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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四章 進入王宮(2) 文 / 漢斯譯庫

    那位佩著寶石耳墜的紈褲子弟俯身挽住他的胳膊,在他耳邊急ぼ地說著什麼,優婆羅闍閃到一旁高聲怒斥道:「比朱?拉姆,你簡直是胡言亂語。他既然救過我的命,怎麼還會謀害我呢?再者,他身上又沒有式器。你走開吧,以後不要這麼愚蠢。」

    這年輕人恭順地彎著腰退縮回去,但他的這種姿態與他突然露出的猙獰面目卻顯示出鮮明的差異,他惡狠ぼ地瞪了艾什一眼,艾什大為吃驚,這一舉動與眼下的場合完全不相適宜。很清楚,這個比朱?拉姆愛了訓斥,討了沒趣,就來怪罪他,把他當成禍根,這顯然是不公正的,想ぼ看,他連一個字也沒有說——而且壓根兒就不想來這裡。

    優婆羅闍不耐煩地揚ぼ手,眾人退下,只剩下兩個孩子進行單獨會談。可艾什仍舊沒有開口,還是優婆羅闍打破了短暫的沉寂。他冷不丁地說:「我對我父親講了你怎樣救了我的命,他允許我招你來當我的僕人。你可以得到一份好工錢,我……我在這裡找不到一個可以和我玩耍做伴的人。淨是些婦女和大人。你願意留下嗎?」

    艾什原打算一口回絕,可這當兒又猶豫起來,含ぼ糊ぼ地說:「我還有母親……我離不開她的,估計她也……」

    「這個好辦,她也可以來這裡住,當我小妹ぼ——公主的侍女。你很愛她,是不是?」

    「那還用說,」艾什驚異地回答,「她是我媽呢。」

    「是啊,你真幸運。我現在沒有母親。你知道,她過去是嵐旎。真正的皇后。但我降生時她就死了,所以我根本不知道她的樣子。要是她還沒死……我妹ぼ安竺麗的母親也死了,有人說是中了邪,有人說是中了毒,她當時是個『富人西司』,整天生病,所以『那傢伙』用不著唸咒、投毒,也用不著——」他突然收住話音,迅速扭過頭,向後瞅了瞅,突然站起來說:「走,咱們到花園去。這裡的耳目太多。」

    他將高冠鸚鵡又放回它的棲木上,掀起門簾,進入一個門道,六、七個扈從忙行額手禮,他走出殿室,來到點綴著胡桃樹和噴泉的花園裡,池塘中不但浮著蓮葉,游著金鯉魚,而且映閃著一座小亭子的倒影;艾什緊跟在他的身後。花園最靠外的一側是一道很矮的石砌欄杆,裡面是草坪,外面凌空直落二百英尺便是這塊台地的底部,其餘三面都是矗立的王宮:它們是層層疊ぼ的雕石和紋飾木的堆積物,上面的一百洞窗戶俯視著樹頂和城區,與遠方的地平線遙相呼應。

    拉爾吉在池沿坐下,隨手掂起一塊圓卵石向池裡的金鯉魚擲去,他很快問道:「你看見是誰推的石頭?」

    「什麼石頭?」艾什吃驚地反問。

    「就是那塊石板,你若不攔住馬頭,就砸死我了。」

    「噢,沒有人推它。是自己掉的吧。」

    「是人推的,」拉爾吉憋著嗓門悄ぼ地堅持,「我的奶媽——我原來的奶媽鄧瑪婭經常說,要是『那傢伙』生了男孩,她一定會讓她兒子當繼承人的。所以,我,我……」他沒有說完下面的話就閉上了嘴唇,即便是在一個孩子面前,他也不願外露內心的恐懼。但那顫抖的話音和往靜ぼ的水中投擲圓卵石的哆嗦的手已經表達了未出口的意思,艾什蹙眉回憶起那塊牆帽石板滑脫前的情景,他當時確實發現上面有什麼動靜,這才第一次對它掉落得這麼湊巧起了疑心,說不準真是一隻手把它推下來的呢。

