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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十二回 騎鹿遨遊入大荒 弄笛清越在北極 文 / 推窗看雲

    簌簌飛雪落滿襟,鹿狍獐麂不避人;翻身騎鹿似騎馬,踏雪無跡入荒林。

    孔幾近閉目等死,耳畔聽到唏女驚恐的尖叫,叫聲變成了嘶吼。孔幾近暈了過去。

    等他悠悠醒轉,眼前正是那個粉嫩的俏臉,臉上梨花帶雨;一雙星眸,晶瑩水潤。孔幾近一笑,「你,哭了?不要哭了。嗯,我沒事?我真的沒事!」他大喜,不明白大白熊已經打到了臉上,自己為什麼沒有受傷。

    唏女也是一笑:「你是你自己常說的:吉人自有天相!」孔幾近一下子坐了起來,看看周圍,大車完好無損,車前倒著一堆雪一般白的大白熊,身上的白毛閃著耀眼的亮光。遠處一頭大白熊立著,發出恐怖的吼叫,卻好像不敢到這邊來。孔幾近起來,說道:「它,是我打死的?」唏女點點頭,他小心地走近了,雖然相信大白熊已經死了,只是熊的餘威仍在,他用腳踢踢,大白熊一動不動,他才確信熊真的死了。大白熊側著身子倒的,肚腹上有三個血口,血已經是黑色的了。

    孔幾近明白了,大白熊雖然來勢洶洶,不過他的蘆管鋼釘真的不是蓋的!鋼釘上的毒也不是虛的,見血封喉,觸身了命!見大白熊如此死了,孔幾近雖然剛剛逃得性命,自己也是暗暗心驚他蘆管鋼釘的霸道。他製作了三隻蘆管,一隻是劇毒的鋼釘;一隻是麻醉的鋼釘;一隻是普通鋼釘,只是用來練習的。他在慌亂中,拿到的是這只劇毒的。一擊建功。他忽然想到了另外一隻大白熊。問唏女:「那一個怎麼回事?只是遠遠地叫喚。不過來給同伴報仇啊?」

    唏女一笑:「可能它害怕了你的威風吧。」孔幾近很滿意她已經懂得開玩笑了,笑道:「你又怎麼樣它了?」

    當唏女看到一頭大白熊衝向孔幾近的時候,心裡慌了,被另外的那只逼近了。然後她看到大白熊擊向孔幾近的巨掌,聽到了大白熊的怒吼,就尖叫起來,叫聲引動了虎狼笑神功。雖然她身體剛剛復原,神功還沒有完全恢復。這種功法更多的是保命的,是在最危急的關頭自然而然發動的。她的叫聲在很近的距離內震碎了身邊大白熊的耳膜,震斷了熊的筋脈,熊揮舞著雙掌,卻沒有了進擊的能力。只能原地打轉,發出無奈的怒吼。

    孔幾近又驚又喜,「你的神功精進了!」唏女搖搖頭,「不是。我只是重新規整了一下。我現在有了一點心得,原來只是無聊的鬧著玩的,現在發現真的可以救命的。」

    兩人把大白熊的屍體處理了。孔幾近把三個鋼釘挖出來,收起來。歎息:「可惜了一頭大熊!不然夠我們吃一段時間了。」唏女說:「那一頭不知道啥樣?還能不能活下去了?不然。把它打死了吧,省得它受罪!」孔幾近點點頭。

    唏女手中提劍,靠近了仍然在怒吼的大熊,大熊的小眼睛裡面是恐懼和怒火,它的吼叫已經沒有了當初的力量和威風,只剩下苟延殘喘的無奈。唏女深深的看著它,手中寶劍迅捷的一點它的胸口,急速的離開了,大熊的吼叫戛然而止,轟然倒下,震動的冰面都是顫抖的。

    孔幾近剝開了大熊的身體,看到它血肉模糊的內臟,流著血的眼、耳、口、鼻,心頭慘然,對唏女的吼叫的破壞力心中惕然。

    兩人在北海的冰面上呆了幾天,再也沒有大白熊出沒了,狼群也好像知道了他們的威力,遠遠地就跑開了;冰面上的窟窿越來越多,卻是那些水底下的生物沒有了大白熊的侵擾、屠戮,膽大起來。兩人害怕不小心進了冰窟窿,決定離開北海,繼續往北走。

