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四十一章 秋去冬來 文 / 沐飛塵
「崑崙山有什麼好玩的,那裡都是一望無際的荒草地,還不如咱們家南院的四季館有意思。」一個年輕男子像風一般刮進中堂,立在文藏名和王嬌吃飯的桌子旁。
文藏名笑著起身,喊了聲叔,王嬌見狀,只得無奈也起身,一聲叔喊得有些不情不願。那位年紀不大但輩分挺高的男子叫王玄武,是老太爺的第九子,自小習武,內外兼修,不過雖參加過不少武術比賽,但都未曾收穫過大獎項,也參加過更多的實戰,但連以一敵十都沒勝過。
當然,也並非就是說九叔王玄武在武學造詣上爛的跟狗屎一樣,只是相對於他金貴的身份來講,他的武學境界實在太低了,就好比一個從小就有太傅教的太子,卻連論語都背不全。
王嬌對這個九叔頗有意見,起因是因為十幾年前的一件小事,那時他倆都還是滿地亂跑的孩子。某年大年三十的那天,一家人在王府裡其樂融融,九叔王玄武當時跟侄女王嬌還很要好,九叔跟王嬌一起在大雪紛飛的院子裡玩。
玩著玩著王嬌就感覺要尿尿。於是王嬌就跟王玄武打了招呼,說九叔,我去上個洗手間,馬上回來。玩心重的九叔靈機一動,說嬌嬌你就在花壇邊尿就是了,跑洗手間多麻煩啊。王嬌本來確實嫌洗手間遠不想去,所以就動搖了,道,那怎麼行啊,我媽說人不能隨地大小便,尤其是女孩。九叔叉著腰老氣橫秋的說,人有三急嘛,再說了,這裡又沒人,再加上有我替你把守著,根本不會有人發現。沒等王嬌繼續疑惑,他就再接再厲道,而且尿在花壇旁還可以為花壇裡的花草樹木施肥,到明年春天花壇裡就會開更多的花。
於是王嬌就稀里糊塗的認坑,在花壇旁脫褲蹲下開尿。剛尿到一半就聽見九叔王玄武在那大喊:快來看呀快來看,嬌嬌隨地大小便咯。
這才明白自己是上當受騙了的王嬌又羞又急,腳下一滑,咕咚一頭栽在花壇的青石板圍子上暈了過去。
醒來後王嬌發現自己躺在床上,一家人都伸頭關切的看著她,轉頭,卻發現九叔垂頭喪氣的被罰跪在牆角。想起自己褲子都沒穿上就暈過去的王嬌一想到大家都知道她隨地大小便了,就號啕大哭起來。
從此,王嬌便對九叔不感冒了。不管只比她大幾個月的九叔怎麼道歉,甚至是親自在眾目睽睽下刻意把尿撒在褲子裡,讓朋友嘲笑讓父母狠揍,都沒能取得王嬌的原諒。
這事文藏名當然不知道,估摸著以後也永遠都不會知道,而家裡知道這件事的大人要麼早就忘了這檔子事,要麼居心叵測一些的除了在心裡暗笑,也不會說出來,畢竟王嬌和九叔都是王家的重要人物,得罪這兩位在未來注定會成為王家頂樑柱的人,不值得。
三人又重新坐下,王玄武笑道:「嬌嬌,別聽藏名騙你,崑崙山不好玩,你要想出去玩我帶你去,保管讓你不虛此行。」
面對王玄武這麼多年孜孜不倦的獻媚,王嬌從來都不接受,這次當然也不例外,搖頭道:「我有表哥陪我就行,不勞九叔您費心了。」
王玄武苦著臉歎口氣,道:「藏名,想必你也看出來了,嬌嬌不喜歡我這個九叔。tvb裡不有句很經典的話嗎?做人吶,最重要的就是開心。可嬌嬌一天不給我好臉色,我就一天開心不起來,怎麼辦?」
文藏名笑笑:「任何事都會過去的,只要你無愧於心。」
王玄武又站起來,來回走幾步,狠狠的抽了自己一巴掌,道:「可我一直有愧於心…」——
跑了這麼多天,孫子書終於把分店的地址確定下來,距離高山酒店總店有五六公里,在另一個開發才七八年的新區。是一個剛倒閉不久的中檔酒店,孫子書簡單算了下,大概需要八位數的重新裝修費用,最多半年,即可投入使用。
這段時間裡,趙磊又隻身端了好幾個黑道堂口。惹得h市的黑道大佬們很是不滿,都有使人找上門來理論的,但有蔡進這個曾經h市閻王一般的超級高手坐鎮,根本不用動手,那些大佬派來的小嘍囉回去一報告,說腿中蔡蔡進說了什麼什麼,大佬們也都不再來找麻煩。
完全不用孫子書出面。被勾起好奇心的孫子書透過皮-條-客阿狗的口,才得知大佬們不是不敢跟腿中蔡做對,而是不想因為一些本來就是己方不對的事,跟腿中蔡放對,沒意義。
