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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蹲過號子你就很屌嗎? 文 / 盛順豐

    蹲過號子你就很**嗎?

    西南是到了梅雨季節,但不該這麼下雨,據當地人講已經快兩個月了,偶爾停一會兒,然後接著下。不行,辦完事得快點兒離開,再美的風景也沒心思看了,況且是公差。

    匆忙買了軟臥,背著沉重的包,洗著天然的桑拿登上列車,包廂裡空無一人,迅速換下所謂體面的外套,列車未開動是不會開空調的,據說這是輛痞子車,服務態度差得相當有水準。

    關上包廂門,把衣褲搭在衣架上,穿了能讓人少流汗的短衣短褲,其實,夏天本來就該是這身打扮,既時尚又不受罪。

    車子開動了,仍舊是空無一人,至少我這個包廂現在僅我一人孤零零地感受著空調在逐漸降溫。

    汗水慢慢地沒有了,把擦過汗的毛巾弄乾淨搭上,終於可以躺下享受幾天來一直都未曾有過的清涼。再怎麼是痞子車,軟包的空調總得保證的。

    無心瀏覽窗外秀麗的風光,它們被太長時間的雨水沖刷的讓人望而生畏,我覺得自己不該這麼想,至少我的祖先也是這裡的,湘西和鄂西應該是一個概念:誰不說俺家鄉好?

    列車晃了約有兩個小時停下來了,我已經在包廂裡偷著抽了好幾支煙了,這本不文明,但大多煙民幾乎都有這個經歷:只要包廂是空的,關起門來抽煙比跑到抽煙處要方便的多,尤其是遇上比較懶散的列車員。

    「帥哥,空調車裡不能抽煙的,你看你把我們的果盤當了煙灰缸了,別抽了啊?」。

    美女這話的意思很明白,她只是例行她的程序,要抽是你自己的事。我沒必要道歉,因為,她連開水都沒有給我送,我一直喝的是自己帶的礦泉水。

    終於有人上來了,這空曠的軟臥包廂能有人來實在是奇跡,彷彿我常坐他們的車一樣,其實這是第一次。

    我去打水的時候硬臥的一位乘客大姐告訴我:「這是地道的痞子車,前年剛開通的時候服務態度好的不得了,現在,硬臥連空調都沒有了。」。我慶幸自己的果斷選擇,就多出幾十塊,差別被證實。

    上來的是為清瘦的毛頭小子,和我對鋪,打眼一看就知道是當地人,並且憑直覺能判斷出他和我一樣是土家仔,他比較有禮貌:「大哥你好!」。

    我點點頭:「外面熱吧?」,他往舖位上一趟,像是剛打完仗回來一樣,他沒有帶任何行李,手裡只是拿著一款老舊的諾基亞手機。

    這小子還真是有禮貌:「大哥,你不介意我抽煙吧?」,

    我搖搖頭:「只要列車員不來,你隨便,我也抽煙,不嫌棄的話抽我的,這是我們那兒的特產。」。

    他把自己的芙蓉王抽出一支遞給我,接過了我的精品猴王,仔細端量著:「我從來沒見過這個牌子的煙?」,

    我也把自己的抽出一支了遞給他:「我的湮沒你的好,試試?」。二人把包廂門關上,開始噴雲吐霧。

    我是個健談的人,但和一個孩子似乎沒有多少話題,可總不能不說,因為我已經感覺到了什麼:「你該叫我叔叔,看你的樣子應該剛二十出頭吧?」。

    他的眼神有些緊張:「那你有多大?」,

    我笑了:「你不用猜,人們常誤會我的外貌,我孩子和你差不多大。我屬龍。」。

    他的態度改變了一些:「我也屬龍,那你一定比我大兩輪,你比我阿爹還大,可看上去還沒有我老闆大,」,

    我不想知道他老闆是幹什麼的:「你到哪裡下車?」,

    看到我真誠的態度,他立刻回答:「到荊門找朋友玩兒!」,我基本上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我笑了:「那可是我老家的地盤了,荊軻的故鄉出英雄啊?」。

    他拿起我的煙盒把玩兒著:「聽你說話像是běijing人,但看你長相有點兒像我們這裡人,不會是長沙的吧?列車員告訴我這裡有位大帥哥,」,

    我不會介意一個孩子對我任何評價:「如果我沒判斷錯,我不但和你是臨省,而且咱們還應該是同一個民族,我的祖先是土家族。」。

    他臉上綻放出比較燦爛的笑容:「沒錯,我就是土家族人!我家是芙蓉鎮的,其實那裡並不叫芙蓉鎮,都是電影給搞的!」,

    我知道自己的祖先是從鄂西走出去的,但對這裡的風俗並不瞭解,只知道這裡有哭嫁之類的婚俗,幾代人的隔閡,使得我無法把自己和此地聯繫起來。

    這小子和我聊得比較投機,唯有一點使我不太認同,他總強調自己小學沒畢業。

    從談話中我已經感覺到,他小學沒畢業並不重要,他總在炫耀自己愛打架,並且很羨慕那些黑社會老大,他可能誤入了一座不該進的大學:監獄。

    「你憑什麼判斷人家孩子進過監獄?就因為你三十年前當過武警嗎?」,

    「不是我武斷呃?你看我分析的是否有道理:他上車的地方離要去的地方僅僅需要七個多小時,要是坐高速大巴也就是四個小時,這麼點兒路是不需要坐軟臥的,車票要便宜三倍多。」。

