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二十五章 殺人刀奪命槍 文 / 沐飛塵
孫子書雖然因為戴著馬虎帽只露出兩眼,並不能以真面目示人,但他還是盡量通過一雙眼睛給足章天陽壓力。想用眼神給人壓力並不容易,首先需要形勢允許,比如說明明你被一大幫子人持槍圍著身在劣勢,卻還想用眼神嚇人,除非你身負絕世神功,否則絕對不可能。另外,需要會演會裝,身在優勢了,比如孫子書現在,他是優勢方,那麼他就要把章天陽當作死人來看,而且要演的比一級演員還要像。
當下,孫子書收起打火機,走到章天陽面前,微微低頭看著這個陰險的可憐蟲。而章天陽也抬頭跟他對視著,兩人一直對視大約一分鐘,章天陽冷哼一聲,低下頭。孫子書負起手悠悠道:「規矩,是英雄和梟雄之間的東西,你算什麼?英雄?你連狗熊都算不上。殺人放火的事本來也沒什麼,人在江湖為了地盤和錢不這麼做必然不行。但你殺人放火是為了什麼?為了路人瞪你幾眼的小過節?為了年輕時一語不合而揮拳相向的小矛盾?你他媽究竟算個什麼?一條會討主人歡心的狗?」
蔡進在一旁,馬虎帽下的臉上笑意濃濃。他很少在別人面前表露自己的心情,連一個微笑都懶得給,但此刻他真的很想笑,發自內心的想笑。沈泰山的眼光不錯,也許孫子書現在還只是個小人物,但憑著他這份對於江湖的認知,蔡進可以確定以後的他必然能夠爬到很高。
蔡進仈jiu歲學藝,沒幾年便出道,早熟的他看過太多也聽過太多少年得志最終卻碌碌無為的人了。貴人相助的確可以讓你一飛沖天,但自己不懂飛翔,借力飛的再高最終也還是會落回地面,成為走獸。反觀那些初時平庸,但心中和腦中俱有天下的人,最終那雙乘風的翅膀會越長越寬闊,一得機會便可扶搖直上,入九萬里雲霄。孫子書顯然不是走獸而是飛禽,前途無可限量。現在看來,沈泰山給他推薦孫子書,恐怕對他蔡進來講不僅不是麻煩事,而且還是一件大好事。
「哼,我算英雄還是狗熊與你何干?」章天陽兀自強硬著。他的心思早已轉動了無數次,很顯然擄劫他的人對他所作所為都很瞭解,也知道他是在周總手底下做事。雖然直到現在他都不知道究竟是什麼人早有預謀的對他下手,但有一點他看出來了,這群蒙面人十有仈jiu不會殺他。因為若是一開始就有殺他的念頭,那他們根本就不需要蒙面,以真面目示人又如何,反正死人是最會保守秘密的。這麼一來,既然不會取他小命,那一切都好辦了。也正因為如此,章天陽才會這麼硬氣。他跟周山不同,他是自己真動手殺過人的,過過刀頭舔血日子的人。不像周山那樣從來都是與殺人現場相距十萬八千里的人,但也還沒到殺人不眨眼的地步,所以在面對這種被綁架的同樣情形時,他比周山要鎮定許多。
「他們打你了嗎?」孫子書眼睛看著章天陽,手指了指旁邊的蔡進。
章天陽不明所以,想了想還是說道:「沒有,我還沒看清他是怎麼出手就被他按倒了。」
「嗯…」孫子書點點頭,忽然從身上摸出一把匕首,六七公分的刃在白熾燈的燈光下閃耀著昭示這把刀鋒利度很高的寒光。
章天陽眼裡露出些許恐懼,還沒等他開口問孫子書想幹什麼,孫子書就一刀刺向他。「啊…」章天陽忍不住低喊一聲,卻見對方並非是要殺自己,而是三兩下割斷了綁在自己身上的繩子。
割完繩子,孫子書後退兩步,朝章天陽勾勾手指道:「來,打贏我我就放你走。」
章天陽身體乍得鬆綁,忍不住活動幾下手腳,轉頭看了眼旁邊的蔡進,猶豫片刻搖頭說道:「我要是能打過你們就不會在這裡了,他的功夫已經這麼好了,何況你這個頭子,這不公平。」
孫子書嘿嘿一笑:「那你說怎麼樣才算公平?」
章天陽道:「三招之內你如果贏不了我,你就算輸,贏得了我你就算贏。」
「一招之內打不趴你我就算輸,放你走。」孫子書雙腳微分,昂頭斜睨著章天陽。章天陽心裡驀的騰出一股氣來,暗罵對方太小瞧人,不禁道:「好,你說的。」
