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084章 真實的幻覺 文 / 坐看雲起

    王梓明清清楚楚地看到了站在廊橋那端的笑笑。無邊的黑暗像是接到了什麼命令，剎那間都整齊地褪去了，笑笑纖弱的身影像是被大光圈相機拍攝出來的虛化照片，清晰地顯現出來，看得真真切切。而她周邊的景物，都模模糊糊，不甚分明。她臉色蒼白，但眉眼生動，含笑地朝這邊看著，脖頸潔白而修長。從峽谷裡吹過來的風無聲地拂過她的身影，這讓她長髮飄飄，裙裾飛揚。王梓明知道自己出現了幻覺，但這幻覺竟然是如此的真實，讓他置身於一種半夢半醒的狀態，連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但他沒有一點點的恐懼，相反卻有著一種莫名的緊張和刺激。他用力眨了眨眼睛，睜開時，笑笑還在那裡，就在離他十幾米的地方站著，亭亭玉立，婀娜多姿。他大聲朝她喊，笑笑，是你嗎？笑笑不言不語，仍癡癡地看著他，臉上的表情卻慢慢變得傷感起來，很悲傷的樣子。王梓明繼續說，我知道是你，笑笑，我來看你了！你過來呀！那邊的笑笑猶豫著，猶豫著，好像下了很大的決心，邁開步子朝這邊走來。王梓明覺得自己又回到了多年前的那個夜晚，他早就和她約好要在橋上見面的，所以一切都顯得自然而然。他正要撩開步子跑過去，背後忽然有一束強光照射過來，同時傳來蔡小菲急切的聲音：王書記！王書記！還有尹紅妹的聲音，梓明，你怎麼在這裡！

    王梓明被強光燈照得花了眼睛，急忙轉回頭，卻發現黑暗瞬間又瀰漫了整個廊橋，那邊的笑笑早就消失了。一陣冷風撲面而來，他不禁打了個寒噤。蔡小菲手裡拿著手電筒跑過來，她發現了他慘白的臉，哎呀叫了一聲說，王書記，你是不是病了？王梓明目光呆滯，並未回答她，蔡小菲就把手放在他額頭上試溫度。尹紅妹跟過來，說，快出去快出去，黑咕隆咚的，嚇死人！這樣一說，蔡小菲也有些害怕了，忍不住往橋那邊濃重的黑暗中看了一眼，拉著王梓明的手就往橋頭走。王梓明的步子很機械，手也冰涼。

    三人一直走到車前，尹紅妹才帶著嗔怪的語氣說，梓明，你怎麼搞的，黑燈瞎火的跑到這廢橋裡，害得我們好找！蔡小菲也說，給你打了無數個電話，怎麼不接啊？

    月亮已經出來了，把楊樹的影子清清楚楚地映在車上，三人便站在了月光裡。

    王梓明回頭望了望月光下黑魆魆的廊橋，清醒了一些。他晃了晃腦袋，像是要甩開剛才出現的幻覺。看尹紅妹和蔡小菲兩雙狐疑的眼睛都在盯著他看，就故作輕鬆地笑了下說，手機落車上啦！尹紅妹追問道，你怎麼跑到橋上去了，這橋是危橋，危險的很哪。王梓明說，以前上小學的時候在裡面玩過，就走進去看了看，懷舊。尹紅妹湊近看了看他，搖頭說，真搞不懂你。

    蔡小菲看王梓明不大正常，跳上駕駛座說，王書記你歇著，我來開車吧。王梓明也沒堅持，上了後座。蔡小菲在前，尹紅妹開著自己的車在後，逕直去了水庫岸邊的水雲間酒店。這麼多年了，水雲間還沒怎麼變，只是生意不是太好，鮮有幾桌客人。三人在鄰著水面的包間裡坐了，正是王梓明在鄉里時經常坐的那個房間，推開窗戶就可以看見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槐河水庫。菜還沒上來，尹紅妹先倒了一大杯酒給王梓明，讓他喝下去。蔡小菲說，尹書記，還沒上菜呢，等下吧。尹紅妹像是沒聽到她的話似的，還是堅持讓王梓明喝，說，喝吧，酒可以壓驚，可以趕走一切不乾淨的東西。王梓明被她說中心事，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是接過酒來，一飲而盡。隨著一種火辣辣的暖流進入到胃裡，週身的血液也好像忽然有了溫度，快活地流動起來，頭腦也一下子清醒多了。蔡小菲眨著不解的眼睛問尹紅妹說，什麼是不乾淨的東西？尹紅妹笑而不語，悄悄用手指了下王梓明。蔡小菲就來了精神，問王梓明在橋上看到什麼了。王梓明說，能有什麼？橋洞裡有幾隻蝙蝠，我正在研究它們呢。蔡小菲將信將疑，看看尹紅妹，又看看王梓明，說，哈，你倆肯定在耍花招騙我。

    喝了幾杯酒，王梓明有了點小暈，確定自己在橋上是出現了幻覺。只是笑笑的眉眼也太生動了，尤其是那雙眼睛，好像有很多很多的話要說啊。難道是自己對她的印象太深刻了，才會出現這種奇怪的幻覺？應該是，肯定是。

