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二十四章 規矩 文 / 沐飛塵
連續好幾天，孫子書晚上關店後都會上兩個多小時的網，要麼就是在聊天室裡跟飢渴少婦聊天打屁，要麼就是跟以前的女同學開些無聊至極的玩笑。其實孫子書在做學生的時候，還是受到過不少女孩青睞的，原因很複雜，但也很簡單。說複雜是因為青春期的女孩喜歡一個男孩是根本無法用後來人的愛情寶鑒來分析的，喜歡就是喜歡沒任何理由，說簡單，則也許是因為男孩在足球場上那一腳射門的帥氣，也許是男孩考試得高分時的自信笑臉，女孩就愛上了男孩。根據孫子書自己的分析，是因為他的鐵拳，在學生黨裡，這種鐵拳完全是神一樣的存在，能不惹女孩動心嗎！
時間一晃而過，四天很快就過去了，第四天晚上十一點多，孫子書剛剛洗完澡準備打開電腦上網的時候手機卻急促的想了起來。接通，是蔡進打來的。蔡進語氣冷淡的報了一個很偏農村的地址，讓孫子書趕過去，卻沒有說是什麼事。孫子書稍稍一猶豫，便離開酒店，臨走前吩咐保安今晚精神點。
出租車先是在漂亮的瀝青大道上行了二十分鐘，然後又在南郊的水泥馬路上行了十幾分鐘，最後又在歪歪扭扭的農村土路上顛簸了十幾分鐘才到達目的地。
一路上司機師傅沒少從後視鏡打量這個看起來眼神有點滲人的年輕人，生怕他忽然掏出把刀來說『老實點，把錢都拿出來』，這都不算什麼，最怕的是拿了錢還要他的命。畢竟這世道不太平啊。不過幸好幸好，年輕人到達目的地後老老實實付了錢，還說了句謝謝。
孫子書四下望了望，北邊不遠處黑乎乎一大片彷彿有間房子，再細看似乎隱約有燈光透出，再抬頭望望天，正好今天是農曆十六，滿月，路上落滿月光。孫子書大踏步朝北邊走去，走近一看，原來是一間廢舊廠房，二樓某個窗戶裡亮著盞白熾燈。孫子書正準備走進去，忽見趙磊從裡面出來，小心翼翼的掃視孫子書身後。
「搞什麼鬼？」孫子書皺眉：「我又不是什麼大人物，沒人跟蹤我。」
趙磊仍然是一幅死氣沉沉的表情，開口道：「哥，我們找到殺我爸的兇手了。」
這話真是石破天驚，但在趙磊口中說出卻似乎死者並非他的父親，孫子書忽然覺得有些冷，微微點頭，面色凝重：「你還在這守著，我上去看看。」孫子書拍拍趙磊的肩膀，走進去。
上到二樓，便在樓梯口遇上蔡進。藉著從屋裡透出的燈光孫子書看到四天沒見的蔡進鬍子長了很長，手裡拿著兩頂馬虎帽，正眼神冷冷的看著自己。
「這是怎麼回事？」孫子書問。
蔡進掏出兩根煙遞給孫子書一根，自己點上一根，緩緩吸了幾口：「這四天我一直帶著磊子在查周山身邊的人…」
原來，蔡進帶著趙磊出來，並非是幫將要結婚的朋友忙，而是出來調查趙總的死。上次蔡進跟孫子書一起拷問過周山，雖說並無所獲，但久經博弈的老江湖蔡進另有所想。他覺得既然在嫌疑最大的周山身上找不到線索，那麼還可以從周山身邊的人身上下手。而帶著趙磊最大的目的也就是為了鍛煉他，趙磊雖然能吃苦心夠狠夠涼薄，但畢竟那些都只是蔡進觀其日常生活揣摩出來的，真實的、面對各種緊急事情時的趙磊到底是怎麼樣子的，是否真的是個可塑之才，都還需要蔡進進一步去考證。
蔡進提前利用自己在道上的關係弄到了周山手底下各種頭頭的簡單資料，他也只能弄到簡單的資料，因為他現在基本上已經跟很多當年在一起打打殺殺的朋友都不交往了。自從老婆死後，他就從飛揚跋扈的腿中蔡變成了個簡簡單單的殺手，很少再摻合道上爭權奪利的繁雜事情。這幾天蔡進跟趙磊兩人幾乎是二十四小時連軸轉的盯著周山，幸運的是第三天晚上他們就確定了動手擄劫拷問的對象，一如蔡進拿到周山下屬資料看了之後第一預感的對象，yin刀章天陽。那天晚上他們親眼所見章天陽在一個中檔餐廳僱用殺手，更幸運的是那個殺手蔡進以前認識。
