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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四十章 佳人獨舞 文 / 夜江斜月

    那「少主」面部缺乏表情,朝朱凡、趙管事淡淡一瞥,視線專注地投向門外,抬起手隨便揮了揮。

    趙管事兩隻眼珠子剜了剜朱凡,「少主不與你計較,還不趕緊消失。」

    朱凡巴不得這樣說,態度不減恭謹,拐過去走開了。

    趙管事點頭哈腰,「少主有何示下?卑職聽候差遣。」

    朱凡偶爾回頭,碰巧見到華服青年驅趕蒼蠅般又抬手揮了揮,趙管事佝著腰身,知趣地倒退開去,他暗裡一陣失笑,登上二樓上自己的班去了。

    那「少主」步出大門,站到正中間的台階上,時不時向長街兩端張望,一看就知道是在等人。進進出出的人似乎有不少認得他,練氣期修士一一低頭作揖,築基期修士也每每上前禮見。

    那「少主」不像刻意端出架子,神氣間自有一份高貴,見了誰都波瀾不驚,來攀談的淺淺聊幾句,應付了事。沒有誰因為受了怠慢心生不忿,彷彿此乃理所當然,那「少主」本應高他們一等,能相互客套已是臉上有光。

    蹄聲伴著鈴響由遠而近,長街上,兩匹雪玉白馬拉著車子駛來。

    「少主」面露喜色,撇下仍在交談的修士,快步走下台階。

    車上的馬伕一聲長「御」,馬車停在聚寶閣前,長身圓篷的車廂鏤鳳凰、雕朱雀,驟眼看不顯華貴,細一瞧美輪美奐,薄紗輕攏小軒窗,若有若無的芬芳氣息幽呵暗吐,遠別於庸脂俗粉的稠膩,聞之令人神清氣爽,心房不覺悄然放開,多了抹與芳香一般柔和淡雅的情愫。

    馬伕跳下駕座,擺好踏足用的小凳,單膝下跪扶住,恭聲道:「小姐,可以下車了。」

    垂簾晃動,一隻玉手伸出,撥開簾幕。

    四周好奇心起駐足觀望的人,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好美的一隻手,用最素潔的花形容它,少了一分活色生香,用最皎潔的月光形容它,少了一份楚楚動人的纖巧。

    垂簾半啟,一隻裙底秀足邁出,輕輕柔柔地踩落光滑的棧板,鞋子不小也不大,樸素的天青色宛若呵上一口氣便會婉然流散,和那綿綿緊裹的雪絲薄襪一道,勾勒出些許足線趾痕,同樣勾勒出了一種難言的風情,讓人莫名聯想到將yu剝出的新筍,正待剖開的菱角……

    垂簾終被撥到一側,有些人不禁失望地歎了一口氣。

    這口氣裡面包含的失望,不是因為看見了,而是因為看不見。

    現身簾外的女子,一簾幽紗覆蓋住她的臉龐,螓首僅斜插一支珠釵略作點綴,一身藍中泛紫的長裙短裾,束起那直似隨風而去的婀娜身段,車篷下盈盈俏立,聚寶閣前鴉雀無聲,恍若成了僅供她獨幕自演的舞台。

    有時候看不見的美,往往更教人覺得美。

    那「少主」完全變了個人,溫和得如沐春風,微笑著走到車子前面,「飛煙,可算把你盼來了。」

    他十分有風度地伸出手,作勢扶那女子下車。

    喚作「飛煙」的女子並沒有順那「少主」心意搭上手,如蕩漾於微風中的幽蘭,裊裊婷婷拾梯落下。

    「少主」笑容依舊,望向飛煙的目光一片癡迷,聲音充滿溫柔,「飛煙,我答應送你的小禮物早已備好,請隨我入內,我親手奉上。」

    飛煙螓首略微點了點,「畢公子心意,飛煙謝過。初至烏篷坊,別處偶有涉足,『靈寶閣』未及拜訪,飛煙yu如常人,於閣內隨意遊覽。」

    「畢公子」應聲附和,「我亦正有此意,一直想請飛煙移趾蒞臨,為我指點得失,以飛煙見識眼光定能助我取長補短。我這便陪你進去一觀。」

    飛煙螓首搖了一搖,「畢公子,不必。你身為寶閣少主,若是在旁相陪,豈非隆重其事?」

    「畢公子」顯然不太情願,卻不敢違拗飛煙心意,「那……飛煙,我要送的禮物……」

    飛煙聲柔音清,似含笑意,「參觀完畢,飛煙自會去尋畢公子。」

    這一絲隱隱透出的笑使「畢公子」喜上眉梢,連連說好。

    飛煙蓮步輕移,踏上台階朝寶閣內行去。「畢公子」眼裡唯有她的身影,腳步自然而然跟上,飛煙回頭嗔道:「畢公子,為何言而無信。」

    「畢公子」聽出她語氣不悅,急忙停住道:「是,飛煙請先行,畢城在六樓恭候便是。」

    他含笑陪起幾分小心說完,眼定定地望著飛煙入了聚寶閣。

    旁邊的明眼人瞧出這位畢城畢少主,無疑墮入情網迷上了那名叫飛煙的女子,相互交換眼色,紛紛竊笑。

    聚寶閣前發生的一幕,閣內不受任何影響。閒逛的、購物的、招待客人的,依舊各有各忙,很多人不知道外面發生過什麼。既不愛理事,跟同事又不大合群的朱凡、方子鹿,當然更不可能知道。

    自從趙管事收斂起手腳,二人的日子好過多了。築基期客人極少出現蜂湧而至的壯觀景象,分攤到各個櫃檯數量更少。那種侍應們忙得不可開交,築基期客人排隊等候的情況,先不說是否有可能發生,以築基期客人的身份地位,就算他們不計較自己的面皮架子,「靈寶閣」也不會不加考慮。所以每個櫃檯像服侍老爺奶奶似的,有足夠的時間和地方接待才是正常狀態。

