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十六章 辯畫 文 / 過秦樓
葉雲靜靜的體悟中,一直緊繃鬱鬱的心裡也開始鬆弛下來,如魚入海,鳥翔高空的愜意,如回歸母親懷抱的溫暖,如父親臂彎下的安全。讓人仍不住敞開心扉,接受來自靈魂深處的洗禮。
仰望星空,無窮星辰在剎那間幻滅又重生,依天為幕,眾星為棋,其中似乎有無盡玄奧,讓人沉迷;葉雲甚至微微感覺到,眾星之間微弱的神妙聯繫,牽引著彼此,按照一種極為玄奧的軌跡移動,像是在述說這大道的玄奧。
俯瞰大地,萬家燈火,點點燭光,明滅不定;葉雲可以看到皇宮深處一道沖天紫氣,龐大而深邃,其中更是隱隱有紫龍在游曳,仰天咆哮。
皇宮四周,則紅光環繞,遮天蔽日,像是在拱衛著皇宮深處的紫氣。而整個紅葉城則是白茫茫的一片,如汪洋般,照徹著整個天地。
葉雲若有所思,這就是氣運吧!
萬物秉承天地氣運而生,氣運伴隨著人的一生,如果氣運耗盡,自然是人神共棄,天打雷劈。
對每一個生靈來說,最重要不是武功,而是氣運。
所謂時來天地同出力,運去英雄不ziyou,再強大的存在,沒有氣運,也要悲慘而死。
作為皇室成員,氣運顏色自然是最為尊貴的,為紫色;王公貴族地位崇高,為紅色;而平民最為最低層的階級,自然為白色。
葉雲沉浸於這種俯察天地快感中,忘記一切。不知道過了多久,城南突然衝出一股沖天怨氣,包含強烈怨念和不甘,一下子把葉雲驚醒,瞬間從『觀xing』狀態下退出來。
「怎麼會這樣?好讓人心悸啊!那股沖天怨氣究竟是為什麼?是幻覺還是真是存在的?」
葉雲疑惑,感覺的中的那股怨氣,似乎充滿的無盡的不甘和怨恨,簡直是刻骨銘心,一下子就把葉雲給驚醒。
同時葉雲發現,自己眼前的世界似乎比以前清明了許多,色彩更加豐富,腦中同樣清明無比。
這可能就是打坐『觀xing』提升了,能感應到更廣大的範圍,並且在腦海中形成幻想。
看看窗面的天色,東方已經微微翻魚肚白了,碩大的啟明星清淨明亮,星光如銀。
再過半個時辰就天亮了!
在院子裡練了幾遍拳,然後在清荷的侍候下沐浴,換上一套乾淨的藏青色儒衫。
出了府門,葉雲便像東城建安坊走去。
建安坊,那裡聚集著數以百計的古玩店和書店,是文人墨客必到的地方。在那裡,你可以找到名家手跡和各種珍稀孤本,只要你有眼力。
漫步在青雀街上,街道兩旁是一家家書店,一家挨一家,周圍基本上都是粗布麻衣的書生,在一家家書店裡流連。
轉過街角,這裡的人群明顯不同,大多數人都是衣著華麗,氣質非凡,因為這條名為秦街的街道,聚集著幾百家古玩店。
葉雲走進一家名為「古齋」的古玩店,這家店主要經營各種古畫和古籍,葉雲今天要去看望老師荀寬,自然要帶點東西。荀寬是一代大儒,自然是喜歡各種古籍書畫。
寬大的店堂內,兩邊掛滿了古畫,山水畫,人物畫,神靈畫,戰爭畫;而中間則密密麻麻擺放著數以萬計的古籍。單看其灰暗的紙皮,就知道這些書籍有了不少的年頭。
揮退店夥計,葉雲一路欣賞著掛在牆壁上的古畫。
九皇子自己也是精通繪畫,而且境界不淺,自然能看的出許多古畫的好壞。
