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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2章 興師三千 文 / 銀月舞

    樸凌火速御劍飛往蜀山,司馬原、皇甫朝雪緊隨其後。三把飛劍首尾相接,間隔有秩,彷彿一個空中編隊。他們所要面對的,或許將是一場激烈的殲滅戰。樸凌飛在半空,卻無法寧息雜亂的思緒。他絕不相信炎尤會有背叛師門之舉,無法接受小萌落入歹物之手的事實。自巴中城一別,只不過短短半個月,竟發生了如此的斗轉星移之變。「不成!我一定要查清真相,還兄弟清白。」樸凌咬著牙,心中默然道。「喂!樸兄,你飛慢一點,等等我們!」司馬原在樸凌身後大聲喊道。「是啊,臭樸凌,你飛那麼快,是趕著搶新娘啊?」皇甫朝雪飛在最後,也一併呼喊道。「有那個吃奶勁在身後喊,不如省點力氣努力追上來。御劍,又不是什麼難事,瞧你們這狼狽樣。」樸凌無意減速相讓,反而大聲數落道。「哼!瞧你那小人得志樣!我們不是才剛學不久嗎?你樸凌已經掌握御劍術十年了,如此數落我們,公平嗎?」皇甫朝雪不服道。樸凌轉回頭去,歪著嘴角,微微一笑,沒有反駁,繼續直奔蜀山。不一會,三位少年便已飛至蜀山山門,迫降之後,他們星速趕往無極閣。進入無極閣,恰見太武掌門和一貧、青石、草谷、玉書、鐵筆、凌音六位長老正在商議降魔之策。「樸凌拜見掌門、師父和五位長老!」「司馬原拜見掌門、師父和眾位師叔伯!」「朝雪拜見掌門和各位長老!」三位少年齊恭敬地施禮道。「很好!三位師侄一路辛苦了。」太武捋著鬍鬚,微笑著問候道。「掌門,怎不見炎尤師弟?」樸凌疑惑道。「樸凌,我們今日召你回來,是有重任交託。其它問題,勿要多問,日後你自然明白。」太武嚴肅道。樸凌見掌門迴避不答,自然不敢再多問,只是偷偷瞄了師父一眼,卻見一貧目無神采,似在思索什麼。再轉過頭,偷瞄一眼草谷,見草谷面帶哀色,無精打采。樸凌隱約察覺到,蜀山派眾長老們定有過意見的分歧,甚至發生過激烈的論戰。而這個分歧,定與炎尤一事有關。雖然方入門不久,他對草谷長老也並非陌生,深知她絕不會輕易相信炎尤背叛師門一說。「到底是哪些人非要置炎尤於絕境不可?」樸凌邊如此心中暗自揣測,邊仔細地閱讀著每一位長老的表情。「樸凌!你怎麼不說話?有什麼意見可以不妨一說。「太武見樸凌左顧右盼,似乎沒有聽到方才自己所言,便有些不悅,提高嗓門道。「嗯?弟子在!弟子沒有任何意見,全遵掌門和各位長老的指令。無論什麼差遣,弟子定不負所托!」樸凌回過神,大聲應道。「嗯,甚好!既然沒有意見,那就先且退下,回房好生歇息。待我與眾位長老謀劃好降敵之策後,定當及時通知於你。」太武道。「弟子遵命!」說罷,樸凌一番行禮,退出了無極閣。樸凌出了無極閣,心緒難安,「長老們到底是如何處理池兄的?池兄現在又身在何處?」樸凌此時心中有無數的困惑,只是沒有人能夠為他解答。或許有些疑惑,一輩子也得不到答案。正當樸凌愁眉不展,煩躁不安時,聽到身後有急促的腳步聲漸近而來。樸凌回過頭去,正是司馬原和朝雪。「樸兄,何以悶悶不樂?」司馬原明知故問道。「……」樸凌沒有理睬,大步走開。