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卷 最終決戰 番外 篇 之香凝篇 文 / 水т渃塵
「香凝啊,你注定是天家媳婦,那堵高高的宮牆,將會是你最後的歸宿。」很小的時候,母親便告訴我,我注定是要入帝皇家的。是啊,我冉香凝是將門之女,靈澈國開國四大家族之一的冉家的後人,父親更是手握兵權的大將軍,也只有帝皇家,才不辱沒了我吧。
第一次入宮,在人海茫茫中,一個跟哥哥年齡相仿的男子在樹下舞劍,英姿颯爽,我從來就沒有見過一個14歲的男孩能把劍舞得那樣出神入化,就連在我心中形象高大的哥哥也相形見絀。
「香凝,那是四皇子穆凌楓。」幽妃不知在什麼時候站在了我的身邊,動聽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幽妃,這個美麗的女子,正是當今聖上的寵妃,也是四皇子的母親。
幽妃溫柔地摸了摸我的頭,道:「聽冉夫人說香凝也習武,為什麼站在這裡干看呢,過去和楓兒切磋切磋?」她微笑地看著我,天底下竟然有如此美麗的女子,皇上這般寵她也不無道理。
「可以嗎?」我看了看樹下那個並沒有停止的身影,再回頭看看幽妃,問道。
幽妃依舊是那樣溫柔地笑著,道:「為什麼不呢?」
「四殿下?」我躊躇著走到了樹下,對著還在舞劍的穆凌楓怯怯地叫了一聲,但是他手上的劍並沒有停下,我又說道:「我叫香凝,冉香凝。」
「哦。」他聽完之後還是沒有停止手中的動作,劍尖更是直指我,口中冷冷地道:「你擋住我了。」
若是換成是別人用這樣的口氣對我說話,我早就發火了,可是望著他的臉,縱使一臉冰冷,但就是火不起來,我訕訕地退開幾步,靠在樹旁看著他演練著每一招每一式。
後來聽說,我跟四皇子穆凌楓是有婚約的,一個玩笑似的婚約。雖說玩笑,但卻被我當作是希望,一個總有一天嫁給他的希望。
為了成為一個有資格站在他身邊的人,我研習四書五經,學習琴棋書畫,我要做一個讓其他妄想嫁給他的女子望而卻步的天家媳婦。
但我沒想到,她會出現。這個突然出現在將軍府的女子,我突然冒出來的長姐,娘親告訴我,那是爹爹和一個江湖女子所生的孩子,可是,一個江湖女子,為什麼能生出氣質如此出塵的女兒。
我不服氣,但是為什麼她什麼都比我優秀,她能彈出連我都為之駭然的琴曲,她出的棋局連我都解不了,就連我對她下毒,她也能安然無恙……她說她不會武功,我懷疑,江湖女子的女兒,怎麼可能不會武,她深不可測,她讓我害怕。
她終究是嫁給了他,以一曲《天仙子》贏得滿場讚賞,一躍成為尊貴的四王妃,她確實配得上他,但這是我不想承認的。
但是,我該感謝她,若不是她的一番話,我不會淡然,若不是她的開解,我不會是尋找真正屬於自己的姻緣,更不會遇見他……
煙雨江南,我從來沒有想過,我在這裡遇到的會是他。他手執折扇,一身白袍,若不知腰間佩戴的皇家玉珮,我是怎麼也不會相信,這個雲淡風輕的男子竟出身皇家。
我禮貌地問好,並表明身份,他得知後一陣出神,片刻,溫文一笑。我微微一愣,如此溫潤如玉的男子我還是第一次見,許是從前的我眼中只有穆凌楓,所以倒是忽略了這個兩袖清風的逍遙王爺。逍遙,自得之稱,他,當得起。
再次相遇,亦是在江南,其時南方邊境戰亂,江南縱使有再好的山水,人也提不起精神來。我百無聊賴地走在大街上,不遠處人群簇擁,似是有爭吵,走近一看,竟是他。
