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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卷 番 外 番之外 之靈兒篇 文 / 水т渃塵

    冷颼颼的過堂風吹過,我縮了縮瘦小的身子,不遠處時兒傳來「滴答滴答」的水聲,大概是剛下完一場大雨的關係吧,只是,再大的雨又如何,依舊是沖不掉這個地方的污穢。儘管下了一場雨,但那股即衝鼻又令人作嘔的味道還是鑽鼻而入,那是一種夾雜著餿飯餿菜還有泥濘的泥土的味道,隱隱的還有種屍體腐爛之後散發出來的惡臭味,對了,又有一個人死了,這也都是司空見慣的了,我冷眼看了看不遠處橫亙在角落的身體,三分憐憫,三分羨慕,剩下的只有慶幸,又少了一個人爭食了,憐憫的是他終究是熬不過,羨慕的是他終於離開了這個黑暗的世界,得到了解脫。

    真冷啊,我縮了縮有些瘦小的身子,抱緊雙腿,把臉深深埋進兩膝之間,雨又下起來了,滴在身上真是蝕骨的冷,這單薄的衣衫根本起不了保暖的作用,罷了,就當是免費的淋浴吧,我裹緊身上已經濕透的衣物,把頭埋得更低了。

    突然之間,冰冷的雨水滴在身上的感覺褪去,耳邊響起雨水打在紙傘上沉悶的聲音,

    一雙白鞋出現在我的視線之內,我看著鞋邊一圈的泥黃色的污垢,不屑地笑了笑,在這個漆黑骯髒的地方,又怎麼可能會有乾淨的東西存在,就算你再怎麼乾淨,進了這裡,也只有被玷污的結果。

    「你跟我走吧。」一個清朗的聲音響起,顯得有些隨意,但其中確有不容拒絕的堅決。

    我不可思議地抬起頭看著他,映入眼簾的是一張乾淨俊朗的臉,說不上年輕,但卻有種歷經滄桑的感覺,他一身白袍,撐著黑色的紙傘,嘴角帶著一絲微笑,居高臨下地看著我,道:「跟我走吧,離開這裡!」他的聲音似乎有種魔力,讓我不自覺地點了點頭,那一刻,我感覺,他就如天神般耀眼。

    我安靜地站在走廊的拐角處,站在走廊另一邊的兩個人的對話一字不落地傳到我耳中,一個輕柔的聲音說道:「那孩子還真讓人擔心啊,你看她面無表情的樣子,真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

    「那也難怪,在那種地方待過,心裡多少還是有些陰影的,好好將養將養,會好的,你也別太擔心。」那個清朗的聲音夾著一絲柔情,說道。

    「唉~」另一個聲音輕輕地歎了口氣,惋惜道:「多水靈的一個孩子啊,卻偏偏遭遇這樣的變故,還真是命運弄人啊。」兩人的腳步聲漸漸遠去,我轉身正想離去,卻發現了另一個身影。

    「歐陽公子?」我心裡雖然有些慌亂,但還是不鹹不淡地看著他,說。

    他比我年長三、四歲,他繼承了他父親的俊朗,更有一絲他父親沒有的清秀,估計是他母親遺傳給他的吧。他深深地看我一眼,開口道:「你叫我『大哥』吧,都是一家人,不必喊得這麼生疏。」雖說他的年紀並不大,但卻成熟地有些超過,臉上更是有著同齡人沒有的漠然。

    我看著他,遲遲不肯開口,他似乎看穿了我的猶豫和抗拒,低聲歎了口氣,搖了搖頭,一邊轉身,一邊說道:「罷了,不要勉強。」

    那天,我正在樹下練習前陣子母親傳授的玄影無雙劍法第一式,是的,母親,那個溫婉可人的女子讓我這樣稱呼她。

    劍法並不難,但那柄長劍對還是瘦小的我卻有些難以掌控,就在我正琢磨著劍法的時候,樹上突然竄出一個身影,他倒掛在樹上,眨著眼睛好奇地看著我,問道:「你是個女孩子?」

    我皺了皺眉,雖說我調養了這麼些日子還是清瘦了些,穿著勁裝更顯得我的單薄,就算沒有普通女孩子的可人,但我好歹長得也不像個男孩子,被他這麼一問,我還是有些慍怒,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道:「廢話!」

