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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一回五傑加盟鮮卑山 左賢出兵拓跋部 文 / 推窗看雲

    華夷混一從來夢,胡狄臆想無長城;鮮卑山下能縱馬,長安豪傑慣膻腥。

    梁少敖、三腳貓、裴知假、顧鴨桶、葉功碩幾人騎著匈奴駿馬,帶著匈奴硬弓,大笑縱馬遠去,呼延季盟恨恨地揮手讓手下武士尋回自己的馬,弄了半天,終於把馬聚攏來,派人把受傷的武士安置了,自己帶著剩下的武士循著幾個漢人的方向追下來,把帶的幾隻獵鷹全部放出去,搜尋漢人的蹤跡。

    葉功碩最先發現了頭上的鷹不尋常,他曾經在東陽侯家訓過獵鷹,後來東陽侯的幾個小侯爺都喜歡他馴過的鷹,有一次,東陽侯最喜歡的小夫人見到了他剛剛馴好的一隻蒼鷹,心裡喜歡,上前撫摸,誰知道這只鷹野性尚存,突然叼向小夫人,葉功碩急忙擊打,已經來不及了,鷹的翅膀把小夫人的臉拍打的腫了老高,幸虧沒有破相。東陽侯大怒,摔死了獵鷹;捆打了他一百鞭子,差點打死了他。養了幾個月才好,事後仔細想想,鷹沒有問題。他小心留意,發現是大夫人的兒子偷偷做了手腳,想要毀了小夫人的容貌,在小夫人的髮髻上沾了幾隻火紅的花瓣,花瓣上灑了香粉,小夫人以為他是好意,不知道刺激了鷹,使得那只鷹凶性大發。葉功碩熟知獵鷹的習性,野鷹在空中盤旋是為了尋找食物,獵鷹同樣在尋找食物,但是野鷹是緊跟著獵物的,隨著獵物的行動而行動,為了窩中的幼雛,急於捕到獵物;獵鷹就不同了,它們並不急於跟著獵物,去進攻獵物,而是不緊不慢地把獵物的方向看清,等到主人出現在視野裡,才會進攻獵物,邀主人歡喜。先出現的一隻有些奇怪,隨著出現了三四隻都是那樣,就說明對方用獵鷹來搜尋自己了。他並不能確定是呼延季盟利用獵鷹搜尋對手,還是一般的獵人,或者牧人的獵鷹抓捕獵物的,但是心頭的不安,使他傾向於是呼延季盟趕上來了,如果是那樣的話,太可怕了,自己等以後在大草原上就將無可遁形。

    他把自己的懷疑說了出來,眾人看到頭頂越來越多的鷹,心頭都是大震,對於這些天空的殺手,他們沒有什麼辦法。眾人催促葉功碩想什麼辦法。葉功碩知道獵鷹雖然經過了馴服,但是畜生只是畜生,不可能完全像人一樣,如今只有冒險一搏。他從懷裡取出一個小包,打開了,是幾根細竹棍,幾片碎絹帛,一束細線,他把竹棍扎進了絹帛裡,細線系到竹棍上,一隻兇猛的金雕出現在眾人面前,大伙歎服他的手藝的精湛,對他的奇思妙想更是佩服。葉功碩把金雕放上了天,說:「希望能夠奏效!」

    金雕升空,在天空中翱翔,幾隻獵鷹驚恐的高飛遠遁,不知道怎麼忽然出現了一隻金雕,那碩大的軀體在高空發出呼呼的聲響,更是駭人。金雕在空中追逐著獵鷹,獵鷹不敢迎敵,只是後退,逃開,但是並不遠走。葉功碩十分著急,獵鷹如果不走,呼延季盟只要找到獵鷹,就能找到他們。他不知道什麼地方有問題,他的金雕趕不走獵鷹。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了奇怪的叫聲,一隻大鳥飛來,黑色的鳥羽在陽光下發散著耀目的光彩,一隻獵鷹迅速的飛跑了,接著兩隻、三隻,獵鷹紛紛逃離了,這是一隻真的金雕,頭上金色的冠羽金光閃閃,好像皇冠一般,喙中發出嚇人的唳鳴,它圍著葉功碩的紙鳶飛上飛下,興奮地鳴叫,翅膀拍打著,葉功碩看著高興,大伙也興奮的看著,一邊縱馬離開危險之地。