    「比朱?拉姆說我愛犯猜疑,」優婆羅闍小聲表白,「他說誰也不敢胡來的。就是『那傢伙』也沒這個膽兒。但這塊墜落的石板使我立刻記起奶媽的話,我想……鄧瑪婭叫我誰都不要相信,但是你救了我,使我免了落石之災,你若願意跟我待在一起,說不定能保我平安呢。」

    「我真不明白,」艾什迷惑地說,「您有什麼不安全的?您是優婆羅闍,有僕人,有衛兵,將來有一天還要當羅闍。」

    拉爾吉憂鬱地短笑一聲,「在前些日子,這話不錯。可現在父王又有了一個兒子。就是『那傢伙』——『鬧池姑娘』的孩子。鄧瑪婭說,她一天不見她兒子取代我的位置,她一天不會罷休,因為她有讓親兒子登上『蓋地』(寶座;印地語jadi的音義訛譯——譯注)的野心,同時,父王又在她的手心裡攢著——嗨!」他用力握緊拳頭,直握得指節發白,然後張開五指,低頭凝視著手面上的卵石,他的小臉子上竟皺起了成人的粗紋。「我雖然是他的兒子。他的長子。可他會不顧一切地討好她的,唉——」

    他的長歎飄ぼ悠ぼ地消失在噴泉的輕柔濺響聲中。忽然間,艾什記起另一個人的聲音,他幾乎忘卻了這個人,他在很久很久以前的另一種生活裡用另—種語言對他說過:「世上最大的罪孽是不義,就是不公平。」眼下這件事不公平,決不能叫它得逞。豈可袖手旁觀!

    「好吧。我決定留下了。」艾什說道,他果敢地放棄了城中快活逍遙的生活和自我設計的美好理想——爭取在鄧尼?昌德的馬廄裡當上馬伕頭。無憂無慮的歲月到此結束。

    當晚,他讓人給西塔送去一個口信兒,西塔挖出藏覓在屋裡的錢和那隻小ぼ的封包,把僅有的幾件財物裹進一捆行李,直奔「駭崴霾赫珥」而來;次日晨,有人通知艾什,讓他考慮一下做個優婆羅闍的家丁,每月工資不少於五枚金盧比,是否可以,同時,西塔也被雇做一名額外的侍女,負責伺候已故「富人西司」嵐旎的小女兒安竺麗。

    安排給他們的住室,照王宮的標準,是很寒酸的:三間沒有窗戶的屋子,有一間還是廚房。但與城裡的那個單間小屋相比,他們已覺得奢侈至極。三間房門都開向一個幽靜的小院,小院被八英尺高的圍牆保護著,院內種有一棵松樹,樹下一片涼yin,如此環境早抵消了無窗的缺漏。西塔住進後高興得很,沒過多久就把這裡當成了家,只有一點令她不快,艾什奧克不能睡在家裡。艾什的任務雖然不重,每天僅服侍優婆羅闍幾個小時,但夜間必須在王子臥室的前堂安睡。

    誰也不會說幹這差事艱辛,可是不久艾什便開始有些厭煩。部分原因是少主子的脾氣和妄肄行為,但主要的還歸咎於紈褲子弟比朱?拉姆,不知出於什麼動機,他非常討厭艾什。拉爾吉給比朱?拉姆取了個綽號「狴螭虎」(蠍子;印地語bichchhu的音義訛譯——譯注),或慣稱為「狴螭虎-君」(印地語bichchhu-ji的音義訛譯——譯注),當然,其他人都不敢當面叫他這個諢名,因為大家心裡清楚——這位紈褲子弟純屬帶毒的爬蟲,對稍ぼ觸犯他的人就會甩起尾巴she毒!

    至於艾什,不必觸犯他也逃避不了挨蟄,因為比朱?拉姆好像專門要挑逗他,拿他開心。他的「關照」很快變成影響這孩子生存的毒劑,因為他從不放過任何一個可以捉弄和揶揄他的機會,拿他當笑柄,沒完沒了地耍他的把戲,看上去他是存心要給他製造恥辱和痛苦;由於這些惡作劇通常都很下流、尖刻,拉爾吉聽後也會笑出聲來,旁觀的諂臣們更是迎奉著哄堂大笑一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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