    他從樹上一下子地跳了下來,盯著我瞧,道:「我沒有什麼意思,只是女孩子不是都應該在閨閣中足不出戶,習女紅,彈琴畫畫什麼的嗎,怎麼會女孩子會舞劍的呢?而且,女孩子的表情不是都很豐富的嗎,你的表情怎麼那麼木訥?」他不休不止,圍著我轉。

    「凡事都是有例外的。」我沒好氣的說道。

    他看著我更是好奇,道:「女孩子說話不是都細聲細氣的嗎,那好像叫做什麼……什麼來著……哦,對了,矜持!」他瞪大了眼,看著我,問道:「為什麼你和別的女孩子不一樣啊?」

    我皺著眉,雙手握劍,朝他掃去,他也不慌,雙腿一縮,跳了起來,道:「哪有女孩子這麼粗魯噠!」他對我做了鬼臉,卻站在旁邊不動:「女孩子應該端莊大方,舉止優雅才對。」

    我反瞪了他一眼,怒道:「你有完沒完啊?!」

    「哈!」他彷彿感受不到我的怒目而視,跳了起來,像是發現了什麼新奇的事,高聲道:「終於有表情了,原來你還是會生氣的啊?」

    「你走不走!」我舉起手中的長劍,指著他,喝道。

    他不怒反笑,還好聲好氣地說道:「好嘛好嘛,別那麼粗魯,走就走……」轉身之際,還回頭對我做了個鬼臉,道:「對了,我叫宇,屋宇的宇。」

    我正走出房門,就聽到不遠處女孩兒們的叫聲,走近一看,才看到原來那個叫什麼宇的,竟然在我平時練劍的樹底下舞劍,引得府上的丫環們個個驚叫連連,她們見我走近,立即收斂了聲音,恭恭敬敬地叫了聲:「小姐。」哼,都不知道有多少是真心的。

    「你們,很閒?」我輕描淡寫地掃了她們一眼,問道。被我這麼一問,那些聚起來的女孩兒都散了。

    而另一邊本舞著劍的宇也停了下來,對我攤開手,抱怨道:「諾,你一來就把我的觀眾都嚇跑了。」

    我冷笑著瞥了他一眼,嘲諷道:「年紀輕輕就會招蜂惹蝶的,日後肯定是個男顏禍水。」

    「你可別說我。」宇把臉湊過來,說道:「你不也年紀輕輕就這麼嚇人,小心以後沒人娶你啊!」

    我舉起自己的劍,直指著他,說道:「我以後的事不用你管,但是現在,請你拿起你的東西,離開這裡!」

    他見狀識趣地舉起雙手做投降狀:「都說了女孩子別那麼粗魯咯,我走還不行嗎?」說著,小心翼翼地舉起兩指,夾住劍鋒,往旁邊移。

    但是他並沒有走遠,只是蹲在旁邊瞪大著眼看著我,見我望著他,他還若無其事地做了個「請」的手勢:「開始啊!」

    我氣結,不知道為什麼,在他面前總特別容易發怒,從前古井不波的心境如今一下子就被這個無厘頭的人給打亂了。

    「聽說,你最近和小宇走得很近。」父親母親的兒子,我名義上的哥哥,突然出現在我身後,問道。

    我轉過身,面對著他,道:「少主連這個也要管?」我嘴角掛著一絲諷刺的微笑,說完正想轉身離開。

    「靈兒!」他叫住我,靈兒,是我如今的名字,母親說因為我長得水靈,所以給我起了這個名字,我記得,我原本不叫這個名字的,至於我原本叫什麼,我也記得不太清楚了,名字嘛,稱呼而已,我也沒多在意。

    「有事?」我站在那裡,並沒有轉身,只是回過頭,斜視著他。

    他有些吞吐,但最後還是說了:「爹和娘找到了你生身父母了……只是……」

    我頓時如雷貫耳,驚訝地不能自己,猛得轉過身,不可思議地望著他,有什麼東西哽在喉嚨出不來,最後只能勉強擠出兩個字:「在哪?」

    他見我這個樣子,好像有些不忍心,最後壓低了聲音說出了那三個字:「過世了。」

    那一刻的感覺,就好像被打入無底深淵,說不盡的冰冷,連最後一絲希望都被扼殺了,好像還有些站不穩,我不記得那天是怎麼過去的。

    後來,我在我爹娘的墳前跪著很久,具體有多久我也不記得了,我只記得那日我的養父母在我身後對我說的話:「你爹娘是忠義之士,被奸人殺害,而你可能是被你母親藏在了什麼地方,躲過了一劫,後來被人發現,賣到了那個地方……」

