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三回 北極逆流歸大海 胯下猛虎縱深山 文 / 推窗看雲
仙境成夢都虛化,妙人飄然入碧波;雪影重疊玉世界,孤舟欸乃只手拖。
飛魚拿到了平生的第一支笛子,欣喜若狂,愛不釋手,按照孔幾近的指點,吹響了第一聲。
孔幾近更忙了,孩子們、大人們都跟著他,能不能給我做個這?可不可以給我做個那?孔幾近微笑著點頭,他的手越來越靈巧,他的心思越來越機靈,什麼東西都是想到了就能做出來。這一天,他正在忙活,聽到了飛魚的笛聲,笛聲淒惻,是!這是他剛剛教會飛魚的,為什麼裡面彷彿有恐懼?有傷痛?孔幾近大驚,叫道:「飛魚有危險!」崩布隆人看著他,有點不相信,離這麼遠,怎麼可能知道沒有影子的飛魚有危險?雖然他們知道孔幾近是個「神人」,不過,也不至於這麼神吧!
孔幾近跳上了一條獨木舟,眾人見了,也跟著各自劃著獨木舟一起順著笛聲尋去。笛聲嗚咽,斷斷續續。孔幾近頭上的汗不停地淌,他知道飛魚正在承受著折磨。崩布隆趕了上來,說道:「這裡已經是『哇灑卡』的地方了。」孔幾近知道「哇灑卡」是海裡的一種猛獸的名字,和崩布隆一樣,令人畏懼。他還沒有見過「哇灑卡」人,不過想來,和崩布隆人一樣,也是當地的土人。他們轉過了三座冰山,見到了飛魚。他被一群臉上塗著獸血,嘴唇插著獸牙的人圍著,身下是一大堆木柴,還沒有點燃。飛魚坐於木柴上。渾身顫抖。仍然在吹著笛子。孔幾近的心沉下去了。飛魚成了人家的祭品!別的還可以商量,祭品是不能商量的,一場奇異的戰爭要在兩個部族之間展開。
果然崩布隆見了大怒,雖然他們的人沒有「哇灑卡」的人多,但是他們把自己人當做祭品,如果天神「哄嚨」喜歡了,他們崩布隆人豈不是每年都要被燒給「哄嚨」神?崩布隆就要動手,對方也拉開了弓。舉起了頭上綁著石刀、石劍的木棍。孔幾近止住了崩布隆的暴怒,看看獨木舟裡面的酒袋,心生一計,說道:「有了!把我們的酒袋全部留下!我們走。」崩布隆不知道他的意思,不過看他篤定非常,也十分相信他,就紛紛把酒袋放到了孔幾近所坐的獨木舟上,孔幾近坐進了崩布隆的獨木舟,崩布隆使力劃開了,留下了裝滿酒袋的獨木舟。「哇灑卡」人發出了歡呼聲。他們雖然不明白為什麼崩布隆人沒有打一下就逃跑了,不過相信對方是落荒而逃。不敢和他們「哇灑卡」人戰爭。飛魚看著族人的離開,知道自己無法倖免,不禁悲從中來,哭泣不已。「哇灑卡」人把對方留下的小舟拉過來,裡面是一個個魚皮做的酒袋,大喜。打開了,濃郁的酒香勾人,他們也不急於把飛魚這個祭品送上天,先喝了酒再說。
孔幾近說:「停!我們回去。」崩布隆看著他,覺得他實在是有點瘋了,剛剛不打,現在回去送死去?孔幾近點點頭,崩布隆不吭聲了,領著人二次殺向哇灑卡。
他們回到哇灑卡的駐地,不禁大吃一驚,哇灑卡人都倒在地上,呼呼大睡,酒氣撲鼻。飛魚拿著笛子,在敵人中間轉來轉去,他彷彿明白了些,又有點迷糊。崩布隆帶人上前,把哇灑卡人全部綁了起來,男人做一塊,女人、孩子做一塊,在哇灑卡男人那邊,崩布隆就要揮刀殺人!孔幾近大驚,「幹什麼殺了他們?」
