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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八百二十七章 一米陽光 文 / 虎臣

    「張公公,站在那裡不累嗎,躺下說話。」蘇木斜靠在胡床上,隨手指了指身邊的另外一張躺椅子。

    正是初夏季節,整個北京城熱得厲害。

    可兵部會同館這裡卻綠樹成陰,難得好清涼。

    這裡可比家中好多了,蘇木簡直愛死了這個工作,成天躺在椅子上,看看書,喝喝茶,待到累了,抬頭看看頭頂的藍天白雲,這日子,卻是如此的愜意。

    「子喬,看起來你心情不錯啊!」張永沒好氣地說,「好好的一等伯,正六品,狀元公,卻要在這裡做不入流的小官,難道你就不著急嗎?」

    「我又有什麼好著急的,張公公,你眼睛真尖,蘇木最近心情非常好。」蘇木逍遙地扇了扇手中的折扇,上面有一朵牡丹花呼之欲出。

    彷彿這撲面的微風中,也帶著花兒的香氣。

    老實說,自從知道太康公主懷孕之後,蘇木還真被嚇壞了。

    開玩笑,你上了一個皇家公主且不說了,還叫人家幫你生孩子。若是傳了出去,就算我蘇木是九命怪貓,也不夠人殺的。

    紙包不住火,這孩子一生下來,隨著漸漸長大,相貌肯定和我蘇木有幾分相似。到時候,若是有心人查起來,我蘇木可就遇到天大麻煩了。

    好在兩天前有一個壞消息傳來,說是太康公主在沐浴的時候一不小心摔了一交,然後孩子就掉了。

    蘇木聽到這個消息之後,大為擔憂,忍不住派人去問她身子可好。

    回答說,張太后已經傳了御醫過去瞧。

    太醫說沒什麼大礙,也就是氣血虧了些,需找個陰涼安靜的地方養上幾月。

    如此,蘇木就放心下來。

    心頭竟然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沒有了這個莫名其妙來的孩子,他整個人都放鬆下來,也下了決心,以後再不同太康公主有任何交集。

    「你,身為狀元公,大好年華,難道就打算在這裡虛度,難道就沒想過報效君父嗎?難道你這十年寒窗的苦讀,最後的結果就是為了在這裡當個小小的大使?」張永熱切地問。

    蘇木:「張公公,你挪一挪。」

    「什麼?」

    「你擋住我曬太陽了,朝旁邊挪上一米好不好?」

    「你……」張永氣得說不出話來。

    說完這裝b味十足的一句話,看到張永氣惱的表情,蘇木哈哈一笑:「看守這個地方又有什麼不好,楊應寧當初從三邊總制位置上下來,不也在陝西修過長城當過泥水匠?」

    聽到這話,張永眼睛一亮,連說了幾聲好,然後坐到蘇木身邊,熱切地壓低聲音道:「我還以為子喬甘於沉淪了呢,只要你有楊一清的志向就好。」

    然後,他就將那日正德皇帝在自己面前所說的一席話同蘇木詳細地說了一遍。

    最後道:「子喬,在萬歲爺心目中,你的地位沒有人可以代替,尤其是劉瑾那賊子被誅之後,陛下身邊連個說話的人也沒有。萬歲的意思已經說得很明白了,只要你去他面前服個軟,認個錯,必然會再次回到皇帝的身邊。」

    「子喬,你是個名士,要面子。可咱家是個內侍,不講究這些。難不成,說一句話就那麼難嗎?」

    聽到張永說出這些話來,想起自己以前同正德在西苑時的情形,想起彼此之間的友誼,蘇木沉默了。

    實際上,穿越到明朝之後。因為古人的等級觀念已經深入人心,以蘇木現在的身份地位,要想再結交一個知心朋友已經沒有可能。能夠同他交往的,不是部院大臣就是內閣閣老,官場之上,存在友誼這種奢侈品嗎?

    因此,或許只有正德才算是自己真正的朋友吧!

    若說不動心,也是假話,只需去低個頭,就能重新回到官場,至少是一個副部級的高官。

    蘇木幾乎要點頭同意,讓張永安排自己同正德見上一次面,向皇帝告個饒。

    可就在一剎那,現代所特有的自尊讓他有重新躺了回去:這事我蘇木可沒做錯啊!

    若是我去向正德認錯求情,這幾年來在世人面前所營造的大名士清流骨幹的形象必將毀於一旦,蛻變成如劉瑾一樣的寵臣,以後還怎麼在官集團裡混下去。

    劉瑾一案實給蘇木提了個醒,其實,在明朝皇權是要受到很大制約的,皇帝也有很多事情做不了。就算劉瑾和皇帝關係在特殊,一旦有事,說殺就殺了。

    沒有自己的勢力,沒有自己的團體,要想生存在封建社會,那是非常危險的。

    如今,還有什麼比官集團更大的勢力呢?

    也只有官集團才是值得依靠的。

    再說,我與正德交往,那是朋友之誼。如果純粹變成了君臣,甚至是主僕,正德怕是會再瞧不起我了。

    不行,不能去見正德。

    至少不能以這種方式。

    想通這一點,蘇木躺在胡床上,將眼睛閉上了。

    張永在旁邊等了半天,等來的卻是這麼一個結果。

    看到假裝睡過去的蘇木,他知道蘇木心意已覺,也是無奈。

    只微微地歎息一聲,一拱手,大步離開。

    遠處是戰戰兢兢的會同館副使和小吏們。

    自從一等伯蘇木來這裡做大使之後,這段時間,兵部會同館不要太熱鬧,成天都有京城政壇上咳嗽一聲地皮都要顫三顫的人來訪,今天就連司禮監掌印太監也過來了。

    這個蘇大使,還真不好侍侯啊!

