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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7章 棄局 文 / 逆天戰皇

    應什麼命呢?

    何希陷入沉思,有什麼命可以應呢?

    這是上蒼的提示,還是什麼?

    他實在,是找不到人,可以給自己答案啊。

    一陣風吹來,四個金字消失無蹤,何希深吸一口氣,徐步下了台階,慢慢地走回山莊裡。

    「莊主。」剛進門,便有人迎了上來。

    「何事?」何希目光淡淡從他們臉上掃過。

    僕從忽然不知道該怎麼說,只是感覺今天的何希和從前很不一樣。

    「爹爹。」何炯忽然從大堂走了出來。

    「什麼事?」何希雙眸冷然。

    「爹爹,剛剛庭院上空,出現了異象。」

    「什麼異象?」

    「一團華光從空中墜落,掉進了水井裡。」

    何希眉頭微微皺起,若是從前,他定然會覺得這是無稽之談,不過現在嘛。

    「去水井那邊看看。」他快步走到水井旁,彎下腰細看,卻見那井中隱有一團金光閃爍。

    「來人。」何希沉聲道,「把它撈起來仔細看看。」

    立即有僕從近前,手裡拿著長竿和水桶。

    「放下去。」

    水桶慢慢地落到井裡,搖晃了半晌後重新提上地面,眾人看時,卻見水裡老大一隻金龜,通身光華閃爍。

    最出奇的是金龜背上有四個字:

    天賜皇命。

    天賜皇命?

    若是從前,何希自己也會覺得,這根本是無稽之談,只是現在,他卻只能看著這四個字發呆。

    天賜,皇命?

    「皇上萬歲萬萬歲。」

    不知道是誰先跪了下來,朝著何希重重地叩頭,頓時,院子裡所有的人都跪了下來,朝著何希叩首。

    何希定定地站在那裡,不言,亦不語,他甚至不太關心眼前這一切。

    到底要怎麼發生。

    院子裡一片死寂,良久才聽得何希輕輕一歎:「今日之事,萬不可有絲毫走漏,否則,殺無赦。」

    說完,他從眾人身面前走過,院子裡一片倒吸氣的聲音。

    「少莊主,你說莊主他這是答應啊,還是不答應?」

    「是啊,連老天都說莊主是天賜皇命……」

    「再說這亂世之中,梟雄遍地,縱然起兵又怎麼了?」

    「你們都給我住嘴。」何炯一聲低喝,「今日之事,絕對不可有絲毫外洩,明白嗎?」

    「是。」

    眾人這才起身,紛紛離去,何炯立在空空的庭院裡,愣怔了半晌,才朝書房走去。

    一進書房,他果然瞧見自家老爺子坐在太師椅上,雙眸微微閉合。

    「爹。」何炯在桌前立定,「今日之事,您怎麼想?」

    「你呢?」何希驀地睜眼,眸色冷然。

    「爹爹,如今朝廷早已禮崩樂壞,不得民心,爹爹倘若舉旗,必定應者如雲。」

    「應者如雲?」何希唇邊微微浮起幾許冷笑,站起身來,緩緩地走動著,「如你這般說來,是願意起兵的?」

    「呃。」何炯略一遲疑。

    「你可知道起兵的後果是什麼?」

    「要麼,功成於天下,要麼,埋骨荒草。」

    「你知道就好。」何希退了回去。

    「可是爹爹,孩兒並不明白,如今對爹爹的大業,構成妨礙的是什麼?」

    「別說你不明白,就連你爹都不明白。」何希抬頭,朝旁邊空白的牆壁看了一眼,「這大好河山,人人想要,可是要到了,最後又能怎麼樣?不是埋骨荒草,便是白白便宜他人,既這麼著,還不如從來不曾打過。」

    「爹爹,您說這話,孩兒不同意。」

    「那你說說,想怎麼樣?」

    「孩兒覺得,人活一世,草木一秋,男子漢大丈夫,在世當有所為,有所不為。」

    「什麼叫有所為?什麼又是有所不為?」

    「爹爹覺得,眼下咱們家如何?」

    「溫飽,富足,吃穿不愁。」

    「確實。」何炯點頭,「所以,爹爹想小富即安,不再征戰殺伐,對嗎?」

    「是。」何希點頭。

    「可是爹爹想過沒有,山下卻有那麼多的人,生活在朝廷的暴政之中,每日裡活得膽戰心驚,他們何辜?」

    「那我問你,縱然起兵,你又有幾分勝算?」

    「孩兒……」何炯深吸了一口氣,緊緊攥住雙手。

    「沒有任何勝算,是吧?」

    何希臉上沒有一分表情:「像你這樣的稚子,從來沒有經歷過任何世事,怎知人心險惡?你倒是想舉著旗幟登高一呼,可知下方有多少眼睛在盯著你?勝了如何,敗了,又如何?」

    「照爹爹的意思,是呆在這裡原地不動,方是上策?」

    「是不是上策,現在也難講。」何希沉吟,捋了捋唇邊的鬍鬚,「我只是覺得,沒有必要而已。」

    「什麼是沒有必要?」

    「沒有必要去招惹是非,沒有必要做事,現在這世道,做得越多,錯得也越多,反而是不做最好。」

    何炯的眉頭擰了起來,他覺得,爹爹的話有些不可理喻。

    「炯兒,你要好好地想想,仔細地想想,想清楚了,再來告訴爹爹,你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是。」何炯應了一聲,轉頭走出去,何希卻仍然靜靜地站在原地。