    北面是越來越黑,白天只有短短的一會,他們也不急著走,在冰天雪地裡,看著越來越多的樹林,在樹林裡緩緩前行,樹上厚厚的積雪,樹下厚厚的積雪,近處厚厚的積雪,遠處還是厚厚的積雪,彷彿他們置身於雪國之中。一步一步、一點一點吃力地前行,到了天黑,回頭看看,出發時的痕跡宛然還在眼前,並沒有走多遠。孔幾近拿出司南,這是曾大眼自製的,說可以指示南北的。方向沒有問題,他們仍然在向北走。

    老牛終於倒下不走了,它喘著粗氣,瞪著大眼,眼睛裡滿是疲憊。孔幾近拔出寶劍,刺進了牛的胸口。老牛合上了眼睛。在這厚厚的深雪裡,沒有了老牛,他們的高車等於白搭。兩人休息、吃了點東西。雖然沒有了牛,他們也不急,兩人都是隨遇而安的性格,待在樹林裡,聽著呼嘯的寒風,聽著頭上簌簌的落雪,心情安靜、平和,仿若又回到了山洞裡。

    第二天,一陣響動驚醒了他們,兩人鑽出車子,眼前的景象讓他們大吃一驚:樹林裡到處都是頭上長著大角的好像鹿的東西,這些鹿一點也不避人,好像他們根本就不存在一樣,自顧自的從他們身邊輕盈的掠過。孔幾近看這些鹿長得好像小牛一樣,不過看起來力氣要比小牛大得多,而且在雪地裡走路輕盈無比。不禁心中一動,他讓唏女試著捉一頭大些的鹿。唏女見鹿慢悠悠的,以為很容易捉住。跳下車子,向著一頭鹿走去,鹿群看她來了,忽然奔跑了起來,她竟然連鹿的毛都沒有摸到!

    看著鹿群飛馳而去,唏女騰身而起,追了上去。她看中了其中的一頭,那頭鹿渾身的皮毛泛著油光,整潔的沒有一點污濁之物,眼睛明亮,頭上的角不大不小。她知道,那一定是一頭壯年的鹿,力氣很大,還能馴服的。鹿在前面飛跑,唏女在後面緊追不捨。一棵棵樹在面前晃來晃去,又急速的飛到身後。唏女的真氣在體內流轉,真氣越來越長。悠悠的轉遍四肢百骸。她氣定神閒的跟在大鹿的後面。任由它飛跑。大鹿卻漸漸地慢了下來,它不相信還有什麼東西可以逼得它慢下來,即使是大熊、老虎、狼,都做不到。這個兩條腿的傢伙居然可以趕得它喘不過氣來,它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傢伙,看來自己今天倒霉了。它慢了,唏女縱身騎在了大鹿的身上,雙手抓住了鹿角。大鹿停了下來。它好像沒想到這傢伙只是坐在自己身上,不是要咬死自己,吃了自己的。但是,身上馱著一個人,畢竟不好受,它突然側身,想要把唏女摔下,但是唏女防著它呢,仍然牢牢地抓著鹿角,身子好像粘在鹿身上一樣。鹿狂跳起來。但是,慢慢的。它不跳了,它發現一切都是徒勞的。它不甘心,不高興,但是,仍然乖乖的在唏女的驅使下,載著她慢慢的往回走。到了大車的地方,唏女驚訝的看著孔幾近,孔幾近笑嘻嘻的,也騎著一頭大鹿,孔幾近的那頭鹿,一點也不次於她的這頭。

    「你是怎麼做到的?早知道你行,我就不費那麼大勁了!」

    孔幾近伸開手,手裡是白色的塊塊,唏女知道那是鹽,她不明白鹽跟大鹿有什麼關係。孔幾近笑笑:「這些野獸,也和人一樣,要吃鹽的。這冰天雪地的,我不知道它們怎麼找到鹽,但是,我有!這小傢伙聞到了鹽的味道,所以,就乖乖的跟著我了。」他得意洋洋的笑著,身下的鹿卻是不理他那一套,突然躍起,孔幾近「噗嗒」掉落下來,厚厚的積雪沒有摔疼了他,他爬起來,唏女臉上笑開了花。孔幾近大怒:「你這個孽畜!竟然敢暗算與老子,看老子怎麼收拾你!」只是干說,那鹿就不往他身邊來。唏女笑得更厲害了。

