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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尋找之三、(真實的傷感也許感動你) 文 / 盛順豐

    尋找之三、(真實的傷感也許感動你)

    《眼淚的花兒把心淹了》.寧夏花兒

    走咧走咧著,

    越喲的遠哈了,

    眼淚的花兒飄滿了。

    哎哎喲的喲,

    眼淚的花兒把心淹哈了。

    走咧走咧著,

    越喲的遠哈了,

    褡褳裡的鍋盔輕哈了。

    哎哎喲的喲,

    心上的惆悵就重哈了。

    走咧走咧著,

    越走的遠哈了,

    眼淚的花兒飄滿了。

    哎哎喲的喲,

    眼淚的花兒把心淹哈了。

    散漫的駝鈴聲,誰往哪裡走哪裡就是方向,我跟著歌聲走,歌聲就是我要尋找的方向,可那是誰在唱?這麼憂傷、這麼淒涼,是五朵梅在唱嗎?王洛賓老先生當年在哪裡遇到的她?我聽到的又是誰的心聲?似乎是飽經風霜的閱歷後的獨白,又彷彿是對後來者的一種真情的告白和無奈的歎息,這時候,只有歌聲最能撼動人心了,沙漠的孤獨,塞外的荒涼,寒冷的朝霞,紫外線強烈的午ri,慘淡寂寞的夕陽,淒清的冷夜……

    一路走過,或多或少有些感覺了,對這首許多人唱過的歌也有了各種暢想,但更多的是感觸,出門在外,我的手機只有一個用途,那就是播放這首剛剛新錄下的老歌。我聽著,男兒不應有的淚幾乎要落下,不為傷感,而是為歌中的故事所打動,我在心裡也有了自己的歌:

    《越來越遠》

    走了走了越走越遠了

    歌兒走了幾百年還在唱

    人心走了二十年卻累了

    一步一回頭只是一人

    一去頭也不回也是一人

    回頭的別留戀了走吧

    走進大漠走進黑夜

    走進深山走出黑夜

    日月昏黃要走

    風霜雨雪要走

    崎嶇坎坷要走

    平坦廣袤要走

    艷陽高照更要走

    別再回頭回頭會迷路

    別再回頭回頭會摔倒

    埋下二十年的情走吧

    花兒在唱人心也在跳

    再走二十年哪怕孤獨到死

    去的不會再回頭

    回頭的也要去

    去的若要再回頭

    怕你攆不上了!你聽:

    走了走了越走越遠了

    ……

    ——有感於寧夏花兒《眼淚的花兒把心淹了》

    2009年3月10ri晚盛順豐於家音樂導入寧夏花兒《眼淚的花兒把心淹了》

    我在一遍遍地聽,想著剛剛揮手告別的那歌者,她,一個滿臉皺褶、年近六旬的婦人,她先是把我的心唱醉了,當告別那一刻,又有人把我的心唱碎了,早知是這樣的場面,不如不相識,或者不唱也不聽。

    「後生,你住店?」。

    她用沙啞的聲音問我,我的答案只有一個:

    「對。」。

    她表情淡淡的,但卻透著誠懇:

    「咱這不比城裡,可被褥乾淨著哩,前面客人一走,後面就到黃河邊上去洗。」。

    我無法正面回答她:

    「大嫂,我常出門,沒那麼遷凡(陝西話矯情)。」。她奇怪地看著我:

    「你叫我大嫂?」,我把身份證遞給她:

    「你應該知道我的來路是不是正的。」,她取出老花鏡端詳著:

    「哦,你是該叫我嫂子,我長你五歲,我當家的長你六歲。」。

    她開始有了笑容,但由於勞累,顯得很勉強:

    「我才收拾出來幾間乾淨的,你挑,看中了就住,你咋說也算個小伙子。」。

    當然,這是就她而言,極為禮貌地待客方式,有些傳統,但很文明。不久,她當家的拉著幾峰駱駝回來了:

    「他媽,有客人了?」,她的聲音顯然精神了些:

