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八十二章 無關 文 / 哎呦小韓

    華燈初上，大街上車水馬龍。每當到了傍晚時分，便是這座城市最活躍的時候。

    人類社會文明的發展，有時候會出現一些讓人無法預料的變化。多少年前的人類主要娛樂與生活，都集中在白天。晚上只是用來睡覺，或者翻寡婦牆的。可現如今，白天是大部分人上班忙碌的時間，晚上才是人們瀟灑快活，才是這座城市真正算活過來的樣子。

    李山。

    腳下一雙併不出彩的人字拖，下身穿著看上去懶懶散散的大褲衩，上身則是不知道什麼球隊的什麼球衣。這全身上下的行頭都是從夜攤上淘換來的，加在一塊不超過五十元。很便宜，也很常見。

    自小沒爹沒媽的他，被撿破爛的奶奶撫養長大。他滿懷著一顆雄心壯志，立誓日後發達了一定要好好照顧奶奶，讓這年近古稀的老人想享清福，也嘗嘗那傳說中的鮑魚魚翅，也喝兩口所謂的燕窩參湯。奈何這志向尚未達成，在一次車禍中奶奶也走了。

    唯一留下來的，是撞死人後賠償的十萬塊。

    沒錯，在當今社會，一條看上去不怎麼有地位，也不怎麼重要的人命，十萬塊足夠打發了。

    如果這是一本小說，李山是小說中的主角。他應該奮發圖強，應該發家致富讓那些曾經瞧不起他的人大跌眼鏡，讓那些人都趴在他腳下舔他的鞋，無論他李山如何嘲諷，甚至用腳踹過去，耳朵裡聽到的應該也全是阿諛奉承和愛。

    他彷彿已經看到了那些昔日的對頭，笑容性感的像個小姐。

    可遺憾的是，他並沒有成功。學校裡學來的知識沒能給他一個體面的工作，事實上，今天還是他失業的日子，剛巧也是他的生日。

    貧苦家的孩子心裡總有股衝勁兒，也總是想著有朝一日能夠發達。可現實是，他們心中的衝勁兒卻大多以怨恨為主，他們心中憧憬的發達往往卻讓他們高不成低不就，好的工作沒能力，差的工作看不上眼。於是便渾渾噩噩，迷迷茫茫一路走了過來。到現在，一事無成。

    這是大多數此類人的真實生活寫照。他們具備成為一本小說中的「主角」潛質，具備一個主角心中應該具備的怒火。也具備翻身後腳踩別人時所能夠帶來的爽點和快感。但他卻不具備一種能力，那便是將現實改變成小說的本事。

    腦海裡還回映著白天經理辭退他時，甩過來的文件。那一張張寫著黑色小字的紙越飛越近，最後不可避免的跟李山的臉來了一次親密接觸。可時至如今，李山腦子裡想的，並不是自己究竟哪錯了，應該怎樣去改。為什麼在酒桌上不能拒絕對方老闆端起的酒杯，為什麼保護女同事最後的待遇卻是辭退。而是專注的看著經理的臉，穿過一張張文件，那張臉顯得越發讓人憎惡了。

    「如果有一天我發達了，我一定要他好看。」李山惡狠狠的攥著拳頭向前方的空氣中揮動了兩下。這句話他曾經說過很多次，這次再說，連他自己都記不清是第幾次了。然而，這麼多次的心靈「怒吼」，卻從來未能實現過。

    一輛輛豪華的汽車迎面飛馳而來，那駕駛座上總是會出現一個個肥頭大耳腦滿腸肥的男人，或是禿頂，或是歪瓜裂棗。可與之不對等的，副駕駛座位上卻總會有一個個打扮的花枝招展，體態曼妙讓人浮想聯翩的女人。

    於是這一幕，又引起了李山心中的怒火。他不明白，他這樣英俊的人為什麼命運卻如此悲苦，那種看上去簡直是一頭頭連家豬都算不上，頂多是野豬的蠢男人卻總能夠左擁右抱。他們配得上那豪華的轎車麼？他們配的上如此美麗的女人麼？

    狠狠的腹誹了一陣子，繼而又將怒火轉嫁在那些美麗女人的身上。他不明白，為什麼這些女人願意跟這樣的男人，難道說錢是一切麼？為了錢可以毫不猶豫的向一頭野豬微笑，甚至獻吻。為了錢，她們能夠放下自己的尊嚴，不顧別人的指指點點，義無反顧投身近前的懷抱。哪怕晚上在床側躺著的，是一頭獠牙泛黃的野豬。

