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診斷醫密談（短篇） 文 / 粒子束核心反應堆
註：巧克力糖豆惡搞自mm』s，書名為作者捏造。
艾倫·門多薩醫生抬起頭，將半個小時來一直投給書本的目光投向了打開門的那個人。推開診所的門的是一個眉清目秀的東方女孩，有著濃厚的大家閨秀的成熟穩重感，儘管她看上去年紀不足十六歲。艾倫總能從一個人的眼睛裡看出他真正的年紀，就算對方畫著妝，戴上隱形眼鏡也無濟於事。
深色調裙式裝束，披著黑色針織披肩，淺啡色長髮從右肩垂下，並從中部開始梳了一個麻花辮，沒有化妝的痕跡但憑著超凡的氣質就足以讓人心醉，除了脖子上垂下的鉑金十字架外就沒有其他首飾了，即使如此雷納德也能確定她是一個有錢人家的大小姐。
「我能幫你什麼忙嗎，小姐？」艾倫將那本《大海，樹林，還有我》放回了辦公桌上的資料架上，站了起來。
「是的，我是來做心理咨詢的。」女孩說，總是帶著柔和的笑意的臉，配上略微有一些耷拉的眼角，看上去格外的可愛。
「心理咨詢？噢，小姐你可能搞錯了，我是神經科診斷醫師，心理咨詢並非我的拿手好戲。」艾倫解釋道。
「可是，護士告訴我門多薩醫生您也可以做心理咨詢，漢斯·霍克林醫生已經下班了。」女孩回答。
「現在……已經四點了嗎……但是，小姐，我認為你應該今天先預約諾斯克勒醫生，明天再來。」艾倫提議，「畢竟我只能為一些小問題提供有限的咨詢。」
「是……是這樣嗎。」女孩的情緒低落下去，小動物一樣讓人憐愛的神情實在是無法讓艾倫就這麼把她踢出去。
「但是……如果你覺得很急，或者有必要的話，我倒是可以留下來聽一下，不過我仍然建議你預約諾斯克勒醫生。」艾倫妥協道。
「真的嗎，謝謝您，醫生。」女孩向他道謝，這樣的大小姐無論是高興還是傷心都不會有太大的面部表情動作，可卻能準確的讓旁人感覺到她此刻的情緒。
這也沒什麼好奇怪的，畢竟是真正的貴族教育下的有錢人，與普通人都不是一個次元的吧？
「艾倫·門多薩為您服務，請問小姐芳名？」艾倫坐回椅子上，用腳蹬了一下牆面，將椅子滑到與女孩能直接面對面的地方，而不用隔著一張桌子。接著又像想起了什麼似的重新站了起來，走到不遠處的咖啡機前，擺弄起來。
「你可以叫我卡莉。」女孩說。
「不不不，你是個東方人，告訴我你的真名，也就是你的……第一個名字，如果可以的話」艾倫說，「這是我的習慣，我認為自我介紹往往是一個很關鍵的環節。」
「誒，是這樣嗎，嗯……我的第一個名字的話，千代宮夏希。」女孩說。
「呃，抱歉，chi……chiyo……」
「chiyomiya·natsuki。」女孩微微偏著腦袋，說，臉上的表情說不出是無奈還是友善的笑，能做出這樣的精準的表情的人，簡直是不常見。
天生的演員嗎？
「邪馬台共和國人？」艾倫有點奇怪，在ziyou貿易都市同盟區內很少有邪馬台共和國的商人或者貴族。
「不，我是在天階帝國出生的，父親是入贅，所以我跟著母親姓。」
「喔，原來如此。」天階帝國是老牌大國了，也是人流量最大的國家了，境內有各種各樣的人種，而純正的天階帝國人基本上已經不存在了——皇室也一樣。「你要咖啡嗎？隆弗耐王國進口的沙椰咖啡。」
「嗯，麻煩了。」千代宮轉而露出了拜託的微笑，其實表情變化弧度極其微小。這個孩子的臉後面其實是由機器人嗎？艾倫不由得生出這樣的妄想。實在是太驚人了，如此自然而然的表現出符合情景的豐富表情。