    「是啊,是個城裡的漢子。」,那當家的來到了我房門外敲門:

    「客人休息了嗎?」,我從床上起身:

    「進來吧,你是老闆?」,他進了屋,望著我:

    「哦,是個娃兒,怎麼跑到我們這荒涼地方?」,大嫂來了:

    「你個死鬼!也不問清楚就胡說,比你小六歲。」,她不好意思地對我解釋:

    「別見怪啊的兄弟?」,我笑著:

    「不怪大哥,我常被人誤會,習慣了。」,當家的見我說話挺老成,便把話題轉了:

    「老弟可能喝酒?我今天逮了只野兔,這年月連狼都沒了,碰上它算是不易啊!」。

    他從懷裡拿出一瓶二鍋頭,56°,這還可以,我盡量不喝白酒,但要喝就喝高度的,不傷胃,否則別喝,低度酒喝起來很難受,就像吃沒熟的西瓜一樣不爽,但我還是勸朋友們別喝酒。

    難得有野兔肉吃,看來,今晚就是三人世界了,但我錯了,飯菜燒好後,大嫂對著一片深草處高喊:

    「菱花!回來吃飯了!」。

    大嫂邊往那邊走邊喊著,過了不久,她領回一個頭髮凌亂幾乎看不清模樣的女子,看身材也就二十五六歲,大嫂在院裡給她撣著土:

    「看弄成啥樣子了,家裡來客人了,快洗洗臉,一起吃飯。」,大嫂進來了:

    「是我閨女,有點兒瘋,可從不傷人,你要不嫌棄就讓她一起來吃飯?」,我感到不愉快:

    「如果有殘疾,我們不傷她就行,哪有不讓人吃飯的道理?再說這是你家,你們的規矩不能由外人定。」。

    大哥顯然是很欣賞我的:「你可是少見的實誠人啊,那些駱駝客都嫌棄她,把飯端到客房裡去吃,我閨女挺乖的,她幫他們把碗收拾回來。」。

    這個我不便多說,因為我沒見過那些駱駝客,只在電視上看到過,我以為那是很久以前的行當了。姑娘進來了,收拾的挺乾淨,看不出有什麼毛病,只是呆呆地看著我,微微地笑了笑,其實,她雖然穿得很土,但長得卻非常美,鴨蛋臉,杏仁眼,柳葉眉,高鼻樑,櫻桃口,那呆呆的目光中偶爾露出的一絲憂鬱,告訴我她本來不是這樣的,但我不能打聽,畢竟是晚輩的事。

    大嫂見我並不反感姑娘,便主動對我講了姑娘的事:

    「六年前,閨女喜歡上個駱駝客,那後生人結實,也厚道,是個孤兒,我們做主給他們辦了喜事,第二年後生出去拉活,再也沒回來,留下個孩子給閨女一個人帶著。」,我問:

    「那小子變心了?」,大哥答道:

    「遇上沙暴了,太強,硬是要在那天走,去的都沒回來,哎……」,我終於明白姑娘為什麼去那片深草坡了:

    「姑娘不相信,所以天天到那裡去等?」,兩人點點頭,我無限地同情油然而生:

    「那她的孩子呢?」,大嫂到:

    「我兒子帶到城裡去了,快該上學了,怕耽誤了。」,我回頭看看姑娘:

    「這孩子也真夠可憐的,就沒到醫院看看?」,大哥到:

    「不打人,不罵人,也不胡跑,只是到那裡去等,也幹活,給醫生咋說呢?」,大嫂接著道:

    「看是看過,可都說沒啥,還花了不少冤枉錢。」,我問:

    「在哪裡看的?」,大嫂到:

    「縣裡,大夫只讓做了檢查,花了好幾百,但又說沒看出啥,也沒給開藥,說讓過一陣再去檢查,沒啥還再檢查?就沒再去。」。

    我無法想像他們去的那家縣醫院是個什麼樣子,但他們的確像是花了冤枉錢,難道就這麼不斷檢查下去?我倒是希望那駱駝客能奇跡般地回來,姑娘的病自然就會好,而眼下,這逐漸老去的兩口子該怎麼辦?尤其是這個癡情等待的姑娘,她什麼時候才能面對現實呢?她的孩子該怎麼辦呢?