    「也許人家根本就不在乎呢?這年月誰不願意享受呢?你小瞧人了吧?」,

    「錯,有錢人從來不怕別人小瞧,但從我們的交談中我感到他總怕我瞧不起他,並且,他心裡埋藏這一個秘密,我已經基本判斷出來了,不會差很遠。」。

    「他不斷去餐廳吃飯,但我知道他只去了一次,因為這樣的餐車不會一直為他一個人開著,第一次是真的,因為他邀請我,我拒絕了,我從不在餐車吃飯,那飯菜質量不想都知道是如何不堪,第二次他出去,應該是打電話,後面應該還是。」。

    「這沒什麼不正常啊?」,

    「他說錯了一句話露餡兒了:大哥,你難道就不餓嗎?」。

    「這是同胞之間的關心啊?你太敏感了,幸虧你不是刑警,否則同行都會被你搞崩潰!」,

    「你又錯了,他在試探我是否會隨意離開包廂,我從他焦急的眼神中讀出了他的渴望。」。

    「你離開包廂和他有什麼關係?」,

    「因為之前他一直在向我炫耀他如何迷戀網吧,並不斷打聽我是否喜歡電腦;而我沉重的包裡恰恰有筆記本,這節車廂裡,幾乎就是我們兩個,而他每次勸我出去的時候總是快要到某一站的前幾分鐘。」。

    「你是說他想順你的東西?毫無根據吧?」,

    「開始我覺得是自己有些狹隘和過於小心了,但不久,他的話題證實了他的動機,他在不斷講所謂黑道上的事,並觀察我是否有恐懼感,最後,看到我面無懼色,便向我攤牌了:他剛從牢裡放出來。」。

    「我想這你根本用不著害怕,他恐怕不會想到自己碰上的是一個從來都不知道怕的愣頭青!你該不會反過來嚇唬他吧?」,

    「這有必要嗎?我首先要擺正自己作為長輩的身份,接著是給予他適當的勸阻,我希望他不要背思想包袱更不要再做傻事,因為出來了就不再是什麼犯人了,他需要走正道。」。

    「他沒有打聽你是幹什麼的嗎?你沒告訴你當過武警嗎?」,

    「當過武警有什麼大不了的?而且那是三十年前的事了,但我的談話使他緊張起來,因為他所說的事我幾乎沒有什麼不熟悉的,他坐牢,我看守,彼此只是上下分別及主動與被動的關係,確切講是沒有直接關係。」。

    「你對看守所那麼熟悉,他應該感覺出你曾經的身份吧?」,

    「你又錯,他用非常狐疑的目光審視我,把我當做了高深莫測的黑社會老大了,否則他不會不斷用南北各路的黑社會老大來試探我,但我知道,他只是在裡面聽說的,這種叛逆的年齡往往羨慕這些社會渣滓,這種孩子喜歡尋找刺、激,但我必須在他下車前盡力板正他的想法。」。

    這種孩子往往很聰明,尤其是小腦比較發達:「我還是稱你大哥吧,我車開得很好的!」,

    我覺得這不錯:「你這次可以在荊門試著去哪家私人公司應聘專職司機呀?但你要學會克制自己的壞脾氣。」。

    他感到好奇:「你怎麼知道我脾氣不好?」,

    我也該攤牌了:「三十年前我在部隊脾氣就很壞,儘管擒敵技術不錯,但因為和你一樣脾氣太爆,領導不讓我過多地接觸犯人,怕我動武。」。

    他臉色變了:「看不出你當過武警呀?那你一定很厲害了?」,

    我搖搖頭:「厲害有什麼好?真正的厲害並不是動武,是能夠用自己的實力證實自己可以和朋友相處很好並且能把工作幹好。」。

    列車快到荊門了,少見的突然剎車,也是我沒坐穩,身子猛地向舖位傾倒,我的肘子無意間猛烈地撞擊到了車壁,糟了,厚厚的木板被我的肘子撞了個深深的窩。

    我連忙用毛巾搭在車壁前衣架上:「帥哥,你說會不會被列車員發現罰我的款?」,

    他驚恐地看著我:「大哥,你胳膊沒事吧?誰能相信這是你用胳膊肘撞的呢?就是告訴她們她們也不會相信!」,

    我把胳膊肘抬起給他看:「沒事,這是當年在水泥板上練出的倒功,沒想到三十多年了還這麼硬。」。

    再過兩個小時他就要到地方了,他不再和我談什麼黑社會了,也不再談他如何能打架了,用較為膽怯的目光看著我:「大哥,我休息一會兒,到荊門了叫醒我好嗎?」,

    我笑著點頭到:「放心,快到站時列車員會來找你換票並通知你作下車準備的,這車不會晚點,現在就通知你朋友按時到車站去接你,深夜十二點小車站是很難打上的。」。

    「那你憑什麼判斷出這孩子是剛出來的?」,

    「很簡單,他是在火車票代售點購買的票,由於軟臥售出的極少,他一眼就能從窗口看到哪間包廂裡有人訂了票便指定舖位,他沿途每到一站就出去打電話,只要我一離開包廂,他就會下手並立刻把東西送下去,因為每一站都有人接應他。」。

    「可惜他遇上了你這九頭鳥,他一直沒有機會下手便開始用坐過牢威脅你?」,

    「其實最有可能的是在他的下車地點,深夜十二點正是人們睡得正熟的時候,他聲稱休息是想誘導我休息,但我那時正是最亢奮的時間段,尤其是在列車上,我晚上通常是不會睡著的,往往用看書打發時間。」。

    他非常失望的從荊門下車了,臨走我邀請他:「小伙子,歡迎你到西安來玩兒!」。

    他非常沮喪地回頭看了我一眼,但我倒是希望他能多陪我一段,我不希望他那種叛逆的情緒和不該有的生活態度再次把他推向不該去的地方。

    短短幾個小時的旅途,他也許根本無法改變態度,但我至少讓他明白了一件事:別拿坐過牢嚇唬人!

    (盛順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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