    呼延季盟奇怪,怎麼獵鷹也找不到他們的蹤跡,幾個漢人彷彿在草原上消失了。

    幾個人戲著金雕,由於金雕的存在,呼延季盟的獵鷹不敢追隨,他們終於擺脫了呼延季盟的追擊。金雕在幾天之後,好像發現葉功碩的雕對他沒有興趣,喪氣的飛走了,他們也不知道自己到了什麼地方。為了擺脫呼延季盟的追緝,他們不敢在水草豐美的地方逗留,只能往貧薄的地方走,就走進了荒漠戈壁,慢慢的,他們沒有了食物,卻是越走越冷,幾天見不到人影,馬開始成為他們的食物,但是狼群也找上了他們,一匹馬,他們只是吃了一點點,狼群就撲來了,只得讓給了狼。幾匹馬很快的都死了,他們陷身於洪荒之地,天卻越來越冷,大雪紛紛揚揚的飄落,好像沒有停下的時候,他們開始和狼群搏殺,不能讓狼群把他們吃了。幾個人除了三腳貓之外,都是歷慣生死的,梁少敖是個獨行大盜,不知多少次死裡逃生,自是不懼當前的困境;葉功碩、顧鴨桶、裴知假幾人也是死過幾回的人,當他們被逼進了死角的時候,他們身上迸發出的能量大的驚人了。一個五十多頭狼的狼群,成了他們幾人的食品庫。他們找到了這片樹林,在林中留了下來,顧鴨桶設計了十幾個陷坑、陷阱,三腳貓在他的啟發下,想起了所學的排兵佈陣的一些辦法,也用在了狼群上面。他們吸引著狼群,每天打死一條狼,已經足夠他們維持生存了。他們吃的是狼肉,喝的是狼血,身上穿的、蓋的是狼皮,狼骨頭又扔給了狼群,讓它們去搶食。狼貪婪的天性在此顯露無遺,它們雖然吃不了幾個人,卻不忍離開,不停的在他們的周圍嚎叫、想要偷襲。怎奈顧鴨桶的陷阱、三腳貓的奇門陣法,對付這些無知的畜生是綽綽有餘了。狼群一天天的縮小,它們仍然愚蠢的圍在幾個人的周圍,不忍離去。他們雖然不虞飲食,只是也沒想到這大荒之中的冬天是如此的漫長,如此的難熬,看看天氣暖和了,算算早已經是春天了,仍然不停地下雪,剛剛有一些化開的冰雪又凍上了。終於最後的幾匹狼覺得不妙,想要逃開,他們又怎麼會讓它們逃脫了?幾個人一不做二不休,一鼓作氣把剩下的狼全部打死了,留作儲備的食物,又堅持了十幾天。

    幾個人今天聽到了林子外面傳來的人聲,對他們來說,不啻於是幾個月來的最美妙的聲音,好像是從天而降的太一的赦令,幾個人匆匆忙忙的從洞穴裡爬出來,慌忙趕來,生怕人聲突然消失,空歡喜一場。

    拓跋雲河看著幾個人好像野人一般,知道他們的苦楚,他們鮮卑人在漫長的冬天裡,也是十分的難過,何況這些中原人。雲河知道這些中原人都是些很有本領的人,如果邀得他們進入部族,將是很大的幫助。拓跋兄弟誠意邀請幾人到他們的部族做客,雲湖說道:「漢天使,我們剛剛見過。是個了不起的英雄!決心幫助我們,我和哥哥請你們到我們的族裡,希望你們答應!」

    幾人聽說天使就在幾百里外,天使和拓跋部成了親戚,天使一切都好,放了心,對於拓跋兄弟的邀請,想到眾人也無事可做,不如就去一趟看看,如果沒什麼問題,就留下了,而且離天使不遠,可以經常知道天使的消息。幾人略一商議,答應了拓拔兄弟。拓跋兄弟高興的抱著眾人歡跳,眾人看到他們兄弟溢於言表的高興勁兒,也被感染,跟著他們跳了起來。