崩布隆人一陣大嘩:「不殺了他們,他們還會爭搶我們的獵物的!會搶我們的孩子、女人的!」
孔幾近震驚了,也震怒了,他總是覺得崩布隆人非常的溫和,善良,哪裡想到了溫存善良背後隱藏的血腥!孔幾近站在哇灑卡人的前面,說道:「如果要殺他們,就先殺了我。」崩布隆人覺得他不可理喻了。他們雙方打了幾百年了,他們的爺爺的爺爺的爺爺就開始打了,每一次戰爭,都是雙方舉全族之力,不然早就滅了族了。這時候,唏女聽說要跟人廝打,也趕來了,她一手抱著孩子,一手划船,看到人群洶洶,離得還有數十丈遠的時候,就棄了船,手中的鞭子揮動,腳尖點著冰塊飛進人群。崩布隆人還沒有見過她展示自己的絕藝,一下子驚得呆了,他們本來覺得孔幾近就像個神人,現在見了唏女的凌風憑虛而至,更是覺得他們夫妻是上天下來的天神,不敢執拗,默默地散開,上了自己的獨木舟,還不願離開。
孔幾近知道經此一役,他們夫妻在崩布隆呆不下去了,這裡又不是他們心目中的仙境。對著崩布隆族人拱手,說道:「我們夫妻就不回崩布隆了。飛魚,你回去後,把我的物品給我送來。再會了,各位!」崩布隆見他去意已決,知道無法勸他,也無法殺了哇灑卡人,只得帶著族人回轉了。
哇灑卡人醒來了,他們有的人醉酒不深,只是在崩布隆人來的時候,無力抵禦,只得任由人家綁縛,不過心中清楚,是這倆人阻止了對方的殺戮。他們在放開了綁縛之後,抱住了孔幾近、唏女,口中「哇哩哇啦」的叫個不停,眼中是熾熱的深情,臉上洋溢著歡笑。唏女懷裡的孩子見了哇灑卡人恐怖的裝扮,卻哭了起來。唏女推開了熱情的人群,到了外面,孔幾近和眾人一一擁抱了,跟著哇灑卡人進了他們的冰洞。有人擺上了酒肉,不外乎他們漁獵的各種物品。孔幾近夫妻吃了一些,聽到了飛魚的笛聲。孔幾近出來,飛魚把他的幾個蘆管送來了,他們也沒有別的物品,一架高車還在,只是這時到處是深不可測的激流,高車也沒有用處,只得寄存在崩布隆人那裡。飛魚抱住孔幾近。不忍離開。孔幾近撫摸著飛魚的頭。這孩子快有他高了,只是仍然瘦得很,但是馬上,他就要成了族裡的戰士了。孔幾近想到這些,心中不快。說道:「你以後好自為之,如果有可能,希望你能夠到中原,我的家鄉看看。」飛魚點頭。戀戀不捨得回去了。
孔幾近謝過了哇灑卡人的挽留,兩夫妻帶著孩子,駕著一隻小船,順流而去。他們原來只是感覺這極北之地的廣闊,還是囿於冰山的一隅之地,如今離開了崩布隆、哇灑卡等,才發覺這裡不是一般的廣闊!
眼前的座座冰山,一座比一座高大,形狀各異,在夏天陽光的照射下。好像水晶般剔透晶瑩,他們就像置身於天帝的貝闕玉府。琳琅滿目,目不暇接;還有各種奇形怪狀的海獸、海鳥不時地和他們相遇,鳥獸安之若素,他們往往會被驚得叫出來。幸運的是,他們遇到的鳥獸還算溫順,沒有什麼獸類想要攻擊他們,它們只是不停地尋找吃的,然後迅速地吃掉。在這極地短暫的夏天裡,它們才沒功夫搭理兩個瘦的沒有多少肉的兩腳獸呢!
