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十一章 父親 文 / 沐飛塵
「上班下班買菜做飯最後洗碗，瑣碎的牽絆，滋長不滿…」孫子書哼著歌雙手插在兜裡，嘴裡叼根牙籤從外面回到自己在高山酒店的小窩。一進門，就看見坐在他房裡嚎啕大哭的太子爺。「怎麼回事？你爸又揍你了？」孫子書一進門就知道事情不妙，蛋疼的給自己倒杯水在太子爺旁邊坐下慢慢的喝著，問道。這種情形他已經遇到過兩次了，前兩次都是因為老闆遇到了煩心事，正好兒子就在身邊於是就被殃及無辜的給揍了一頓。
說實話，一般人攤上這樣的老爸，也就只有兩條路了，要麼在沉默中爆發，要麼就是在沉默中壓抑一輩子。可眼前這位太子爺卻在這種高壓下長成了一個另類，既沒有被壓抑成性格變態的傻-逼，而且看來也絕對不會有爆發的一天。好像他老爸的嚴酷手段對他來講疼是很疼，但還不至於能夠改變得了他懦弱的性格。無解了，孫子書覺得對人類行為最有研究的心理學家和社會學家恐怕都無法解剖出咱這位太子爺是怎麼煉成的。
「呼哧，不是，哇…」太子爺搖搖頭然後繼續哭，比娘們還娘們。
「擦擦。」孫子書遞過去幾張紙巾，故作陪著他憂傷的歎口氣說道：「別哭了，振作點，先說說什麼事。」
太子爺抽抽噎噎的擦乾眼淚，剛準備說話，眼淚又掉了下來。無奈，孫子書只得繼續給他遞紙，一個大男人給另一個大男人遞擦眼淚的紙，這場景也太他媽噁心了。可沒辦法，人在屋簷下怎能不低頭，畢竟是太子爺，不伺候好了他孫子書的日子也不好過。
太子爺終於哭夠了，接過孫子書遞來的煙，跑去把門關好了，才小心翼翼的點上，手法生疏的夾著抽上幾口。太子爺平時很少抽煙，一來沒上癮，二來也不敢在老爸面前抽煙。一般也就是在惆悵的時候躲孫子書房裡抽上幾根，還得仔細聽著外面的動靜，以防老爸忽然找他。「我爸讓我明天把女朋友帶回來看看，我怕。」太子爺終於道出天機，眼裡閃爍著恐慌的光。
真可憐。
孫子書真的於心不忍了，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這話是不假，但太可憐的人能有啥具有殺傷力的可恨之處呢？想了想，說道：「這有啥的，你帶來就是了，明天我給你撐腰，保證你爸媽同意你跟她交往。」
「啊，真的？」太子爺像是溺水中忽然抓住了一棵救命稻草般抓著孫子書的胳膊。
「真的，我保證，你明天等著就是。」孫子哈一笑，拍著胸口信誓旦旦。
第二天太子爺早早就出門接女朋友去了，孫子書忙出忙進的也沒把這件小事放在心上。中午十一點多，太子爺帶著個怯生生的年輕女孩回來了。女孩不能算非常漂亮，但一眼就能看出來是那種溫溫柔柔脾氣的小女孩。孫子書放下手頭的活，把倆人領到二樓老總辦公室。
太子爺上樓的時候雙腿軟的差點沒順樓梯滾下去，孫子書罵道：「像個爺們點，頭掉了不過碗大的疤。」還真別說，這種埋汰人的話對太子爺這種懦弱的人比語重心長的跟他說一萬遍『人人都有選擇自己生活方式的ziyou』的道理有效多了。太子爺挺直胸膛，緊緊拉著女朋友的手，站在老總辦公室門口，故作鎮定，悄聲問孫子書有沒有把握。孫子書一巴掌拍他頭上低聲喝道：「你拿出爺們的樣來，我就有十成把握。」把一旁的女孩嚇得不輕。
不過太子爺也無所謂了，撓撓頭，回頭丟給女友一個『不要擔心』的眼神，推開門
老總正在電腦上玩斗地主，斜了眼進來的三人，沒說話，慢慢打完一局，揮手讓孫子書出去。太子爺見狀，就差哭出來了，但孫子書還是二話沒說就走了，只是朝太子爺做了一個很隱蔽的握拳手勢，示意他要是敢慫，就揍死他。
一個多小時後太子爺拉著小女友的手歡天喜地的下樓，高興的給孫子書泡杯他老爸的西湖龍井，恭恭敬敬的端到孫子書手上說道：「哥，我真服了你，我上午出去那段時間你肯定跟我爸聊過吧？」
「那當然，不然你爸不拿皮帶抽死你。」孫子書睜眼說瞎話的本事不小，細細抿了口好茶接著道：「我跟你爸可是說的口乾舌燥，差點沒跪下來求他了，終於說動了他，你準備怎麼報答我？」
