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七十二章回憶（上） 文 / 輕舟飛揚
水波平靜，在鮮血散去之後，便又恢復了澄碧，只是，狼藉依舊。
「娘……」覆海大聖啟唇輕緩，那蒼白的雙唇忽然不經意的顫抖，淚水蓄滿眼眶，然後，慢慢的，一滴晶瑩的淚忽然從眸中湧出……滴落。
覆海大聖直直的看著前方，她那清冷的臉上冰冷已經僵住，淚光，模糊了視野中那一片的凌亂——亂石。
亂石中，有一抹暖se微微的漾著，殘缺中綻出一抹微微的馨然，晶瑩剔透，那是最無暇的美玉。
「娘……」覆海大聖又喚了一聲，她慢慢走近，然後，彎腰，素手纖纖，那塊晶瑩的玉珮便落到了她的手中。
美玉無暇，只在表面鏤刻著一條栩栩如生的真龍，片片龍甲，銜接著，組成那完美的龍身，龍鬚飄舞，雖然雙眸空洞，但亦顯出不俗的威嚴——龍佩！
這赫然便是丁峰之前從山洞中得到的那枚玉珮，蘊著真龍精血的寶玉，只是，這塊玉又與覆海大聖有什麼關係？
覆海大聖的呼吸忽然陡的粗重起來，她目不轉睛的看著那塊玉珮，下意識的那空著的左手，已顫抖的抬起，蒼白的指尖，撫過那無暇的美玉，淚水漣漣，喃喃：「娘……這是娘的東西……沒錯，這是當年那個……是他送給娘親的，這是娘的東西！不會錯！」
「滴答。」又一滴淚水滾落，融在水中，卻發出了一聲墜地的聲響。
她本是北海龍王敖順第三女，卻因身具蛟身遂被逐出龍族，世人皆只道，她是因血脈不正，妖氣難馴，方才逐出龍宮的。
而後又因心懷怨憤，據海為王，集北海之力，以法力震懾四海，建眾妖之國——蛟魔宮，更是號為大聖！
但……
往事一幕幕，不經意的，那本已為已經消逝的記憶，忽然又一分分浮現腦海，思緒紛紛：
那時，還是一千年前，那時，北海龍王還只是龍太子，那時她也是一個小女孩，她剛剛十歲……
「娘親……父王為什麼不要我……」小女孩哽咽著，站在水晶宮的門前，牽著一個貌美女子的手抽噎著問道，那張紅潤的小臉上，已是淚水漣漣。
「音兒，不是父親不要你，只是你爺爺生氣了，乖你就暫時先到別院呆幾天，等爺爺氣消了，自然會接你回來的，」那貌美女子低聲的安慰著，眼圈卻也有些泛紅，那看起來不過二八的容顏上，柔柔的滿是無奈的不捨。「音兒你乖啊，這一段時間，父王和娘親都會去看你的。」
「嗯，音兒會乖乖的，可是……爺爺……可是我沒惹爺爺生氣啊！」小女孩不解，滿臉的疑惑，淚痕猶掛在臉上。
「哼！快走，爺爺看到你就不高興了！」一旁，一個小男孩開口，他不滿了的瞥了一眼女孩，滿臉厭惡的開口。
「哥哥……」
「閉嘴，你這個小雜種。別這麼叫我……」
小女孩，帶著母親的淚水，帶著滿心的不解，而送她走的卻只是一具一頭海蛇拉扯的車攆——這是龍宮總管的規格。
總管……也不過是下人……
……
陌生的水域，陌生的僕人，陌生的住處——簡陋，還有……深夜徹骨的寒冷。
孤枕衾寒，無數個陌生的夜，小女孩靜靜的蜷縮著，她睜著茫然的眼睛，眼中有著空洞，不解，更多的還是恐懼。
她不明白為什麼爺爺會討厭自己。她不明白為什麼那些僕人看她的眼神那麼……那麼的——冷漠。
有時候，她悶了想要出去走走，但卻總是被這裡的總管難出，總管很客氣，可是為什麼她的眸中會有……輕蔑？
為什麼？
她還太小，還不懂，她所能做的只有——忍耐。ri復一ri的煎熬，她漸漸學會了忍受，忍受那孤獨的寂寥，忍受那漠然的眼神，然後，慢慢長大，慢慢德，臉上的笑越來越小，慢慢……
她只剩下一個期待，唯一的期待，只那是每年七月，在七月的第一天與母親的相會，那也是年幼記憶中唯一的歡樂。
可是她依然不解，她曾在母親來看她的時候，問過母親，但母親卻只是垂淚，然後哭著對她一聲聲的說：「對不起……」
究竟為什麼？
直到那一天，她二十歲那年，在孤獨中度過的第十個年頭，那是一個不眠之夜，在總管的房門外，她聽到了一切。
原來，一切都是因為，因為……血脈。
她的母親是青蛇得道，再一次邂逅中與她的父親相遇，然後就有了她，而在她出生的時候，除了一點意外，所以那原本應該完成傳承與父親的血脈中多了一絲雜質。
只是一絲，但卻已經夠了——她是蛟。
蛟……呵呵……