司馬原自覺熱臉貼了冷屁股,便咬唇不語,只是無奈地將目光轉向朝雪,與其相視一笑,不過,都是苦笑。其實此時,司馬原與朝雪二人又何嘗不擔心炎尤的處境與小萌的安危,只是,他們清楚,倘若此時意氣用事,不但幫不了炎尤,還會讓事態更加複雜。樸凌的冷漠,讓他們倍加覺得無奈。回到房中,樸凌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全無睡意。池炎尤是他此生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摯友,也是共同語言最多的一個朋友。摯友遭不白之冤,這讓他覺得比在巴中城外遭受強敵羞辱還要痛苦。可是自己才只不過一個新入門的低級弟子,又有何資格去與眾長老作口舌之辯呢?更何況,他對炎尤的近況一無所知。倘若無極閣中逞一時之強,還會有包庇的嫌疑。思前顧後,樸凌決定暫且放下炎尤一事,當務之急,是先把小萌從魔掌中解救出來。平了思緒,樸凌也就頓然沒有了先前的煩躁,漸漸地,入了夢去。而此時,小萌身處在一片黑暗中,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小萌異常地害怕,她多麼希望她的炎尤大哥此時能揮劍斬斷牢們,救她出去。她堅信,她的真命天子一定會馬上出現。她哪裡知道,炎尤已經與她一樣,完全失去了自由。只是,比她還要絕望。因為她還有被解救的機會,可對於炎尤而言,幾乎沒有了任何重獲自由的機會。因為,終身囚困他是青石長老等人一手謀劃好的。不殺他,怕已是對他最大的恩賜。怪就怪在,他不該在六十甲子後再次出現。天道永恆,強弱自分。強無恆強,弱無恆弱。戰神雖死,魂靈未滅。**凡胎,誰料無鋼鐵之軀?乾緣雖有窺天測地之能,可他何曾料到,大王會如此精明,只不過一天的時日,竟然揮師丞相府,將全府上下一網打盡。他自覺慶幸的是,炎尤已依他之計回蜀山求救。可是,千算萬算,他萬萬算不到,炎尤正是聽了他的意見,加速了他的悲劇的人生進程。乾緣盤坐於地,閉目凝神,測算炎尤此時的境況。稍許之後,嘴角掛著無奈的苦笑,搖了搖頭。他知道,炎尤落難了。於是,不禁仰起頭,長歎一聲:「蒼天!你有眼無珠!人間正義,卻無苟存之力。邪魔當道,卻能肆意妄為。」乾緣已經看不到任何轉機,此時,他想到了死亡。死亡,曾經對他來說,是如此的接近。可是,蒼天眷顧,讓他被收留在水下,多活了數年——怕也只是這數年。他此刻對死亡充滿了恐懼。只要大王一聲令下,他便即刻身首異處。沒有人會記得,這個世界上還曾經有過趙乾緣這個人物,當然,池炎尤除外,這也是他唯一感到欣慰的地方。能交上炎尤這般朋友,他死也無憾了。人生虛短,但求一知己。趙乾緣遠不是什麼英雄豪傑,更談不上偉大人物。但是,他有一顆強烈抱負自我的心。這顆心,惟有炎尤能懂。因為,他們身上都流淌著同樣溫度的熱血。他相信,即使他被處決時,他噴灑的血依舊是熱的。繁華落盡,皆是空。想當年,在廟堂之中,自己也算是個人物。文能提筆安天下,武能上馬定乾坤,可謂他真實的寫照。可是,他何曾料到,他被命運一次次地捉弄,這讓他不禁沉吟,「嚴父出孝子,慈母多敗兒。槍打出頭鳥,刀砍地頭蛇。風吹雞蛋殼,財去人安樂。誰言碧山曲,不廢青松直;誰言濁水泥,不污明月色。」

