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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三十一章 好心的趙管事 文 / 夜江斜月

    「靈寶閣」六層高樓最底層誰都可以進出,第二層起,不達到築基期以上境界,只能站在樓梯口悵望一番。還別站得太久,否則樓上樓下的侍應們,多半免費贈送幾個輕視的眼光。

    一個人的能力、身份、地位,決定了他所能享受的待遇。修真界固然如此,其他地方何嘗不是這樣?依常理而言,倘若為自己的處境覺得不甘,為旁人的眼光感到不忿,那麼加倍努力就是。無論什麼世界,都是憑實力說話,實力強大了,能阻擋自己腳步的障礙,自然也就少了。

    然而,即便是在修真界這個全憑實力說話的世界裡,又哪裡有這麼簡單?

    有那生在世家豪族裡的,哪怕資質平庸些,靈丹妙藥、奇功異法予取予求,長輩呵護、錢財支撐不乏遇合,比起那些投胎貧寒人家的子弟,一分一毫都得做牛做馬兼從牙縫裡省下的野修,隨隨便便站出一個,身份地位高人一等也罷了,能力和手段同樣讓人自慚形穢。

    世界上從來沒有絕對的公平,只要沒有因為這種天然的不公平,堵絕了大多數人的晉身之路,已經是個非常理想的世界了。

    「瀚洲」大陸由於散修當家,這方面倒是相對好一些。勿論修真坊市內抑或凡人區域裡,均流傳著五花八門、林林種種的功法秘籍,花點錢就能買到。雖說版本各異,大都殘缺不全,畢竟給了那些有理想、有抱負、有潛質、有恆心的四有新人們,一些入門上進的機會。修煉到一定程度,若能通過諸多幫派盟會的遴才大選,那麼便可謂魚躍龍門,平步青雲了。

    但願望看上去總是無比美好,道路擺在那裡,走不通似乎是個人的事。事實上其中的酸甜苦辣,豈是表面上泛泛而談所能盡說。

    有了慾望,就有了野心;有了野心,就有了貪婪;有了貪婪,就有了陰謀暴力。

    有錢有勢的人尚且難以免俗,何況無根無底的野修們?

    功法、丹藥、靈石、法寶等等資源,永遠是被強有力的一方掌握著。想從他們手裡挖出一些來,先得付出相應的代價。而且,許多時候往往連付出這種代價的機會未必找得到。得到了,未必完全滿足需要。

    並非所有人甘於忍受現狀,所以世上向來不乏鋌而走險去行偷、盜、詐、搶的人。

    偏偏這些也是散修大陸規則中的一部分。有本事去搶的,非但不受譴責,反而習以為常,什麼除暴安良、弘揚正義的說法,在散修頭腦中屬八輩子沾不上邊的念頭。搶人者的唯一報應,是承受被搶者的報復。

    混亂的「瀚洲」大陸。苦鱉的野修生涯。

    朱凡和方子鹿能夠抓住機會,成功的在「靈寶閣」混得一份差事,落在那些苦哈哈的小野修眼裡,真是種天上掉餡餅、剛好砸腦袋上的運氣。

    晃眼之間,加入「靈寶閣」,被安排在寶閣二樓做侍應的朱凡、方子鹿,不知不覺干了將近三個月。

    對這份來之不易的工作,二人卻愈來愈不滿意。

    倒不是朱凡和方子鹿貪心不足。「靈寶閣」開給他們的薪酬,較之普通侍應還略為高些,每月九塊靈石。工作本身談不上繁重,輪班站上半日櫃檯,七天裡休息一天。

    修真界的普遍規矩,聘用修真者不能壓搾太過,一來弄得修真者沒時間修行,誰敢來做?拿那些小的酒肆客館來講,招個練氣期的雜工,決非圖個門面光鮮,應聘者有起事來得充當打手護院的角色。二來比方「靈寶閣」此類存在,要是手下忙於做事,最後成了一群廢材,更划不來。

    「靈寶閣」二樓負責接待築基期以上客人,朱凡和方子鹿能分到那裡,確實是樁不錯的美差。築基期以上修士的數量比練氣期修士無疑少很多,接待的次數自是隨之大減。此外,侍應們的收入跟商品份額掛鉤,賣的東西貴一點,多一些,獎勵跟著增加。賣給築基期以上修士用的物品,檔次如何會跟練氣期的一樣?

    按說朱凡對眼下收入的不滿意,以他修煉《星斗天羅大`法》所需靈石衡量,那是一貫的。這份工作讓他高興的無非是有個落腳點,暫時不必為希望渺茫的前路東奔西走。不過這屬於另外一回事了,朱凡不至於將自己的情緒轉嫁到工作上面。方子鹿性格有點傻天真,更沒有考慮這些。

    現在朱凡跟方子鹿,卻有著相同的不滿。

    令二人鬱悶的是,這股不滿還只能憋在肚子裡,無法發洩出來。

    寶閣二樓的圓形月門垂著一幕簾子,由水晶琢磨成大小相等的珠子一顆顆串成。水滴般玲瓏剔透的晶珠,襯著那雕花刻紋的門窗,顯得華美異常。可如今二人一看見這幕垂簾,心裡就忍不住發怕。