    我們喝酒喝到很晚,姑娘隨她娘出去了,臨走,姑娘還是對我微微一笑,看了真讓人心酸:

    「大哥,你聽說過五朵梅的故事嗎?」,大哥來了精神:

    「聽我爹說過,那可是我們這一帶有名的花兒王,當年,想聽她唱歌的人可是幾百里外慕名來啊!」,這可讓我感到十分意外,我真想知道全部故事:

    「那你給我講講她的故事吧?」,他呷了一口酒:

    「那我可講不來,不過,你嫂子知道些,但也是聽說的,可她唱的花兒我爹活著時說和五朵梅唱得一樣好。」,我興奮了:

    「那叫嫂子過來唱一曲?」,他瞇著眼睛看著我:

    「你小子愛聽這個?怕是想誰了吧?!」,我端起杯:

    「我真的喜歡聽花兒,尤其是五朵梅的歌,就麻煩大哥請嫂子來唱上一曲,我喝三杯謝你!」,我真的一連乾了三杯,他不好意思了:

    「看你這小伙子,怎麼那麼直性子?我沒說不請她,就怕她老了,聲音不好聽了。」,我扶起他:

    「去請去請!我酒不能白喝。」,大嫂來了,她顯得不好意思,對著大哥到:

    「你可真多嘴!也不怕大兄弟笑話咱,老了,怕是唱不出什麼了。」。

    我認真地注視著她,彷彿忠實的觀眾注視著台上的大明星,她被我的沉默感動了,拉開了嗓子,唱出了我有生以來聽到過的最地道的花兒,歌聲能穿越沙漠,漫過荒草,把人的心帶到很遠很遠的地方,彷彿每一條駝路都是用這歌聲串起來的,我真的被感動了,我的男兒之淚禁不住奪眶而出。

    一晚上,我在房間裡,滿腦子都是大嫂的歌聲,這醉人的歌聲竟如此**,人如果還沒有開始下半生,就會因這歌聲回顧上半生的往事,這裡不能久留,我錄下了大嫂的歌聲,但卻留下了自己無以名狀的憂傷,這憂傷從何說起呢?明天,我必定要離開這裡,哪怕也有沙暴在等著我……

    終於,我等到了黎明,吃過早飯,我和兩口子告別:

    「大嫂,你就是活著的五朵梅!」,大嫂眼裡含著淚水:

    「我們雖然處的這麼短,可你是我見過的最實在的人!」,大哥告訴我:

    「順著那片深草坡下去就是公路,別再到咱這荒涼地方來了,記住我們就行。」,我遞給他們一個紙袋:

    「我平常用的東西留個念想,等我上了車再打開。」,他們真的沒有打開,一直拿在手裡,我在毛巾裡包了一千塊錢,但那又能幫他們什麼呢?又能表達我什麼呢?我終於過了那片深草坡,突然聽到身後有人在唱,不是大嫂,聲音年輕許多,但更美:

    走咧走咧著,

    越喲的遠哈了,

    眼淚的花兒飄滿了。

    哎哎喲的喲,

    眼淚的花兒把心淹哈了。

    走咧走咧著,

    越喲的遠哈了,

    褡褳裡的鍋盔輕哈了。

    哎哎喲的喲,

    心上的惆悵就重哈了。

    走咧走咧著,

    越走的遠哈了,

    眼淚的花兒飄滿了。

    哎哎喲的喲,

    眼淚的花兒把心淹哈了。

    我回了一下頭,是菱花,她老遠地開口唱著,並對著我揮手,車來了,我的心凝固了,但看見兩口子手裡高舉著紙袋子往這邊攆,我上了車,他們在汽車揚起的塵埃中向我揮著手,他們怕是攆不上了,我把他們的歌聲帶走了。

    (於西安市盛順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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