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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三章 落腳土邦(4) 文 / 漢斯譯庫

    剛住下不久,西塔便在他們住的小屋的泥土地上挖了個小坑,把希拉裡給她的錢埋了起來,然後重新踩平,又在整個地表面均勻地撒上一層牛糞,讓人無法看出哪裡有過掘動。現在,那油光發亮的綢布卷裡只剩下一小袋信件和紙張,她真想把這些玩意兒也付之一炬。別瞧她看不懂上面寫的是什麼,她卻很清楚這些東西一定能夠證明艾什的身份,恐慌和謹慎都催促她毀掉它們。一旦被人發現,就會致艾什於死地,就像德裡、占西、坎伯爾等十幾座城市裡的英國「大人」的孩子一樣,被人活活殺掉,不用說,她本人也會因為窩藏罪而喪命。即便艾什能夠逃脫死亡的懲罰,這些信件也能證明他不是自已的兒子;現在讓她承認這一點,她的感情是無論如何也受不了的。然而,她仍然鼓不起勇氣銷毀它們,因為它們代表著一種神聖的信任:是「伯拉大人」親自將它們交到自己手裡的,她若以火焚之,他的陰魂和他的上帝一定會對她生氣,—定會對她的行為實行報復。良策還是留下它們;但決不能被任何人看到,倘若紙張給白螞蟻咬壞了,那也不算她的過失。

    西塔又在屋子最黑的一個牆角的土牆上掏了一個窟窿,把那包文書扔進去,像剛才掩埋錢幣時一樣,用泥塊和牛糞將這秘密地點封住;她幹完這件事,感到肩頭上御下了難忍的重擔——艾什奧克現在真的屬於她了。

    這孩子的灰色眼睛和微紅的皮膚沒有引起古爾科特人的議論,因為羅闍的許多臣民都是從克什米爾、庫盧和興都庫什山脈遷徙來的,西塔本人也是山地婦女。沒過多久,艾什便和這些人的子孫們交上朋友,在古爾科特的大街上,他鑽進上百名愛在集市玩耍的小調皮鬼群裡,和他們一塊跑跳、嬉戲、打鬧、喊叫,除了親人的眼睛,誰也無法將他區分出來;西塔這也放寬了心。她還記著「se炮」們的話呢:英國人已全部死光,公司的統治已徹底崩潰。現在,德裡是遠在天外,與古爾科特鄰界的是一直相對平靜的旁遮普;不過,偶爾也有事變的傳聞在市場上流行,但都說得含ぼ糊ぼ,零ぼ碎ぼ,而且是幾個月以前的舊消息,多半還是講英國人的淒慘遭遇……

    傳聞絲毫沒有提到軍隊在安巴拉的緊急集結。沒有提到先導隊的長途行軍——二十二天內在酷暑下走完了自馬爾丹至德裡的五百八十英里——前去參加對德裡城的圍困,沒有提到尼柯爾遜(總督大賀胥勳爵委任治理旁遮普省的官員之一——譯注)的死訊和最後一位莫臥兒皇帝的投降,以及荷德遜騎兵團的威廉?荷德遜如何殺戮了皇帝的子孫(據史載,荷德遜殺死了巴沙都爾沙的兩個兒子和—個孫子——譯注);也沒有提到勒克瑙仍被包圍著,以密拉特第五騎兵旅bao動為始的大起義還遠ぼ沒有結束。

    「煞嘽可駭崴」(意為:「妖風」;印地語shaitan-ke-hewa的音義訛譯——譯注)仍在席捲整個印度大地,成千上萬的人己經死去,而在這避風港似的古爾科特,生活節奏卻是那樣緩慢和平穩。

    這年十月艾什已滿五歲,直到來年(1858)秋西塔才從一個遊走的「撒德祜」(印度教神職人員——原注;印地語sadhu的音義訛譯——-譯注)嘴裡瞭解到外界所發生的事情。德裡和勒克瑙已被重新收復,那那大人也流亡在外了,英勇的占西女皇拚死在疆場,她女扮男裝奮戰到最後—滴血。「撒德祜」說,公司的統治雖然被粉碎,但「富人西司」