    沒錯,自己正是這出頭鳥,可是絕非地頭蛇。自己的父親是個嚴父,母親更是個慈母,可是他從來沒有認為自己是個敗家子,相反,他承父之志,盡一切努力去做亡父生前未能做到的。財已去,妻兒也已去,安樂,卻從未到來。碧山曲也好,污水泥也罷,都未曾將他洗染。因此,他全然一個另類。如此的另類,將注定一個另類的結局。

    乾緣不禁哈哈大笑起來,笑得很恐怖,笑得很陰森。

    他恨不得一劍劈死命運之神!

    可如今,除了一笑,他還能做什麼?

    哀默吧……

    待到次日一早,樸凌收到傳召,便絲毫不敢耽擱,速往無極閣。

    來到無極閣中,樸凌見掌門和六位長老已在等候,司馬原和皇甫朝雪也已被傳召而至。

    「樸凌拜見掌門和眾長老!」樸凌行禮道。

    「樸凌聽令!今令你隨同鐵筆長老帶領三千蜀山弟子,火速趕往巴中城郊,潛入河道,攻下河底魔王城堡,救出小萌,並取得南苗蠱毒的解藥,解救巴中城中毒的百姓。」太武大聲令道。

    「樸凌領命!此行定不負掌門所托!」樸凌受命道。

    「鐵筆師弟,即刻出發吧。」太武面向鐵筆,令道。

    「是,掌門師兄。」鐵筆領命退出無極閣,樸凌、司馬原、朝雪也一併隨之退出。

    無極閣外,三千蜀山精銳早已整裝待發,只待一聲令下。

    鐵筆走到眾弟子前,喝令道:「眾弟子聽令,全體向巴中城進發!」

    「弟子領命!」三千餘眾齊聲應道,其聲勢猶如驚天巨雷,震得地面微微晃動。

    鐵筆劍踏腳下,面向巴中城方向,爬雲而上,漸行漸遠。眾弟子更猶如群鳥齊飛,緊隨鐵筆長老向西北方飛馳。正是:

    「片雲天共遠,微風日同孤。御劍數千眾,握拳三兩徒。」鐵筆御劍在前,樸凌、司馬原、朝雪緊伴左右,三千餘眾緊隨其後。川蜀大地之上,放佛一場華麗的流星雨飄過,何其壯觀!朝雪按捺不住心底的興奮,大吼道:「哇!群體出動,好有氣派啊!」

    司馬原一旁附和道:「那自然,既被江湖武林道為『天下第一派』,蜀山派擁萬千之眾,絕非浪得虛名。」

    鐵筆見兩位晚輩興致勃勃,也耐不住寂寞,笑道:「你們錯了!蜀山派被江湖道為天下第一派,絕非因為人多勢眾。」

    「不是因為人多,那因為什麼?」皇甫朝雪好奇道。

    「蜀山派已創派六百餘年,歷經數十代,歷代蜀山弟子除了修行問道,更已斬妖除魔為己任。扶危除惡,匡扶正義,蜀山弟子責無旁貸。本派雖歷經多次劫難,卻終能在萬眾一心下,渡過難關,故此,蜀山派方能經久不衰。正由於蜀山派的沉厚積澱和扶危除惡的作風,才方得『天下第一派』的美名。這麼說,你們該明白了吧?」鐵筆饒有興趣地笑著一番解釋道。

    「哇,師叔您知道的真多啊。我可開始有點崇拜你了哦。」皇甫朝雪雙目閃爍著金光,咧著嘴道。

    聽朝雪一言,鐵筆甚得意,哈哈大笑起來。樸凌、司馬原也忍不住跟著捧腹大笑。

    「師叔,打仗是不是跟打架一樣,很好玩啊?」朝雪突如是問道。

    「哈哈,我跟你說,打架不好玩,打仗更不好玩。自古以來,沒有不流血的戰爭。這三千多弟子,包括你們三個在內,都是有父母的,即使有些是孤兒,也都有自己的親人,比如他們的師父和師兄弟。他們當中任何一個人回不來,都會有人為此而難過。所以,打仗一點都不好玩。」鐵筆此刻沒有笑,而是一臉嚴肅,如是道。