    人閒下來找不到事做會非常無聊,方子鹿日漸有化身修煉狂人的趨勢,上班就緊靠櫃檯木頭人般棟著,一雙眼睛似開似閉,實際上在入定修煉,把接待客人的活全丟給朱凡。朱凡一來不願計較,二來想不閒著也容易,調出腦子裡儲存的知識默默學習。

    這些天朱凡已經在為煉丹做準備,白天抽出時間找上李豪嘉帶自己到處跑跑,增加對靈藥的認識。今日回來得晚了些,差點遲到。

    此時櫃檯沒有來客,朱凡半邊屁股靠上椅子扶手偷懶,腦中翻閱著《星斗天羅大`法》裡的丹經部分。

    《星斗天羅大`法》收藏有煉丹、冶器、佈陣等各經並非毫無緣故,修煉大`法需要吸納的靈氣遠超尋常功法,創出這門神功的人或許是身體力行,或許是替後人著想,不僅僅依賴靈石,煉製出特別適合修習者服用的丹藥,屬重要的輔助手段。冶器、佈陣同樣有類似論述,不過側重於如何與功法相互配合,發揮其最大威能方面。

    朱凡瞭解得愈多,愈發現自己以前想得過於狹隘了。大`法裡的丹經也罷、器經也罷,陣經也罷,通統跟功法起著相輔相成的用途。有些雖暫時搞不明白,如器經篇裡要求修習者想方設法收集星外殞金,法寶盡量以此作為材料煉製,陣經篇裡大堆理論,不給出陣圖,卻要求修習者多找機會嘗試破陣……但不明白歸不明白,朱凡深感不及早精通,會延誤了功法的修煉速度,將來後悔莫及。

    他有點埋怨傳授自己大`法的師父,傳都傳了,為什麼搞得那樣詭秘?如果看過之後能夠記住,這一切早弄清楚了。

    貪多嚼不爛,朱凡依然決定先攻煉丹。賺靈石得學它,煉製出促進修煉的丹藥更得學它。

    他靜靜坐著,邊讀邊思索,力求多些領悟,眉頭忽而收緊,忽而放鬆,落在別人眼中,誤以為他腦子是不是有毛病。

    方大少爺努力修煉,小朱哥刻苦攻讀,櫃檯入口有人慢慢步近,二人一時均未曾察覺。

    鼻端幽香襲人,朱凡率先反應過來,一名女子快來到他身前。望向那名女子,朱凡嘴巴不知不覺洞開,忘了合攏,一直張著。

    修真界不缺美女,這是朱凡來到烏篷坊後的最大感慨之一。

    烏篷坊美麗的女修遍地皆是,隨便逮住一個,稱讚一句「氣質脫俗、風姿綽約」,十個當中有七八個準錯不了。

    朱凡私底下常常春心蕩漾,尋思是不是該抱一個回來,探討人生真諦,依修真者的說法,即合籍雙修?但好巧不巧,《星斗天羅大`法》有「練氣期不宜破元陽之身,否則修行倍添阻力」的訓誡,他只看了一次,偏偏記住了。

    美色與前程之間,經過一番艱苦的思想鬥爭,迫使小朱哥作出了艱難的選擇。

    朱凡敢發誓,自己見過的所有美女加起來,都沒有眼前這名女子那麼美。

    儘管他其實看不見這名女子的臉。一層薄如蟬翼的白紗,朦朧地阻隔了他的視線。

    然而有些美無須用眼睛去看,純憑一顆心去觸摸,就可以感應到。

    小朱哥算不上詩人,稱不上哲人,現在他還是要百分百地肯定這種說法。

    他的心感應到了,從這名女子身上細到一根髮絲,大至明明近在眼前卻恍如在水一方、佳人煢立的體形。怦怦亂跳的心不會欺騙他。

    他很想上前,又不敢上前。很想說話,又不敢說話。任由身體僵在原處,任由嘴巴……繼續像剛塞進一隻雞蛋……

    信步至此的飛煙,看著面前這個年紀輕輕,模樣俊俏,神氣卻能跟白癡有一拼的侍應,先是驚訝,接著輕視,最後笑了。

    驚訝的是,被她迷住的修士比比皆是,沒有一個如朱凡這般失態。倒是在凡人裡見過。

    輕視的是,這小修士生就一副出類拔萃的容貌,氣質竟如此俗不可耐。

    笑了……就是笑了,感到好笑地笑了……

    她走得更近,輕笑著,「小弟弟,看夠了麼?」

    朱凡一震,神魂歸竅,脫口道:「不夠……」

    這話一出,兩人同時一怔,飛煙忍俊不住,格格笑出聲來,朱凡面紅耳赤,低下頭目光亂瞟地面,手腳不知該往哪兒擱。

    笑聲驚醒了方子鹿,竟然有個女子站在小朱哥面前,俏生生的笑得花枝招展,小朱哥竟然被吃了豆腐的樣子,滿臉害羞地縮著頭……方大少爺頓起不平之心,健步如飛,拉開小朱哥,凜然開口,「前輩,我兄長年紀尚小,不懂自重,讓您見笑。」

    「自重」兩個字,他咬得特別重。

    緊接著他踮起腳尖咬住朱凡耳朵,「朱兄,這位是築基期的前輩,切切不可怠慢。」

    朱凡受他提醒,如一盆冷水潑下,頭腦立即清醒了。登時忐忑不安,自己言語態度真夠無禮,千萬別惹惱這位築基期的大美人兒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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