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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沒有懸念的故事之二 文 / 盛順豐

    沒有懸念的故事之二

    沿河西走廊向東行,那是告別了再次返回的黃河渡口夏不久,這一回,尕小子既沒有流淚,也沒有唱送別的花兒,當一個人的承諾兌現後,對方的那種滿足感充斥了一切的失落,並且,我這次回來,給「大」買了許多蓋碗茶和一隻精美的蓋碗,而尕小子也得到了一件禮物——一台袖珍黑白電視機,最讓我高興的是他們毫不推讓,使我再次感受到了黃河人的樸實和厚道,我懂得了什麼叫誠實和坦白。告別了父子二人,我便徒步向另一片黃土地上揮灑足跡。

    越往東走,人們的口音就越接近秦音,尤其是在經過的一些小鎮上偶爾聽到了秦腔,我似有一種歸家的感觸,游離數月,從chun走到了秋,從西夏故地又邁入了三隴之鄉,天氣愈來愈涼,到了晚上,已需要靠近小店的火爐了,終於,在一個天氣極晴朗的中午,駐足一戶單獨佇立村頭的小院,一路上,一直不見人影,西北荒涼的氣質有時正是缺少人煙才具備的。

    這是一戶外來籍落戶者,因為他們頭上戴著類似回回的白帽,但看起來像是襯帽,軟軟的,和尕小子頭上的帽子有區別。這是一對小夫妻,漢族,很勤快,院裡屋裡都收拾的很乾淨,聽他們自己介紹,父輩是從陝西遷過來的。

    妻子話很多,也很潑辣,丈夫少言寡語,表面看很和睦,丈夫似乎不大歡迎留宿者,但做主的是妻子,從她嘴裡得知,丈夫比她小許多,處處都聽她的;當二人得知我是陝西老鄉時,臉上露出信任的神情,小丈夫也變得熱情起來。起初,他們以為我很年輕,經過交談,才知道我比他們大十幾歲,二人便以大哥稱呼我,留我住了下來。

    和一對沒有孩子的小夫妻住在一起,著實有點彆扭,但別無去處,遠處的村裡幾乎家家子女成群,很難找到這份安寧,況且,他們告訴我,這裡家家都很窮,做不出像樣的飯菜,村裡的頑皮孩子常常偷客人的東西,於是,我正式決定暫住於此,等著幾天後有運輸馬車從此經過能捎個腳。

    妻子安排丈夫和我同住一屋,一是為方便,二是讓丈夫放心。夜裡,我和這個憨實的農家小丈夫談了許多見聞,他只是認真地聽,並不斷地給我倒茶,到了深夜,二人已把一包煙抽完了,不久,我覺得炕熱了,漸漸地睡著了。

    大約凌晨,天還黑著,我被一陣低沉的吵鬧聲驚醒,發現炕上少了那男子,只聽見西屋傳來女人的罵聲:「你個沒出息的,不怕客人笑話?!」丈夫壓低了聲音:「那怕什麼,他是過來人,又不是沒弄清,快,讓我進去,不行了!」我起身披了件衣服,出去到院角的廁所方便,等到炕上,看到男子已回來,沮喪地低著頭,我安慰他:「傻小子,這不能強迫。」他不好意思地看看我:「大哥,你說這女人強不?都結婚一年多了,總不想要娃,每次都讓我弄到外頭!」我遞給他一支煙:「別急,得讓她想通。」他顯然很生氣:「還不如尿一泡呢!」說完便蒙頭大睡。

    天濛濛亮時,我隔窗看到了院牆上一隻威風的大紅公雞昂起了頭,憋足了勁在打鳴,等我洗漱完,太陽已經生起得老高,女人早已在灶房生火做好了飯,不久,便端到了正屋,三人埋頭吃飯,誰也不說話,都在為昨晚的事心照不宣。

    吃完飯,丈夫扛了掀出去,說是趁農閒好好修修屋後的豬圈,妻子氣哼哼地罵到:「別人收工他下地,懶得皮松!」顯然是說給我聽的,我不知怎麼接話,便試探著說:「你們要是有個娃也許會好點?」她沒好氣地說:「他還是個娃,咋個人當大呢?!」他一邊收拾一邊告訴我:「他是我帶大的,從小就把他當娃看,沒想到長成了這麼黏我!」說著說著臉紅了起來。我告訴她,有的男人一有了孩子才會真正長大,他似乎同意我的說法,微微地點點頭:「他幹那事還真的像個男人。」

    我到村裡轉了一整天,拍了一些所謂的田園照,又買了些粗糙的日常用品,當夫妻二人得知是買給他們的,二人感到不安:「這咋使得?不就住幾天嘛,太見外了!」說歸說,已經買了,還是高興的收下了。這晚,丈夫早早過來和我說話,他的話比往常多,我知道他是盼我早點睡著,他好去那屋,我便直接了當地說:「小子,快去吧,我困了,你好好求人家,別太性急。」他臉紅到了脖子根兒,低著頭說:「大哥,你真懂人心,你喝茶。」。

    這一夜很安寧,一覺睡到天亮,雞叫都沒吵醒我,大概是白天轉得太累了。那小丈夫聽到我這邊有動靜,便過來:「大哥,睡得好吧,今天上午有趟車送菜進城,我都跟把勢說好了,吃完早飯來接你,真不捨得你走。」他顯然表情非常愉快,臉上露出一種滿足感,我知道他昨晚一定是成功了。

    飯後不久,門外有人喊:「二愣子!快叫客人準備上車!」丈夫答應著,幫我提著行李送上馬車,妻子一直站在大門口送我:「大哥,再來呦?」我點點頭,丈夫走到我跟前悄悄地說:「大哥,謝謝你,她同意要娃了!」我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恭喜你!」我有衝著妻子說:「祝你們早生貴子!」我登上了馬車,遞給車把勢一支煙,車把勢接過看了看,然後將煙夾在了耳後:「洋煙,留著!」。

    一拉韁繩,鞭子一揮:「駕!」車向東駛去,我回頭向小兩口揮揮手,二人一直目送我出了村口。我回頭對車把勢說:「這小兩口真有意思!」車伕是個四十多的漢子,格外爽朗:「兩口子一直為床上的事鬧,這個童養媳不好惹,硬是把男人當兒子看,憋得那小子整天滿處看牲口配種,你說可笑不?!」說完哈哈大笑,我也隨著他開心地笑了,但我敢肯定,從昨晚起,那小兩口不會再為那事鬧了,他們已經準備做父母了。

    陽光愈來愈強,我靠在一車大白菜上,懶懶地瞇著眼,一道道隴西的曠野風光從眼前劃過,心曠神怡,幾隻喜鵲從頭頂掠過,嘰嘰喳喳地飛向村裡,我想,它們一定會落在那個小院的白楊樹上。

    (盛順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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