艾倫沖了兩杯咖啡，又回到了座位上，將其中一杯遞給了千代宮，對方用唇語氣聲說了謝謝，然後用手指前端輕輕接過咖啡杯與碟子，送到嘴邊輕輕抿了一口，接著將它們挪動到了大腿上放，似乎觸碰到了大腿，但又好像沒有。
艾倫一直盯著她的臉，觀察著這一系列動作中出現的表情，但卻一無所獲。人類是無法隱藏自己的微表情的，艾倫端給她的並非沙椰咖啡，而是鷹巢野戰速溶咖啡，添加了大量的可卡因興奮劑並濾掉了大部分香味，就算是普通人也喝不慣，更何況這種一眼看上去就是大戶人家的閨秀？
如果不是她味覺神經有問題就是她真的不介意這個玩意兒是什麼屎味道。從她一些列表現來看，艾倫真不覺得她的神經有啥問題。糟糕，老毛病又犯了，試探一個小丫頭片子幹什麼？
「要點巧克力豆嗎？」艾倫從抽屜裡拿出一個小盒子，裡面裝著滿滿的糖衣巧克力豆。
「咖啡……和巧克力豆？」千代宮疑惑道。
「個人習慣，這種二十年前的味道實在是太美妙了。」艾倫半是自言自語地說。
「呵呵，門多薩醫生真是一個有趣的人。」
唉，有錢人家溫柔大姐姐屬性的女孩總是沒辦法成為故事的女主，正是因為她們的性格太理所當然了啊。艾倫有些失禮地想。
「那麼，你認為你有什麼異樣？」艾倫實在是功力淺薄，沒辦法就這麼看出她到底是哪兒有問題——也不排除是因為她完全沒有心理問題。
「啊，誒？什麼……來著……」千代宮似乎還吃了一驚，眼睛看向天花板，露出思考的表情。
不會吧，這貨還是天然呆？天然呆可能會成為女主屬性，但是天然呆+有錢人家溫柔大姐姐就是百分百的配角啊！也許會成為一個很牛逼的配角，可配角終究是配角啊！比如那種男主暗戀的對象，其實女配也喜歡男主，兩個人都默默憋著，最後男主被正宮一波帶走……什麼的。
「……」艾倫往嘴裡丟了幾個糖豆，心想這與他有什麼關係？
「真不好意思……我有一點想不起來了。」
「哦，沒關係啊，我們可以一邊聊天一邊想，或許就想起來了。」
「我也是這麼想的。」千代宮說，大小姐似乎並不排斥與人說法，相反還有一點躍躍欲試的感覺，「剛才就一直想說了，門多薩醫生是一個軍迷嗎？」
艾倫眉毛輕輕一挑，說：「為什麼這麼說？」
「因為，您的咖啡都是用的老式野戰咖啡，還有這個糖衣巧克力也是幾十年前軍隊裡盛行的巧克力。」千代宮忽然變得直言不諱起來。
艾倫一怔，一種不好的預感爬上了脊樑。他肯定自己跟她說了自己要用的是沙椰咖啡，但是千代宮卻好像根本不記得了一樣，如果不是她太天然呆，就是另有圖謀。不過按照他的經驗來說，能分辨出幾十年前的野戰咖啡的味道的人只有軍宅和老兵，而天然呆的軍宅是不存在的……存在的……在的……的！天然呆軍事宅漂亮妹子也是不存在的。
好像回聲出來的地方不太對勁，管不來那麼多了，總而言之這是一件很嚴肅的事情。
「你怎麼知道這是野戰咖啡？」艾倫皺著眉頭問。
「欸？你的咖啡機旁邊的盒子上面有寫『the·leader·in·the·field·of·instant·coffee』來著。」千代宮似乎被小小的嚇了一跳，露出了十分可愛的表情。
這怎麼可……竟然是真的！
那裝巧克力豆的盒子……
好吧，是自己妄想過度了。
「我是不是，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千代宮的聲音越來越小。