    們又重cāo大權,勢力變得更為強大,他們正對那些在大起義中與他們抗爭過的人施行殘酷的報復。東印度公司是消失了,可它的統治地位被白人女皇——維多利亞——所代替,整個印度成為英皇的屬地,她派來了英國副王和英**隊管轄這片國土。西塔設法說服自己,這人一定是聽錯了消息,要不就是在騙人。倘若他的話屬實,她就只好將艾什奧克再送還給他的親人,事到如今,她無論如何也不願意看到這種前景。情況不可能是真的……但願它是假的。她要等待下去,不弄清情況,什麼都不做。沒有必要慌忙從事……

    她等待了整ぼ一個冬天,春天來了,新到的消息卻全部證實了「撒德祜」的敘述;然而,西塔仍然沒有採取行動。艾什奧克是她的,她怎麼願意,怎麼能夠將他放走?過去有一段時間她是會答應的,那時候她還沒有權利將他看作自己的兒子,也沒有權利要求他接受這種關係。再者說,她並沒剝奪他生身父母的權利,因為他們已經不復存在,若論誰人對他有權利,那當然應當是她自己!難道不是她從他出生的那天起就一直愛著他,撫養著他嗎?難道不是她在他母親分娩後就把他接了過來,並用自己的ru汁將他餵養大的?他不知道他還有第二個母親,只知道是她的孩子,所以她沒有搶jie任何人——任何人!他早已不是「叭叭艾什」,而是她的兒子艾什奧克,她要把藏在牆洞裡的文書統ぼ燒掉,只要不聲張,誰也不會曉得。

    就這樣他們在古爾科特一直生活著,日子過得很愜意。然而,西塔並沒有燒燬希拉裡的文書,因為,每當快要下手時,她就會想起「伯拉大人」的陰魂可能要採取某種報復,這種憂懼就超過對這些具有證明力的文書的厭惡。

    城子裡又搞起了慶宴和煙火。但這一回是祝賀嵐旎章奴-巴伊生了兒子——這個一度淪為舞女的女人此時已變成古爾科特的實權統治者,她完全左右了皇帝,連她最微小的願望也必須得到滿足。

    羅闍下令臣民舉行歡慶,人們雖然熱情不高,但只好從命;城裡的居民都討厭這個「鬧池姑娘」,對他們來說她養個王子倒是一件掃興的事。但剛出世的這個王子並不是繼承人,因為羅闍的第一位夫人(已死於分娩)曾留給夫君一個兒子:名叫拉爾吉,即「受人擁戴」的八歲優婆羅闍(王儲——譯注),他不但是父王的掌上明珠,而且是所有古爾科特人的驕傲。然而,在印度,人生是未卜的,誰能夠說得準這孩子一定可以長大成人?他母親婚後十五年生了不下九個子女,除了拉爾吉(他是最後一個在母親死後生下來的兒子)全部夭折於搖籃時期。她本人也在最後一次臨產時喪生,國王又急切地和一個外國僱傭軍官的女兒結婚;這是個年輕可愛的姑娘,古爾科特人稱她為「富人西司」嵐旎——即洋人皇后。

    「富人西司」嵐旎的父親是位俄國探險家,曾先後在幾個敵對的印度公候的軍隊裡服務。後來到「旁遮普雄獅」蘭季特?辛格名下供職,那時他已經爬上了相當的高位;「雄獅」死後,他明智地宣佈隱退,到偏遠、duli的古爾科特土邦來安度餘生。據謠傳,他曾是哥薩克的一名軍官,因為犯了罪被判處無期徒刑,後在關押中尋機逃出,他穿越印度北疆的隘口進入印度。蘭季特的死斷送了他在旁遮普繼續受聘的希望,但他絲毫不想返回故土,打算帶著他的印度夫人鳩摩裡達維和一群小老婆,依靠當官十年積蓄的資財過一過安逸的隱退生活。鳩摩裡達維是他戰敗過的一個拉其普特土王的女兒,是他作為征服者向其父索取的戰利品之一——在劫擄城市時他們倆曾經相遇過,並立刻一見鍾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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