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五十一章 先知的心 文 / 哎呦小韓

    先知彷彿看到了，曾經是誰勇敢的離開家鄉。看到了那些強者背後隱藏的思念和尊嚴。

    「誰是冷血無情的，誰願意背井離鄉。」先知心情複雜。

    「他們……」大長老指著那幾個護界天神，話說到一般便中斷了。

    「他們是第二個文明的開拓者，他們承載了延續文明的重責。這是為了延續生物文明最後的防禦力量，所以便是死了，那遺骸也依然不肯離開。這些強者，值得我們每一個人尊敬。」先知說。

    大長老無言以對。

    許久過後，終於深吸了一口氣道：「我們也是如此。穿越茫茫宇宙的海洋來到這裡，秉承著延續生物文明的重任。」

    原本慘烈的戰爭，漸漸的被蒙上了一層悲烈的光環，一層厚重的使命感。

    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心中的信念，也一定會有不同的使命。

    大長老認為，即便他與這些護界天神的責任有衝突，但最終的目標卻是一樣的。那是為了文明的傳承，歷史的延續。

    世上最難承受的莫過於此。

    若你我仇深似海，兵戎相見。那便拚個你死我活，贏的痛快，死的也無憾。可偏偏就總是會出現這種讓人悲傷的一幕，雙方秉承著同樣的信仰，卻不得不互相殘殺。

    「我只能說，因為我們看的比他們遠。」大長老歎道：「誰都沒錯，錯的是，他們被短淺的目光束縛住了。然而為了自己的責任，是必須要做出犧牲的。這些護界天神，其實跟我們一樣。」

    好半晌後，那先知方才微微的點了點頭。她不否認大長老的觀點，也同樣認為。在大責任的推動下，一些不忍做出的犧牲卻是必然的。

    「戰。」先知說。

    戰鬥又繼續了，那僅剩的四尊護界天神，此時此刻要面臨大量入侵者的進攻。他們所承受的壓力，又增強了許多。

    然而接下來，每一次有護界天神死去，便總是會有一些如夢似幻的女人哼著歌謠飛來，將那死去天神的意志帶走。而每一次在臨走之前，那孩子總是要跪在天上泣不成聲。

    他們悔恨沒能將這世界保護到最後，悔恨他們沒能盡完他們應盡的職責。

    他們不想離開，卻不得不離開。也許這對他們來說是一種解脫，一種放下背負終生，連死後都不肯放下的解脫。

    或許是因為秉承著同樣的責任，入侵者感受到了這種犧牲的莊嚴與神聖。他們以最隆重的方式，來面對這種犧牲。

    像是擁有了共同的決定一般，當一個護界天神死後，其他護界天神跪地送別時。這些入侵者，竟然也一致的保持了沉默，停下了戰鬥。與護界天神一樣，目送英魂意志的離去，用他們最崇高的方式去祭奠他們。

    那天空中無數繁星閃耀，將茫茫的夜空影射出璀璨奪目的光華。去送別，去尊重。

    戰鬥，在此時停歇。

    這是一場很罕見的戰役，當下所發生的一幕幕，連征戰了大半個宇宙的入侵者都從未見過。這也是他們一生當中唯一一次，滿懷著悲愴與心痛的情懷去作戰，去拿起手中兵器來捍衛自己的信仰的戰鬥。

    戰鬥往往是殘酷的，其背後也經常會摻雜著利益，和骯髒的交易。戰爭，也是弄權者來擴大利益的一種手段。

    什麼是和平，什麼是保家衛國。縱觀歷史，似乎沒有幾次戰爭的目的會如此純粹。

    我們說的好聽，說的動人。可誰知道戰場上死去了多少英魂，誰知道這種利益背後的代價有多大？

    沒有野心，便沒有戰爭，沒有戰爭，哪有保衛？

    一個掌權者頭腦發蒙，懷揣著一腔熱血，便指使無數人陷入慘絕人寰的廝殺鬥爭中。為的，只是滿足他自己心中的**。哪一場戰爭是必須的？哪一次戰鬥不打，便吃不上飯，便活不下去了？

    我們歌頌英雄，我們傳唱那些偉大領袖的光輝榮耀。可英雄不過是實現骯髒交易的工具，領袖也不過是主動或被動挑起人間慘劇的儈子手罷了。

    「正義裁決邪惡。」大長老說。像他們這種人，幾乎橫跨了大半個宇宙，參加的戰鬥也不計其數。什麼都見過了，也什麼都看透了。

    可是這一次，卻完全不同了。一個是入侵者，一個是守護者。雙方竟然都沒有私信，都是為了更偉大的目標。至少，在大長老自己看來，的確是這樣的。至於別人如何解讀，他並不在乎。