「哦，不不，是我的錯，沒什麼，」艾倫連連擺手，「啊，是的，我的確挺喜歡這些東西的，戰火中沉澱下來的經典嘛，啊哈哈，啊哈哈哈哈。」他尷尬地笑著，試圖掩蓋過去他的失態，他不喜歡給人留下奇怪的印象，多半是因為他明白在內心自己是一個奇怪的人。
他們又聊了很多東西，千代宮雖然是個大小姐，可也像其他女孩一樣有很多好奇的東西。她詢問了艾倫有沒有妻兒，並得到了否定的回答；然後她順其自然的詢問了原因，作為交換，她要告訴艾倫她自己有沒有暗戀的男生。他們接著聊到了神經學上的問題，艾倫發現千代宮出人意料的博學，他們還在多發xing硬化的診斷上有了一些小小的爭執，不過千代宮的性格使得這場爭論並不激烈。
艾倫覺得自己開始喜歡這個小姑娘了，當然是長輩對晚輩的喜愛，畢竟他已經四十歲了，對一個肯定不足十六歲的少女想入非非說得好聽是蘿莉控，說得不好聽是戀童癖。大概是因為他的工作原因很少看見這樣學識淵博溫柔可愛的女孩吧，他才會產生這樣的感覺。艾倫除了上班就是去酒吧，那些穿著黑皮裙（指妓女）的傢伙可沒有什麼頭腦可言。
千代宮還詢問他是更喜歡騎馬還是打高爾夫，艾倫想了想還是選擇了騎馬。「如果有開著跑車兜風這個選項的話，我覺得也不錯。」他說，「只是我沒有錢買跑車。」
談話又繼續了十分鐘後，千代宮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和您談話很愉快，門多薩醫生，但是我得走了。」
「我假設你已經在談話中想起並解決了你的問題。」艾倫也站了起來，他發現自己比千代宮高很多，後者大概也就在他胸口位置——艾倫身高一米八七。之前他以為千代宮會更高一點來著，看來女孩的纖細體型在身高視覺上很佔優勢啊。
「是的，謝謝您，門多薩醫生，但是醫生您似乎還有很多沒能解決的問題。」千代宮說，雖然沒有瞇眼笑，但卻比瞇眼笑更有一種話裡有話的感覺。
「哦？你指什麼？」艾倫也笑了，這個女孩總能帶了很多驚喜……也許並非全部都是「喜」。
「擺脫ptsd（創傷後壓力心裡障礙症，戰爭應激創傷）似乎是一件十分困難的事情呢，就算是使用軍隊退役老兵特許進入大學鑽研自己從小就想學習的知識。」千代宮的話題逐漸向一個危險的區域滑去，「重大的成功會讓人感到驕傲，而重大的失敗會留下慘痛的人生陰影，失敗留下的陰影無法被安慰所驅逐，也無法因為轉移注意力而不再想起。」
「哦~那你有什麼建議？」
「用成功來覆蓋失敗就行了，至少成功後再進行自我安慰的時候，會有底氣些吧？」千代宮已經走到了門口，將手放在門把手上，「戰爭會跟隨一個士兵一輩子，若沒有勳章的陪伴，士兵豈不是太可憐了？」
艾倫露出一個不易察覺的笑容：「你是誰？」
「千代宮夏希，已經告訴過醫生您了。」千代宮輕描淡寫的將他的問題打消掉。
艾倫攤攤手，說：「好吧，千代宮小姐，但是如果那個士兵又失敗了怎麼辦？」
「他會嗎？」千代宮的笑容轉為曖昧，她轉動門把，將門推開一個縫，然後跨了出去，又向艾倫欠了欠身，從外面關上了門。
艾倫坐到了桌子上，又往嘴裡扔了幾個巧克力豆，然後將目光投向了放在一邊的電話。片刻之後，他按下了電話的免提，翻了翻來電顯示，然後回撥回去。
嘟，嘟。
電話在響了兩聲後接了起來，但那邊的人沒有說話。
「把機票寄給我吧。」艾倫丟下這句話後就掛斷了電話，然後順著桌子躺了下去。
他嗅到了，空氣中瀰漫的氣味，那是他討厭的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