    眾人回到鮮卑山拓跋部,他們卻是在山谷裡生活,原來在匈奴崛起之後,趕得他們一直向北遷徙,直到到了這鮮卑山,匈奴人才較少打擾他們,他們也才安定下來。族裡的人們見到來了客人,又聽說這些客人是漢天使的手下,都是匈奴武士害怕的英雄豪傑,眾星拱月一般把他們迎進了帳幕。拓跋部在鮮卑人中間只是一個小部族,只有一千多人口,健兒只有三四百人,大部分是老弱婦幼。拓跋雲河吩咐宰牛殺羊,把族裡釀的好酒拿出來,招待客人。幾人被拓跋人的好客之情感染,開懷暢飲。

    在他們暢飲美酒的時候,幾個健壯的女子上前給梁少敖敬酒,梁少敖端起喝了,他有些奇怪,怎麼這幾個女子敬酒,這時,只見幾個女子哄笑著抓住了他的胳膊,把他拉了出去,梁少敖不知道怎麼回事,見對方是女子,也不敢掙扎,看到拓跋兄弟臉上帶著笑容,其他族人都是笑嘻嘻的樣子,知道不是壞事,遂跟著幾個女子來到另外的一個小小的帳幕。女子們把他擁進了帳幕,只見裡面已經有了一個女子,看年齡約莫十五六歲,臉上紅彤彤的,羞澀的望著他,心中有些明白。一個婦人笑道:「妹子!我們給你抓來一個夫婿,你可不要讓他跑了!」

    那女子羞澀的點點頭,幾個女人把他們兩人擁到一處,大笑著把梁少敖的胳膊摟住了那少女的脖子,少女摟住了他的腰,被人推倒在厚厚的草鋪上。

    接著是三腳貓、顧鴨桶、裴知假、葉功碩都被女人給「搶掠」到了小帳幕裡,這些人除了三腳貓懵懵懂懂,都是在女人堆裡滾的,正是得其所哉。三腳貓雖然對男女之事懵懂,今天卻也奇怪,喝了他們的酒,只覺得腹中火熱,渾身燥狂,見到帳幕中**辣的少女,香膩膩的粉臉,迷離的眼眸,在少女的糾纏下,初嘗成人的滋味,自是食髓知味,樂不可支。

    拓跋族人狂歡了幾天,外出放牧的幾個健兒回來了,說道在山下發現了很多的兵馬,原來雖然在狂歡,拓跋雲河心中並不安生,派出了幾隊人在山前放牧,留意外來的人馬。聽說有大隊的兵馬來到鮮卑山下,雲河吹響了牛角號,召集族人到了他的帳幕前。梁少敖等人也匆忙趕來,女人和老人、孩子也都緊張的立於遠處,聽從拓跋兄弟的吩咐。

    拓跋雲河命雲湖和他的妻子帶領五十個健兒保護女人、老人、孩子們拆除帳幕,往山裡轉移,把牛羊等全部帶走。雲湖聽命而去。剩下的都是族裡的勇士、健兒,雲河的妻子英姿颯爽的站在他的身後,族裡的勇士雖然雄健,但是人數太少了,對方的千軍萬馬,怎麼抵敵,他雖然英雄蓋世,但這是關係到全族生死的大事,不是顯示個人英雄的時候。如何決斷,他難以取捨。

    梁少敖對三腳貓道:「三爺!該你大顯神威的時候了!」眾人都是一愣,三腳貓見大伙都看著自己,有些忸怩,還沒有人如此稱呼自己「三爺」的,大伙卻是不明白他有何奇才異能,看他如此的年輕,恐怕二十歲都不到,能有什麼非凡的本領?就是裴知假幾人雖然見過他運刀傷人的本領,也不相信他能有運籌帷幄、調兵部將的水平,不要說拓跋夫妻及他的族人了。