    「是誰?」我目不轉睛地盯著父母的墓碑,問道。

    養父歎了一聲:「查不出來。」他自然知道我問的是什麼。

    良久,我被風吹得乾澀的眼睛開始流淚,從最開始無聲的嗚咽,到最後的放聲大哭,我就這樣,在那個冷風凜冽的山崖一直哭,不眠不休地哭,而他們,我的養父母,還有他,就這樣一直陪在我的身旁。

    也是從那一天開始,我才改變的,面上的清冷開始慢慢溫暖起來,表面的冰霜開始慢慢融化,話多說了,臉也不似從前那般堅硬了,母親說,我總算像是個小女孩了。

    「喂,那幾天你們到底去哪裡了啊?」宇依舊喜歡在我練劍的時候打攪我,我趕得多了,也煩了,最後乾脆讓他在旁邊呆著。

    我不理會他繼續舞著手上的劍,彼時,他在我家已經住了大半年了,但就連大哥都不知道他的來歷,他更不肯告訴我們他的全名,問父母,他們亦是閃爍其詞。

    見我沒有回答,他不依了,閃身擋在了我的劍前:「嘿!你該給點反應吧!」

    我看著他,從容收劍,我知道他指的是我去祭拜生父母的那幾天,因為我也是在那幾天之後才變的,但那始終是我的傷疤,我不忍再提起,只直視他的雙眼,但一想到早逝的父母,鼻子又酸了起來。

    估計是看到眼眶紅了起來,他也不再追問了,連忙安慰道:「好嘛好嘛,不問了,你別哭啊!」他見我如此,有些手忙腳亂:「真是的,以前每天都是一個表情,現在倒是變臉變得比天還快!」他低聲嘟囔道。

    還記得那天是七夕,母親特意給我打扮了一番,其實也不過是把我打扮得跟一般的女孩無異罷了,月白色為主,水紅色為輔的茉莉交領襦裙,不長的頭髮梳成垂掛髻,再簪上鮮茉莉,對鏡子照,才第一次發現,原來自己也能這樣粉雕玉琢,玉質天成。

    父親和大哥見了亦是吃驚不小,宇看著我更是愣愣的,那日我不知怎的,在大家的注視下,臉上竟不自覺的泛起一抹淡淡的紅暈,有些不好意思地對著三人笑了笑,躲在了母親的裙後。

    父親和藹地蹲下了身,摸了摸我的頭,露出和熙的笑容,說道:「我們家靈兒打扮起來竟如此嬌艷可愛啊!」

    大哥站在原地,很快就從震驚中回過神來,見我一副嬌羞的樣子,「噗」地笑了;而他,站在大哥身旁,竟看得有些癡了。

    七夕節,乞巧節,府上的女孩兒們都穿針乞巧,而我連一點女紅都不會,更不用說穿針乞巧了。

    而不遠處,女孩兒們正把自己繡的香囊、荷包、手絹什麼的送給大哥和宇,我在一旁訕訕的看著。而此時,宇走了過來,在我面前揚了揚那些子繡品,道:「你看看別的女孩子,女紅做得這麼好,你還好意思是歐陽府的小姐呢,連穿針的不會!」

    我氣結,但那些丫鬟的繡功確實出眾,而自己也是連繡花針都沒拿過,一時語塞。

    不知是賭氣還是怎的,那天之後我除了每日的練功之外,就躲在房中,府上的繡娘每日都來教習。平日裡那樣重的劍都能控制自如,那小小的繡花針竟這般那一掌控,我更是不甘心,但也無計可施。

    只是沒想到,還沒等到我練出個模樣來,他就要離開了,那日一個神秘人突然出現在歐陽府,跟父親說了什麼,之後就打算第二日帶走他了。

    那夜我拿著剛剛完成的,也是我人生中繡成的第一條手絹,走到了他的房門前。叩響了房門,他推開門,一臉驚訝地看著我,我二話不說,把手絹塞到他手裡,轉身就走。

    我以為我一輩子都不會再遇到他,只是沒想到命運弄人,兒時的情誼,他竟一直都記著,而且還記得那樣深……

    這篇好像寫得不夠香凝篇好~慚愧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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