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王允之謀(4) 文 / 燕天
第六章王允之謀(4)
董崒明白,董卓之所以讓自己匆匆返回關中,無非是想監控呂布,防備呂布叛亂。董崒覺得董卓既然不相信呂布,就應該把呂布調到關西戰場,這樣既能損耗呂布的兵力,又能確保關中的安危,現在關西戰場上,白波軍攻勢如火,西涼軍雖然有潼關,但是很顯然很難打敗白波軍的。
現在牛輔等人在吳川的攻擊下,連潼關也不敢出,呂布驍勇善戰,如果到了關西,說不定可以扭轉局勢。
他實在想不明白董卓為什麼要把呂布調到陳倉駐防。難道董卓想借韓遂、馬騰之手殺死呂布?
但這樣一來,董卓就失去了西北,對董卓沒有好處,他不相信這一點董卓不明白,而且在關西戰場上,少了自己的三千兵馬,面對白波軍的壓力就更大了。
董崒不明白,殺呂布對董卓來說,不過是舉手之勞的事,用得著這麼麻煩?只有把呂布調到長安,想怎麼殺就怎麼殺。
「大人,前方五里就是yin平亭了。」軍司馬盧奇大聲說道,「到了yin平亭,我們也就走出了吳岳山,距離陳倉只有五十里了。」
董崒回頭看看背後籠罩在雲霧裡的大山,長長地吁了一口氣。總算走出大山了。在這大山中,可是舉步維艱。
「傳令各部,走快一點,我們到yin平亭休息一下。」董崒揮動馬鞭,高興地說道。
董崒四十歲左右,體格魁梧,是董卓的侄子,過去也在董卓帳下效力,以勇猛聞名。是董家的幾個悍將之一,此時大概是給雨水淋透了,董崒急於找個地方休息,率先帶著親衛鐵騎趕到了yin平亭。
走到yin平亭的時候,斥候來報,呂布親自趕到yin平亭迎接大人了,請大人速速去見。
董崒得意地笑笑,心想這個呂布還真是聰明。知道董卓不信任他,特意早早跑來迎接自己,想討好自己向董卓表示忠心。
「走,去見呂布。」董崒哈哈大笑道。
辟里啪啦!
這時,一道閃電從空中劈過,不知為什麼,董崒心裡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但是董崒並不在意。
「哈哈哈,崒兄。」
呂布笑容滿面地把董崒迎進了大帳。
兩人寒暄了一番,呂布說道:「關中今年雨水多,路途難行,大人辛苦了。」
董崒笑道:「天子有旨,下官豈敢怠慢?不要說下雨了,就是下冰雹,下官也要日夜兼程而來。」
呂布大笑。「你先去換換衣服。我備了些酒菜,等一下大人的幾位部下來齊了之後,我們一醉方休。」
時間不長,董崒的幾位部下先後被呂布請到了大帳。呂布很客氣,一一勸酒。
帳簾掀開,候成大步走了進來。
董崒急忙舉手招呼道:「伍茲(候成字),快來坐下,喝一杯驅驅寒。」
候成不理他,躬身對呂布說道:「大人,叛軍已被包圍,逆賊的親衛鐵騎也已被繳械。」
候成聲音不大,但聽在董崒的耳中,卻猶如晴天霹靂,震得他半天沒反應過來。
叛軍?逆賊?