如今的黑道跟二三十年前的黑道可不同了。那些年黑道就是黑道,眾人攜手殺人放火幹得越多越有江湖地位,可如今,掙的錢越多才越有江湖地位,殺人放火這種干多了就注定會被武警部隊剿滅的事,只有在組織往上爬的艱難過程中才需要做,一旦組織成熟,唯一的朝向那就是錢,能不幹犯法的事就盡量不幹。
孫子書感歎,這年頭賺錢才是王道啊。
阿狗則神秘的笑笑,不說話。
孫子書一掌打在阿狗背上,說想說就說,別欲言又止跟個女人一樣。於是阿狗就問他紅燈區那個女人跟你是什麼關係?孫子書不遮不掩,竹筒倒豆子把陳清雲是他高中老師的身份以及後來家變導致被汪若海強逼來紅燈區賣身的事都說了。
阿狗聽完後直撓頭,疑惑的說那樣的美女以前我怎麼不知道?孫子書說你那時候整天在外面忙著跟ji-女打交道,有個屁時間來關注我們學校的老師。阿狗隨即釋然,說也是,那些年大爺我正在忙著感情投資,沒空欣賞美女。
孫子書斜眼看著阿狗好一會兒,忽然道,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
阿狗說了個動詞,放屁!說你的女人我咋看上?你又不是不瞭解我,我只喜歡還沒被男人趴過的小女孩。前段日子常去看她,那是因為你讓我好好照顧她,否則她死活關我屁事。
孫子哈一笑,不再說這檔子事——
時光呼呼而過,秋去冬來。
這天下大雪,孫子書正在房裡做分店開張最後的所需員工統計,司馬停雲沒敲門就背負雙手走進來,表情嚴峻的走到孫子書身旁,道:「子書,北邊要出大人物。」
孫子書眼皮都沒抬,依然在紙上寫著什麼,道:「說重點。」
司馬停雲乾咳一聲,道:「京都那邊即將發生改變格局的事,簡單說,老夫夜觀天象,發現那邊的天星格局正在發生動盪。」
孫子書放下筆,抬頭看著司馬停雲,道:「關我們屁事?」
司馬停雲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當然關我們事了,你看著,年一過,h市的高層公職人員就會重新洗牌,京都一動,則八方都動。溫書記那頭你有進展嗎?」
說到溫潤如玉的溫侯溫書記,昨天才去跟溫書記喝了一下午茶的孫子書道:「溫書記不用你操心,我有計劃,目前進展好的很。」
司馬停雲點點頭,又道:「我有預感,溫書記會在即將到來的大洗牌中更上一層樓。」
孫子書:「廢話,溫書記這種人不被提拔才是怪事。」
司馬停雲頓了好一會兒,才輕聲道:「林萬重的命格我看不透,我最擔心的就是他,如果他被拉下馬,那肯定會牽連到我們,我們恐怕得提前做準備。」
聽到這,孫子書站起來,走到窗前看著外面的飛雪連天,沉默片刻,道:「那也沒辦法,沒的準備。不過我覺得林萬重不會倒的這麼快,以他的手腕,你能算出來的事,他肯定也早就得到消息,況且,他沒你想像的那麼孱弱,汪若海這種人忽然消失,紀委和各方勢力都沒能對他造成絲毫撼動,可想而知,他的根基有多深厚。退一步說,他倒了,不一定就會連累到我們,除去汪若海這件事,其實我們給他拿在手上的把柄不多,再者,若他真倒了,他也沒興趣把我們牽連進去。」
「何以見得?」司馬停雲彈彈煙灰,捋了捋自己的鬍子。
「因為他看好我,他這種人除非被判死刑立即執行,否則只要他還活著一天,倒的再徹底他也有翻身的機會,而我,最重要的還有我身後的沈老,就會是他在那種絕境下的救命稻草。」孫子書說完這段話,也點起一根煙,映在窗戶上的臉似乎被外面的白雪照的很亮。
司馬停雲深吸一口煙,再吐出一大縷煙,默默離開。
離開學校後的第一場雪就這樣毫無徵兆的飄然而下,孫子書打開窗戶,讓寒冷刺骨的風夾著雪花打在自己臉上,心越來越平靜。驀然想起現在還在四川支醫的女友李月吟曾經說過的一段話:男孩會變成男人,但不會是一朝一夕就行的,那是一個過程,可能某天,當男孩發現自己原來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簡單衝動自以為是的人,發現自己在面對任何事的時候心都是平靜的,那時,才忽然明白,原來自己從男孩變成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