    孔幾近微微一笑,伸出另一隻手來,手裡一根繩子,唏女認識,是原來老牛的韁繩。孔幾近手一動,那頭鹿往跟前一湊,它的脖子裡,早已經被孔幾近套上了韁繩。唏女不由得佩服他的心思縝密,事事了敵機先,雖然只是捉鹿這樣的小事。

    孔幾近把兩頭鹿馴了幾天,把兩頭鹿一起套上了車子。果然鹿的力氣大得很,駕著車迅速多了。兩人在廣袤無邊的森林裡優遊自在,渴飲冰雪水,饑食鹿兔肉,不知身外世界還有什麼。

    森林稀疏了,冰河縱橫,各種他們從來沒有見到過的鳥獸出現在面前。闃寂的天地間,鳥兒揮動翅膀的聲音在很遠的地方都清晰可聞;小鹿在咀嚼草根,魚兒在冰面下游動。時光彷彿靜止了,太陽掛在背後,轉瞬即逝;黑夜亙古不移,籠罩了四方。兩人看到了身前明鏡一般廣闊的冰面,廣大無邊,比北海還要遼遠,比匈奴大草原還要寬廣,好像已經容納進了所有的一切。冰面上是晶瑩剔透的冰山,千姿百態,形狀各異卻又美不勝收。兩人看得目瞪口呆,感覺如在夢中。

    遠遠地仿若有一縷煙霞,兩人大喜,他們已經好久沒有見到人煙了!兩人驅動鹿車,望著煙霞的來處進發。幾頭悠閒的大白熊在不遠處看著鹿車叮鈴而過;幾隻從冰下鑽出的海獸驚奇的看著高車駛過;海鳥成群的跟著他們飛翔。前面的煙霞時有時無,他們追逐了兩天,轉過了七座冰山,煙霞還是若有若無的。兩人有點氣餒了,懷疑是不是看錯了,把天空的雲霞看成了人間的煙霞?

    一陣激烈的狗吠聲突然在附近響起,兩人已經冷下來的心情馬上溫暖了。兩隻拉車的鹿驚慌失措,不肯前行。孔幾近止住了車子,狗叫聲越來越近,越來越大,幾個高大的人跟在一群幾十隻各種各樣、大大小小的狗的後面大步走來。他們的眼睛明亮,臉上帶著驚喜和溫暖的笑意,他們都是披著獸皮的衣袍,手裡拿著木棒。孔幾近和唏女在他們還有很遠的時候,就下了車,立在車子的前面,摘下頭上的皮帽,露出眉眼。

    那群人趕開了狗群,分別握住了兩人的手。雙方都是眉花眼笑的,說著自己的感動。大伙只是嘰嘰喳喳的說著,卻誰也沒有聽清楚對方說的什麼。對方為首的是個中年勇士,眉眼粗大,骨骼壯實。額頭刻著熊頭。臉頰刻著熊爪。像是個首領的樣子。他見大伙只是張著嘴,卻不知道說的什麼,揮手止住了己方的人,指著自己的臉:「崩布隆。崩布隆」。兩人互相看了看,唏女在山間長大,和動物打慣了交道,孔幾近卻是從小被教育著如何與人交談,這時候卻覺得滿腹的話語不知如何說出。唏女見他不說話。上前對著那人,也是指著自己的鼻子說道:「我,唏女。唏……女!」那人大喜:「唏……女。唏女!」

    唏女大笑:「你,叫做崩布隆,是不是?他,」指著孔幾近「大窟窿!」

    崩布隆把他們接進了自己的駐地,他們的住處是個巨大的冰山,在冰山的下面挖了個洞,裡面鋪著獸皮、乾草、樹葉。崩布隆的族人都出來了,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有幾十人。成年人大概有十幾個。有人好心的給他們騰出了一個冰洞。讓他們住了進去,放進了自己的物品。裡面就滿了。他們到了崩布隆的冰洞,發現原來他的冰洞是個天然的洞窟,不是人工一點點挖出的。孔幾近訝異不已,沒想到冰山和石頭山一樣,也有天然形成的洞。洞裡已經擺上了各種食物,孔幾近、唏女看了,都是肉食。他們坐在崩布隆的身邊,旁邊是一個滿臉褶子的老人,臉上的刻印已經看不出來了,看眾人對他的尊崇,恐怕是他們族裡的大巫。兩人對大巫施禮,他們已經見過崩布隆給他們施禮的樣子,知道大差不差,果然大巫非常滿意,對他們回禮。