這讓董崒驚恐不安。難道……
呂布突然一聲暴喝,「來人,抓住董崒。」
「誰敢抓我?」董崒怒吼一聲,一躍而起,一腳踢翻面前的案幾,伸手就去拔刀。就在這時,數十名大漢幾乎在同一時間劈開了帳幕,帶著冰冷的雨星一擁而入,以迅雷不疾掩耳之勢制住了他的手下。
董崒只覺得背心一涼,拔刀的手頓時僵住了。那是一把鋒利的長戟穿透了他的衣甲頂在了他的背脊上。這時幾把明晃晃的戰刀呼嘯而至,惡狠狠地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幾個手執弩弓的士卒隨後衝了進來,黑黝黝的弩箭瞄準了他的胸口。
「呂布,你想造反?」董崒se厲茬苒,高聲叫道,「你會死無葬身之地的。你的妻小都在長安,你部下的妻小也在長安,他們會被剝皮抽筋的。」
呂布冷笑,臉上的肌肉不由自主地抽搐了幾下,「宣旨。」
天子有旨,護羌校尉董崒擅離職守,私自率軍返回關中,罪在謀逆,殺無赦。
「呂布,你竟敢矯詔,你竟敢偽造聖旨,你……」不待驚恐至極的董崒說完,呂布的幾個親衛已經拳腳齊下,把董崒踢翻在地。一個親衛一腳踩住董崒的腦袋,堵住了他的嘴。
護羌校尉部的幾個軍司馬跪在地上,驚惶不安,膽戰心驚,只有盧奇非常冷靜,面不改色。候成拿著聖旨走到他們面前,把聖旨給他們一一過目,「幾位大人看清楚了,這是陛下的聖旨,你們可有什麼疑問?」
盧奇等人連連搖頭。
候成站起來,又拿出了一封聖旨。這是天子命令呂布兼領護羌校尉的聖旨。候成宣完聖旨,笑著問道:「諸位大人如果沒有異議,那就起來吧。」
盧奇和幾個軍司馬匆忙站起來,給呂布重新行禮,拜見新任的護羌校尉大人。
呂布冷冷地點點頭,揮手對親衛喊道:「把董崒拖下去,斬了。」
董崒血淋淋的人頭擺在了案几上,殘餘的鮮血順著案幾點點滴落在地。
呂布背著雙手,在大帳內來回踱步。魏續、宋憲等并州軍諸將和盧奇等西涼軍諸將分列兩側,沉默不語。
帳外的大雨在嘩嘩地下,風在厲聲呼號,大家的心情就像這飄零的風雨一樣,陰冷而淒涼。
呂布越來越擔心。董卓如果要殺自己,有許多輕而易舉的辦法,完全沒有必要犧牲董崒的性命。看來這聖旨一定是真的,但為什麼天子在聖旨中只說到誅殺董崒,一個字也沒提到董卓。殺了董崒的後果是什麼,呂布和諸將一清二楚。
呂布想到那日王允對自己說的話:務必要奉旨辦事。那麼,是不是馬上就有第二道聖旨送來?
呂布有些不明白,王允到底是想幹什麼。
呂布有一種感覺,王允安排了一張大網,他只不過是王允的一顆棋子。
「大人……」盧奇突然躬身說道,「下官有天子密詔。」
呂布和眾將大吃一驚。練盧奇是董崒的手下,怎麼會。
「給下官密詔的人一再囑咐下官,不看到董崒的人頭,絕不能拿出密詔。」盧奇解下身上的皮甲遞給了呂布,「密詔就在皮甲的夾層內,請大人查收。」
呂布一把拿過皮甲,厲聲問答:「誰給你的密詔?」
盧奇搖搖頭,神色堅決地說道:「我絕不會說出此人,即使大人殺了我,我也不會說。」
呂布狠狠地盯著他,恨不得一口把他吃了。如果此次誅殺董卓失敗,這些隱藏在背後的策劃者還可以繼續活下去,還可以繼續策劃除jiān大計。這就像自己不會說出王允一樣,盧奇也絕不會吐出一絲一毫的秘密。呂布突然一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
天子密詔,董卓篡逆,罪在不赦,立即誅殺。天子命令呂布不犧一如代價攻克郿塢。
…………
郿塢。
在一家莊園裡,李儒神色不安的走來走去,董卓去了長安,他本來是要跟去的,但是他身體不舒服,所以就留了下來。
「老爺,人已經到了。」一個下人來到李儒面前說道。
李儒揮揮手:「你下去。」
等下人離開後,李儒才看向面前的那個黑衣蒙面人。「閣下是……?」
嘿嘿!