    梁少敖對眾人解釋道:「我們三爺是上應天星的,甭看年輕,卻是得到過異人傳授的!不要說排兵佈陣,就是再難的,我們三爺也不在話下。三爺可以撒豆成兵、偷天換日、行風布雨!什麼移神換將、捉鬼請神更是手到拿來!」三腳貓聽他吹噓,以為他說的是別人,大伙卻是登時信心大增,以為他真的有這麼大的本領。這梁少敖原來是個獨行大盜,在長安和各大郡國專偷高官巨富,最善於察言觀色,所以才能作案無數,而能不被發現。他之所以入獄,只是因為盜了長沙王的一顆碩大的夜明珠,惹得長沙王大怒,請得皇帝下旨,在天下郡國搜捕,他只好躲進獄中,求得度過難關。恰逢張騫出使,他運動到了灌夫門下,跟著張騫出使,逃到關外草原上。他知道三腳貓學得了不少的本領,只是自己不會運用,到了這外族蠻夷之地,如果不能顯示出中原人的異智,以後怎麼在這裡混?他覺得,以拓跋部面臨的問題,三腳貓讀的書裡面隨便找一條都能解決,他和葉功碩幾人幹些別的可以,說到排兵佈陣、文武韜略,就不得不讓三腳貓一頭,因此極力吹捧三腳貓。

    三腳貓見大伙看自己,訥訥的不知所措:「我,啊,我,------」一個溫熱的身體靠近他的身邊,鑽進了他的懷裡,一股異香鑽進鼻孔,直衝頂門,卻是他在鮮卑山的女人,喚作檀香的。因她天生體有異香,他們族人又沒有姓號,隨便取名,她的母親卻是檀部的,跟隨母姓,叫一香字。三腳貓本不是笨人,只是在老師的嚴厲管教之下,聰明被蒙蔽,此時得了女人的溫存,又被梁少敖屢屢激勵,信心大增;檀香的體香更是醒神開竅,腦中竟然有了一些想法。他一字一頓的說:「對方是不是針對我們,還不一定。我們不用著急。即使他們針對我們,我們也不用跟他們硬拚。我們只有這麼些人,守在林中,他們找不到我們;他們的目的是搶掠人口物品,只要把人口藏好,我們在林中騷擾他們,他們人多,吃的多,停留不長的。如果我們可以偷偷地抓住他們的首領,什麼都可以解決!」

    眾人聽明白了,不和敵人硬碰硬,暗中監視對方就行了。拓跋雲河覺得他的主意並不如何高明,然而,在目前的情況下,還只有這樣。他吩咐手下勇士進入山林,非到萬不得已,不要和對方衝突。三腳貓擺手說:「大伙隱在林中,如何聯絡,如何休息,如何做到互相照應?必須想好、說定,不然仍然是一團散沙!」

    雲河一機靈,自己確實沒有想到這麼仔細,看來其中的道理雖然自己有些明白,行起來卻又不同!約定了什麼的進擊,什麼是退縮,什麼是呼應,什麼是首領的信號,什麼是可以安心休息的信號,然後大伙按照梁少敖等人看過的地形、地勢,哪個地方人多,哪些地方人少,哪些地方安置探查消息的,大伙才去埋伏。拓跋雲河佩服的了不得,這些漢人的胸中有太多的東西需要他們學習。然後雲河帶著三腳貓等人來到一個大山上面,在一塊陡峭的山崖上,一個天然的山洞,上面放下了繩索,眾人上去,裡面是現成的桌凳,早就藏好的糧食、水、肉。在洞口,不用如何費力,就可以看到山前大片的地方。只見一隊隊的兵馬到了山前,約莫數千之眾,是一色的青色袍甲、青色的旗幟、馬匹,顯然是匈奴左賢王的部眾。他們在山前紮下了營帳,升起了炊煙,一些兵馬開始往山上行進,獵鷹在林子上面盤旋、獵狗在馬前狂哮。騎士對著一些茂密的草叢、樹林射箭,長刀砍著,長槍紮著,一些倒霉的野獸竄出了就被打死了。這些匈奴騎士擾攘了半天,打得狐兔、羊鹿無數,卻沒有找到一個人,看看天色已晚,收兵回營。

    三腳貓看著,想到了一個問題,悄悄地給雲河說了,雲河大驚,問道:「敵人如果放火怎麼辦?」這時候雖然剛剛雪消冰化,樹木萌發,花草發芽,如果一場大火,卻能燒的什麼都沒了,人畜沒有藏身之處。