    眾人都是心中暗歎。

    ……

    在會同館大門外,正德皇帝一身便裝,身邊跟著同樣做普通人打扮的錦衣親軍指揮使錢寧。

    「萬歲爺,這要進會同館去見蘇木嗎。陛下乃是九五至尊,若是讓外臣們知道,怕又是一場風波。」錢寧小心地說。

    正德一臉的陰霾,喃喃道:「朕兩個多月錢一不小心睡了一個宮女,卻不想她卻懷了朕的龍種。」

    錢寧:「萬歲,這可是可喜可賀的好事啊!陛下子嗣艱難,如今總算有了骨血,聽到這個消息,臣歡喜得已經兩天沒睡了,激動得我臣,激動得臣……我大明江山有望了……」說到這裡,他發出一聲哽咽,眼淚就掉了下來。

    正德狠狠地看了他一眼,喉嚨裡發出一聲低低的咆哮:「你懂個屁!」

    「陛下……」錢寧見正德龍顏大怒,不知道自己究竟說錯了什麼話,嚇得一臉蒼白。不敢再裝哭,腳一軟,就要跪下去。

    「免了。」正德怒道:「那姓談的女子面目可憎,朕當初也是吃了酒,失心瘋才施之恩澤。卻不想,談昭容居然懷了龍胎。別的后妃懷孕也就罷了,偏偏這個談昭容看起來面目可憎,他娘的,簡直就是無鹽再世。如此醜類,竟然是朕的女人,若是生下皇子,朕千秋萬歲之後,她還有可能做太后。媽的,她那鬼樣子憑什麼母儀天下。這不是叫天下人笑話朕嗎,人活一張臉,樹活一張皮,朕這次是大大地丟人。」

    正德忍不住暴了粗口:「這兩日朕心情低落,想找蘇木這鳥人說說話,不可以嗎?」

    錢寧什麼時候聽正德說過這種話,嚇得背心都濕了。

    他以前也聽說過,在西苑中,劉瑾和蘇木在陛下面前的恩寵最厚。

    劉瑾如今已經死了,至於蘇木他也沒見過。

    卻不想他在萬歲爺心目中地位高成這樣,竟然成了陛下的傾訴對象。

    正德發洩了半天,突然啞笑一聲:「蘇木這鳥人,竟然有三個孩子,兩二一女。他如今才二十六七歲,將來還不知道要生多少,子嗣上面,朕倒被他比下去了。如今,朕也有孩子了,今日得讓他看看,嘿嘿!其實,這對朕來說,也是一件好事。只,那談昭容實在太醜,朕一想起來,就有要吐的感覺。」

    錢寧聽得又驚又嚇:堂堂天子,竟然和臣子比誰能生孩子,這這這……、

    正德看了一臉詭異表情的錢寧,一揮袖子,道:「走,去見蘇木。對了,蘇愛卿的武藝可謂天下第一,朕是非常佩服的。錢寧。」

    這個時候,在正德的口中,蘇木已經變成天了蘇愛卿。

    他已經打定主意,以前的事情就不提了,依舊讓蘇木回到中樞,隨侍駕前。

    錢寧慌忙應了一聲:「臣在。」

    正德:「你的武藝也不錯,等下朕和蘇愛卿說完話兒,你和他切磋切磋拳腳。」

    錢寧:「回萬歲爺的話,臣的一身武藝都在弓馬上面,可不敢同蘇學士較量。」開玩笑,蘇木可是得到皇帝稱讚的高手,武藝肯定非凡。別的且不說,胡順和胡進學的武藝他這個錦衣衛指揮使可是曉得的。這叔枝兩可是打遍南北衙無敵手,名門正宗的頂尖高人。做為胡經歷的女婿,家學淵源,估計和胡進學相差彷彿。

    錢寧的拳腳不是太好,自然不想在皇帝面前出醜。、

    「又來了,確實,你不是他的對手。」

    兩人說著話,正要朝兵部會同館走去,卻看到張永從裡面出來。

    正德忙閃到一邊,一張臉氣得煞白,捏著拳頭:「果然是,果然如此。」

    見皇帝表情可怕,錢寧小聲問:「萬歲爺,怎麼了?」

    「果然,劉伴的死果然是蘇木和張永一手所為。」正德氣得渾身亂顫:「好賊子!」

    他前幾日還給張永遞過話,讓蘇木過來想他認錯,如此,就既往不咎。

    可今日看到張永跑過來找蘇木,正德心中突然有一股怒氣湧上來。

    扭頭低喝:「錢寧,走,回去。」

    「萬歲爺不見蘇木了?」錢寧暗喜。

    「不見了,這賊子,朕永不再見。」

    ……

    在會同館中,蘇木緩緩地睜看眼睛,心中想:現在不是回政壇的好時機,得等,等到秋後韃靼人入侵。

    頭上,陽光耀眼,點點陽光落下來,地上光影斑斕。

    這是正德五年初夏的一天,一切都是那麼的靜謐。

    蘇木心中一片安寧。

    (本卷終)

    第八卷當年萬里覓封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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