定下來了？審批是非常嚴肅認真的事情，需要很多部門的層層審核，當然要耗費時日。廣林的新城區都建成了，規劃才批下來，那又怎麼了？啥事不耽誤。你們趕緊回去安心做你們的工作去，這事不用你們操心。
其實廣林市的新城區規劃不到半年就批准了，王梓明故意撒了個謊，唬一下這幾位村長，反正他們也搞不明白。他這一招果然奏效，幾位村長互相看了看，將信將疑。王梓明不容他們多想，起身把他們送了出去。張錦貴腳步拖拉著問他，那王主任你說，這個規劃國家啥時候會批准？王梓明說，很快，不出這個月。
送走了幾位村長，剛回到辦公室坐下，瞿穎慧推門進來了。她剛在在隔壁已經把王梓明和村長們的對話都聽了去。看王梓明坐在椅子上發呆，就給他茶杯添了熱水，在他辦公桌前的椅子上坐了，用沙啞但帶有雌性的聲音說，怎麼樣，話噴的有些大了吧？等著瞧吧，再有一個月規劃仍批不下來的話，我們管委會的工作就要全面陷入被動了，說不定會前功盡棄。王梓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歎口氣說，有什麼辦法呢，再拖下去的話，別說群眾，就連我自己也要失去信心了。瞿穎慧也歎口氣說，圖書記正為此事心焦呢，我聽說她最近經常發脾氣，壓力肯定大的很。有人說昨天晚上的常委會上，她和人大李主任吵起來了，不知道是真是假。
王梓明聽了，沉默不語。是啊，圖畫現在承受的壓力確實太大了，萬一新城區規劃真的批不下來，她就是騎虎難下了。這對於上任不到一年的她來說，無疑是一種沉重的打擊，也會因此失去民心。王梓明倒是很想為她助一臂之力，可自己區區一建委主任，和「國務院」這三個字有著天涯般遙遠的距離，縱然有萬般心情，也只能喟然長歎一聲罷了。不能為自己的偶像分擔任何憂愁，這種壞情緒也籠罩著他，讓他放不開手腳。他已經有一周時間沒有找圖畫匯報工作了，圖畫也沒有召見他，很顯然，她的心思在跑批文上，無暇他顧。
瞿穎慧看王梓明沉默，說，梓明，我們應該想辦法幫幫圖書記。王梓明說，是啊，我也有這樣的心情，可這種事情，哪是你我能夠得著的？王梓明說著，伸手往上指了指。瞿穎慧說，調動一切積極因素啊，自己沒有關係，家人和親戚朋友會不會有？說不定哪把鑰匙開哪把鎖呢。
王梓明聽了瞿穎慧的話，木呆呆地重複了一遍，眼睛裡忽然射出奇異的光來，哎呀叫了一聲，右手掌在額頭上啪地拍了一下，說，看我，真的是糊塗了，腦殘了！現成的關係不就在那裡放著嗎？說著，興奮地站起來，在房間裡來來回回地走著，自言自語道，說不定能行，能行！肯定能行！瞿穎慧問他，什麼能行？你倒說清楚啊，挺嚇人的。王梓明激動地一把握了她的手說，現在還不能告訴你，等事成之後再詳細給你說！瞿穎慧也被他的情緒感染了，**的胸脯起伏著說，好，好，我等著你的好消息。我知道王梓明你沒有什麼事情辦不成的。
瞿穎慧走後，王梓明冷靜下來，把自己認為的可能性又反覆論證了幾遍，結論是確實可行。下定決心後，她直接撥通了圖畫的電話。圖畫的聲音也有些沙啞，問他，梓明，有事？王梓明說，圖書記，您現在有空嗎，我想見見您。圖畫心情不大好，說，有事你在電話裡說吧。王梓明說，電話裡說不清楚，是關於新城區規劃審批的事，我覺得我可以祝你一臂之力。圖畫頓了一下，聲音明顯輕鬆了些，說，你來吧，我在辦公室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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