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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一五回 獅奴喪身為獅虎 唏女游荒引群禽 文 / 推窗看雲

    搏虎弄獅金殿中,偎紅倚翠大君寵;都道其中恩遇足,噓呼身惹亂箭攻!

    孔幾近讓伊一放開了他,那人還想動手,不過看看兩人一鳥,他也不知深淺,也就頹然放棄了動手的打算。伊一冷眼看著他,這人站起來能有八尺長短,雖然看起來年紀不輕了,卻仍然身材挺拔,一身的黑衣,襯著白淨的面龐,卻也是相當的有風采,不由得暗自納罕,這人看起來不像是歹毒之人,為什麼要暗算咱們,而且對猛獸出手那麼狠?

    孔幾近拱手道:「在下孔幾近,這位伊兄。剛剛多有得罪,我們兩個都是來自大漢的。閣下自然也是漢人,卻不知怎麼到的這裡?閣下尊姓大名不知能否見告?」

    那人見他恭謹客氣,也不敢過於托大,只得回禮,說道:「哪裡!兩位的大名是久仰了。我是北郭黑木,兩位自然是沒有聽說過的。我是被人掠過來的,路上自己逃了出來,那時候還小,只有七八歲吧,也記不得了。算算差不多將近五十年了,一個人在這草原上、山野間找生路,遇見了一個單于的獅奴,快要死了,被我救下了,教給了我馴獸的本領,才有了活路。那是哪一年?啊,大概是漢公主來的那一年吧,記不得了。就這樣在山裡待了好多年。」兩人見他有點糊里糊塗的,雖不知什麼原因,想來可能是接觸不到人群,才慢慢的思緒沒有了條理的,伊一本來對他沒有好感的,這時候也心生惻隱。想起來自己也差不多與世隔絕很長時間。再見到外面的一切都是那麼的陌生了;孔幾近自不必說。他大部分時間都是一個人獨自的,就是有時候有伴,也是不多幾人,與人交流也是極少,總是覺得與人頗難溝通,如今見了北郭黑木,不由得就想到了自己一個人在東北夷大山裡面的往昔,心中有點難受。

    伊一問道:「你師傅既然是單于的獅奴。你為什麼不到單于庭去給單于啊那些貴人做事啊?」

    「嗯,什麼?」

    他的耳朵顯然並不好使,伊一又說了一遍,他才恍然大悟一般,「哦!我師傅,我師傅?你說的是那個獅奴嗎?他可不是我師傅。我沒有師傅。」

    伊一兩人雖然並不是太看重師道尊嚴這些,不過聽他公然否認獅奴是他的師傅,也是頗為震驚和不以為然的,孔幾近慍道:「你剛剛不是說他教了你如何馴獸的嗎?怎麼他就不是你師傅了?他不是哪個是?」

    「哈!你們真的可笑!難道他教了我,我就要尊他為師了嗎?那些老虎、獅子還教會了我怎麼捕獵的。怎麼,我還要尊它們為師嗎?」

    兩人沒想到他還有這樣的講究。兩人默然了,他們兩人的生命裡,也有不少這樣的人,他們也沒有在心中把對方當做師傅的。「再者說了,是我先救了他的命,然後他才能教我的。如果不是我救了他性命,他成了個死人,他怎麼教我?哦,呵呵呵!」他大為得意的笑了,他說話也比開始時流暢多了。伊一罵道:「滾你媽的蛋!就是你救了人,人教了你本領,你也應該尊之為師的。就算你心中怎麼想的,起碼應該說道時尊為師傅吧!」

    「反正他早就死了。我尊或者不尊,有什麼關係?」

    「嗯,你再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孔幾近說。

    「唉,你個糊塗小子!怎麼就跟你們說不明白了!那一年,我到了匈奴,不知道有多久了,反正天慢慢的冷了,冷極了!我自己都快要死了。鑽進了一個狐狸洞裡,不敢出來。這時候聽到了有人呼喊,我也不管了。那些人不停地呼喊,馬蹄在凍裂的地上不停的打轉。有人說:『他受了這麼重的傷,天又這麼冷,他就是死不了,也活不下去!我們走吧。』馬蹄聲慢慢的走遠了,我聽到了有人呻吟的聲音,然後聽到了狼的嚎叫,以為那人的血把狼引來了,心中怕極,害怕狼聞到了生人的氣息,把我從洞裡拖出去吃掉!正在我簌簌發抖的時候,聽到有人說話,大為驚奇,那人說道:『你們、咳咳咳,你們這些咳咳、狼崽子,咳咳』……」伊一道:「你不用學得這麼像了!只要說出來就是了。」