「哥，你辛苦了，一會兒我去買幾條好煙給你。從今天開始，我就是你小弟，老婆，喊哥。」太子爺眉花眼笑的，跟條有人給香腸吃的狗一樣。
「哥，我叫小月。」年輕女孩低眉順眼，手緊緊攥著太子爺的衣角，羞澀的要死。
或許是因為名字有重字的關係，又或許是看到他倆的情意綿綿，孫子書想起了李月吟，但很快他就把這份思念從腦子裡趕出去，笑道：「好了好了，你倆出去好好吃頓飯慶祝一下，報答的話休要再提，俗不俗。」
孫子書當然不會告訴太子爺其實自己啥話都沒跟他老爸說，他只是根據太子爺老爸讓太子爺把女朋友帶回來讓其看看這個要求，分析得出，既然老總都這麼說了，肯定在內心也默許了兒子自己談戀愛。這麼簡單的道理對孫子書來講不難，但太子爺這個小青年可就想不到了。這份無功之祿，孫子書接受的心安理得——
晚上下班之後，孫子書跟老總請了個假就回家了。從超市大包小包的拎了不少東西坐公交車回家，到家後把給媽買的衣服什麼的給媽穿試，煙酒就直接扔給爸。
「唉喲，子書你買這麼多東西幹什麼，家裡什麼都有，不需要你花錢買，你有這些錢多給自己買點吃的穿的就行，在外面可要照顧好自己…」老媽喋喋不休的嘮叨。
以前孫子書會煩，但現在他可一點都不覺得煩，只覺得有老媽嘮叨是件比有絕世美女做女朋友還要暖心的事。
老爸呢，則跟所有別人的老爸一樣，表現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其實內心肯定在感慨『兒子終於長大了』之類的。
父親表達感情的方法是無聲的，甚至很多時候也是看不見的。孫子書遍讀群書，興許這點簡單但不簡陋的道理早就知道，但到今天才算深有體會。畢竟紙上得來終覺淺，很多事還得親身經歷了才能真正明白，尤其是感情的事。
第二天孫子書在家裡待了一天，燒飯的時候就在廚房邊幫媽洗洗菜邊跟她聊天，閒下來的時候就跟老爸坐一起抽煙聊天。
父親在國企銀行裡工作，職位很閒但福利很高油水也不少，況且他們這一輩銀行中層管理很多人現在都發了，沒發的基本都屬於淡泊名利那類的。所以孫子書在這點上還是很佩服父親的，能卯起勁來拚命往上爬的人是很值得尊重，但真能做到淡泊名利的人才是真君子，甘於平庸這四個字不是說說就能做到的。當然，甘於平庸和沒辦法不平庸完全是兩碼事，李太白若不是不願意低下高貴的頭顱，他早就能在唐的政治簿上留下濃重一筆了。有本事、甚至只要稍稍彎點腰，名利就能紛沓而來，但卻不屑於要這些名利的人，才是真正的高人。
跟老爸實事求是的說了下自己在高山酒店裡工作的大致情形，老爸不貶低也不褒揚，只是說了一句：「目前還是低調點，別太出風頭。」這話跟老錢說的那句『不過鋒芒得收斂點，尤其是在這種小廟』簡直就是如出一轍。
見兒子臉色有異，老爸一口煙吐出，看向門外悠悠道：「這話之前有人跟你說過吧？」
孫子書差點沒一屁股摔下沙發，撓頭喃喃自語：「怎麼都跟老狐狸一樣什麼都能料到？」
老爸對此視而不見，淡定的瞅瞅指尖的煙繼續道：「都是你爺爺造的孽。」
孫子書一聽頓時來了勁，討好的給爸遞煙讓爸說爺爺的事。老爸無奈的搖搖頭，沉吟片刻還是說了：「你爺爺當年在外面救了一大堆人，有些人現在都混出個人模狗樣了，良心還在的都在四處打聽你爺爺的下落，你很小的時候我跟你媽都盡力保持低調，不想生活被打擾。但前幾天你爺爺有個朋友還是打電話來了，他說想培養你，並且保證絕對不會做傷害你的事，希望我們做父母的不要這麼小氣。我能說什麼？」
孫子書插口道：「那人有沒有說他的身份？」
老爸搖搖頭：「他沒說，但我後來查了下電話號碼，是安得企業的，具體是誰我也就沒深查，但能說出這話來的人至少是安得的高管。我也想了，你也大了，誰想栽培你誰想害你都得你自己去解決，我做父親的不會拽著你不讓你去做事，唯一的希望就是你能健健康康快快樂樂的，不做對不起良心的事，明白了嗎？」
「那是自然，爸你就放心吧。」孫子書認真的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