    再然後，李山開始將怒火轉移到這些女人的父母身上。他恨這些女人的父母不要臉，到底是怎麼教導女兒的。這樣倒貼上去，究竟還有沒有廉恥了。究竟是怎樣的人家，能夠教養出這種恬不知恥的兒女。他們是在嫁女兒麼，他們根本就是在賣女兒。

    越想，心中越是憤怒。憤憤不平的開啟了一瓶一塊錢的橘子味汽水，汽水瓶蓋飛走時那清脆的響聲，讓李山心裡感到很痛快。於是乎，他開始去憑空臆想有一天自己有了錢，開上了好車，住上了大房子，一定要玩弄眾多美女。當他玩夠她們之後，便無情的將其拋棄。每當臆想發展到這個環節，李山總會快意的狠笑。他自己不知道，此時的臉有多麼猙獰。

    臆想是美好的，現實也是殘酷的。迎面而來同行的兩個女人，各個身著暴露的夏裝，那姿態搖曳動人。高挺的胸部，纖細的柳腰，看的李山口乾舌燥，忍不住又急忙灌了兩口汽水。

    與以前一樣，那兩個美女還是不出意料的給了李山一個鄙視的眼神，雙方擦肩而過，李山卻在擦口水。

    他很滿足，他嗅到了迷人的香水味，也許這是今天生日最好的祝福。他也很慶幸，慶幸這兩個青春靚麗的女孩兒還沒有墮落，不至於讓他李山痛心疾首，大罵特罵。

    可現實總是會出人意料，讓人前一刻還在幸福的憧憬中，下一刻直墜地獄。那兩個青春靚麗的女兒站在路邊，不多時被一輛豪華的跑車接走了。

    李山憤怒了，他沒想到這兩個女孩兒會墮落到這種程度，竟然買一送一！不惜兩個服侍一個！她們甚至還不如先前副駕駛座上的人！比之更有不如！

    當然，李山理所當然是會認為自己的想法是正確的，也不會去想自己是否誤會了別人。這個社會是殘酷的，是黑暗的，是現實的。所以他看到的，應該都是真的。一直以來，這都是他心中的想法。生活中的任何一件瑣碎的小事，總能引起他的怒火。怒火過後是無比爽快的臆想，臆想自己曾經臆想過無數次的發達。

    「如果老天有眼，一定劈死那些開好車，住豪宅，玩好女的野豬！那些骯髒下流卑鄙無恥，沒臉沒皮的臭男人！」付了一塊錢，李山罵罵咧咧的繼續向前走。

    「如果老天有眼，你這種人第一個被劈死！」小販撇了撇嘴，衝著李山的背影小聲咒罵道。而後，雙目也有些渙散，開始臆想自己如何靠著賣冷飲發家致富，如何身纏萬貫，如何玩弄女性的美妙生活中去了。

    這世界上從來都不缺少這樣一種人，無論他們身份顯赫，還是出身低微。臆想，是每個人都具備的最基本的能力和愛好。

    一陣急促的剎車聲在這喧囂繁花的大都市街道中響起，伴隨著剎車聲，是李山那看似如鳥兒般自由飛翔劃過的美麗弧線。

    有人尖叫，有人驚愕。但所有的人，無一例外的都跑過來看熱鬧。心裡卻覺得值了，今天晚上總算沒有白白出來。

    在空中翱翔的過程裡，李山的腦子一片空白。當他觸碰到那留有白天被太陽炙烤的溫度的堅硬地面時，心裡想的只有一件事。

    我不能死，我怎麼能就這樣死了。我還有很多事沒做，我的人生還沒有開始被點亮，就已經終結了麼？

    他還有太多的夢想沒有實現，他還沒談過戀愛，還沒接過吻，當然，也沒有跟美麗女人有過肌膚之親。一個個無眠的夜晚，對著廉價泛黃的小電腦時，他總是會臆想那些所謂的愛情動作片裡的女孩兒，臆想這些女孩兒抹去了不堪回首的過往，化身冰清玉潔的女子來到身邊，不計較一切條件，不計任何代價的要跟他李山在一起。哪怕生活困苦也始終不離不棄。

    但這一切看上去似乎是無法被實現了。

    現實還是那樣的殘酷，街道另一邊是腦滿腸肥的大老闆抱著美麗女人進入酒吧，進入夜場的身影。街道的哪一邊是同樣生活困苦為了仨瓜倆棗忙忙碌碌的，與他李山一樣的老百姓。街道中間的李山，似乎是兩種人中間的一種，也似乎是在他每一次用幻想來填補生活空虛的日子，最後的結局。