    北郭黑木怒視了他一眼,伊一不說話了。「他說『你們,咳咳、狼崽子,給我找些吃的、喝的!咳咳,咳咳』然後我聽到了野兔的嘶叫聲,還有野羊的哀鳴!我那時候耳朵好使得很,不管多遠,都能聽到。然後,又聽到了那人說話,當然了他說的話是匈奴話,你們知道嗎?匈奴話。『唉,這讓我怎麼吃啊!你們這些東西真的是畜生,枉我對你們好。』然後我聽到有人吧唧嘴吸食什麼的聲響,顯然他難過極了。我一時好奇,鑽了出來,眼前的景象使我大吃一驚:只見一群狼環伺周圍,有十幾隻!我嚇得一縮頭,想要再鑽進去,已經來不及了!一頭大狼咬住了我的腿!我心裡一涼,知道完了!沒想到那人喝了一聲,大狼乖乖的把我拉到了那人跟前,竟然沒有咬死我。我才心頭大定。然後見到了那人,再次大驚失色了,只見那人滿臉的血,也不知是他自己的還是野羊的,還是別人的,滿臉濃髯虯張,眼睛圓睜,眼窩深陷,手瘦骨嶙峋的,青筋暴起,卻異常的白淨。我自然知道他是西番胡人,不過如此近距離的看,仍然心頭惴惴,不知他是不是要吃我。那人一笑,說『你是誰?怎麼鑽進了狐狸洞裡了?』我見他沒有惡意,才慢慢的鎮定下來,說了自己是哪個。他聽了,半晌不語,最後說道:『唉,看來也是緣分!就是你了。』我不知他什麼意思,什麼『就是我』了。他指著附近說道:『我時日無多了,你用心聽我說。能夠得到多少。就看你的運氣了。』他一指附近。我才又是吃驚不小,到處是死人和死去的野獸,有獅子、老虎、大象,還有狼!見我吃驚,他也不多言,指使我把死去的野羊的血放出來,讓他喝了,我自己也喝了一點。然後他騎上大狼,我在後面跟著,到了這大山深處。才生起火來,烤了些肉吃了。他斷斷續續的說了自己的經歷,原來他是西番大秦國的,自小得了異人傳授,能通獸語,會馴獸。那大秦國王知道匈奴單于勢力強大,想要結識,就派人送與單于五頭獅子。三隻大象,還有別的珍禽異獸。還有這獅奴一起到了單于庭。單于果然喜極,賜予大秦使臣大量的牛馬奴婢,

    ,讓獅奴在宮中住下,演習獅戲,逗貴人喜歡。不想有一天,單于的小王子在獅奴不注意時偷偷溜進了獅房,那獅子正在休憩,這孩子往常只見獅奴和獅子玩耍,以為獅子和尋常的羊兒一般可侮,上前撫弄起來。卻不料獅子大怒,咆哮了一聲,那孩子哪裡見過獅子發怒,一時間驚慌失措,轉身就跑,獅子上前撲倒了他!獅奴聽到了獅子咆哮,知道有人進了獅房,急忙到了跟前,只見獅子口中只剩下一個小腿晃悠!知道大事不好,惹了滔天大禍!不敢言語,騎著獅子,趕著大象,衝出了單于庭。單于聽說最鍾愛的小王子被獅子吃了,氣急敗壞,派出了大隊騎士四下追拿,騎士趕上了獅奴,不敢逼近,卻有強弓硬弩,亂箭齊發之下,他受了重傷,猛獸也死傷殆盡。只是他也到了這大山腳下,狼群聽到了他的召喚,還有山中其他猛獸也出現了。騎士見他已經受了重傷,知道他不能挨得了多久,就此回去覆命了。我跟著他學了些如何控制野獸的法門,恩威並施,不讓跟前的猛獸吃到活物,以免它激發了心中的戾氣,傷害主人。不久,獅奴因為傷勢過重,雖然我極力施救,也回天乏術,死掉了。不過我基本可以把猛獸收攏到身邊,召之即來揮之即去,時間長了,可以指揮它們也可以得心應手了。當然,有的不聽話的傢伙,我要麼趕走了,要麼就打殺了!就是不能留下刺頭,只要有敢於反抗的,就下殺手!」他突然對孔幾近一揖到底,孔幾近急忙上前扶他,他已經愧疚滿面,說道:「我以為我已經可以說天下無雙了,沒想到閣下高明不知超過了我多少倍!我一直坐井觀天,今天始知大海的寬廣!」