一股巨大的暗流阻住了他們的去路,他們只能順著暗流隨波逐流了。孔幾近拿出了司南,他們本來是往北行進的,現在成了向東南流。這一下,他們倒是省了勁,只管掌住舵,不讓小船傾覆,不讓他們撞上冰塊就是。他們不知道漂流了多長時間,小船上自己帶的食物吃完了,唏女就在水中抓幾條魚,孔幾近烤了,兩人充飢。慢慢的,找不到木柴,他們只能吃的生的。唏女還沒有怎樣,孔幾近受不了了,看唏女吃的香甜,他卻只想吐。不過心裡知道,現在即使唏女也幫不了自己,只能忍住噁心,吃下腥氣濃烈的魚蝦。
他們順暗流漂了十幾天,巨冰越來越少,最後沒有了巨冰,一望無際的只是水。孔幾近知道他們進了大海了,只是這是什麼海,他卻不清楚,不過算來方位,好像是東海。不過他也拿不準,唏女就更不要說了,她的眼界,如果不是孔幾近,她可能就只看到眼前的山峰了。兩人在大海上漂流著,這一天,孔幾近醒來,遠遠地眼前出現了黑壓壓的陸地。兩人看了,喜極而泣。到了陸地的附近,孔幾近奮力划船慢慢的脫離了洋流,向著岸邊費勁的劃去。到了岸邊,孔幾近跳進水裡,推著小船靠了岸,他撲倒在地上,放聲大哭起來。孔幾近的哭聲驚醒了他們的孩子,孔幾近起名叫做孔北極的,也「哇哇」大哭起來。唏女見他們父子哭得淒惻,也不由得落了淚。三人的哭聲時斷時續,哽哽咽咽。
孔幾近停住了哭泣,看看周圍,他們現在所處的是個荒涼的海灘,沒有一點生氣,不要說人跡,就連獸跡也沒有半個。三人棄船登岸,一路前行,到處都是亂石,漸漸地有了野草、荊棘之類的,還見到幾個好像鼠窩的東西。孩子餓哭了,唏女自從上了岸就沒有吃過東西,自然也就沒有奶水。她第一次有了驚懼的表情,她可以不在乎自己,但不能不在乎孩子。她乞求的看著孔幾近,知道他一定有辦法的。孔幾近頭大了,這鬼地方,鳥不拉屎的,頭上連個鳥飛過都沒有的!他苦著臉,只是悶頭走,希望前面有幸運在等著。
孔幾近已經有點脫力了,唏女也是越來越急躁,孩子的哭聲嘶啞,聲音微弱,他母親乾癟的沒有奶水的**,堵不住他的哭泣,但他也沒有多少哭泣的力氣了。孔幾近前所未有的恐懼了,他不能任由老婆孩子餓死!但是莽莽荒原,他又能如何?難道這幾年他的幸運已經全部用光了?
孔幾近盯著頭頂一動不動的太陽,下了決心,他抱過孔北極,右手拔出刀子,咬牙狠心劃開了自己的左腕,鮮血流出,滴在孔北極的嘴裡。孔北極吮著嘴,覺得可以接受,孔幾近把割開的手腕放進了他的嘴裡。唏女冷靜的看著,她的眼睛裡面閃著母獸的光芒。孔幾近虛弱極了,疼痛已經不能刺激到他,他點頭讓唏女近些,說道:「我們不能全死了。我,沒什麼用,你,還能保護孩子。他喝飽了。你喝。或者把我吃掉。你們一定要活下去。一定。一定。」孔北極喝飽了孔幾近的血。憨憨睡去。孔幾近舉起了手腕。血快要凝固了。唏女跺腳,趴在他的腕上吸了幾口。鮮血的刺激,使得她的壓抑已久的野性爆發了。她大口的吸著他的血,腳下的大地在急劇的抖動起來,天上的太陽昏黃,天空中無端的煙塵瀰漫。唏女停下來,她的臉上充滿了恐懼,死命的抱著孔幾近。孔幾近臉色灰暗。眼睛都不想睜開。他的聲音微弱的吩咐只剩下一絲的氣息,說:「老天,好像,也不忍我們,分離!這傢伙,天搖地動的,在給我送行。你們走吧。走吧。」
唏女接過了孩子,現在她恢復了一些精力,她必須做出選擇,最後。她搖搖頭,抱著孩子急速的離開了。孔幾近聽著她沉重的腳步。嘴角一絲苦笑,躺倒地上,任由大地翻滾。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大地恢復了平靜。孔幾近沒有睜眼,也覺得太陽失去了光輝,天空陰暗,他知道恐怕地震之後就是大雨啦!
