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尋找之五、.黃河在哭泣 文 / 盛順豐

    尋找之五、.黃河在哭泣

    黃河，我既沒有到過它的東盡頭，也沒有去過它的發祥地。

    如果追溯源頭，那是一條神奇的天路，懼怕那種缺氧的狀態，我恐怕今生都沒有膽量走近巴彥克拉山，但已經越來越近了，在高幫車上俯瞰黃河，它在哭泣，我心流淚，這，就是曾在思考中巡遊的故地，也曾在沙坡頭乘羊皮筏子漂流過，僅僅十幾年，它變得那般讓人無法形容。

    滔滔黃河，到了隴西境地才顯出一些壯觀來，可在花兒的故鄉這一路走過，不由得令人心寒。

    「老鄉，你知道著名的花兒嗎？」，回答令我更加心傷：

    「花兒是個球！」，我很認真地對他道：

    「那可是西北民歌的大系呀，你怎麼這麼說你家鄉的寶貝呢？」，他不屑地對我道：

    「寶貝個球！越唱越窮。」，說完，把手伸進褲襠裡撓著，順便又加了一句：

    「不就是個sāo花兒嘛！」，我對他那個球字始終不理解，其實，我知道，但我不想往那裡想，他在盡力撓，我被他的舉動激怒了，我必須制止他粗魯的言語……

    一路再無語，打開手機，找出那首百聽不厭的《眼淚花兒把心淹了》：

    走咧走咧走遠了

    越走越遠了

    心裡像刀子攪亂了

    哎嗨的喲

    眼淚的花兒把心淹哈了

    走咧走咧走遠了

    越走越遠了

    褡褳的鍋盔輕哈了

    哎嗨的喲

    心裡的愁悵重哈了

    他把手從褲襠裡拿了出來，竟然跟著哼唱起來，嘶啞的嗓子也不乏有點兒味道，畢竟是本土音樂，尤其是他的吐字，至少不會走味兒。

    「能說說你為什麼不喜歡花兒嗎？」，我表情嚴肅地問著，他答道：

    「它不流行。」。

    流行？幾年前寧夏大學的同學們一曲《眼淚花兒把心淹了》唱醉了無數聽眾的心，只是合唱隊組隊太倉促，領唱有些聲嘶力竭導致音準欠佳，大概他們沒有停止過練習造成的聲帶疲勞吧，怎奈這走了調的花兒都能如此打動人心，何況那深藏於黃河邊兒上的花兒王們的絕唱載？！我們的對話開始了：

    「這是什麼河？」，

    「黃河嘛！你還是文化人。」，

    「可它怎麼那麼淺顯？顏色也不對。」，

    「造紙的、挖沙的、臨河開礦的，靠著黃河能來錢！」，

    「他們掙到錢了嗎？」，

    「掙了，又賠了。」，

    「為什麼？」，

    「污水處理不當，重罰，幾乎罰得傾家蕩產。」，

    「你們是利用業餘時間跑運輸嗎？」，

    「不，是用業餘時間種地。」，

    「難怪玉米如此枯黃。」，

    「哎，沒辦法，窮地方！」，

    「不是有句話：天下黃河富寧夏嗎？」，

    「富個球！」，

    「老弟，你的球可真多！」，

    「粗人嘛，為了生個帶把的，真是把咱累慘了！」，

    「家裡有幾個孩子？」，

    「五個，最後一個是小子，終於可以讓咱的球歇歇了。」，他那可惡的手又伸進了褲襠裡撓了起來，還要加一句噁心的話：

    「叔，你出門在外就不想那事嗎？俺可是天天都想，就是球太累。」。我真後悔問他此問題。

    我沒有再理會他，而是點燃一支煙，噴雲吐霧在車裡，我本以為他不抽煙，但他也從我煙盒裡拿過一支煙點燃，他知道自己的話我不愛聽，那在褲襠裡撓來撓去的手，不知道怎麼把握的方向盤，讓我想起來就感到後怕，我們偶爾停下車來一起撒尿時，我倒覺得彼此很自然，此時，我覺得他彷彿是從非洲的蠻荒部落來的。我把整盒煙甩給了他，免得我也有撓褲襠的感覺！

    我在想他的孩子：五個，這是上世紀的錯誤感念了，可在這裡……沒辦法，民族政策，生啊，使勁兒生，我想把他那句話改個字：越生越窮。

    我又打開手機，再放那首歌，他沒有跟著唱，而是靜靜地聽，他沒再撓褲襠。風大，我搖起了車窗玻璃，黃土漫起的塵埃把玻璃糊住，腳下的黃河更加模糊、慘淡，彷彿是一個病人在吃力地排泄分泌物，渾濁不堪，黃河，顧名思義應該是黃的，但在這裡，我看到了另一種顏色，一種並不自然的視覺。明天，我還要繼續沿著黃河西行嗎？我能尋找到什麼呢？當天色微明時，車子已經行駛在雄偉的六盤山上了……

    （於西安市盛順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