    這一下確是大出兩人意料之外,黑木如此的恭謹,孔幾近拉著他不知該如何是好。「我沒想到您竟然可以空手走進獸群,不打不殺也可以讓猛獸聽話,如臂使指!這您可得教我。」他竟然伏地不起,頭「梆梆梆」在地上磕個不停。孔幾近見不是頭,說道:「你起來。我們慢慢商議,如果你一直這樣,我只好走了!」黑木這才爬了起來。

    孔幾近對著兩人說道:「這野獸和人一樣,也是有七情六慾的,那對他好,他自然是知道的;你對他不好,他也是知道的。我開始的時候,也是覺得可以帶著鞭子走近它們,因為我見到的人,」他眼中露出了想往的神色,「那人也是鞭子不離手,老虎見了她也是有些害怕的。不過我並沒有經常見她動鞭子,老虎仍然對她馴服極了。我在想,能不能不要鞭子和老虎做個夥伴?後來自己也得機會和老虎一起,開始時用了一些手段,包括這大鵬,鵬兄,也是我用了手段才和他在一起的。後來卻完全沒有了任何的戒心,就好像和自己的兄弟、家人在一起一樣了。我覺得我可以理解這些獸夥伴的喜怒哀樂了,你們一定覺得我在胡說八道,其實不然。真的,只要你能夠理解了它們,就完全可以拋開了鞭子和刀子,和它們自由的在一起了。你們明白嗎?」

    那兩人將信將疑的點點頭,與其說明白,不如說他們不敢相信。沒有人敢輕易地拿自己的生命去猛獸群裡試驗,看自己能不能得到猛獸的喜歡。孔幾近一笑,問道:「你既然學會了馴獸,為什麼不前往單于庭,混口飯吃?」

    「那口飯豈是容易混的!獅奴就是前車之鑒,他那麼的小心。仍然因為一次失誤送了別人的性命。把自己的性命也丟了。再者說了。到單于庭,如果沒有官貴引介,哪一個會相信一個漢人,而且是帶著大群的狼蟲虎豹的漢人的!不要說吃飯,說不定萬箭齊發,就此了啦性命!嗯,還是自己在這山中的好,自己吃飽了一家人不餓!」他卻是對人群極有戒心的。孔幾近心下瞭然,他看來是難以進入人群的了!也無怪乎他對身邊的野獸也是那麼戒備。他想像不出此人哪裡有生活的樂趣了,難道就是與野獸爭搶食物時的勝利嗎?他沉思的看著黑木,黑木見在孔幾近這裡得不到要領,也是一臉的不平,悻悻然說道:「既然如此,我們就此別過了!」掉頭就走。

    兩人回到山洞,孔幾近看著一大群人一個個不是嗷嗷待哺,就是手無縛雞之力,知道自己是離不開了。對伊一說道:「伊兄,你是留下呢。還是……」伊一何嘗不知道這些婦幼的難處,只是他當初在女人身上得了教訓了,怕極了在女人堆裡,搖頭道:「孔兄,有什麼難處,兄弟可以給你辦,這裡呀,我看還得你孔兄主持大局!帶著她們立住了腳,你再出山吧!我去幫芫莪找她的兒子去也!」說著,一溜煙跑了。留下孔幾近一個人苦笑。

    芫莪對大伙使個眼色,上前說道:「孔先生,你不要害怕我們會拖累了你。我們有手有腳的,自己可以照顧得了自己的。如果您老人家有什麼要緊事,儘管去辦理就是,不要擔心我們。」她越是說的堅決,知道孔幾近越是難以抹開面子走的。果然孔幾近一笑,「我也沒有什麼緊要事。也罷,我就帶著你們在這嫣然山、蛾眉谷,篳路藍縷,開一個盛世太平世界吧!」