    三腳貓看著梁少敖,梁少敖笑道:「三爺是軍師,俺們都聽三爺的調遣!」

    三腳貓說:「請梁大爺走一遭。看看他們的計謀。」梁少敖答應了,扎束停當,頭上戴黑色熊皮帽,身上穿黑色熊皮坎肩,裡面是黑色皮袍,下身黑色麂皮褲,腳上是黑色的牛皮靴。原來雖然已經是夏季,在這極北的山中,晚上還是寒氣逼人。這時候正是一年中白天最長的時候,等到戌時,天還亮堂堂的,梁少敖等不及天完全黑下來,手拿寶劍,奔下山來。三腳貓不放心,對裴知假說道:「裴大爺,您接應他一下可好?」

    裴知假說道:「三爺不用客氣!我這就去。」也是穿了一身的黑,拿著一把長刀,背著弓箭下了山。顧鴨桶說道:「三爺,我也去。」三腳貓點點頭,葉功碩摩拳擦掌,看著他,三腳貓點點頭,二人聯袂下山。

    梁少敖到了山腳,天完全黑了,匈奴人沒有想到鮮卑人敢於黑夜下山,是放心大膽的在營中喝酒唱歌,豪放的歌聲在每個帳幕間起伏,淒厲的篳篥聲響徹層雲。梁少敖在帳幕間穿行,找到了最大的帳幕,一條青色的大旗插在帳頂,上面一條張牙舞爪的金龍,梁少敖知道這一定是左賢王的中軍大帳。他悄悄地靠近大帳,大帳裡喧嘩的聲音沸反盈天,恐怕有幾十個人在裡面喝酒、唱歌,梁少敖心中微動,匈奴人不怕有人偷營嗎?他們怎麼如此的大膽?還是他們有什麼仗勢?他伏在地上,掀開了氈的邊兒,偷偷張去,帳幕裡果然很多人,脫去了頭上的帽子,露出了頭皮,大部分人的頭皮刮得只有一點點頭髮,紮成小辮,或者是隨便一扎,有的刮得精光,只有很少的人留著頭髮,看樣子不像是匈奴人。沒有人說打仗的事,只是不停地喝酒,或者灌酒,說著淫蕩的話,幾個妖冶的女子在跳舞,身上的衣服很少。梁少敖有些喪氣,悄悄地爬起,聽著到處是這樣的聲音,知道再待下去也找不到有價值的信息。正在這時,帳幕的門簾掀開了,一個人晃晃悠悠的出來了,梁少敖知道他是喝多了,不是吐,就是尿。果然,那人站在門口,就解開了褲子,尿了起來,梁少敖見他的頭上沒有頭髮,心中一動,有了注意。他悄悄地靠了過去,寶劍出鞘,擱在那人的脖子裡,冰涼的劍氣,激的他一機靈,酒醒了大半,梁少敖低聲喝道:「信不信一劍下去,割了你的腦袋?」那人也低聲道:「信!信!」

    「輕輕的跟我走!不要亂動。」

    那人乖乖的走在前面,離了大帳。拐彎抹角,來到一處空地,梁少敖停下腳步,說道:「我問問你,看看你說的對不對,不然,我割了你的腦袋當球踢!」

    那人趕緊說道:「你問。你問。」

    「你們左賢王為什麼到這裡來了?這鬼地方鳥不拉屎,兔子都不來的地方!」

    那人一愣,不知道什麼意思,但是左賢王他聽懂了:「左賢王啊,烏丹太子讓他跟鮮卑人要幾個女人,要一些珍珠、獵鷹、獵狗、駿馬的。」

    「嗷,怎麼和別人說的不一樣?」

    「啊,就是這樣的,左賢王剛剛說的。他還說了,如果鮮卑人拿不出東西,把他們的大人抓住幾個殺掉就是。他們有幾個部族,什麼赫連、拓跋、檀的首領,都是壞得很!不聽太子的話。」

