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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春遊或郊遊如是說 文 / 盛順豐

    「你又去那地方了?」,

    「沒有。」。

    「那就是說你再也沒有去過?」,

    「去了。」。

    「你很矛盾,我還是不明白你到底去了沒有。」。

    其實,每個人每天都在各種矛盾中穿梭著,或是與人或是於己,沒有矛盾的人是不存在的,正如我遠在郊區、長眠地下寂寞孤獨的母親,她如今應該是沒有矛盾了。

    「你不是說chun游或者郊遊嗎?可那是死人呆著的靜地。」,

    「在春天裡,到郊區,這既是chun游,又是郊遊,似乎這個不存在過多的矛盾。」。

    「你病體未癒,近日又是倒chun寒,你能支撐住那份顛簸?雖然只有十幾公里。」,

    「我告訴你我去了,但沒有告訴你我是怎麼去的,不必再問,我直接告訴你:我的心去了,不是去掃墓。」。有些事情,如果追究的太細,不必要的矛盾就會接踵而來。

    讓?雅克?盧梭在晚年是那般孤獨,當他走到郊外時,發現一棵幼苗新黃待綠,便興奮地感觸到:瞧,我又發現了一種植物。此刻,他忘記了大百科派對他無情地排斥和冷漠的攻擊,似乎他的懺悔完全被這棵幼苗所否定。

    當盧梭靠近那棵幼苗同時,那棵幼苗對周圍的夥伴說:瞧,我又發現一個陌生人。不久,這棵幼苗否定了盧梭的發現,因為它不過是比同伴晚出土幾天的一株草,普普通通的一株草。

    沿著緩緩向上的山路,我吃力地行走,鮮艷的迎春花和我打招呼:

    「你好!你又來看媽媽?怎麼這次沒有帶鮮花?」,我為這樸實的野花所感動:

    「我媽媽早死了,我是來看你們,難道還有比你們更新鮮艷麗的花叢嗎?」。

    「那就折幾枝去插到媽媽墓前,我們本來就被稱作墳頭草。你好像有五年多沒有去看她了。」,

    「我不是告訴你了嗎,她已經死了,我看不到她的。我若折斷幾枝,那它們很快就會枯萎,正如你們的花期那麼急促有限。既然你們是墳頭草,如果能長在那座墳墓上,那我就更不會去了;因為在這黃土崖邊看到你們,我會感到非常快樂。」。

    這種對話自然是不可能的了,可那種景致是定會有的,正如迎春花所選擇的地方,黃土丘陵,但又依山傍水,並且是安葬死人的地方,很安靜,尤其是早春而至,靜得使人耳鳴。

    兒時經常有夥伴騎自行車來此郊遊,或春天、或夏天,秋天怕發水,冬天太荒涼,他們都是衝著那個碧綠的湖而來的。春天踏青賞花,順便採些薺菜回去讓大人給包餃子;夏天在湖裡游泳,再帶回些便宜且新鮮的蔬菜。玩兒有目的,回去大人看到收穫也高興,彷彿其樂融融。

    「這地方你在四十年後才來?但沒有你說的那麼消閒了。」,

    「時代不會因為人的主觀意志而命定的,當一些潛在的價值被發掘出來,它就只有不斷地被改變,自然往往是被動的,但人對自然主動的破壞也往往遭到被動者的報復。」。

    你手捧鮮花,那是忌諱,那個沒有大門的門框裡只問一句:

    「上墳的?」,你只需點點頭,便會放行,其實,在你購買那塊墓地時,已經躉交了門票。沒有人會拿著鮮花往旅遊區那邊去,在橋頭,目的地就會分道揚鑣,其實那座橋挺漂亮的,但當你孤獨地過橋徑直往湖那邊的山下走時,林立的墓碑從山下一直鋪滿到山頭,有些過奈何橋的感覺。

    「那你媽媽生前知道你把她埋到這麼秀美的山川裡嗎?」,

    「我寧肯她生來一次,不願她在此長眠,這無奈是莫大的諷刺,本來這裡是免費的旅遊區,但如今開發商都很精明,死人的錢更好賺。」。

    這使我想起有一次來掃墓,和工作人員熟悉了,便開玩笑:

    「這墓地的使用期只有二十年?」,

    「對呀,活人住的產權才七十年。」,我感到為難:

    「要是我明天就死了,能不能把我那二十年續費給我媽媽?我要那墓地沒什麼用處。」,我被那售墓地的大姐削了一掌:

    「呸呸呸,快把話收回去,多不吉利!年輕輕的,怎麼就往那事上想?」,我被她的善良所激動,繼續調侃:

    「那我以後死了也埋這裡?」,

    「那時早沒大姐了,也許使用期更短。」,她被我的無所謂開解了,大笑起來,我接著道:

    「那我到期了就自己出來續費?」,

    這回不止是她笑了,大伙都笑了,難得陵園裡能有如此歡快的笑聲,這不是對死人的不尊重,是活人們為自己將來的歸宿的自我寬慰吧。

    其實生死並非人擬想的那樣陰沉或哀傷,活著的時候因為心累便覺得苦難重重,而又沒有人敢真的面對死亡,再堅強的人,在離開生命的那一剎那都會掙扎的。

    故此,我們還是拋開死亡,活人說活人的事,不要因為有墳墓在就認為與死亡有關,我們在三峽沿岸花錢買門票看懸棺還不就是去看別人的死樣嗎?那時你不會心情不好,而是為獵奇到了古老的新鮮事感到興奮。

    「chun游也好,郊遊也罷,那裡到底有什麼好景致?」,

    「春天楊柳吐絮,野花綻放,紅黃藍紫白一樣不缺;夏天綠柳隨風,幾坡莊稼散發出植物的馨香;秋天更是饒有層次,有瓜果的散香、更有農家院飄出的飯菜香味兒撲鼻;冬天也不減se,那一片碧綠的竹林,會把你帶到你樂意停下的棲息地……這一切並非和湖對面的墓園形成反差,而是相互呼應著。」。

    「聽來像是不錯,但畢竟是和墓地相連,你去難免會想起死人,雖然沒什麼不吉利。」,

    「這是勉強不得的意志,其實你總覺得不吉利。而我過去是特意去掃墓的,總是揣著沉重複雜的心情而至,但回來的路上卻被周圍的景色所岔開思維,大都是快快樂樂地返回城裡。」,

    「那什麼時候去好呢?」,

    「我從不在清明節去,不習慣那份驚擾和龐大的焚燒隊伍,樹上的鳥兒那幾天都被鞭炮聲趕到別處去了,空氣被污染了,視覺也會不舒服,你只能聞到硫磺和紙張焚燒後的刺鼻味兒,那時,也是人滿為患。除此之外,什麼時候去都不錯,」。

    「它在什麼地方?」,

    「城東南郊,十七公里左右。」。

    竹綠四季迎花期,

    湖水高懸壩水低;

    淡淡哀愁思故人,

    碧波蕩漾幻鯨魚。

    (盛順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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