一打聽,才知原是地方豪強的紈褲子弟想要強娶民女,他挺身勸阻,其實這樣的事見怪不怪,就算是靈澈城在天子腳下,這樣的事我也撞見了好幾樁,沒想到風景如畫的江南,竟也有這般煞風景的人。
那紈褲子弟穿金戴銀的,金光寶氣,甚是俗氣,他也不說話,只讓他手下團團圍住那被救下的民女和他,他依舊一襲白衣,清秀的臉龐少了初見時的淡然,似在據理力爭些什麼,但那些土豪又怎麼會是和人講道理的人,說不過他了,便動手。記憶中曾聽哥哥講過,聖上五個皇子,數四皇子武藝最為精湛,唯有二皇子,小時曾大病一場,病癒後卻落下病根,不宜習武。
想到這裡,我二話不說,揮鞭上前,橫掃一圈,把那幾個土豪一一擊退,他許是沒有想到我會在這個時候突然出現,雙眼略帶驚訝的望著我,我莞爾一笑,道:「公子見義勇為,小女子哪有不兩肋插刀的道理。」
那紈褲子弟見我貌美更甚那跌坐在地上的江南女子,見色心起,一臉淫笑地盯著我,我心中冷冷一笑,我堂堂大將軍之女若連你這般齷齪的人都治不住,就妄為將門之後了。
長鞭一揮,圍在四周的那幾個土鱉子一一倒下,正想乘勝追擊,他從後面握住我的長鞭,在我耳邊輕聲道:「小懲大誡,你我身份不宜張揚。」他雖說的雲淡風輕,但聲音中卻有種讓人信服的力量,我點點頭,對那幫不敢靠近的土豪高聲喊道:「打你們還髒了本小姐的手,讓路!」
我跟他的緣分似乎都在江南,再見他時,是在民間詩坊,逍遙王爺也並非閒雲野鶴,與民間文人雅士談論起政事來,亦是頭頭是道,我想,若是他為儲君,必定是一位仁君。這次,他只對我點頭示意,便淡出了我的視線。
回京的路上,我一直在想,他到底是怎麼樣的人,溫文爾雅,給人的感覺如沐春風,似清晨那般清爽,正如他的名那樣,辰。
再一次見到他,是在四王府,姐姐與姐夫凱旋歸來,其時,大長公主在京中篡位奪權,姐姐姐夫聯通三駙馬奪回政權,我在姐姐府中談起了他,姐姐一開始不言不語,沒想到竟為我開口求婚。
我雖羞愧難當,當又好奇他的反應,沒想到他望我一看,說出了那句我永世難忘的話:「如果香凝姑娘不介意的話。」
我和他的婚事就這麼倉促地定了下來,賜婚的聖旨到將軍府的時候我還是恍惚,爹爹以為我斷了對穆凌楓的念想,會找個尋常的官宦之家作為我的婆家,他也沒想到,我竟不聲不響地求得了皇上賜婚聖旨,繼姐姐之後,第二個嫁入皇家。
母親問我,不能嫁給四王爺,會不會後悔,我搖頭,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如今嫁給二王爺,也算是一個不錯的歸宿,我不求婚後能恩愛如姐姐姐夫,只求能平平淡淡的,我知道他沒有野心,我也不求大富大貴,做個世襲的王公貴族也沒有什麼不好的。
婚後我倆雖不如膠似漆,但也舉案齊眉,相敬如賓,他也對我寵愛有加,府中只奉我一人為女主人,不納側妃不納侍妾,這是皇親貴族裡少有的例子,就算恩愛如姐姐姐夫,四王府中也有側妃陸錦兒,他能待我如此,我亦知足。
最讓我想不到的是,父皇竟在我與他成婚後不久宣佈退位,立四皇子為皇,母親來看我的時候,又問了我一次,她說,若不是姐姐,或許如今我就是母儀天下的一國之母了。我還是搖搖頭,聰慧如姐姐也沒能坐上皇后之位,更何況我呢。
新皇登基,朝堂不穩,就連平時逍遙慣了的他在安頓好母妃後,也決定回京留在朝堂之上,希望能助新皇一臂之力,但是我知道,他其實是不願涉足朝堂的,他留下,只為一個人,而那個人,我隱隱猜到,我的姐姐,新封的煙妃。