    崩布隆指著面前的一塊肉說道:「激插。」唏女也說:「激插。」崩布隆取出刀子,割取了一小塊,吃了,其他族人也都是分別拿出刀子割肉吃。孔幾近見他們的刀子雖然是刀的形狀,卻是有點奇怪,暗中仔細留意,發現都是石頭或骨頭打磨的,看那肉外面已經黑乎乎的,切開了還帶著明顯的血跡,知道肉也根本沒有烤熟。他站起來,從身上取出兩把小刀,恭恭敬敬的一把遞與崩布隆,一把遞與大巫。崩布隆的臉上露出了驚喜,大巫卻不為所動,淡淡的點點頭。崩布隆拿著孔幾近送的刀子割肉,明顯的輕鬆多了,別人臉上都露出了欣羨的表情。孔幾近自己也拿出一把小刀,割了肉吃了一小塊。唏女卻沒有動手。眾人停了下來,看著她。

    唏女捂著嘴,比劃著自己的肚子,然後劃出一個小人的樣子,眾人臉上都是笑容,崩布隆更是哈哈大笑起來,孔幾近卻是驚喜莫名,沒想到唏女竟然懷孕了!他擁住了唏女,臉上卻落下了淚水。他暗暗責備自己,不該帶著她在荒野裡流浪,如果有什麼意外,自己就百死莫贖了!

    崩布隆族裡的女人聽說來客已經懷孕了,都過來看望。女人們雖然言語不通,但是說到了小孩子,自然是說不完的話。唏女跟一眾女人唧唧噪噪說了一大通,大半的誰也不知道說了什麼,不過卻都是高興得很。孔幾近和崩布隆等人卻是坐著默不作聲的默默咀嚼著帶血的肉,喝著比水也濃不到哪裡去的「哇灑」酒。面前的火堆熄了,又攏起來,攏起來又熄滅,重複的點起多次。

    兩人就在崩布隆的族裡落了腳,孔幾近跟著男人去打漁、打獵,他的體內雖然還時不時地有點不舒服,跟在別人的後面還是可以的,一般的是眾人幹活,他給大伙做飯。這一下崩布隆的族人有了口福了,孔幾近烤肉、燉肉、煮肉、煎肉,大伙吃的眉眼飛舞。這一天,他們到了一個冰山的對面,崩布隆大步走在前面,突然,他停下來腳步,低聲叫道:「崩布隆。」孔幾近奇怪,他幹嘛叫自己的名字,然後他就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探頭看去,一頭大白熊搖搖晃晃的在他們的前面走著。孔幾近突然明白了,「崩布隆」就是大白熊,大白熊是這裡的霸主;因此,他們族裡,對英雄就稱作「崩布隆」,就是大王了!怨不得他們的臉上都畫著熊頭、熊爪、熊尾巴等和熊有關的形狀。孔幾近把自己帶來的大量物品都分送給了崩布隆的族人,他手裡只剩下一把寶劍,還有幾隻蘆管,沒有捨得送人。他知道,自己雖然拿著削鐵如泥的寶劍。一旦大白熊攻擊過來。他也根本沒有還手之力。看眾人,也是驚恐萬狀,不敢做聲。看來這大白熊的威風是大伙領教過的。

    孔幾近仔細打量周圍,眾人置身於一大塊冰的上面,這塊冰有三丈多高,十幾丈方圓,邊沿還有很多的冰碴子,知道大白熊上不來。但是如果它守著,眾人也離不開。他有了主意,對崩布隆比劃著,把冰塊削出一個個小的冰釘。他自己先動手,削出了一個四面有尖的冰釘。眾人見了,雖然不知道幹什麼用,也跟著做了起來。這冰釘看著容易,做起來也不簡單,因為眾人的工具都不趁手,冰又堅硬得很。做了半天,才做成了十幾個。孔幾近看大白熊還在左近晃著。沒有離開的意思,知道這樣慢騰騰的不是辦法。他看看手中的寶劍,一狠心,在冰縫裡把劍扳斷了。眾人不知道他要幹什麼,吃驚地看著他,見他把劍又扳斷了幾截,然後把每一節都用獸皮包了,分送給眾人。眾人大喜,這一下,有了鐵器,削冰就快得多了,一大堆的四角冰釘堆在了面前。