    眾女歡呼,孩子們也是笑逐顏開。

    這些女子雖然都是弱質,卻都是幹活的行家裡手,只是這山洞裡沒有可以令他們大展拳腳的地方和物品。孔幾近和芫莪商量,把女人分作幾隊,有人守衛,有人尋找可用物品,有人照管孩子,並且教孩子識字。如此以來,各人各按其事,也顯得不再雜亂。孔幾近帶著那一隊人數最多的,在山中尋找各種東西:不管是動物皮毛、骨頭,還是草根、樹皮,只要能拿得動的,就都拿回山洞。由於有他帶著,這些女子雖然是在亙古洪荒的大山中,週遭猛獸環伺,也不擔心害怕了,那些猛獸都是乖乖的繞道而走,不敢靠近了。順帶著,他也把各種野獸的性情、喜好說給大伙,有的人因此竟然自己馴服了駝鹿,騎回了蛾眉谷!大伙的熱情更加高漲了。

    這一天,他帶著大伙又走出了山洞,來到一個山谷,芫莪安定住了事,也尋了來,這時候已經是冰雪融化了,山間「叮叮咚咚」都是水流聲,山坡上也漸漸地有了生機,一群野羊跑過,眾人合力攔住了兩頭;又有一群鹿奔來,眾人興致更高了,芫莪手裡拿著一個木桿,另一頭拴著一個皮圈,正正的套住了一頭大鹿!她心頭的興奮還沒有來得及笑出來,孔幾近急喊:「快鬆手!快鬆手!」已經晚了,大鹿發怒,直向她撞來,孔幾近無奈,袖中飛出一支銀

    鏢打中了大鹿的頭上,鹿才緩了下來,慢慢的停住了,「噗騰」倒地,離芫莪不到三尺遠了。再看芫莪,臉色雪白,眼睛都直了,手卻流著血。

    孔幾近走近了,抓住了她的手,從懷裡取出了一個葫蘆,倒出了一點藥面,說道:「幸虧我在這裡。不然,這一群鹿可就害苦了你們了!這大鹿乃是鹿群的頭領,是鹿王!正是壯年,力道極大,脾氣暴戾!怎肯讓你管束?以後大伙都記住了:打獵時,打的是老弱的獸兒,不要打這些壯年的,也不要打小的。我們漢地講究不能竭澤而漁,不能焚藪而田,不然是要受天譴的。」

    眾女點頭稱是,芫莪紅著臉兒,任由他握著自己的手。不提防有人大喝一聲,一條鞭子霹靂一般當頭落下,打的孔幾近一個跟頭飛出去兩三丈遠,頭上拳頭大的疙瘩就起來了!鞭子並沒有停下來,向著芫莪揮打。孔幾近大叫:「住手!」大鵬眼看主人受侮,振翅向著拿鞭的人撲去。孔幾近又是大叫:「不要!」眾人不知他什麼意思。到底不要什麼.只見一人一鳥已經打在一起。芫莪躲過了一邊。大伙注目觀瞧。只見那人卻是一個女子,渾身穿綠,容顏冷峻,眉目如畫,手中的鞭子卻是使得風車一般,饒是大鵬的本領超群,也功不進她的圈內。芫莪和眾女見大鵬抵住了那綠衣女子,趕忙過來看孔幾近。卻見孔幾近神色怔忪,一臉的忸怩,眼神複雜之至。都是奇怪極了,看著他不言不語,只是看著一人一鳥大戰,完全不顧自己一身的傷痕,頭上滴著血。芫莪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還是沒反應,不由發愁:他傻了!

    突然,孔幾近眼睛動了。四下裡大量,眾人跟著他的眼睛看。只見遠處一群有五六隻斑斕老虎蹲踞著,張著大嘴,眾人這一驚都是渾身冒涼氣,不敢再看。他卻沒有絲毫的害怕,臉上反而露出了笑容,眾人定睛再看,又是一驚,原來老虎群裡,竟然是幾個小孩在嬉鬧,大的能有**歲,小的不過三四歲!眾女嚇得花容失色,說不出話來。

    這時候,大鵬奮起神威,終於抓住了綠衣女的鞭子,奪了過來,口中發出了得意的叫聲。孔幾近叫道:「不要打了。鵬兄,回來;唏女,你讓我好找!」聲音顫抖,顯然激動已極。眾人心中詫異,難道他認識那女人嗎?