    「是否也要屠戮整顆星球？」大長老出聲詢問。

    「有必要麼？」先知顯得有些累了。

    大長老重重的點頭：「為了以防萬一，為了達到我們的目的。任何犧牲都是必要的。那傳說中的人，絕不會自己站出來。或許，他自己都還不清楚他是誰，不知道他的存在對我們產生了多大的威脅。」

    「先知，有件事我始終想不明白。我們一直以來，都以正義自居。可我們真的是正義的麼？我們殺的人不計其數，我們屠戮的星球也絕對不少。我心中的信仰也從來沒變過。」

    先知反問：「可你心中有顧慮，有疑惑。」

    「沒錯！」大長老重重的點頭：「也許我們所秉承的觀念，在我們自己看來是正確的。當然，在我們自己看來，我們所做的一切的確也都是對的。可我在想，如果是我們自己想錯了呢？」

    「大長老，你心軟了。」先知溫柔的笑了，她很慶幸能夠在大長老臉上看到這種表情，能夠聽大長老說出這樣難得的話語。這是一個雙手佔滿了鮮血的老人，他從來不知道什麼叫做憐憫，而是一個為了信仰，將殺戮當成工作的冷血鐵人。

    「我沒有心軟！」大長老搖了搖頭，話音鏗鏘有力。可緊接著，語氣又軟弱下來：「我只是……我只是在想，若真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是我們猜錯了。那我們所犯下的滔天罪孽，該如何償還？還能回到過去麼？在做過這麼多之後，該如何說服自己。又有何等臉面存在下去？」

    先知笑的更加燦爛。她發現大長老終於學會了反思，懂得了懺悔。她很感謝護界天神，也許是相同的信仰，讓大長老與護界天神產生了共鳴。讓他終於知道，原來同樣的信仰，還可以成為敵人。這當中，誰對誰錯，或者有沒有對錯？若有，那必然會有人做錯，可錯的一方，該死麼。

    大長老的內心開始惶恐起來。倘若他們堅定認為的東西是錯的，那些守衛家園的人是對的。可如何是好？豈不是對的一方苦苦守護，錯的一方卻一再咄咄逼人。那他們此行的目的，怎麼談得上正義？豈不是橫掃整個宇宙，灑下罪孽的罪魁禍首？

    一旦想到這裡，大長老便面色發白，身體劇烈顫抖。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他刻意讓自己變得冷血，刻意不去反思自己的對錯。因為他害怕，他害怕若自己真的錯了，那自己該怎麼辦。

    「我們一定要做處選擇。或許，傳說中的那人根本不存在，或許那傳說只是一個傳說。但是，大長老我問你。」先知雙目堅定的望了過去。

    大長老的目光沒有躲閃。

    「若我們知道，明天所有生靈一定會滅亡！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可挽救這種滅亡的路有兩條，都擺在面前。甚至有一萬條擺在面前。若有萬分之一的機會去阻止滅亡的發生，你會怎麼選？」

    大長老沉思一陣，焦慮的面容終於漸漸化開，堅定的回答道：「明天必死，那今天必爭！哪怕只有萬分之一！」

    「是了。你自己的問題，你自己已經有了答案。其實我們此次行程的對錯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們肯不肯去爭！爭，也許有可能會失去希望。不爭，便一定沒有希望！」

    「多謝先知點化。」大長老虔誠的鞠了一躬。心中的信念再次被點燃了。

    「戰！！」大長老的聲音再次迴盪在這破敗的世界裡。

    那些秉承著堅定信仰的入侵者，也從來沒有畏懼過死亡。他們只知道，他們是正確的。死固然惋惜，可不作為卻是恥辱。

    因此他們嚮往明天，在前往明天的路上，做出任何犧牲都是正確的。是不留遺憾的。

    這種人最是恐怖，一旦他們堅定了一種信念。便要一條路走到黑。哪怕你拿出強有力的證據嘗試說服，也絕不肯聽信。

    更可怕的是，他們認為他們自己的做法是對的。心裡更是不懂得恐懼，也不畏懼死亡。

    因此，他們自認並非入侵者。而是救贖者。因此，他們要屠戮整顆星球，用這種方式救贖文明的延續。

    ……

    洛月靜靜的望著天空，那裡所發生的一切，她都看到了。也聽到了。臉上卻掛起了一絲決絕的笑容。

    「這種人，必須死。若無法勸解，死亡將是她唯一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