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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二章 堂妹先行(2) 文 / 漢斯譯庫

    我們在這小村停下購買橘子。哈米德說,這裡的橘子直接從樹上摘下,不但帶著陽光的溫熱,而且可以挑到熟透的。「我去買些來,作為送給您的禮物,」他說著將汽車停入一棵

    桑樹的樹yin。

    這村子只有為數不多的泥坯修築的房屋,然而,阿佛洛狄忒給他們帶來的豐盈景像在這裡卻舉目可見。到處都是果樹的鮮花,不但有掛著誘人果實的油綠油綠的柑橘樹和檸檬樹,而且有雪白的梨花、嫩紅的杏花及漫山遍野的粉紅的蘋果花。

    一群十分幼小和討人喜歡的兒童圍住汽車。如果沒有他們,這地方在午後的沉寂中就顯得絕無生氣了。田內無人。除去這些幼兒和幾隻乾瘦的母雞,在戶外話動的只有一個叼煙斗的老頭。哈米德用阿拉伯語向他提出一個問題,大概是打探誰能向我們出售這美妙果樹上的果實,他緩ぼ抬起那近乎失明的眼睛,望著我的導遊。接著,這長者嘴裡囁嚅些什麼,哈米德轉頭朝我撇嘴一笑,說「我去ぼ就來,」便走入一洞昏暗的門廊。

    我到街上去溜躂。在一堵近兩米的固土牆下便是我望見那騎手的梯田。高挺的向ri葵密密麻ぼ,固土牆腳全長著野蝴蝶花和藍百合。我爬下固土牆去摘花,孩子們尾隨而來,主動幫忙。我們接連不斷地交談起來,阿拉伯語,英語、甚至石器時代原始人的簡單呼答語言全部用上,最後雙方終於溝通思想。我也茅塞頓開:他們在期望我拿出某種實物以作為他們採花之勞的報償。

    「花上一個先令吧,」哈米德在我上方的路上打趣地說。

    這好像有點太小氣,但他的話不錯。孩子們抓過硬幣,紛ぼ散去。

    「我現在想步行下去,你去開車吧,咱們到下面的公路上會合。你買到橘子了嗎?」

    「買到了。」他又說,「您不必慌。我在下面等您。」

    我望見那騎手走的小道是齊頂的向ri葵地內的一條狹窄的空隙。在向ri葵間還有一些綠葉泛白,羽毛狀花冠呈棕黃色的植物,一個個頑強地向上伸挺著爭取陽光。我高一步低一步地向最下面的一塊梯田走去,那裡已無向ri葵,而是種植著我更熟悉的作物玉米。一株枝條銀白的無花果樹像哨兵似地立在兩種莊稼的分界線上,其芽蕾剛ぼ綻出嫩綠。樹幹上還纏繞著—種無名的野籐,籐上的花如銀蓮花一樣殷紅。我停步採摘一朵。將一束籐條拉離樹幹,發現下面有樣東西。在暴露出的無花果樹枝杈上有—幅紅色草圖,畫的是一隻奔跑的犬——肯定就是那種波斯灰狗,這素描顯然簡單粗糙,但也生龍話現。

    人們普遍有一種經驗:一旦某一事物引起你的注意,它便會不止一次地出現,這種出現往ぼ伴隨著恐慌,或者像是命運注定似的。是不是因為查爾斯曾向我提到過它們,這種波斯灰狗就要在黎巴嫩一直附隨著我?我繼續朝下面走,來到公路上。哈米德正坐在一墩矮牆上吸煙。他馬上起身。「您想吃橘子嗎?」

    「正想來一隻。喂,看這一片葵花,多美呀……哈米德,他們這裡為什麼種向ri葵呢?」

    「做食用油。同時,政府用它製造人造黃油。也是阻止種植大麻的一個戰略步驟。」

    「大麻!是毒品嗎?」

    「正是。在這種山區裡,以往種得很多。現在種植一定的數量是合法的,用於醫療,但必需有特許證。不過,在這樣荒僻的地區,農民超過規定多種一些則是很便當的,他們還可以在政府督查員到來之前先搶收一部分。」他聳ぼ肩頭。「這很划算,總有人甘冒風險賺大錢。」他扔掉香煙,將煙蒂踩入土內。「剛才跟我說話的老頭正吸這玩意,他房後的土豆地裡就套種著大麻。」