蛟！蛟！！蛟！！！
她永遠也忘不了，忘不了得知原因的那一晚，她一言不發，只是悄悄的褪去，然後，躺在床上，眸中的淚水，就像斷了線的珠子，整整留了一夜，淚濕枕巾……
蛟……就因為她是蛟！所以她沒有資格得到長輩的慈愛，所以她沒有資格享受母親的懷抱，所以……她只能呆在這裡，甚至不能外出一步——塵封！
是啊，蛟，龍族最直系的血脈怎麼能夠是蛟、上古傳承的血脈的怎麼可以被玷污——最少也不能被其它人知道。
所以，她被隔絕了，為了龍族的尊嚴，為了龍族的體面，又有誰，還會在乎一個蛟女呢……
但，恨的種子卻已經種下。
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進床幃之後，她起了頭，眸光冷冽！
她變得更加沉默，身上的氣息一天比一天陰沉，就連眼神也越來越yin翳。
每年。母親依舊會來看她，但她卻再沒有同意和母親見面，因為，在那一晚，她明澈了一切。
明白了。明白了，她為什麼會被關在這裡，也明白了母親那「對不起」的含義，明白了那源自最初的欺騙！
「嘿嘿……那條青蛇還真狠啊，嘿嘿……貴妃娘娘，她把自己的女兒放在這鬼地方，自己卻已經是貴妃了。」
「不是吧，我怎麼聽說，當年老龍王打算把那個孽障殺死的，是她拚命哀求，才保了下來。」
「切，憑著那個女人的實力，還用哀求，她要帶女兒走，這四海誰能難的住她，依我看，她不是為了龍王的那些龍氣罷了。」
「哎……當年要是真把這個崽子殺掉，倒也好了，那我們兄弟也不用受在這個地方……」
……
「音兒，不是父親不要你，只是你爺爺生氣了，乖你就暫時先到別院呆幾天，等爺爺氣消了，自然會接你回來的。」
接我回來……只是為了你自己！
痛麼？
不痛，因為已經痛到麻木，剩下的只有恨！
她透過，那蒼茫的水波，朝天上看，卻發現陽光都已被遮住，這寒潭中只有清冷……一如本心。
又過了三年，二十三歲，她忽然覺新了血脈，這真是一個天大的諷刺，當堂堂四海龍族，數百真龍，守著一部殘缺的法訣，拱若珍寶的時候，她——一條蛟，卻得到了傳承，血脈的傳承！龍族的傳承！！！
呵！
她開始變得深居簡出，七百年的孤獨，七百年後，她便達到了半步凝神巔峰，進一步，命魂，已凝魂境的修為ziyou可期！
退一步，禁錮，永世封存。
她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前者，於是……天雷遍灑，她無視那守衛的數百塑魄之上妖族，悍然勾動了天雷！
然後，這滿院數百塑魄妖族，還有數十名凝魂境大妖，便和她一起被天雷視作了整體，雷動九天。
天雷落。生死決！
那最後一道天雷，赫然竟是青雷，七色雷劫排名第三的青雷！
數百妖族，除她之外，無一生還。
她僥倖活了下來，然後，以青雷中蘊含的那縷的生機，汲取這滿地妖族的靈力，重塑仙體，成就命魂之境！
天雷的強大，讓那一縷生機極為精純，也讓她的肉身無比堅固，甚至超越了龍族，僅在命魂境便已堪比地魂境的妖修！
龐大的實力，給了她無匹的信心，於是在三個月後，當她的傷養好後，她決定……復仇！
數百年的封印，父親的無情，母親的欺騙，當脫困之後，無盡的仇恨毒蛇般啃噬著她的內心，她要……復仇！
復仇的路注定坎坷而曲折，而她更沒有想到的是，當她據水為王，招募四方的時候，天庭已然嗎，磨刀霍霍……
洪荒過後，四大部洲中南瞻部洲，已落入天庭之手，西牛賀州雖號稱群妖私掠，但實質上卻也只有一個平天大聖苦苦支撐，而且，論及戰力牛魔王已地仙實力，也只是堪堪躋身頂級高手。
北俱蘆洲由妖師鯤鵬坐鎮，他乃是洪荒有數的強者，天庭自然不敢動。
南瞻部洲更是有魔族羅睺麾下十方妖魔坐鎮。魔祖雖歿，但當初他敢與道祖爭位，赫赫魔威，可見一斑，麾下七大魔神，也皆為玄仙巔峰高手，自然也穩如泰山！
只是四海龍族卻已早早投靠天庭，龍族沒落，最強者也不過人仙之境，可見天庭壓制之嚴。
龍族已然投靠天庭，還尚且如此，而她雖是蛟龍之身，但資質之強卻甚至已超越了龍族，天庭又豈能容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