當下,章天陽微微弓起身子,像把即將發射箭矢蓄滿能量的弓。十幾秒後章天陽大喝一聲,身子如離弦之箭,將全身力量灌注在右拳上,飛身擊出。他也是刀口上過來的人,打架比吃飯還多,拿刀比拿女人手還多,跑路的時候比床上衝刺時還要竭盡全力。之前雖說拿他的人武功確實很高,高到自己根本沒看到對方是怎麼出手的,但自己根本沒有任何防備也是一個重要方面。他自忖,除非遇到高手中的宗師,正常時候他不說多厲害,但起碼能跟中上等的江湖人士過個幾招然後才輸,極少有一招就被制伏的情況發生。
孫子書見對方來勢洶洶,好像連吃奶的勁都使出來了,不禁嘴角斜了斜,然後後撤右手、握拳、旋腰、蓄八成力、擊出,所有過程一氣呵成,絲毫不見任何凝滯。
拳拳相擊,最簡單直白的武鬥。
卡嚓嚓,很明顯是骨頭斷裂的聲音。然後就見章天陽臉色一瞬間變的無比蒼白,胸口如遭劇烈撞擊,整個身子如同斷線紙鳶向後飛出,飛了大約五六米才重重的摔到地上,一口鮮血噴出,右手以及整個胳膊很快就腫成原來的兩倍大,混合著他蒼白如雪的臉色,看起來倒是有些嚇人。
孫子書走到他面前,蹲下,冷笑道:「這才叫規矩,你說你玩陰謀又玩不過人,被我們抓來這了,打架又打不過人,我不過區區一拳你就爬不起來了。你知道什麼是規矩嗎?規矩就是腦袋和拳頭,你有哪一點?」
章天陽扭曲的表情顯示出他正在忍受巨大的痛苦,孫子書那一拳要是打在他胸口直接就能斃了他,幸好是打在他的拳頭上,斷幾根骨頭那是不可避免的,可總比送命好。他沒說話,因為他根本不知何該怎麼回答,往日他玩弄別人時總是極盡各種酷刑或者言語上的戲謔,用貓玩老鼠的方式弄的對方身心俱疲最後只想求個痛快的。可今天,他的遭遇沒有讓他身心俱疲但卻讓他覺得自己在他們面前,只是一條可憐蟲。
有些人生來高貴無匹,有些人憑著自己的努力終究踏上高山之巔俯瞰眾生。而另一些人,只能勤勤懇懇的做好螻蟻眾生的其中一個,更甚者有一些人,連螻蟻眾生都算不上,那就是連自己都覺得自己極其不堪的失敗者。哀莫大於心死,說的就是最後那種人。現在的章天陽就已經被對方給擊的徹底潰敗,他坐在地上斜靠著牆,用另一隻好手顫巍巍的從懷裡掏出一包已經被壓扁的煙,掏出一根,點了好幾次才點著。深深的吸了幾口,抬頭看向窗外墨色天空中的明月。
幾分鐘後,孫子書道:「把你這幾年所做的黑心事都說一遍,說完就放你走,得抓緊點去醫院,不然手得廢。」
章天陽收回目光,點點頭,慢慢的說起了這段日子裡,他親自揍得人、安排別人去揍的人,親自殺的人,安排別人去殺的人……
此時,樓下靠在牆上的趙磊一邊抽煙一邊回想那夜父親的死狀。很奇怪,現在僅僅過去幾十天而已,他再回想父親的死卻不覺得有多悲傷了。當時,他看見父親躺在血泊裡,一瞬間腦袋就成了空白,周邊所有人他都看不見所有聲音他都聽不見了,世界在他這裡,無聲無色了。渾渾噩噩的跟著孫子書從警局回到酒店,他忽然覺得雖然悲傷,但心中漸漸的、漸漸的有個東西破殼而出了,讓他有種浴火重生的奇妙感覺,這種感覺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明顯越來越強烈。三天之後,他就從父親橫死的悲痛中完全走出,取而代之的是一顆無牽無掛的ziyou冷漠之心。他覺得自己再不會為什麼而悲傷了,那絕不是行屍走肉的心死,而是冷漠。像一件冷武器,封喉的刀或是奪命的槍,從此再不會流淚,不會懂也不需要懂什麼是悲傷。
今晚,一抓到那個叫章天陽的敗類後,師父就用眼神告訴他,這章天陽十有仈jiu就是雇兇殺害趙總的人,要仔細小心行事。但當趙磊知道這個章天陽就是殺父仇人時,他的心中竟然一點仇恨都沒有,甚至沒能在他心頭造成一絲漣漪。絕情了嗎?趙磊這麼在心裡問自己,但自己的理智卻給出了否定的答案。父子之情當然有,但趙磊很清楚,不管現在做什麼,父親都活不過來了,死了就是死了。若無法改變事實,那又何必做無用的悲傷?這樣只會有害無益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