這裡的古畫,大多畫功平平,即使偶爾看到幾副能過眼的好畫,也不是什麼名家作品,讓人興致缺缺。
聽著周圍人的議論,或是叫好,葉雲輕搖了搖頭,準備出門。
「這位公子請了。我觀公子對一樓的古畫興致不高,不如上二樓吧!二樓多是精品,相信有公子能看的上的。」
這時,一個中年人走了過來說道,看其打扮,應該是這家店的掌櫃的。
葉雲轉身,輕笑道:「有好畫,我自然要看一看,請!」
「請!」掌櫃的右手虛請,葉雲便跟著他上了二樓。
二樓的空間比一樓小上不少,不過佈置的格外雅致,懸掛的古畫皆是難得的精品,淡描濃抹間,畫已成型,一股股意境透畫而出,讓人不由的沉浸其中。
「好畫啊好畫!」
葉雲看著一副山水畫,大山莽莽,雲霧飄渺,這樣一副雨後群山圖,讓葉雲感覺到天地豁達和絲絲清涼之意。
「吳凱之作於蒼梧巔。」
葉雲看著落筆,心中瞭然,吳凱之乃是一千年前的大畫家,名震萊州,傳說吳凱之的巔峰之作「幻世」,具有鬼神莫測之功,人一旦沉浸其中,醒來時便已覺自己像是經歷幾世輪迴。
吳凱之為作此畫,而耗盡心神,最後不久便無疾而終,令人感歎。
「這副畫雖然是難得的珍品,但是與『幻世』而言,卻是相差十萬八千里,這副畫應該是吳凱之的早期作品,要不就是借他名子的偽作。」
葉雲心裡思量,然後轉向下一副畫。
「嚴掌櫃的,這副畫價錢如何?」
一個聲音喊道,葉雲看去,一個一身錦袍的青年正指著一副仕女圖。
他旁邊還站這三個貴公子,皆是身著華麗,面如冠玉,氣宇軒昂。
嚴掌櫃的走上前,笑道:「錢公子好眼力,這幅仕女圖在我這店裡可是難得的珍品,只是因為沒有署名,影響到了此話的價值。這樣吧,給五千兩紋銀如何?」
仕女畫畫的是一襲雪白宮裙的宮女。宮牆深深,形似天牢,鎖住深chun,讓人心神怨念。她望眼欲穿,最後無奈,只有手抄琵琶,隔窗清唱。
葉雲沉浸在畫的意境當中,彷彿穿越時空,看見一位年輕貌美的宮女,坐在窗前,手彈琵琶。淒淒的琵琶音,如泣如訴,充滿了幽怨,「去年樓台春光好,歌舞不休醉花眠。今年chun好更勝昔,宮牆深鎖伴孤燈。鴛鴦繡被三更冷,夜來幽夢似去年。夢醒淚濕荷花枕,懶起不願照冷鏡……」
歌聲中,充滿了對去年美好的懷念和對君王的不滿,以及如今自己深縮宮牆內的幽怨,日日盼君不見君,最後的只有黯然神傷。
葉雲回過神來,便聽見嚴掌櫃叫苦的聲音:「錢公子啊,五百兩真的實在太少了,我收來時便要三千兩。要不三千兩,這畫買給您。」
那錢公子頓時不滿道:「嚴掌櫃,你這是在坑人啊。一副沒有署名的畫,你也敢要價三千兩。本公子估計收上來時,最多一百兩。哼,本公子看上這副畫是你們店的福氣,再吵,本公子讓人封了你的店。」
葉雲輕笑一聲,搖了搖頭,錢公子明顯是在強買,這副仕女圖不論是畫功還是意境皆是上乘之作,不考慮署名,最少也是千兩左右。何況葉雲已經看出了仕女圖是那位名家所作,以葉雲估計,這幅仕女圖應該值萬兩紋銀。
不過葉雲也不去說破,這個錦袍的錢公子不是什麼好東西,嚴掌櫃的也好不了那裡去。最多五六百兩收上來,一轉手就賣五千兩,十倍的利潤,簡直是在坑人。