蒙面人尖笑了一聲:「李大人,好久不見。」說完拿開臉上的面巾。
「是你?」李儒臉色大變:「你怎麼會沒有死?」
「李大人想我死嗎?」這人不是別人,原來的張人,現在的暗影,錦衣衛指揮使。
「你來有什麼事?」李儒平息了心情問道:「你難道想投靠我家主公?」
「董卓?一個將死之人。」暗影不屑道。
李儒臉色變了變。
「李大人不知道的吧?王允和士孫瑞、楊瓚等人借登台祭祀乞神降雨之機,緊急商議謀殺董卓的行動方案。現在董卓去長安,必死無疑。」暗影說道。
「我憑什麼相信你?」李儒心驚肉跳,但臉上卻沒有一點變化。
「你可以不相信,但董卓一死,你李儒也活不了,事已至此,你自己看著辦吧。」暗影冷冷的說道:「如果不是王允他們害過咱家,咱家說不定也不會過來。」
暗影離開後,李儒沉思一會,連忙快馬去潼關。
………………
第三天,在郿塢另一個豪華的大堂內,董旻和侍中種輯一邊飲酒,一邊觀看女樂,逍遙快活。
種輯奉旨和中軍校尉董璜一起來到郿塢,接董卓回長安。第二天早上準備起程的時候,董卓的坐騎忽然焦躁不安,長嘶不止,死活不肯離開郿塢。董卓順手打了戰馬一鞭,恰好當時天上又打了一個山崩地裂般的炸雷。戰馬受驚,頓時發狂,直立而起,把董卓摔到了馬下。侍中種輯正好就在董卓邊上,不慎被那匹發狂的戰馬狠狠地撞了一下,當場昏迷不醒。
因為關西戰局越來越緊張,王允也一天三催,說天子病情越來越重,董卓擔心長安有變,不敢再耽擱時間,匆忙改坐馬車。奇怪的是,那馬車還沒出城,車軸就斷了。
董卓心裡嘀咕,馬上佔了一卦,從卦象上看,十分不吉利,東方有血光之災。郿塢裡的幾個巫祝也各自起了一卦,但和董卓的說法大相逕庭,他們認為大吉大利,東方要出貴人,暗示董卓會成為九五之尊。
就在董卓猶豫不決的時候,種輯醒了,他躺在榻上也起了一卦,他的說法和幾個巫祝的說法一模一樣。董卓大喜,再不猶豫,帶著大軍出發了。
「太師離開郿塢已經三天,按照行程估計,他明天就可以到長安城。」種輯回頭看看窗外的大雨,皺眉不展地摸著自己的大腿,「我真倒霉,給那瘋馬一撞,大概要十天半月才能走路。」
董旻大笑,「你在這裡安心養傷,有什麼不好?那馬如果不是我大哥最鍾愛的坐騎,我可以把它殺了,請你吃馬肉。」
「算了,算了,和一頭畜生有什麼好計較的?」種輯連連搖手,大歎自己倒霉。
突然,城內戰鼓雷鳴,叫喊聲驚天動地。董旻大駭,一躍而起,急步向屋外衝去。
一名親衛飛奔而至,「大人,不好了,西涼叛軍,西涼叛軍來了……」
董旻冒著傾盆大雨,飛步衝上城樓。
在朦朦朧朧的霧靄中,一支大軍正列陣於城外,準備向塢堡發起攻擊。
董旻臉色大變。這個時候有人打郿塢,這很明顯意味著什麼。
塢堡內有三千西涼精銳,有精良的武器,董旻根本不用擔心塢堡會被攻破,他現在唯一想知道的就是這支軍隊到底是誰的。
呂布命令魏續、宋憲、成廉各帶一支人馬佯攻東、南、北三門,自己和候成率主力攻打西門。
如果能迅速拿下郿塢,誅殺董卓的大計就成功了一半。即使還是失敗了,但董卓在元氣大傷的情況下,面對白波軍兇猛的攻擊,已經很難再支撐下去了。
轟隆隆……
辟里啪啦……
天際間電光閃爍,雷聲隆隆,瓢潑大雨傾瀉而下。
攻城大戰在呂布的一聲怒吼下立即展開。
嗖,嗖,嗖……
轟……
雙方的長箭穿透雨幕,發出震耳欲聾的厲嘯。弩炮的轟鳴聲伴隨著陣陣雷聲,震撼天地。
「殺啊……」