果然大雨劈頭蓋臉的落下,孔幾近瞬間就成了落湯雞。冰涼的雨水澆滅了他一心等死的念頭,寒冷刺激的他求生的意志空前的強烈。他艱難的挪到著極度虛弱的身體,大雨連起了天地,分不清哪裡是天,哪裡是地。孔幾近想要站起來,頭上的猛雨好像有人對他猛澆下一盆,他咕嚕嚕的滾到地上,被大水沖擊著。孔幾近快要失去了意識的時候,雙手亂舞中,抓住了一個東西。他覺得頭上被什麼撞了一下,昏了過去。
他覺得自己到了一個很熟悉,又想不起來是什麼地方的所在,見到了很多的人,一些他知道已經死去的人。他很驚奇,又有些恐懼,問那些人:「我是不是已經死了?這裡是不是陰曹地府?」那些人對他笑而不答。孔幾近十分的迷茫,不知道怎麼回事。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他慢慢的醒了過來,看到自己泡在一窩水裡,頭上雲淡風輕,太陽輕柔的照著,空氣清新。他爬出了水塘,躺著讓太陽盡情的暴曬。這時候,他聽到了一個聲音,好像有很多人前來,是千軍萬馬的響動。他閉著眼,管他千軍萬馬還是天搖地動,這一會就是漢天子皇帝的大駕到了,他孔幾近又是一動不動。響聲越來越大了,也越來越恐怖了,天地再次昏暗起來,大地在劇烈的晃動。孔幾近懶懶的睜開眼,他看到他們來的方向,突然出現了一連串的山峰,白亮亮的,呼嘯的水聲震耳欲聾。孔幾近知道那當然不是什麼高山,那是一重重的巨浪來了!這巨浪排山倒海摧毀著一切。孔幾近不知道巨浪還能前進多少,不知道自己所在的地方是不是安全。他緩緩地像個毛毛蟲一樣翻滾著,想要離開巨浪遠一點點。他只是挪動了幾尺,巨浪已經到了跟前。孔幾近閉上眼,他急著離開大海,現在要重回大海了。他感覺到海水的鹹澀,海水的腥氣,他好像還能看到巨浪裹挾的張牙舞爪的魚鱉蝦蟹,聽到了它們的嘲笑。
海浪輕輕地打在身上,海水在褪去,它到了這裡已經是強弩之末了。孔幾近吐出嘴裡的泥沙,他的腳疼了起來,舉起來,一個大蟹趴在腳上。孔幾近大喜,把腳送到嘴邊,一口咬下去,牙疼極了!蟹的外甲,不是他的牙可以對付的。孔幾近抖抖索索的摸出了身上的刀子,好在他的刀子沒有丟,把刀子插進了螃蟹的殼裡。
雖然孔幾近極不喜歡生的食物,但是他不得不承認,是這些被海浪遺棄的魚鱉蝦蟹救了他一命,使他重新煥發了生機。接下來的幾天裡,孔幾近靠著撿拾些海浪沖上來的小東西充飢,去尋找唏女母子。只是他的司南丟了,他也不知道自己被衝到哪裡了。他發覺自己走進了一片樹林,就此沒有了太陽的光線,只是在一棵棵大樹、小樹間周旋。耳邊不時聽到猛獸的咆哮,老虎、熊、豹子、還有狼!沒有一個他能夠應付得了的。他只能小心應對,眼睛不停地四面大量,一有風吹草動就往樹上爬,不管有沒有用,樹上總比下面安全。但是,他的運氣不錯,自從進了樹林,他還沒有遇上猛獸。
孔幾近吃了幾顆蘑菇,爬上了一棵大樹。當初因為爬樹。他還挨了一頓揍。他爹認為,爬樹、游水是沒出息的孩子才學的。孔幾近回想自己的遭際,有多少是因為聽了長輩的教訓而逢凶化吉,有多少是靠了自己「胡鬧」而遇難成祥的?好像無法分別。他又想到自己讓妻兒的離開是不是有點多餘?現在一家人分開了,什麼時候還能再見,是誰也沒有把握的!想到這裡,他的心一陣的寒戰,渾身冒汗。手腕彷彿疼得受不了。孔幾近發出了呻吟聲,接著他聽到了樹下猛獸的咆哮,一隻在樹下埋伏的老虎聽到了他的呻吟和響動!孔幾近被老虎的咆哮嚇得差一點掉下來,緊緊的抱著樹幹,不敢亂動。只是手腕的疼痛卻越來越厲害。