    他確實不再是從前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確實沒有了那股衝冠一怒為紅顏的壯志豪情。

    確實也有了一種深沉的,想歸隱田園的暮氣。

    倘若可以的話,他只想遇見自己該遇見的人,去做自己該遇見的事。

    從此以後,不再過問任何人,任何事。

    晚間,何希回到屋子裡,見陸宛玉十分安靜地坐在妝台前,便走過去,從桌上拿起一隻簪子,斜斜地插進她的鬢間。

    「很好看。」他微微彎下腰,把住她的肩。

    「從來沒有看過像你這麼好看的人。」

    「是嗎?」陸宛玉微微一笑,拿起梳子,將頭髮梳得整整齊齊,然後瞧著鏡中的自己,「我也覺得,自己很好看。」

    何希握住她的手,久久地不言語。

    夫妻倆就那樣看著鏡中的自己。

    或許,最熟悉他們的,還是他們自己。

    「玉兒。」何希拿起她的手握住,「你覺得嫁給我這些年,快樂嗎?」

    「很快樂。」陸宛玉點頭,「非常地快樂。」

    「那,咱們從此以後就在這山林之中,哪也不去,好嗎?」

    「好。」

    何希彎下腰,把她抱起來,走向床榻邊,然後放下她,半蹲下身子,替她除去鞋襪,撫摸著她那雙玉瓷般的小腳。

    夫妻十多年了,對於彼此間的一切,他們永遠都是最熟悉的。

    沒有抱怨,痛苦,後悔,什麼都沒有。

    彷彿,生來就該是這樣,生來就該這樣,你守著我,我守著你。

    半夜裡,外面卻有人吵嚷起來,何希出去看時,卻見家僕們舉著火把,站了一地,他不由微覺奇怪:「怎麼回事?」

    「莊主,山下忽然來了大隊官兵。」馮管事面色緊張地道。

    「官兵?」何希微覺意外,「有多少人?」

    「浩浩蕩蕩地,看樣子有兩千多人。」

    「哦。」

    眾人對視一眼,顯然都對他這樣的表情很是不解。

    「你們都回自己的屋子去吧,沒事不要出來。」

    「莊主?」眾人驚異地看著他。

    「回去吧。」何希擺擺手。

    眾人退去。

    馮管事卻有些小心翼翼地道:「莊主,官兵們來勢洶洶,咱們……」

    「不礙事。」何希擺擺手,「就算來十萬官兵也沒用。」

    「啊?」馮管事略吃了一驚,搔搔頭離去。

    何希仍然站在那裡,穩如泰山一般。

    莊子裡雖然人心惶惶,卻到底沒有人逃走,只是有人懸著心,躲在房間裡好不容易熬過了一夜,待到天明,下山看時,官兵卻消失得無影無蹤,對於這樣的奇事,眾人免不了是要議論的,但議論得出的結果不過是他們莊主神通廣大,果然是得蔽上天保佑,一時間,何希的威名更是響震八方,人人傳得跟神似的。

    「爹爹,如今外面那些人啊,只差沒把你說成玉皇大帝,天神下凡了。」

    何希一臉淡漠。

    「不過爹爹,孩兒也實在好奇,你是怎麼做到的?」

    「什麼?」

    「你是如何讓那些官兵自動折返的?」

    「我在山林裡布了陣法,只要啟動,就是十萬大軍也闖不進來。」

    「啊?」何炯吃一大驚,顯然沒有想到,自己老爹竟然有這般神通。

    「這桃源山莊,只要我苦心經營,絕對有法子能讓它屹立於世之外,不倒不搖。」

    「所以爹爹才想據此地為王?」

    「不說為王,足以自保吧。」

    何希淡然一笑。

    足以自保?

    何炯仔細一想,可不是這樣?憑他老爹出神入化的本事,確實是「足以自保」。

    何炯也在沉吟啊,畢竟造反這種事,不但成本高,而且風險倍增,如果沒有萬全的把握,最好還是不要造反的好。

    何希仔細看他臉色,知他心意已然動搖,便淡然道:「你還是回屋子去吧。」

    沉默片刻,何炯點頭離去。

    何希一個人坐在原處,呆呆地看著桌上那張山河圖譜。

    如今,他當真沒有了從前那種強烈的意念,並不想把整個江山據為己有,更沒有了拯黎民於水火的豪情,而只想自保。

    如果可以自保,為什麼不自保呢?

    何必要跟天下的人,鬥個你死我活,就像烏眼雞一般?

    他們想要的,就讓他們要去吧。

    何希想清楚了,走到旁邊的佛像前,拈了一支香,插進香爐裡,淺淺一拜。

    「看樣子,何莊主確實不想起兵?那咱們這些人……」

    「咱們不過是莊主的手下,莊主說干,咱們就干,莊主說不幹,那咱們就不幹。」

    「是啊,闖蕩天下是好玩的嗎?一點都不好玩,何必受那等苦楚呢?在家摟著老婆孩子睡覺,那是比什麼都更踏實。」

    「你是踏實了,我還沒老婆孩子呢。」

    「要不,你去跟莊主說說,瞧上哪個丫頭了,讓莊主給你作媒,娶上一房媳婦兒,不就得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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