    「既然不好玩,那幹嘛還要打仗?打了仗,天底下不是多了很多傷心難過的人麼?」朝雪繼續問道。

    「我們也不想打。可是巴中城萬千生靈飽受蠱毒之苦,長久下去,都命不保夕。我們蜀山派身為修仙門派,先不說斬妖除魔的分內之事,川地百姓更曾給過我派莫大的支持,倘若我們棄之而不顧,不僅為江湖武林所恥笑,更自覺無地自容。凡人也好,仙士也罷,都有作古的一天。與其抱憾而死,不如為正義和良知而一搏。」鐵筆耐心詳解道。

    「嗯!師叔說的有理。那好,為了正義和良知,我皇甫朝雪豁出去了。」朝雪拍著胸脯,昂首道。

    「皇甫女俠,你可別真得豁出去了。師叔說的是,我們要去一搏,不是白白送死,你可得保護好自己。」司馬原聽完朝雪一言,不免有些擔憂,駁斥道。

    「司馬兄言之有理。朝雪,你可悠著點啊。」樸凌也一同擔憂道。

    「沒問題,你們也太小看本女俠了。說的就好像你們是去殺敵立功,我卻是去送死似的。」朝雪頗有些不快,嘟著嘴道。

    樸凌和司馬原都霎間無言以對,相互瞥了眼,搖了搖頭,未再做聲。惟有鐵筆覺得面前這個姑娘頗有趣,便一旁不住地哈哈大笑。

    言談間,已經到了巴中城域。隨著鐵筆長老一聲號令,全體蜀山弟子紛紛俯向下界,勢如萬箭齊發,齊射向城北河。

    待眾人收劍落地,來到河流旁,卻發現河流上層已經冰凍。

    樸凌甚覺詫異。數天之前光臨此地時,還未曾是這般景象。更何況,現正是初夏時節,怎麼會結冰呢?樸凌斷定是河下魔物作祟,暗自破罵道:「狡猾的傢伙,上一次施霾霧,這一次又封河面。若讓我抓住,定將你斬為兩半!」

    鐵筆眼見此狀,臉上盡顯鄙夷的神色,一語不發,揮出大筆,飛身到河面上,刻了一個斗大的「破」字,又飛回原地,對著眾弟子大聲令道:「眾弟子聽令!即刻破冰!」

    「是!」……

    眾蜀山弟子紛紛飛至河面之上,用手中的佩劍,大力劃砍冰層。數分鐘之後,冰層「啪啪」破碎,繼而消失。

    見冰層已破,鐵筆得意地哼哧一笑,繼續施令道:「大家現在立即服下凝息丸,隨我入水去。」說罷,縱身跳下河去。眾弟子依令服下藥丸後,也一同跳了下去。

    樸凌出生北方,不諳水性。潛在河底,覺得身上像壓了千重大山,幾乎要骨肉分離,痛苦之狀,實難言喻。只是,難受歸難受,他萬不好意思表現出來。強忍著痛,樸凌隨著隊伍繼續向更深處潛去。

    「找到入口了!大家快來看!」朝雪發現河府入口後,興奮難掩,大吼道。

    眾人聽後立即蜂擁了過去。

    「呵!果然是魔國的入口。大家不要慌亂,結隊而入,切勿擁擠。」鐵筆冷靜地指揮道。

    樸凌、朝雪等衝在最前面,其它餘眾尾隨身後,鱗次櫛比地穿過入口。待眾弟子紛紛入了內,鐵筆也鑽了進去。

    穿過入口,卻是一道不見邊際的長廊。奇怪的是,長廊內卻無一物把守。

    「莫非是空城計?」樸凌喃喃自語道。

    因出身於山東琅琊王氏這個官宦世家,樸凌自幼便熟讀兵書,深諳兵不厭詐之理。此時,他總覺的事有蹊蹺。故此,他打起一萬個精神,倍加戒備,不敢分神。

    見樸凌小心翼翼的憨態,皇甫朝雪直捂嘴偷笑。在她看來,樸凌總是那麼愛虛張聲勢,誇大其詞。可她哪裡知道,入了虎穴,焉有唾手拔須之易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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