孔幾近想不明白,自己怎麼失了那麼多血,還沒有死去?反而這幾天覺得龍精虎猛了?這麼想著,他慢慢的沒有了恐懼,想著自己的一切。他本是個聰明人,這麼一想。知道自己當初在唏女的山洞裡的時候,吃了很多的各種藥物。這些藥物雖然當時沒有治好自己的毛病,卻對自己的身體大有好處,日積月累終於趕盡了體內的餘毒,然後在體內發揮了強身健體的功能。他只是想到了各種藥物的作用,而沒有想到是他吃的那個無良酸萸的作用。他當時吃的時候,一則是急了,唏女強餵他吃的;二來是不得法,吃了之後沒有運功,他也不會高明的內功。因此,在別人可能是個寶,到了他差點成了毒藥了!不過好在白鹿獻給他的老山參功用巨大,保住了他的性命。老山參的延年續命之功在他的體內潛移默化的改變著他的體質,無良酸萸在老山參的協助下,在他的全身周流。那無良酸萸生在極寒的山間,喜寒不喜暖。他恰好一路向北,到了北極,整天在冰天雪地裡摸爬滾打,無良酸萸的功用發揮到了極致。所以他每天不辭辛勞的幹活,一點不覺得疲憊,又反過來催動了無良酸萸發揮功能。他雖然給了老婆孩子一些血,小孩子幾個月大,能喝他多少?唏女雖然喝了一些,她心中並不迷糊,知道孔幾近雖然命在旦夕,也不忍自己喝他的血、吃他的肉的!事實上,在唏女吸他的血的時候,他體內的無數的珍異藥物形成的對他身體的保護已經暗中發動了,那個時候,不要說唏女無意傷他,就是她想要喝光他的血,也不能夠了!孔幾近不明白自己身體的變化,翻來覆去的想,耳邊卻聽著樹下老虎的動靜。老虎見他一直呆在樹上不下來,在樹底下不停地打轉,咆哮。孔幾近臉色蒼白,摸遍了身上,只有一把長不盈尺的小刀,他的蘆管鋼釘丟了不知哪裡了、他的寶劍,那削鐵如泥、吹毛斷髮的得自那個無良儒生的,也扳斷送給了崩布隆人了。
孔幾近急速的轉著心思,如果老虎一直不走,自己莫非要餓死在樹上不成?他摘下一片樹葉,聞聞,沒有異味,放進嘴裡,有點麻,還有點甜,他摘了一團,吃了,只能是聊勝於無,肚裡反而更饑了。孔幾近愁眉苦臉的思索對策,老虎不時地仰頭上望,發出懾人心魄的嚎叫。孔幾近心中忽然有了個想法,只是這個想法太過大膽,他知道一旦失敗了,自己就必死無疑!他偷眼瞧著老虎,老虎還在來回的轉,沒有注意孔幾近對它的觀察。孔幾近在樹上活動著手腳,覺得自己的身體不再發僵、緊張了,搬動身邊的樹枝,樹枝的彈性非常好,柔韌性很大。孔幾近大喜,削下來一根兒臂粗細、長有七八尺的樹枝,彎轉了,放手擊出,飛出去的樹枝另一端打在別的樹枝上,發出了巨大的聲響,嚇得老虎也是一激靈,對著樹上一陣咆哮。孔幾近把樹枝一頭削尖,一頭削的光滑了,拿在手裡,覺得有了底氣。心中暗暗給自己打氣:老虎,你不要囂張,今天你想要吃我,咱們說不定誰吃了誰呢!老虎彷彿有了警覺,突然離開了大樹。孔幾近一陣失落,卻又不敢下去,害怕老虎躲在哪個樹影下,不小心就會成了老虎的晚餐了。
孔幾近耐心的等著,眼睛搜尋著老虎的蹤跡,看到不遠處的小樹晃動,一個靈巧的身影竄過,老虎巨大的身體兜轉來。放棄了那個獵物。孔幾近知道它是想要抓住一隻鹿、或者是一頭羊。只是那動物機靈的多。它不得不放棄了。孔幾近知道,這一次老虎是下了狠心,死守自己了。他深吸了一口氣,平復了激動的心情,他要自己把握自己的生命,哪怕對手是個老虎,他也不再懼怕了。
老虎重新回到了樹下,孔幾近默默計算著老虎的步伐。老虎在樹下轉一圈,用了六步,到了他的身下,停留了兩步的時間;臥下了。老虎在打盹,孔幾近知道那是障眼法,他和唏女還在山裡的時候,唏女的幾頭老虎都是在捕食不利的時候,裝作睡覺,其實是在等待更好的時機。孔幾近就等它裝睡。