葉雲笑的雖然極小聲,但是這裡的皆是習武之人,耳朵自然好使。錢公子怒視著葉雲,罵道:「那來的腐書生,笑什麼笑,難道本公子說錯了!」
錢公子顯然也是內行人,所以出的價錢和嚴掌櫃收上來的價錢差不多,就是嚴掌櫃的虧,也虧不了多少,。這次好不容易尋到一副好畫,興致正好,卻突然聽到一個書生的譏笑聲,自然怒起。
腐書生雖然不是什麼難聽的詞語,但是聽的人也是不舒服啊,本來置身事外的葉雲,上前搖頭輕笑道:「我在笑人,有眼無珠,不識金鑲玉。」
錢公子臉上一白,想要發作,但是見四周的人都把目光轉向這,只有強忍著怒氣道:「好,那你來說說,這畫是誰作的。」
看上去,這個錢公子雖然紈褲,但基本的修養還是不錯。
葉雲指著仕女圖道:「這副仕女圖乃是前朝高宗時名家姚源所作。傳聞姚源有個姐姐,容貌絕世,傾國傾城,十三歲時便選秀入宮,不久便極受受寵,但不過一年,就寵幸不再,幾年後便鬱鬱而終。姚源因此便對皇家特別是皇帝,怨恨無比。每畫必作宮女圖,極力表現失寵宮女的淒慘生活和對君王的怨恨,同時多作宮女題材的詩詞,藉以諷刺當時的皇帝。」
葉雲頓了頓,繼續道「不久,他這樣的作法,引起了當時皇帝的怒火,命人抓捕姚源。姚源逃脫後,為了避免朝廷捉拿,不得已,只能隱姓埋名,但是卻沒有停止作畫寫詩。只是他後期所作的畫,卻再也沒有標注署名,以免被朝廷追查到。這副仕女圖,無論是畫功還是意境皆是上乘,應該是姚源後期的巔峰之作,萬兩紋銀還是值的。」
聽著葉雲的侃侃而談,眾人不時點頭,也吸引了其他人靠近過來。
這時,錢公子臉掛不住,強自不屑道:「你說是姚源所作就是他所做,證據呢?」
眾人望向葉雲,聽了葉雲說這麼多,像是真的一般,但是卻沒有說著此畫是姚源所做的證據,終不能你說是就是吧!
葉雲自信說道:「姚源後期的作品雖然沒有署名,但是卻留有他特殊的記號。姚源每副作品,都是思念其姐而作,所有每一個仕女都可以說是他姐姐的化身。姚源姐姐自小便掛著一塊玉珮,上面刻有一副拙劣的茅屋圖,傳為他們姐弟倆小時候刻上去的。因此,姚源每一副作品,上面的仕女,脖子上都掛著玉珮,而玉珮上面為茅屋刻。根據以上兩個條件,就基本可以確定是否為姚源的真跡。」
錢公子聞言,立即上前觀察,片刻,臉色鐵青的撇到一邊。
眾人也好奇的上前查看,畫上的玉珮本來就極小,如果不仔細觀察,上面的拙劣茅屋圖,一般人還真發現不了,就算是發現人,也沒有多少會在意,以為只是簡單的線條。
眾人一片嘩然,小聲的議論著,葉雲這辨別姚源的作品方法,還真不是一般人知道的,這需要極為廣博的見識。
有人心存僥倖,說不得自己以後根據這個方法,能得到一副姚源的真跡,如果能夠尋到一件,那麼一輩子就不用仇了。
葉雲這樣公開辨別之法,實在少有,說深點,這可是吃飯法技術,不傳之迷。
看著眾人對葉雲感激欣賞的目光,錢公子臉色鐵青,想要發怒卻又忍著,他為人陰狠,有什麼事情,都是背後報復,絕不會輕易擺到明面上,因此,yinyin的看了葉雲一眼,甩袖而走。
跟著他旁邊的三人,同樣冷視葉雲一眼,然後快步走出去,「錢兄,等等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