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知春 文 / 盛順豐
春天的腳步是急是緩？問雪萊，還是問普希金？或是到阿爾卑斯山去看個究竟？不然，這千古長安都城，自從被更為西安後，漸漸地，人們便把她曾經有過的四季分明淡忘在盛唐或秦漢或更久遠。
百花爭chun桃最先，
梨花似雪撲粉面；
折得灞柳飄銀絮，
無人知是倒chun寒。
「誰的詩？寫的有些哀傷。」，我只能淡然一笑：
「你認為我這是詩？如果遇上那些較真的，無論是平仄還是韻腳，他們都會百般挑剔的。」，
「但詩言志也。」，我更無奈：
「哀傷意境豈可言志？正如有些人教他的子女去拚命掙錢，喊一些恐怖的口號，告訴子女這是父輩的勵志之言……可怕，命可拼，也有可能喪，倘或不幸夭折，勵志與何人？」，
「你是說淡泊以明志寧靜以致遠？」，
「我不這麼想，既然淡泊了那就無所謂了，明志又有什麼意義？寧靜是十分奢侈的淡定和孤獨，好容易得幾分寧靜，又要致遠，豈不累載？人總是自設矛盾，然後自我安慰。所謂境界，往往可遇不可求，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這些和chun的姍姍來遲或早春發生有什麼關係？難道要初春踏雪？你如此病弱無力，縱使有奼紫嫣紅一夜間，仍是閉門不知窗外艷。」，
「就景言景難免無趣，今日偶開窗欞，見那故居公館瓦上雪痕，便有一絲寒意在心間，不免打個冷戰，其實，我更愛那孟chun時節柿樹滿冠雪團，燦如浮雲，醉人心田，那院中幾桿稀疏的翠竹，也只有那時有些生機。」，
「你不是每歲必在chun裡踏青嗎？看來今年無望矣，你青春年華時的玉樹臨風之體態快要被你的病體給恢復原狀了。人入不惑應壯碩，步入知天命須微微發福，可你卻在本命年倒生容顏，仍如孩童一般。」，
「談chun論月，扯出我體態恐樣貌恐不公，縱使往昔潘安之貌依舊，但青春年華卻不似這春風，雖有chun寒，但總有冰雪消融時，可時光無法復然。」，
想那一少年，獨自步行在浩浩苗圃間，雖然不是真正的森林，但也算是走在林間夢境，偶爾幾束早開的野花也會使我興奮，不怕那竹林裡假山石的寒氣，坐在那裡，或讀書，或靜靜地讓思想睡眠鳥兒們並沒有打攪我的安靜，反倒使我覺得更加春意綿綿。
「可你現在都懶得走出家門了，或者說，你病弱的身體不容你去這突然降溫的寒風中冒險。」，
「我有那麼脆弱嗎？我縱使走出家門，那些景致能為了我而復原回到三十多年前嗎？」，
「但我知道你最熱愛夏天，因為你出生在那個季節。」，
「我熱愛每一個季節，正如我們喜歡自己得意的每一件時令的換裝，而季節更是無法選擇的和阻擋的，只是來得遲或者早，或者明顯，或者悄然。」。
「你那時的踏青是刻意的還是隨心所欲？」，
「你看啊，乘車抵達終南山，車到了，你就得用腳去和山體較量，當你攀爬到封頂時，才發現，剛才你置身其中的樹木們，在你腳下是那麼秀麗連成一片綠色波浪，不是你看到了景色，是景色把你推倒她面前，你可以高聲呼喊開懷大笑，但不久，你必須要再次回到她們身邊，上山那一刻，就意味著下山。」，
「這不是索然無趣了嗎？」，
「不然，當你再次置身於林中山路時，你會覺得自己和她們融為一體，你的呼吸會更加暢然！」，
「一道大秦嶺千里綿延，你從這頭走到那頭，進山的感覺都是一樣的，但當你離開時，你會感到瞬息萬變，你會看到落葉松在匆忙換裝，那些四季常青的松柏更加威嚴，還有那些秀美的冷杉即將擺出婀娜的枝葉，她們腳下的野花已經開始星星點點。」，
「那些雪白的是什麼花？她們怎麼那麼招搖？彷彿還有淡淡的苦香味兒飄過來，不像是丁香，因為她們高大並且堅固地生長在磐石間。」，
「她們當然不是丁香了，那是白良子，秦嶺深處最常見的喬木，難得你能被她們樸實的身姿所打動，你快要愛上這綠色長城了！」，
「可她還沒有完全綠，是否應該再晚幾天去？」，
「這你可以隨心所欲，即使是皚皚白雪的冬天也不會讓你失望，只要你熱愛這座綿長的雄偉大山。」，
「她春天最美的時候是什麼樣子？」，
「那會美的使你透不過氣來，沿著潺潺而下的溪水向上，山路兩旁是綠浪無邊，山巖上是各色妖艷的花枝，絕不會像你家花盆裡那種被刻意修剪的一眼觀，你會覺得看不過來，就兩個字——養眼！」，
「你說那山中溪水清澈見底，它們能喝嗎？」，
「它們養育了樹木山川，更養育了山民們威武強健，不妨在歸途時停下來，裝上一大壺回去，把你最上等的普洱拿出來用最精美的茶具細烹慢品，那時你就會知道什麼叫山泉，若是在chun時帶回，你會品嚐出chun泉的甘甜！」，
「那要花時間，還要費錢。」，
「我對你簡直無語，你怎麼能把大山、春天和山泉與錢放在一起去談論？你覺得它們放在一起和諧嗎？時間是不會因為你的需求而停止不前的，不過，錯過了春天還有夏天，秋天也尚有層林盡染，但你要是一味地強調時間和金錢，就是你四季都去了，你依舊會感到心中黯然。」，
「你怎麼總是野的像個孩子？都病了還如此不羈？」，
「我熱愛生活，珍惜生命，更願意時刻擁抱大自然！」，
「這就是你喜歡漂泊的原因？難道你就沒有生活的港灣？」，
「我的心如同插上了翅膀，我想看看華夏每一寸秀麗山川，儘管這永遠不可能完全兌現，但我已經完成了一大半，春天喚醒了大地，難道我還要因為病體而沉睡嗎？休息是為了繼續行走，我準備著那一天。」，
「那麼好吧，我就替你先去秦嶺深處看一看，至少，我不能錯過這個美好的春天。」，
「我真的是太疲倦了，但堅強的心是不會被病魔打倒的，明天，也許後天，我們一起去看大山！」。
（盛順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