    「大麻是什麼樣子?」我問。

    「枝葉灰白,開著棕黃色的長條花。」

    我不禁一驚:「在向ri葵下面種的也有!」

    「等督查員趕到時就看不到了,」他漫不經心地說,「我們上路吧。」

    今天實在奇妙和令人興奮,所以在鑽進汽車時我似乎避不可免地又提出一個請求:「告訴你,我想在返回的路上去瞧一瞧易卜拉欣山莊。」

    接著我向他解釋了我為什麼對那裡感興趣的原因。

    大約下午四點,我們駛入薩爾科村。哈米德將汽車停到一個陡坡邊,從那裡又可以望見阿多尼斯山谷的令人讚歎的美景。「在那兒!」他叫道。

    我隨他指示的方向看去。山谷開闊,河水的急流劃破兩岸的密林一洩而下。從左邊鑽出來的薩爾科河跌降下來,與阿多尼斯河交匯。在這兩條水流的夾持處高ぼ地矗立著一塊刀鋒般的舌狀堅硬台地,台地頂部鋪展著那座宮堡,它實際上是一個巨大的幾乎見不到窗戶的建築群。

    「您得從谷底的薩爾科河涉渡場走過去,」哈米德說。「如果您想爬上那座宮堡,我願陪您一道前住。我肯定,宮堡的看門人只懂得阿拉伯語。」

    「萬分感謝。」我說。他鎖住汽車,將鑰匙裝入口袋。

    通向涉渡場的小路是從該村清真寺的圍牆後面繞過去的,並穿過一小片豎著細長石碑的穆斯林墓地。碑上刻有頭巾的表示死者為男人,碑上刻有蓮花的表示死者為婦女。走過墓地,蹊徑沿陡峭的山坡曲迴而下。整個荒涼寬曠的谷底好像完全沉陷在一片令人心躁的冷寂之中。

    在小道的一個急轉彎處,我們驚擾了一群懶散安寧的山羊,它們正在光禿禿的山坡上啃噬著什麼——天曉得那裡會有何種可食之物生長。它們抬起狹長的腦袋,以凶狠的面容和精靈的眼神注視著我們,彷彿在說,我們闖入了他們世代居住、上蒼賜予的領地。一隻山羊悠然步入窄道的中央,我轉向一側,從它身邊繞過去,它連頭也未扭動一下。

    湍急流淌的薩爾科河在此處大約六米來寬。其中雖有幾片淺灘,但其餘的地方有的在冒著泡沫翻湧,有的是深綠色的齊胸深的坑窪地。透過清澈的河水可以看見一座舊橋的基礎。水面以下的部分十分短小,只在水下現出一串大塊的方石。人們已將它們重新擺設,每塊方石之間相隔近乎一米,讓過往者落腳。哈米德牽住我的手,引我從上面走過去,又在前面帶路,穿過黃橙橙的金雀花花籐纏繞的野無花果樹叢,把我領上一條寬些的路。除了下面深沉的流水聲,我們腳步的擦擦聲和我們輕ぼ的氣喘聲,再也聽不到任何響動。

    我們來到風蝕剝落的拱型門洞下的巨大青銅城門前。高大、昏暗的宮牆上忽隱忽現地顯露著彩色裝繪的遺跡,有畫的神靈鬼怪的形象,有馬賽克鑲嵌的工藝圖案,還有用大理石碎石貼塑起來,再塗上一層淺黃褐色顏料的浮雕,不過那原來的色彩已被強熱的陽光曝灼成慘淡的白色。

    哈米德興致勃ぼ地說,「只要看守沒有睡著,我就能讓他去傳個信兒。我這麼說:『本人名叫哈米德?卡利爾,打貝魯特來,開車將這位小姐送到此地。她要見你的女主人。她可不是一般客人,而是你們夫人兄弟的孫女,你絕不可將她拒之門外。務必要通報你們夫人,克裡斯蒂?曼塞爾小姐前來拜訪。』」

    他拽幾下拉鈴的線。深寂的門洞內傳出一聲空洞的光當聲。遠處響起一陣犬吠,接著我們聽見了由遠而近的拖鞋的窸窣聲,然後門栓卡嗒一聲被拉開。大門吱地一聲閃開—條縫,只見裡面是一個黑洞ぼ的過道,立著一位身裹白袍的駝背瘦子。頭一眼望去,我還以為此人沒有面孔,再細看時才發現他膚色很暗,近乎漆黑,在黑乎乎的過道映襯下只有他的白袍顯眼,他瞇縫著眼向明亮的外界窺探,這是個老頭,面皮像枯皺的梅干,頭上層ぼ包裹著阿拉伯頭巾。不知他向哈米德嘟囔了句什麼,便準備關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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