    「你們來了多少人?」

    「左賢王帶著五千人馬。還有呼延季盟帶著幾百個武士也到了,烏桓的大人帶著五千兵馬從山的東面來了。」梁少敖大吃一驚,這倒是一個寶貴的消息。他的劍就想刺下去,那人轉過頭來,眼中充滿乞求,可憐巴巴的。梁少敖心裡一軟,收起來寶劍,說道:「去吧!」那人屁滾尿流的跑了回去。

    梁少敖想了想,知道打聽不出什麼更有價值的消息,轉身就走。走了百十步,聽到身後有人大喊:「抓住他!不要讓他跑了!」一陣亂糟糟的聲音,然後是馬蹄聲。梁少敖心中暗悔,不該劍下留情,放了那人。其實他是錯怪了那人,原來那人出去尿尿,半天沒有回去,呼延季盟心中起疑,他悄悄地派人出來看看,沒有看到那人,知道大事不好,有外人進了營地。他不願驚動左賢王,自己推說喝多了,出去尿尿,帶著幾個武士出了大帳,四處查看,沒有見到什麼人,漸漸的走出了營地,看到那人跑了回來,呼延季盟知道他是左賢王的親信,不便多問,只是問道:「那人在什麼地方?」

    那人十分驚奇呼延季盟怎麼知道有人挾持了他,不敢多言,順手指指身後,跑回了大帳。呼延季盟讓一人回去牽馬,自己帶著武士追趕,看看前面一個黑影,才發起喊來。梁少敖只顧奔跑,聽到頭頂、身旁呼嘯的箭風,跑的更快。呼延季盟看眼前的身影十分熟悉,知道是自己找了好久的漢人,心頭又怒又喜,決心不讓他再次跑掉。吩咐手下武士:「捉活的!」他不相信漢人會和鮮卑人搞到一塊去了,以為前面的人落了單。呼延季盟大踏步的飛跑,這個匈奴人離了馬,竟然仍然跑的飛快,梁少敖聽著身後越來越近的腳步,心頭大震,他做獨行大盜多年,還沒有碰到過跑的這麼快的對手,不然的話,他早就被人幹掉了。

    呼延季盟眼看離他只有十幾步遠了,身後的幾個夥伴分別隔了十幾步,在後面慢慢趕上來,心中滿意,這些人還能幫些忙。梁少敖卻是渾身冒汗,知道麻煩大了。這時,只聽暗夜裡有人高喝:「看箭!」弓弦響動,梁少敖聽得是裴知假的聲音,大喜,蹭蹭蹭箭躥;呼延季盟卻是心頭一凜,慢下來腳步,防備暗箭,等了半天,沒有箭射來;繼續飛跑,看看前面的人已經跑到三十多步以外了。

    他剛剛啟動,弓弦又響,他只得再次停下,看著那人越跑越遠,身後的同伴跟了上來,站在身邊,看他示下。呼延季盟想了想,看看天色,已經是寅時左右了,見離開大帳已經有數里之遙,搖搖頭,回身就走。他知道對方既然出現了,跑不遠,還有見面的時候,如果在暗夜裡,上了對方的當,有所損失,就不值了。

    梁少敖聽後面沒有了動靜,才敢慢下腳步,聽到前面有人說話,是葉功碩和顧鴨桶到了,三人見面,等了一會兒,裴知假趕上來,四人回山,看看天色已然發白,到了山頂,天光大亮,太陽從東面的山後緩緩升起。

    見到幾人安全回來,拓跋雲河大喜,趕忙把酒菜擺上,眾人一邊吃喝,一邊說起晚上的遭遇。聽說烏桓人也出動兵馬趁火打劫,雲河大怒,派人知會其他的部族,免得受了傷害。三腳貓聽說呼延季盟也來了,心中悶悶不樂,知道此人是個勁敵,自己能不能對付得了對方,難說得很。但是不能顯示出來,令大伙擔心,故作灑脫的說:「那小子也不是三頭六臂,不值一提!」檀香偎依在他的身邊,敬仰的看著他。三腳貓的心中湧起萬丈豪情,伴著無限的柔情,暗暗使勁,絕對不會讓自己的愛人受到傷害。

    遊俠少年不知愁,輕衣怒馬飲烈酒;置身洪荒三千里,一劍敢斬明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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