    怕歸怕,該掀開垂簾的時候,仍然得伸把手,款款地撩撥開。

    一位築基期客人自月門裡,垂簾中,昂著下巴負起袍袖施施然踱出,小侍應朱凡和方子鹿不得不慇勤的一人站一邊,挽住水晶簾彎腰哈背恭送。

    小朱哥硬擠出微笑,「客官慢走,感謝惠顧,歡迎下次再來。」

    方大少爺有性格些,僵著臉,呆呆地瞪著地面。

    客人走後,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連說話的力氣也沒了似的,垂下頭回到裡面。

    沒隔多久,又有一位築基期客人來了,小半天後,水晶簾再度掀開。

    小朱哥繼續硬擠出微笑,「客官慢走,感謝惠顧,歡迎下次再來。」

    儘管這些客人其實什麼都沒買,小朱哥作為轉變了觀念的新青年,依舊表現出足夠的職業素養。

    然後,他再跟方大少爺習慣性的,對上同病相憐的一眼,有氣沒力地往裡走。

    類似情形,一個多月以來究竟上演過幾回,朱凡和方子鹿早已記不清了。

    一個多月前還比較好,有客人來了,大都隨隨便便的瀏覽,停在哪個櫃檯,便由哪個櫃檯的侍應招待。此後事情變得古怪起來,幾乎所有客人好像發了情的尋歡客,把二人當成寶閣的當家小花魁,一進門不往別處走,專門衝著二人來了。

    來就來吧,做生意的會嫌顧客多?多賣幾件正好多拿幾分提成不是?倘若真是這樣,朱凡和方子鹿高興都來不及,臉色不會這麼難看。

    整整一個多月,他們沒賣出過任何一件東西,哪怕一粒最廉價的小丹藥。

    而他們接待的顧客,寶閣二樓十停裡面,倒足足的佔了仈jiu停。

    朱凡和方子鹿怎麼可能不鬱悶?

    事情不僅僅如此。來客們莫名其妙的,一個個俱態度蠻橫,極為挑剔,走到哪兒定要二人陪著,指來喝去的使喚,貨架上但凡擺著的,均叫一件件拿來細看,折騰完了,眼一翻沒句好話,拍拍屁股走人……

    直教朱凡、方子鹿鬱悶得吐血。

    好在這種事不是一回兩回,次數多了,小朱哥和方大少爺慢慢的就麻木了。看他們眼前模樣,不難知道心境的歷煉,又提升了多大一截。

    此刻二人站在自家的櫃檯前,面無表情,外加雙目無神。附近站著的其他侍應,若有若無地投來怪異的眼光,有譏笑,有恥笑,有冷笑,有奸笑,一言蔽之,即「幸災樂禍」四字。

    從成為同事那天起,朱凡、方子鹿和這些人原本談不來幾句。古怪的變化發生後,更加談不來了。

    方子鹿神經大條,對此不以為意,甚至不屑理會。朱凡最初有心想改善一下,隨即明白緣故所在。

    同為侍應,我住工人房,你住貴賓房,憑什麼你壓我一籌?

    人一分出三六九等,已經很難心齊,那高人一等的,表現不出過人本事,怪不了別人犯點嫉恨。

    朱凡惟有苦笑一聲了事。

    退出貴賓房?那是傻子才有的舉動。他小朱哥可不是傻子。

    「靈寶閣」是個總號,朱凡和方子鹿所在的六層樓閣另有名稱,叫作「聚寶樓」。

    聚寶樓別的樓層什麼樣子,朱凡和方子鹿不清楚,底層和二層的佈局擺設開闊大氣,半人高的貨架分隔出一塊塊空間,裡面毫不擠迫,擺放了花桌座椅之類,供客人歇腳談天。二人看管其中一塊,所賣的主要是丹藥。

    朱凡和方子鹿呆站著,心底一個勁祈求別來客人了。有個人晃晃悠悠的向這邊步近,二人無精打采地瞟上一眼,原來是趙雲長趙大管事。

    趙大管事笑瞇瞇的滿臉和藹,「朱賢弟,方賢弟,如何,工作可習慣?」

    朱凡強顏歡笑,「還好,多謝趙管事關心。」

    方子鹿脫口道:「好個屁啊……」

    頗有教養的方大少爺,隨即為自己口出粗言稍顯窘迫,頓上一頓,對趙管事惱怒地控訴:「好沒道理,那些客人為何不選別人,專選我們兩個?挑這挑那倒也罷了,出了櫃檯,為何仍要我倆陪著?趙管事,你說,這是怎麼回事?」

    趙管事訝然道:「咦,你們不樂意?」

    他居然面不改色,坦言相告,「此事是我特意交代,倘有客人前來,盡量由你二人接待。二位賢弟,愚兄此舉完全出於拳拳關愛之心,多掙靈石尚屬次要,只要業績突出,將來有機會晉陞,更加順理成章。二位賢弟說是不是?」

    朱凡和方子鹿私底下早料到幾分,聽見趙管事理直氣壯道出,仍不由得一下子愣住。

    方子鹿臉皮黑得連血色都漲不上來,憤怒的神色全湧進眼睛裡,一指趙管事,「你……你……」

    「你」什麼,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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