    那綠衣女就是唏女,她氣憤憤的看著大鵬,眼神複雜的又望向孔幾近,冷笑道:「怪不得你小子到處都找不到,原來躲在這裡逍遙自在!哈!這裡倒是你的極樂世界,有這麼多的女人圍著你!」聲音古怪,卻又有極深的悲憤和痛苦,眼裡卻流下了淚水。

    孔幾近奔過去,唏女的掌已無聲無息的打在他的身上,眾人大驚,齊呼:「住手!」他一個跟頭再次摔倒,卻極伶俐的爬起來,臉上帶著笑容,任由她再次打在身上!眾女只是目瞪口呆的看著,心中不是滋味,人家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她們又怎麼說?唏女終於沒有再次出手,只是一臉的冰霜,讓他心頭惴惴。突然,一個嬌嫩的呼聲響起了:「娘!」

    芫莪臉上變色,口中發出駭人的慘呼:「兒啊!」腳卻像是釘在了原地,不能移動分毫,孔幾近也是變了顏色,看著那嬌呼的來處,卻是那一群猛虎中的一個稚嫩幼兒發出的!只見他臉兒粉白,圓圓的腦袋,大眼睛虎靈靈的瞪著,拍著手笑著,身邊兩隻老虎低眉順眼的看著他,不過在眾人看來,那老虎的血盆大口,不要說咬下去,就是渾身的剛毛扎一下也會把他扎死的!芫莪奔近了幾步,終於不敢過於近前,臉色難看至極,雙手張開,叫著:「兒啊!到娘這裡來!」眼淚卻不住地墜落,已經哭成了淚人。那孩子卻不知道他娘怎麼如此哭,轉過頭去,摸著老虎,笑嘻嘻的。

    孔幾近叫道:「不要擔心,這是我們家養的老虎!不會傷害孩子的,你也看到了,老虎和他玩的挺好不是!」知道只能先安慰芫莪,不讓她過於擔心,做出驚擾老虎的事,不然就麻煩了。然後對唏女說道:「你打也打了,罵也罵了,還有什麼不能消氣的?我這些朋友都是從單于庭剛剛逃出來的,她們失去了親人,只是僥倖逃得了自己的性命。我遇上了,就帶著她們一起到了這裡。我對你的真情天日可表,是從來沒有絲毫改變的!天地神祇讓我孔幾近能夠重新見到你,已經對我不薄了!」他說的情真意切,唏女臉色轉和,她不是尋常女子,心中情緒要發便發,說守就馬上雨霽天青了,上前抱住了孔幾近,叫道:「你不知道這些年我們找你找得多辛苦!終於見到你了。我心裡的高興,只想打死了你,我們永遠在一起!」眾女暗笑,這是怎樣的女子,才能有這樣異常的表達。

    孔幾近拉著唏女走近虎群,四個小孩都瞪著他,老虎慢條斯理的看了他一眼,就不再注意他了,他抱起了芫莪的孩子,慢慢的出了虎群,交給渾身顫抖的芫莪。芫莪抱著孩子,癱倒地上,半天沒有聲響。幾個女子過來扶起了她們娘倆,慢慢的退到離虎群更遠的地方,心中好像才安定了。孔幾近回到唏女身邊。唏女的眼睛就沒有離開過他。眼裡的柔情使得他渾身酥軟了。唏女喊三個孩子:「孔北極。這就是你爹了。怎麼不叫啊?」

    孔北極雖然只有**歲,卻敦實得很,瞪著大眼,半天才張開了嘴,卻干張嘴,沒有出聲,頭上卻冒出了汗,臉通紅。最後發出了虎嘯一般的叫聲,驚得虎群一陣騷動,嚇得芫莪等人一陣戰慄。那兩個小點的,也是如此,卻稍微輕鬆一些。孔幾近心頭一沉,知道唏女帶著幾個孩子的不易,孩子們離開人群太久了,卻沒有學會怎麼說話,與猛獸的親密遠過於和人的關係了!