    孔幾近要崩布隆把冰釘撒在他們處身的大冰塊的下面,清脆的聲響引起了大白熊的注意,它望向了這邊,看到了冰塊上面的人。本來它早就聞到了人的氣息,只是它一時沒有拿定主意,是不是去抓個人嘗嘗,現在,這些人竟然想要招惹它!大白熊大踏步的奔來,他們雖然站在高處,不過看到了冰山一般的大白熊迅若疾風的奔來,都是心中惴惴,不知道今天怎麼收場。崩布隆還在撒著冰釘。大白熊到了冰釘的跟前,大腳板踩在了冰釘上面,一聲悶響,冰釘碎裂的無影無蹤。孔幾近看了心中氣沮。大白熊繼續向前,冰釘越來越多,密佈於冰塊下面的冰面上。大白熊感到了不適,它想要停下來,它不知道自己的這塊領地出現了什麼狀況,它的兩隻後腳越來越難受。崩布隆看到了大白熊留下的足跡,一縷淡淡的紅色,紅色越來越濃。大白熊怒了,它終於奔到了大冰塊的跟前,揮掌擊向大冰塊,但是,它的後腳的不適越來越強烈。大白熊怒吼起來,孔幾近指揮大伙不停地削冰釘,崩布隆繼續撒。大白熊聲嘶力竭的怒吼,引來了附近的大白熊,海鳥嚇得不敢下落。

    孔幾近在一邊削冰釘,一邊在冰塊上鼓搗,大冰塊慢慢的窪了下去,他們本來是在冰塊的上面,現在成了在冰塊的中間了。大白熊終於倒下了,更多的冰釘扎進了它的身體,它在冰面上痛苦的滾動,掉落的冰釘,帶出了體內的血,其他地方又扎進了釘子。

    又有兩頭大白熊闖進了陷阱,它們的命運也沒有好到哪裡,一頭見機得早,扭頭溜了,另一頭卻和第一頭一樣,被冰釘扎死在大冰塊的下面。

    眾人看著大冰塊下面的兩頭已經死了多時的大白熊,突然高聲呼喝起來:「崩布隆!崩布隆!」聲音震響,孔幾近也跟著高呼。他們下了大冰塊,把冰釘收拾起來,把兩頭大白熊捆縛住,放到一塊兩丈多寬的冰塊上,大伙推著冰塊,把崩布隆和孔幾近抱到冰塊上,一起回到了居住的冰洞。

    族人見他們一下子獵殺了兩頭大白熊,都是激動不已,這是他們族幾百年來都沒有過的大事。男女老幼圍著孔幾近、圍著崩布隆和大白熊,跳起舞,唱起了歌。全族的人聚在一起,把熊肉燒烤了,崩布隆把熊的兩隻前爪分別給了孔幾近和唏女兩人,兩人知道這是他們族裡對勇士的最高褒獎,孔幾近把熊爪切開,分給了幾個孩子,孩子們的臉上滿是榮光。

    天漸漸地長了,黑夜慢慢的短了,冰下的水流聲越來越響,太陽好像永遠的掛著,不肯下落。唏女跟著女人們用獸皮做了幾件小孩的衣服,她從來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拿起骨針,穿上獸筋或者細獸皮,把一片片的獸皮縫綴起來,成為衣服的樣子。孔幾近靠著木板,握著她扎的到處都是窟窿的手,放在嘴邊。唏女掙開了,笑道:「你去跟他們喝酒去吧。我在把你的衣服縫上。」孔幾近笑道:「他們的酒不喝也罷!淡極了,我還是在這裡陪著你,看你做活。」

    唏女害臊的說:「你一定沒想到你的老婆居然是個啥都不會的笨婆娘!不會燒飯、不會縫補衣服!」

    孔幾近驕傲的說:「我的老婆是天底下最好的女人!最溫柔、最善良。最會做事。」唏女笑得合不攏嘴。笑道:「你不怕人家笑話!自己誇老婆。」她已經慢慢地和普通女人沒有多少區別了。孔幾近越來越少的發現她身上的野性了,她的動輒打打殺殺的暴脾氣極少出現了。他有點驕傲,還有一點淡淡的不安。

    在太陽掛在南面一動不動的時候,他們置身的地方冰面破碎了,冰面裂開了大口子,冰冷的水流日夜不停地奔流,他們所在的大冰山隨著水流而漂移,這是孔幾近兩人從來沒有經歷的奇景。晚上睡覺的時候和醒來的時候,經常發現外面的世界已經大變樣了。小有的冰山褪去了外面的一層冰殼,露出了下面的山體和山體上的苔蘚、地衣;遠處的樹林綠了,鹿群在眼皮底下旁若無人的吃著樹葉和草芽,游魚、奇怪的海獸在身邊游來游去,有時候不小心就會跳到他們的腳下。