    好人沒好報，壞人活千年。李山心裡罵。

    他昏迷了。

    當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躺在醫院的病床上。不怎麼美麗的小護士正低頭仔細的觀看著床頭的各種儀器，那些儀器很複雜，李山從未見過。只是在電視中有過匆匆一瞥，具體什麼作用，卻一直不瞭解。

    「植物人，腦死亡。」在小護士和大夫的交談中，李山只聽到了這兩個關鍵詞。他害怕了，驚恐了。

    植物人！這三個字像是鋼針一樣扎進了他的心臟。他絕望了，一切有關生活的美好幻想，都隨著這三個字被徹底打碎了。

    可很快的，驚慌與絕望過漸漸消散過後，也意識到了一個很不可思議的現狀。如果自己是植物人了，那為什麼還能思考？為什麼還能清清楚楚的看到眼前所發生的一切。

    於是，他飄起來了。他低頭向下望去，看到了閉著雙眼像死人一樣一動不動躺在病床上的自己。

    難以置信，沒有多少文化的他，一直都很相信人有靈魂的說法。也相信人死了之後是可以投胎轉世的。並不是因為心裡對某種宗教抱有狂熱的信仰，而是這樣混混沌沌的日子過夠了，唯一的寄托只有來世。所以他很願意相信，也必須要相信。

    如果有來世，他會投胎到大富之家。

    可傳說中應該出現的牛頭馬面沒有出現，他李山不但沒能去投胎，反而可以在空中肆意的飄蕩。可以清楚的觀看到周圍環境，甚至將每一個人的每一根汗毛盡收眼底。他見到一隻蒼蠅從身邊飛過，他看見一名護士從他身下走過。這些人，這些物，都沒能發現他。

    病房的深夜靜悄悄，只有各種醫療儀器在運作的聲音不時響起。李山很困擾，他無法離開這小小的病房。當那月色透過高層樓房的窗戶灑在身上時，李山感受到一股強大的吸引力，將他重新吸回了體內。

    這一刻，他坐起來了，而且是真真正正的坐起來了。他意識到，自己重獲自由了。

    口渴。

    他覺得口渴難耐，急忙從桌子上抓過一杯也不知被放置了多久的冷水，一口氣灌了進去。可那口渴難耐的感覺並沒有消失，反而是一陣噁心讓他將喝進去的水又嘔吐出來。

    「啊你！」病房門開了，小護士吃驚的看著「死而復生」的李山，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李山張開嘴巴，喉嚨裡干的要冒煙兒。卻吐不出一個字，他想要水，可那靈魂深處傳來的強烈渴望，讓他看到了一種似乎可以解渴的東西，是那護士身上恍恍惚惚存在著的靈魂。

    只需張了張口，靈魂便飛入口中。小護士倒下了，李山不口渴了。可他害怕了。在身體上發生的狀況，讓他不知所措，也無從適應。於是他逃了，逃離了醫院，盡量逃到一個沒有人認識他的地方。他害怕坐牢，害怕殺人後所要承擔的嚴重後果。

    沒人告訴他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他自己卻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知道自己吃了一個人的靈魂。並且在奔跑的過程中，也驚訝的發現自己身體各項機能都增強了許多。現在他能夠保持六十公里的時速狂奔二十分鐘而不會氣喘吁吁。他能夠一步跳出去六米遠，卻完全沒有吃力感。

    「似乎，這樣的結果也很不錯。」李山在迷茫和慌亂中，找到了一些安慰。他笑了，笑的很猙獰。

    原來，自己擁有了吞吃靈魂的能力，這種能力能夠讓他變強。

    「報仇的時候到了。」李山說。

    ……

    ps：如果你們很好奇，想問問我，這個章節跟左手到底有什麼聯繫。為什麼一個是修士的世界，一個是現代世界。李山是誰？這章節的內容跟本書到底有什麼樣的關係。

    那我可以很自豪的拍著胸脯告訴你們，沒有！一點關係都沒有！這就是我一時興起，想要寫出來的一段小故事。他跟本書沒有任何的關係。而且我還能夠更負責的告訴你們，這樣完全與本書無關的章節，我還得再寫一章。

    嗯？對我的做法很不滿？我的脖子已經洗白了，但不是用來給你們砍的。啊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