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恰同學少年 文 / 盛順豐

    「喂，老弟，在哪兒呢？」，他可真是，剛去過他家，怎麼又打電話？我實話實說：

    「剛辦完事，太冷了，回家暖著呢，沒空再陪你喝酒。」。那邊兒的內容有些令我意外：

    「你還想喝酒？罰酒還差不多，說說你前天在我家都搗什麼蛋了？」，莫名其妙，分明是興師問罪，語氣極其嚴肅，這可不像老大哥的樣子：

    「誰搗蛋了？我都這把年紀了，你怎麼還那樣看我，還給我自尊不給了？」，那邊兒沒有敗陣：

    「孩子，你別掛電話，聽聽你作案的證據吧！」，接著是一個又熟悉又陌生的小娃娃的聲音，應該是錄音播放：

    「是那個戴眼鏡的帥哥叔叔和我一起弄的，他說爺爺沒個性就連養的花都沒個性，所以我們兩個人一起幹的，不信你打電話問他。」。語氣裡充滿了委屈，我想起來了，但真的不是孩子的錯，只是有一點，孩子把輩分弄錯了，這我可有了借口了：

    「哥，你孫子說的是那個叔叔和他弄的，我可是爺爺，也許是他爸爸的同學？」，大哥真的有些生氣了：

    「他爸爸在澳洲，同學沒事到我家來幹什麼？半年多了，只有你來過，剛發生的事你還抵賴，我說你怎麼還不長大？本想讓你給我孫子教教入托前的常識，你倒好，把我的冬青剪成了我的頭型，我沒頭髮是勞心勞的，你個死孩子，快過了來！把你的傑作改改，鄰居都讓我找你這園藝師幫忙呢！」，

    「哥，太冷了，我不想出門，我去了你就不怕人家笑話我？再說了，你孫子不就是我孫子嗎？他始終都不叫我一聲爺爺，太傷自尊了！」。他可真是被我弄得無可奈何了：

    「我讓司機去接你？今天我也不去公司了，等你還不成嗎？你可不能誤導下一代啊！」，我繼續狡辯：

    「你兒子都被你教育到澳洲做執行長官了，我什麼時候誤導過他？至於你孫子，他不叫我爺爺就是你的錯！」，這話把他噎住了：

    「死孩子，欺負我沒你口才好，哥讓你嫂子給你做松鼠魚行嗎？」，我可不會那麼對待弱勢群體的：

    「你歧視三八婦女，嫂子難道就是專門給我做松鼠魚的？人家也是本科生哦？！不去，就是不去！」，電話被嫂子奪過去了：

    「老弟，沒事的，你哥就是想讓你再來一趟，不就是一片破冬青嗎，又不是什麼名貴花卉，他是嘴硬，他是想和你再聊聊，再說，你們把那冬青剪得的確像他的大光頭，挺有才的！」，電話又被奪過去了：

    「你嫂子是想兒子想瘋了，把你當兒子了，你從實招來，你給我的美洲鸚鵡都教什麼話了？」，我繼續抵賴：

    「我沒給它教什麼呀？我以為它是個啞巴鳥呢！」，那邊兒有小孩子在說話：

    「光頭老闆大財迷！」，這是那孩子，這下我可能無法抵賴了：

    「你家鸚鵡記憶超好，好鳥！」，大哥怒斥道：

    「你不僅給孩子教壞，還把我的鳥也給教壞了！」，這可正中我計：

    「那以後就別叫我去你家了，大不了不吃松鼠魚了。」。電話裡傳來一個稚嫩的聲音：

    「帥哥叔叔，你來吧，我爺爺奶奶說他們特別喜歡你，我也喜歡你！」，這也太傷自尊了：

    「孩子，你該叫我爺爺才對，這樣我就更喜歡你了！」，孩子很認真：

    「爺爺應該是像我爺爺那樣的，你不像，叫錯了我爺爺要說我的？！」，哥嫂都笑了：

    「臭小子，這可不是我們教的，跟你說實話吧，是你這位小朋友鬧著要見你的，你就是把我的金龍魚灌醉弄成標本我又能怎樣？車可能都快到你樓下了，別吃東西啊？」，原來是個套。

    上學的時候，我是他們的小同學，但我不願意做跟屁蟲，故此便跑到高年級去交朋友，到了中學，他們發現我漸漸疏遠了他們，便又回過身來找我玩兒，雖然還是拿我當小孩兒看，但許多事大家共同商議，沒有歧視我小，這很難得的。

    幾年、十幾年甚至幾十年不見面，大家變化都挺大，可相聚到一處時，沒幾個人說我有多大變化，我只是多了副眼鏡，我並不抱怨他們拿我當小孩子看，我本來就比他們小很多，但既然是同學朋友，就沒必要分什麼大小了，我最珍重的一點是：他們都很愛護我。

    我還是去了，司機是個很樸實的小伙子：

    「要不是老闆提前交待，我真的不會把您叫叔叔，也難怪他孫子不叫你爺爺。」，我能對下一代說什麼客套話呢？這並不尷尬，因為總有一天我會長到適合自己年齡的樣貌的：

    「帥哥，我和你老闆是同班同學，這一點你不用懷疑。我哥們兒人不錯，厚道，小時候經常忍耐我的惡作劇，但他並不傻，挺會做生意的，看人也很準，跟著他干沒錯！」，小伙子點點頭：

    「我們老闆的朋友基本都是您這樣的，但他們似乎沒有您活潑可愛，難怪老闆娘一提起你比說他兒子還興奮，這回我知道為什麼了。」，趁著紅燈，我問到：

    「你說為什麼？」，小伙子也很直率：

    「您像個大娃娃！」，我感到不好意思：

    「帥哥，開車吧，注意交通安全？」。

    「叔叔，您不會覺得我說話太放肆了吧？」，

    「我靠！我又不是你老闆，你又沒說髒話，你也太小看我的度量了吧？可見你們老闆真的是倚老賣老的未老先衰者！」，我在笑，所以他絲毫沒有懼色：

    「您真可愛！要是朋友都像您這樣，睡覺也踏實！」，真把我誇得跟朵花兒似的：

    「別指望你誇我我就在你老闆面前說你好話，你掙的可是他錢，不過，他能用你，好像也不需要別人添油加醋吧？他又不是傻子。」，司機笑了：

    「叔叔，我怎麼覺得你像是從外星來的，太酷了！說實話，您把他家園裡的冬青樹剪成他的頭型，太像了！鄰居都那麼說。」，一提起冬青，我心裡犯嘀咕：大哥會不會讓重新修改呢？再說，那樹上的葉子快被我剪光了，正如他頂上的頭髮，已經很不富裕了。

    車子快要駛進他們小區了，真的是有點兒餓了，可我怎麼去面對那個不肯叫我爺爺的小精靈呢？……

    （盛順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