原本殺手之間是沒有任何聯繫的，也就是說如果你是殺手，你老婆也是殺手，那麼由於這一行當的特殊性，你可能一輩子都發現不了其實你老婆跟你是同行。當然，有規矩就有例外，章天陽雇的這個殺手曾經跟蔡進有過一面之緣，大約是在兩年前，蔡進接到一筆單子，然後經過一系列準備後最終下手，用槍崩掉目標的那一刻，也有另外一個人跟他做了一樣的事。一瞬間蔡進和對方都明白了彼此的身份，但只是互相笑笑以示招呼，然後就各自離開。
出現這種事情的概率不大，但也並非絕無僅有。通常情況下，某殺手就算知道誰誰也是殺手，但也不會做什麼說什麼，這是基本行業道德規範。不管是任何行業，不遵守規範的人最終都不會有好結果，更何況是殺手這種忌諱多多的暗黑類職業。
運氣上佳的蔡進在餐廳外，眼睛看似漫不經心的瞟向餐廳內正和殺手交談的yin刀章天陽，他發現，章天陽絕對是一個不止一次買兇的僱主。像蔡進這種跟許多僱主都打過交道的老殺手，一眼便能看出僱主是否為第一次雇凶。道理說起來簡單，也不過就是第一次雇凶會很緊張忐忑，而不是第一次雇凶的僱主則會相對坦然不少。但真要練成這份眼力勁，還得多跟僱主打交道才行。
當晚，蔡進便準備待章天陽會完殺手後朝章天陽下手，但趙磊卻提出一個意見，說我們可以多觀察一晚，看看這個章天陽是否有什麼弱點。蔡進當即點頭，口中不說，心裡卻暗讚這小子有頭腦。
而後果然被他們發現了章天陽的弱點。跟許許多多好男人壞男人一樣，章天陽喜歡女人，無比喜歡女人，一晚上要弄三個女人服侍自己。大戰至天明然後直睡到日上三竿才出門辦事。蔡進冷笑的告訴趙磊：「男人一旦貪戀女色，事業的路就走不遠。」趙磊似懂非懂，但還是吞下這個道理，待日後有空再慢慢咀嚼。蔡進很喜歡趙磊的這種不管明不明白，先記下再說的脾氣，跟他以前學武功時的脾氣倒有點像。年輕小伙就要有這種幹勁，如饑似渴的求進步，即便飢不擇食也勝過浮誇輕躁的不學無術。
到今天第四天晚上，章天陽在去往某酒吧尋歡的路上，被蔡進和趙磊二人很輕易的便擄到這裡。章天陽雖然有些拳腳，但在蔡進面前跟三歲小孩沒兩樣。來到這裡後，帶著馬虎帽只露眼睛的蔡進便吩咐趙磊去一樓望風，自己則打電話通知了孫子書來。
最後，蔡進跟孫子書簡單的說了下章天陽在周山手底下的位置，以及章天陽的行事風格。
「幸苦了。」孫子書點點頭，很誠懇的說，他也知道蔡進之所以不喊他一起去幹這事，是因為高山酒店需要有人照看。或者還有別的什麼原因，比如沈泰山跟蔡進說過，以孫子書的安全為最重要之類的。孫子書不能確定，也就不會亂去猜想。
「回頭有件事要你幫忙，你到時候別拒絕就行。」蔡進笑笑，套上馬虎帽。
「就知道你不會白幫忙，狡猾。」孫子書撇撇嘴，也套上馬虎帽。
兩人走進屋裡，只見章天陽被牢牢地綁在水泥柱上，嘴裡塞著塊布，臉色灰白的看著出現在眼前的兩人。他怎麼也沒想到向來都是他擄劫別人，今天卻掉了個，變成他跟可憐蟲一樣被綁在這荒郊野外的廢棄廠房裡了。
蔡進拿掉章天陽嘴裡的布，冷笑幾聲站在一旁。孫子書一邊玩著手裡的一塊錢打火機一邊說道：「章天陽，壞事做了不少嘛。」
章天陽低垂著頭道：「今天老子落在你們手上認栽了，你們要殺要刮悉聽尊便。」
「挺硬氣的，就是不知道你的那些女人硬不起硬氣了，要是他們一個不小心透露出你爸媽的住所，可就不是那麼方便了。」孫子書陰陽怪調的胡扯八道。蔡進跟他說過章天陽的父母都在鄉下，而章天陽對父母倒也算孝順，每個月都會回去看看父母。孫子書知道，再惡的惡人，都會有好人的一面，越是惡的惡人，越需要一個發洩口來發洩自己內心僅存的那麼點善。而章天陽的父母，或許就是章天陽這個敗類唯一想起來不會生出惡毒心機的對象。
果然，孫子書一招奏效。章天陽驀然抬起頭，眼神雖然狠而怨，但很明顯其中夾雜著深深的痛苦。沉默了一會，章天陽道：「江湖事江湖了，波及家人好像不符合規矩吧？」
「哈…」孫子書忍不住笑出聲道：「規矩？你也配談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