若不是自己在他面前無意中提到皇上納了兩名妃子,姐姐遭到冷落,他大概是不會願意站在朝堂上的吧。後來,我無意中得知,那副他每天都會看著出神的蓮花對聯,是出自姐姐之手。
朝中言論對姐姐不利,他心急如焚,姐姐重獲聖寵,他如釋重負,我問他,他說對姐姐,是一種英雄惜英雄的感情,而對我,是一種習慣,雖然我們成婚不久,但他已經習慣了他的一切都能有我為他操心打理,我又問他,為何當初要答應娶我,他直視我的雙眼,猶豫良久,告訴我,是因為我姐姐,他知道姐姐不放心我。
我不知該慶幸他對我的坦誠,還是該傷心他對姐姐情深意重。但從那以後,他對我依舊如初,好似我根本沒有問過他那些問題,他退出官場,帶我遊山玩水,旁人眼中的我們,恩愛非常,我在姐姐面前,也還是一如既往的直言不諱,縱情地笑,但其實,我對姐姐,又萌生了初識時的恨意,但我也知道,我不能洩露出來,因為身處深宮的姐姐,需要盟友,如若姐姐不能安好,他亦無法安心。
直到那一天,才有了「守得雲開見月明」的感覺。姐姐離宮出走,為此,我沒少出入皇宮,給太皇太后和太珍妃請安。我不知道是不是該感謝陸錦兒的那一掌,她雖然打掉了我的孩子,但卻讓我看清了他的心。
我生生地受了陸錦兒一掌,兩個月的身孕也沒保住,昏迷數日,醒來的時候,只發現他俯臥在我榻前,緊緊地握著我的手,我抬起手輕輕地撫過他的臉,平時總那樣溫潤地笑著的他竟如此憔悴,下顎長滿扎手的鬍渣子,平日裡總帶著笑意的眼睛也因為勞累想是陷了進去,眼眶更是帶有一些浮腫。
他似是感覺到我的撫摸,睫毛微顫,緩緩地醒了過來,看到我清醒著,大喜過望,我啞著喉嚨問了一句為什麼,他雙手握住我的右手,放到那滿是鬍渣子,不再似從前那般清秀乾淨的臉旁,啞然失笑道:「你這個習慣,我好像戒不掉了。」
我展顏一笑,一掃失了孩子的陰霾,他抬手擦擦我因失了孩子而掛在眼角的淚痕,道:「孩子沒了沒關係,只要你沒事,我們以後還有機會。」
一聽到他提及孩子,我淚如泉湧,他驚慌失措,他苦笑著拭去我那怎麼收也收不住的淚水,道:「香凝,你平時總是那樣笑靨如花,如今哭得這般讓人心碎,別難過好嗎,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的……」
「習慣這個東西真的很可怕,你給了我太多的習慣了,你讓我無法再習慣從前的形單形只,若沒有你在身旁,縱使再好的山水,也黯然失色,答應我,快點好起來,我們再縱情山水,做回那對逍遙夫妻。」他在我耳邊喃喃道,不知道為什麼,「夫妻」兩字從他嘴裡說出來,總有種不一樣的感覺,我破涕為笑,對他點了點頭。
姐姐回來時,我懷著身孕,他讀信時恍惚的樣子讓我心驚,誰知,他抬頭看著我,淡淡地一笑,道:「不知道為什麼,從前總想知道你姐姐的消息,如今收到了,心中確再也沒有了以往的波瀾,我想,這就叫做心如止水吧~」說完他放下手中的信,握起了我有些冰冷的手。
那天,東昊哥成親,姐姐的娘親出席之時,爹爹情緒複雜地看著她,她不愧是姐姐的娘親,端莊秀麗,風韻猶存,我看到娘問了爹爹什麼,爹爹對著我娘搖搖頭,笑了,說了一句什麼,我娘笑逐顏開,我想,這就是我和他的未來吧,而那句話我聽得清清楚楚:「不管我心裡最愛的人是誰,但如今你在我心裡的位置已無可替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