    孔幾近和唏女的孩子也在這時候降生了,是一個胖大的兒子。孔幾近笑不攏嘴,看著疲憊的唏女,聽著崩布隆族人的祝福。每一個崩布隆族人都送給了他們新出生的兒子一件禮物:一頭小鹿,一隻小兔。一條大魚,一隻鳥。一張樹枝和獸筋做的弓,一把獸骨磨製的刀、劍。東西堆滿了他們的冰洞。

    崩布隆族人在他們的冰洞前面不停地跳舞、喝酒、唱歌,不知道時間,不計較時間。孔幾近跟著他們一起跳、一起唱,盡情的發散著心頭的喜悅。他已經很好的融入了他們中間,他們也把他當做了自己的族人。孔幾近把自己如何做飯的竅門傳授給了他們,告訴他們如何釀酒。這時候崩布隆的酒,已經有了非常好的酒味了,與他們當初剛到的時候,大為不同。

    孔幾近還是跟著崩布隆的男人去打漁,他們的獨木舟在冰縫的流水中穿行,孔幾近好多次都翻到了水裡,冰冷刺骨的海水,無處不在的冰碴子,讓他領略到冰雪國度的冷酷。孔幾近覺得自己身上有了力氣,也覺得自己比以前強壯了,他不再那麼懼怕外界的寒冷和風霜。崩布隆也驚疑的看著孔幾近的變化,唏女也沒有想到這個從來沒有正型的男人,玩世不恭,吃不得一點苦的男人,如今對跟著大伙漁獵,沒有一點怨言。

    唏女悄悄地問他:「身上的病痛是不是還在發作?」孔幾近一愣,他近來根本沒有注意,這些天沒日沒夜的打獵、打漁,累得渾身散了架一樣,倒下就睡,根本不管他太陽高高掛,還是什麼時候。就沒有往自己是個「病人」那方面想。唏女揮手向著他輕輕地打去,孔幾近已經很久沒有挨她的打了,雖然大出意外,仍然退開了。唏女本無意打他,見他退開了,笑道:「看來你現在比任何時候都好。」孔幾近也沒有想到自己可以躲開她的襲擊,雖然知道是她無意對自己動粗,還有她剛剛生完孩子,還沒有完全康復,功力恐怕恢復的五成也不到,仍然心中竊喜。他雖然對於武功不怎麼在意,對於所謂的內功也是嗤之以鼻,不過自己遭受的磨難,使得他有時候也想自己能夠有一身高明的武功,在別人欺辱自己的時候,揚眉吐氣一番,不過總是想想就罷了,一想到無休無止的練功,處心積慮的找到增強功力的法門,不停地修正各種武功招式,就覺得無聊,遠沒有他製作一個小玩意的樂趣。

    想到了製作玩意,孔幾近走了出去,他答應一個叫做飛魚的孩子,給他做一個精巧的骨笛;還有個叫樹根的孩子,想要一個骨箭。孔幾近找到了兩個孩子,這兩個小孩都是十一二歲,機靈得很,跟著孔幾近學了不少的東西,孔幾近很喜歡他們。他們到了一個山坡上,那裡有很多的各種獸骨,有的是水去後留下的;有的是肉被別的東西吃了,剩下的。孔幾近翻找了幾根粗大的骨頭,讓樹根拿著;找到一根拇指粗的,二尺多長的骨頭,大喜,對飛魚說道:「你要的笛子有了。」兩個孩子也很高興。

    孔幾近把要做笛子的骨頭打磨了,小心地用他蘆管裡的鋼釘,一點一點的在骨頭上面鑽孔。他是見到飛魚吹樹葉,吹得非常好聽,說道要給他做一支骨笛的。用了幾個時辰,孔幾近累得渾身酸困,終於把笛子做好了。放到嘴邊,清亮的笛聲發出了,這遠離中土的極北荒野上,響起了只有在中土才能聽到的清越的笛聲。孔幾近眼中含淚,吹了幾支在家鄉常吹的曲子,、、、。他想到了家鄉的爹娘、家鄉的山水,吹不下去了。飛魚聽他吹得淒惻,臉上也露出了憂傷的表情。天邊一連串的彩光飛舞了起來。

    清音響遍窮發北,弄笛冰野自有人;謫客神遊奏韶樂,肉香伴著彩光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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