孔幾近把削好的長矛收好,小刀綁好。雙手扳著樹枝忽上忽下的蕩漾,老虎睜開了眼。看著他在空中搖蕩,又閉上了眼,彷彿覺得他死到臨頭還有心玩耍,非常可笑。見老虎不在意自己,孔幾近心中暗笑。扳動樹枝的幅度更大,雙腳已經可以夠著老虎的高度了。老虎還是沒有反應。孔幾近雙手用力,樹枝發出了「咯咯吱吱」的響聲,樹枝的彈動拉起了他,然後迅速地下落,孔幾近藉機突然鬆手,他的雙腿騎在老虎的背上,雙手死死地抓住了老虎的頂瓜皮!老虎猛然驚覺,怎奈已經上當了。它怒氣衝天,瘋狂的跳躍起來,孔幾近好像黏在它的身上了,和它混為了一體,任憑它如何的發怒、如何的竄躍、在樹上靠,孔幾近都死死地抓住它的皮毛,抓得它疼痛入心、鑽入骨髓;雙腳用力夾住虎肚子,踢它的肚子。孔幾近已經不是要它死了,而是要像唏女一樣把它當做坐騎了!老虎稱王稱霸了半生,還沒有不什麼人如此的羞辱、戲弄過,它在樹林裡瘋狂的飛跑,希望能夠摔下這個可惡的傢伙。但是,它的計劃落空了。孔幾近沒有殺死它,也是冒了很大的風險的,他這時候已經是膽大包天了,不管不顧了,就是老虎他也要耍耍看。
老虎在樹林、山崗、河流間發瘋的跑,許多的野獸驚恐不安的看著它迅風一般的掠過。孔幾近感覺到身下都是濕的,知道老虎的力氣已經差不多耗光了,老虎是並沒有長力,它捕食往往是靠著急速的爆發力,在瞬間幹掉對手,不然就只有眼睜睜的看著獵物悠然遠去了。老虎臥倒在地上,好像一灘泥一樣,孔幾近跳下來,長矛拿在手裡,老虎沒有動,呼呼大喘,眼睛惡狠狠的看著孔幾近。孔幾近笑了,他割了樹皮,打成了圈子,上前套住老虎的脖子。這樹皮他已經試過,柔韌、堅韌、強韌,足可以勒死一頭猛虎。孔幾近又騎上了虎背,拉動手裡的繩索,老虎一動不動。孔幾近跳下來,知道它脫了力啦,必須吃點東西才行。孔幾近把長矛插進了地下,把繩索綁好,知道如果老虎輕輕一掙就掙脫了,不過也沒有辦法。他又削了一根樹枝,製成了長矛。走開了,一群羚羊在山坡吃草,對於孔幾近的來臨,它們沒有過多的驚慌,只是緩緩地退開了些。孔幾近手中的長矛握緊了,約莫著一頭羚羊在十步左右,突然擲出了長矛,羚羊群驚亂了,紛紛跑開,長矛沒有落空,紮在了羚羊的身上,羚羊帶著長矛沒命的跑了起來!他那一下沒有致命,羚羊雖然受了傷,卻依然逃脫了。孔幾近暗自歎息,他捕獵的本領不怎麼樣,如果不能盡快的掌握這項本領,自己就會餓死,自己剛剛得到的坐騎也會餓死的。
孔幾近無奈,只得再削了一根樹枝,把樹皮揭了,做成了一張弓,拉拉,勁力還行。他又靠近了一群野羊,搭上了箭,一隻削尖的小些的樹枝,校正了一下,發力射出。一頭野羊應聲中箭,翻倒地上。孔幾近大喜,奔過去,按住了野羊,手中的刀子順勢劃開了野羊的脖子,他暢快的喝了幾口羊血。
孔幾近把幾塊野羊肉提著,扔給了仍然沒動的老虎,老虎看了他一眼,吃下了不是自己捕獵的食物。孔幾近非常的滿意,他覺得自己逐漸的成長起來了。他搜集了一些枯枝敗葉,依靠自己做好的弓,拉動了一隻小木棍,在一塊乾燥的廢木上面轉動。不一會,木頭冒出了青煙,孔幾近擦擦汗,點起了火,這是好多天以來的第一堆火,他把野羊肉穿著,在火上烤,暖意隨著肉的香氣,流變全身。孔幾近幾乎快要陶醉了。
搏虎自古有強人,不聽書生捉山君;無力縱橫江湖上,荒野我亦可成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