英勇的并州軍士卒在呂布的指揮下,前赴後繼,向號稱固若金湯的郿塢發起了一浪高過一浪的攻勢。
呂布的大軍在大雨的掩護下突然來襲,郿塢沒有任何準備,不要說檑木、石頭了,就連急需的長箭都還在郿塢的武庫裡放著。呂布要的就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備,所以大軍到了城下後,他立刻發動了攻擊。郿塢陷入了極度的恐慌和忙亂中。
董旻因為不知道攻城大軍的人數,也無從判斷敵人的主攻方向,遲遲沒有下令把主要兵力集中到西門。三千將士一部分在郿塢裡保護家眷,一部分被平均分配到了四個城門。結果在短短時間內,就被并州軍打上了西城門。
轟隆隆……
雨太大,雷聲也太大。戰鼓的聲音被連續不斷的雷聲和轟鳴的大雨聲徹底掩蓋了,令旗也被大雨淋透了無法展開。
董旻害怕了,感到了深深的恐懼,他沒有想到在這場大雨裡,郿塢的所有優勢喪失一盡。此時雙方將士都失去了指揮,拼得就是勇氣,就是士氣,就是血腥的殺戮。誰狠,誰就贏了。
「殺……」
呂布親自帶人衝上了城牆。呂布驍勇善戰,所向披靡,「殺,殺光他們,一個不留,一個不留……」
董旻看到了呂布,他驚呆了,最可怕的事發生了,呂布叛亂了。
到了董旻,他瘋狂地咆哮著,雙手握刀,一口氣連殺十三人,衝破重重阻力,殺到了董旻身前。董旻掉頭就跑。
呂布握刀在手,縱聲狂吼:「去死吧……」
刀到,猶如長虹貫日,董旻一分為二。
郿塢西城門失守,城門大開,呂布的大軍和盧奇統率的西涼軍殺進了城內。
此刻,郿塢東、南、北三處的守城將士尚不知道西城門已失,還在大雨中和城下的攻城軍隊互相對射。
呂布和候成帶著數千士卒直撲塢堡內城,逢人便殺,絕不留情。
殷紅的血水很快染紅了郿塢內外。
「大人,大人……」一個親衛飛快地衝到呂布身後,大聲叫道,「大堂上有個叫種輯的大人,手裡拿著一份聖旨,說是給大人。」
呂布大吼一聲,一拳砸飛眼前的敵人,飛身退出激戰的人群,「人在哪?在哪?你們是不是把他殺了?」
「沒有,大人,我們不敢殺,把他綁起來了。」
「走,我們快走……」呂布回頭衝著遠處的候成大聲吼道,「伍茲,帶人殺進去,殺光他們。」
候成一馬當先,酣呼鏖戰,一往無前。
呂布打開聖旨,眉頭頓時皺了起來,臉色十分難看,殺氣霎時噴湧而出,「傳我命令,一個活口不要留。」
………………
潼關。
「牛輔大人在哪裡?」一騎快馬進入潼關。
「在府衙。」潼關的士兵認識李儒,見到李儒連忙道
「快帶我去見他。」李儒快馬加鞭,大腿要出血了,但是他沒有時間關心自己。
牛輔此時在和自己的歌姬玩樂,聽到匯報,不由一愣。不過他知道這麼著急來這裡,李儒一定有事。所以連忙去見李儒。
「我說李大人,你風塵僕僕的來這裡幹什麼?」牛輔笑呵呵的說道。
「牛輔,快,快調五千鐵騎跟我去長安。」李儒連忙說道。
「什麼?可有主公的命令?」牛輔一愣。
「沒人,現在主公需要你去救,王允呂布想殺主公,再不去救主公已經來不及了。」李儒說道。
「真的假的?」牛輔有些不相信。
「我來不及解釋,如果主公死了,我們一個也別想活。」李儒冷冷的說道。
「好。」牛輔想了想,決定相信李儒,再怎麼說李儒是他的姐夫,都是董卓的女婿,他相信李儒絕對不會拿董卓的命開玩笑。
一刻鐘後,五千西涼鐵騎離開潼關,前往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