    吃過飯，三人在大壩上散步，夜風習習，夜晚已經很有些涼了。話題又回到迎接老首長上來，尹紅妹說，明天上午要把泡溫泉的事情落實下來。蔡小菲說，尹書記你忙的很，要不明天我和王書記去落實吧。尹紅妹想了想說，好吧，我明天還真有事脫不開身。

    從壩上下來，王梓明堅持要回市裡，尹紅妹和蔡小菲都不讓。王梓明說，我又沒喝多，也就是幾杯酒，根本不礙事。尹紅妹說，不管你喝不喝酒，今晚都不能讓你一個人走，要不和我小蔡把你送到家。說著拉一把小蔡說，走吧小蔡，咱們送王主任回市裡。王梓明當然不會讓她們送，想了想說，這樣吧，我回老家住吧，明天和小蔡一起去溫泉。尹紅妹說，這樣也行。蔡小菲挽留尹紅妹，尹紅妹說，不行，孩子在家，我得趕回去，小蔡你辛苦點，把王主任送到老家。王梓明急忙說，用不著用不著，就幾里路的事。尹紅妹不聽他說，對小蔡命令道，按我說的落實。

    尹紅妹走後，蔡小菲開著王梓明的車，送他回老家。可能是不習慣開這麼大的車，蔡小菲開的很慢，走到林場邊上的時候，乾脆在路邊停了下來。王梓明問她，怎麼了小蔡，是不是開不習慣我的車？要不還讓我開吧。蔡小菲卻不說話，坐在駕駛座上不動。王梓明坐在後面，聽見了她漸漸變得不均勻的呼吸，以及身上散發出來的陣陣香味。她的香肩就在眼前，王梓明很想伸出雙臂抱了她。不知怎麼搞的，忽然又想起了橋上的笑笑。抬頭看看窗外，一彎上弦月發著清亮的光，今晚的一切都變得很不真實。蔡小菲等了會，又啟動了車子，這次她開的很快，熟練地拐上了通往王梓明老家的水泥路。王梓明下車時，蔡小菲問他，我明天幾點來接你？王梓明說，9點吧，不用太早。蔡小菲嗯了一聲。

    父母都還沒睡，在等著他。看他回來，趕緊張羅他休息。躺在老屋的床上，王梓明這一夜睡的不太踏實。半夜時分被一種類似汽車防盜器的聲音驚醒，還以為自己的車停在外面，仔細一想，車被蔡小菲開走了。哪裡來的聲音？起身站窗前往院子裡看，什麼都沒有。又側耳細聽，聽出來是對面山林裡貓頭鷹在叫。頓時覺得頭皮麻酥酥的。回到床上，閉上眼剛睡過去，又夢到了笑笑。笑笑還是今晚在橋上的打扮，這次她開口說話了，梨花帶雨地說，哥哥，謝謝你，我知道你會來看我的！知道嗎？我一直在等著你呢。王梓明剛想問她句什麼，笑笑就不見了。

    第二天上午9點，蔡小菲準時到王梓明老家，接上他之後，兩人去了溫湯。溫湯因為有著豐富的地熱資源，現在已經是「示範鎮」了，建設的很漂亮。選定的一家叫做「天泉度假村」，規模很大，剛剛落成，還未開業。這家度假村這幾天正在炒作「頭湯」，也就是第一個下水泡溫泉的客人，據說已經炒到了二十萬。伺候「頭湯」客人的美女都已經選好了，共有八名，都是格格打扮，到時候客人將穿黃袍馬褂，八個格格四個下水四個在岸上服侍。不過因為老首長要來，這個頭湯就非他莫屬了。縣裡和鄉里都已經和度假村打過了招呼，所以王梓明和蔡小菲去了之後，落實的很順利。美女還有，不過都是工作裝，也不下水。下水的有六個人，老首長夫婦、鄧錦江、圖畫以及王梓明夫婦。

    安排完這個事項，王梓明直接從溫湯上高速回到了市裡。在路上接到圖畫的電話，問他落實情況，王梓明在電話裡簡單匯報了，圖畫對他的工作很滿意，一連說了幾個「好」字。

    老首長來萬川的前幾天，整個萬川都被動員起來了，比前兩年創衛的勁頭都大。市區整個來了個大掃除，影響市容市貌的東西都被清理了，就連幸福大道上的路燈桿都油漆了一遍。交警城管們全部上街，灑水車不停地穿梭，不分白天黑夜。建委的任務最重，首長要走的每一條路都被一遍遍地檢查清理過，並派專人嚴防死守。城管局的魯局長以前一見到王梓明就哭窮向他要經費，這次又找到王梓明要錢，說是要更新100台對講機，專門用於迎接首長。王梓明二話不說，大筆一揮批了兩萬元。魯局長第二天就把對講機買回來了，還給王梓明送來了一部。王梓明試了試，確實挺好用的。

    市裡也高度緊張，會議開了一輪又一輪。新城區建設規劃展覽廳已經搞好了，果然是非常有氣勢，規劃設計都很超前。市領導們先模擬參觀了下，漂亮的講解員非常迷人。王梓明也去了，他暗暗觀察圖畫，發現她氣色很好，信心爆棚。

    三天後的上午，首長夫婦乘坐的專機在省城機場降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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