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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11泅水者(3) 文 / 漢斯譯庫

    一個老頭趕看輛馬車以每小時二十四公里的速度從公路上過來,把他隔在了街心草壇邊。在這裡,他遭到了路北邊汽車裡人的取笑,但再過十到十五分鐘他就能過去了。從這裡他只需再走一小會兒就可以到達蘭開斯特村邊的娛樂中心,那裡有幾個手球場和一個公共游泳池。

    這裡的水面反射人聲的效果,給人造成的光影懸浮的幻覺與邦克游泳池的情形沒有兩樣,但這裡的聲音更高、更噪、更尖,並且剛一邁進擁擠的圍牆大門他就遇到了嚴格的管制:所有游泳者在使用游泳池前必須先淋浴。所有游泳者必須先在洗腳池洗腳。所有游泳者必須佩帶識別標誌。他淋浴了一下,在一種混濁的帶刺激性的溶液裡洗了洗腳就走向水邊。池水發出氯氣的臭味,在他看來游泳池就像一個陰溝。兩個救生人員坐在兩個瞭望塔裡好像按著一定的節奏吹著警笛,並通過一個廣播系統咒罵著游泳的人。奈迪以渴望的心情想起了邦克游泳池裡的藍寶石般的池水,並覺得如果游進這種黑不溜秋的地方他可能會被污染——他本人的亨通和魅力就會遭到破壞,但是,他提醒自己,他是一名探險家,朝聖者,而這裡只不過是露辛達長河之中的一段堵塞的小彎。他一肚子噁心,愁眉不展地跳進了含有氯氣的池水,為了避免與別人相撞他還得在游泳時將頭抬出水面,即使這樣他還是東挨一腳,西挨一拳,被濺得滿臉是水。當他游到淺水區那一邊時,兩個救生員一齊對他喊:「嘿!你,你沒有帶識別標誌,趕快從水裡出來。」他出來了,但他們再無法與他糾纏,他穿過在陽光熏烤下散發著油氣和氯氣氣味的發臭的水霧,鑽出堅固的鐵欄杆,走過了手球場。越過一條馬路他便進入了哈洛倫莊園的林地。林裡沒有清理過,他高一腳低一腳地艱難地走著,一直走到草坪和他家游泳池的修剪整齊的山毛櫸圍牆前。

    哈洛倫夫婦是他的朋友,他們是一對以被人懷疑為**者為樂的家財萬貫的老伴。他們是熱情奔放的革新家,但他們並不是**者,然而,當他們有時真的被指責為顛覆分子時,他們反倒似乎覺得歡悅和振奮。山毛櫸圍牆是黃色的,他想,這些樹和利維的楓樹一樣可能也害了枯萎病。他連喊兩聲「哈羅」,一方面向哈洛倫夫婦通知他的到來,一方面減輕一下他侵入私人領地的罪過。哈洛倫夫婦由於種ぼ未曾向他解釋的原因從不穿游泳服。說真的,誰也做不出適當的解釋。他們赤身**是他們一往無前的革新熱情的充分體現;他也禮貌地脫下自己的游泳褲,然後步進樹籬的缺口。

    哈洛倫夫人是一位白面銀髮的肥壯婦女,他正在看《紐約時報》。哈洛倫先生正用一隻大勺從水裡撈山毛櫸樹葉。他們見到他似乎並不驚訝,也不生氣。他們的游泳池可能是這一帶最老的,是一個用石塊徹成的由一條小溪供水的長方形建築。它既無過濾裝置也無抽水機,池水像小溪一樣呈暗金色。

    「我正在搞越野泅渡。」奈迪說。

    「什麼!從沒聽說過有這種先例。」哈洛倫夫人驚叫。

    「噢,我是從韋斯特黑齊的游泳池開始的,」奈迪說,「准走了八公里多長了。」

    他把游泳褲放在深水區的池邊,走到淺水區這一側又游了過去。當他抓住池沿正要上岸時,他聽到哈洛倫夫人在說:「奈迪,我們一直為聽到你的重大不幸而深感痛心。」

    「我的不幸?」奈迪問道,「我不知道你指什麼。」

    「怎麼?我們聽說你已經賣了房子,而且你那些可憐的孩子們……」

    「我想不起來我賣過房子的,」奈迪說,「而且姑娘們都在家裡呢。」

    「是啊,」哈洛倫夫人歎了口氣,「是啊……」她的聲音造成了一種毫無道理的憂鬱氣氛,於是奈迪生氣勃勃地說:「謝謝你們讓我游泳。」

    「那好吧,祝你一路順風。」哈洛倫夫人說。

    他在樹籬外邊提上了游泳褲頭並把它繫緊。游泳褲的兩腿很鬆,他懷疑他的體重是不是在下午這一段時間裡已經減少。他又冷又累,**的哈洛倫夫婦以及他們的昏暗池水使他精神不振。這次泅渡大大超出了他的體力,但他早晨滑下樓梯欄杆時和坐在韋斯特裡齊游泳池旁曬太陽時怎能預料到這一點?他的雙臂又僵又酸。他的雙腿感覺像橡皮一樣,各個關節都很疼。最不妙的是骨頭裡的一股冷氣和他覺得再也不會變暖的感覺。樹葉在他四周落下,他聞到風裡有柴煙味。有誰會在這個季節燒木頭呢?

    他需要喝點酒。威士忌會使他溫暖,會使他精神飽滿,會把他送過這最後一段旅途,還會喚起他自認為越野泅渡是他的首創壯舉的豪情。泅渡海峽的人都喝白蘭地。他需要一種興奮劑。他穿過哈洛倫房前的草坪,下到一條小路走向哈洛倫為自己的獨生女兒海倫及其丈夫埃裡克?薩克斯修建的房子那裡。薩克斯夫婦的游泳池是小型的,他在那裡發現了海倫和她丈夫。

    「啊,奈迪,」海倫說,「你是在我母親那麼赴午宴了吧?」

    「那倒不是,」奈迪說,「我確實停下來去看過你父母。」進一步解釋似乎已經沒有必要。「我非常對不起,像這樣闖進來見你們,可我受了點涼,不知道你能不能給我一杯酒喝?」

    「那有什麼?我太願意了。」海倫說,「但是,自從埃裡克手術之後我屋子裡什麼酒也沒有放過。這已經有三年了。」

    難道他失去了記憶?難道是他掩蓋痛苦遭遇的天才使他忘記,他已經賣掉了房子,他的孩子們正在受難,還有他的朋友一直在病中?他的目光從埃裡克的臉上滑到他的腹部,他在那裡看到了三條灰白的縫合傷口,其中兩個至少有一尺長。他的肚臍眼已經切除,奈迪想,當一個人於凌晨三點鐘躺在床上檢查自己的天賦時,他那只挪動的手能在一個沒有肚臍眼,沒有與母體的聯繫,卻有一系列傷口的肚子上發現什麼呢?

    「我肯定,你能在比斯旺格夫婦那裡喝到酒的。」海倫說,「他們正在舉行盛宴。你可以在這裡聽到。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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