    眾人回到山洞,芫莪帶著大伙給他們一家重新收拾了一個洞。讓他們一家在裡面團聚,並送過來吃食。唏女娘幾個卻不怎麼吃她們的東西。孔幾近對眾人道:「謝謝各位姐妹了!不用管我們了,你們只管自己安排好晚上的值夜吧。」眾人去了。

    兩夫妻父子重新歡聚,心頭的激動讓孔幾近覺得自己如在夢中,不敢相信,只是看著那娘幾個笑不可支。唏女在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她們的經歷:那一年兩人分手,唏女很快就進了山林,捉住了一頭馬鹿,吃了點肉,身上有了力氣,回頭就去找他,卻失去了方向,在樹林裡迷失了。直到找到一

    頭大虎,騎著虎,母子兩個在多方尋找,卻怎麼也找不到孔幾近了!唏女以為他已經死了,或者被猛獸吃掉了,卻也不怎麼悲痛。只是腹中的疼痛越來越劇烈了,很像是生孔北極的感覺,她知道自己又要做母親了,也就放棄了繼續尋找孔幾近的念頭,帶著孩子找了個山洞,還好比較順利的生下來一對雙胞胎兒子來!心中的喜悅超過了對丈夫的思念,母子幾人在大山中頑強的活了下來。她不懂如何育兒,也不知怎麼教孩子,卻知道小孩只要吃到東西就能生存下來的道理,自然捉些個母的虎狼對她是小事,這幾個孩子卻都是食著虎奶、熊奶等成長起來的,一個個自小就健壯至極,從來沒有生過病什麼的。眼看孩子慢慢的大了,能夠跑了,她動了進入人群的念頭,才帶著三個兒子,騎著猛虎下了山。她不知道要到哪裡,幾個孩子自然更是沒有目標,也不知道問人打聽消息,只是走到哪算哪。也是她們一路走來,人群卻往往四散,沒有人敢跟他們交往的,因此上她們也得不到孔幾近的信息。這一次她們信虎由韁,來到了單于庭,單于庭的匈奴武士驅趕著不讓接近。唏女發怒打死了幾個武士,大群的武士追來,只得遠離了單于庭。不想單于庭突然就出現變故,煙火彌天,喊聲沸反盈天。無數的嗜屍禽獸趕來了,老虎嗅到了空氣中傳來的豺狼的味道,興奮不已,唏女控制不住,一路奔到單于庭來。只見到處是燃燒的帳幕,死人纍纍,沒有了主人的牛馬牲口四處逃散了。三個孩子眼中露出了驚恐,老虎卻不願離開。唏女只得騎著老虎在單于庭兜了一圈,讓老虎吃了個飽,才要離開,一群騎士呼嘯而至,身後牽著大群的人,有的在地上翻滾,有的就被拉成了渾身是血的人。一個騎士手中突然扔出了一個東西向著火堆落去,那小東西在接近火堆時突然發出了洪亮的哭聲,原來是一個孩子!騎士大笑著縱馬馳去,唏女心中的柔情突然就洪水般襲來了,手中的長鞭飛出,捲住了快要燃燒的孩子,拉了回來,抱在懷裡,一看孩子才三四歲的樣子,長得粉白可愛,並不害怕,正衝她笑呢。

    那邊騎士卻回過馬來,衝了過來,手中長刀不由分說就劈了下來。唏女怒極,坐下的老虎也發出了怒吼,嚇得那騎士的馬人立而起,把馬上的騎士摔落地上,老虎正好撲到,一口咬掉了他半個腦袋。別的騎士不敢上前,手裡的弓箭卻不停地發射過來了。唏女揮動鞭子,打落了身前的箭,抱著孩子,緩緩地退出了單于庭。那些騎士也不敢追趕,只得任由她們離去。

    她說的夾七雜八的,孔幾近順著她的話,聽了個大概,加上自己的猜測,大致明白了她是如何過的,心裡感慨不已,幾個孩子卻已經睡著了,小臉在火光中紅撲撲的,說道:「這兩個小傢伙叫什麼名字啊?」

    「一個飛虎,一個叫飛熊。」

    「哪個是飛虎?哪個是飛熊?」

    「哦,這,」她撓撓頭,笑了,「我也搞不清哪一個是哪一個了!」

    孔幾近不由苦笑自己妻子的糊塗。

    弱女跨虎游大荒,不解人言嫻獸行;逡巡堅城避人跡,誰道冰野無風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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