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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一七回 怪人心中怪事多 豪傑胸懷豪情長 文 / 推窗看雲

    往事如煙多寂寥,百年人生長苦惱;拋卻些許經營念,不入深山可修道。

    卻說伊一被那怪人拉著奔跑,只覺得腳不點地,耳畔風生,也不知到了什麼地方,手腕酸脹,身上汗津津的,眼睛被風刺激的難受之極,皮膚乾裂發疼不知破了多少口子,才停住了腳。他差點撞在怪人的背上,怪人手一帶,他身子扭動,腿好像不是自己的了,歪歪扭扭的倒在地上,手腕卻是輕鬆了許多,那怪人已經放開了他。這一下他來了精神,跳起來,發現腿腳還聽使喚,罵道:「你個吃飯不干人事的東西,兩條腿的牲口,能站的畜生,不長毛的禽獸!會叫喚的豬狗,還知道打人的狼獾,放屁熏死人的野狗!你他媽老而不死是為賊,我是知道了你為什麼是賊了,賊子賊心賊王八!」他罵的痛快,怪人好像沒想到他還能夠罵人,愣了一愣,身子沒有動,卻突然就到了伊一跟前,手一揮,伊一卻早有準備,頭一縮,避開了臉上這一巴掌,卻沒有躲過底下的一腳,只覺得五臟六腑挪位,氣血倒行,那一句到了嘴邊的罵人話就生生嚥了下去,他整個人也被怪人踩在了腳下。怪人看著他笑,眼神卻沒有一絲笑意,冷的比草原上的寒風還要冰涼!伊一心頭一沉,這人的本領遠遠不是他能夠望其項背的,他可以看出任何人的想法,猜出別人的心意,這個人卻不能,不僅不能,他的心思卻彷彿是這人洞悉的。這是更加恐怖的事。這下子他知道完了。自己的點總大不過對方的點。豈不是輸定了?

    怪人在傾聽什麼,隔了半晌,才抬起了腳,伊一輕鬆了些,不敢再罵,心裡卻把能想起來的罵人話翻來覆去的罵個不休。怪人趁著星光,看著他臉上怪異的笑容,哪裡知道他在心中大過嘴癮?「這虎狼爬嶺。怎麼沒有虎狼?看來也是名實不符的多。嗯,小子,你說的那個人在哪裡?」伊一卻是大驚不已,這虎狼爬嶺已經離開單于庭上百里了,難道他跟著那怪人竟然奔跑了這麼遠了嗎?他不敢相信,爬起來四下望望,只見黑乎乎的,也看不出哪是哪,只覺得腳下好像有些個亂石。「嗯,小子。怎麼不說話?還想挨揍?」

    聽那人冷言冷語,伊一心中有氣。卻不敢發洩,笑道:「你說什麼?剛剛耳朵被蠢牛抵了,聽不清。再說一遍。」

    怪人坐了下來,說道:「你見到的那人是怎麼樣的、在什麼地方見到的、他的本領怎樣?一一給我說來聽聽。」

    突然間伊一有了快意的感覺,覺得心頭的不痛快散了不少,笑道:「原來你怕胡連子!哦哈哈!你也有害怕的人?你狠巴巴的把我從老遠的地方抓到這裡,就是害怕被人發現了你還活著?你是不是做了什麼對不起他的事,才這麼害怕的?嗯,你這種人會做什麼壞事呢?哈,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偷了胡連子的老婆!是不是?是不是?說說,說說。」他覺得頭皮一緊,頭髮就進了怪人的手裡了,怪人把他提在半空中,眼睛抵著他的眼睛,酸惡之氣直逼口鼻。「叫你說什麼,你偏不說!非要挨上幾下,才肯老老實實地。你說你是不是賤?」

    他沒法點頭,只能說道:「是,我賤!賤到我的跟前就沒有人了,我跟前……」還想變著法的罵兩句,怪人的手緊了緊,他覺得頭皮酸疼,呲牙咧嘴的不知怎麼辦好了。那人手鬆了松,他才長出了一口氣,知道今天落到了這人的手裡,不會輕鬆了。「我也是前幾天在單于庭見到的,有個什麼禿髮部,兩個青年王子在伺候他。對了,呼延季盟和他好得很,兩人經常在一起。呼延季盟,你知道吧,匈奴第一高手!功夫了得,人見人怕。我是,是怎麼回事就不知道惹了他們,他們就不依不饒的找我麻煩。後來還虧了鋮鐵旋幫我打了一架,胡連子才跑了。後來就沒有見過了。」他不願說自己的以往,只是說了與胡連子和呼延季盟的遭遇。不想那人手又緊了,拉得他的頭髮扯動了臉皮,疼痛難忍,不由得叫了起來:「我都說了!你還要怎樣?」

    「哼,呼延季盟、胡連子,他們會無緣無故的找你麻煩?你有什麼秘密沒有說出來?快快說了,老爺爺難道會要了你的不成?」

    「哈!哈!好個老爺爺!那個胡連子可比你老人家更像個得道高人的,他可是無惡不作!你老人家還能強過他嗎?不要我的東西?鬼才相信!」不經意中卻說出了自己有東西。

    怪人卻放了手,在星光下,臉色平靜,沒有看伊一,輕聲說:「你說的是。我不是個好人。我曾經傷害過很多人,都是我的親人,至親致敬的人。那時候,我還年輕,所以有些事就控制不住就做了,沒想到有什麼後果,也根本不在乎什麼後果。你也是年輕人,應該明白的,哈,只有到了我這個年紀才可能明白的!你,我像你這個時候,是分不出好壞的。」

    「胡說八道!我怎麼不知道好壞了?你和胡連子都不是什麼好人!我看的清清楚楚的!不過,也不是,你好像還是比胡連子好了那麼一點點、一鈕鈕、一丟丟的吧!」

    怪人笑了笑,他的亂髮在寒風中飛舞,眼神迷離,眼睛竟然水汪汪的,看的伊一在心裡大呼小叫的:乖乖!你是個老妖怪吧!

    「年輕時,我也像你這麼的討人喜歡。我也算是年少多金,人物風流啦!加上許多別的,身邊就沒有少過女子,那些女子也多是大家閨秀。只是,我還真沒有看上過哪一個,到處逢場作戲,到處留情,還以為自己了不得。是名士風流、名士本色!嗨!就是一個名士的虛名害了我。也害了別人拉!直到有一天。我遇見了一個人,他才真的是仙風道骨,一下子把我比了下去,我當時覺得他就是天上的雲霞,我是地上的泥土!他是空中皎月,我是潭底的污泥!他是喬木,我是敗草。」

    伊一叫道:「去去!哪裡這麼不堪了?說的讓人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心中已經想到了一個人,只是還不能肯定。

    「是。我也不用這麼自賤。他願意接納我為友。我自是喜不自勝,跟著他修煉道法,學得了一些道門的功法。與我們一起修道的有一個道友,對人從來不假辭色,卻唯有對他,和顏悅色的,兩人經常一起修煉。在終南山、在太行山、在嵩

    岳,晨霞中,晚風裡,清溪邊。一個是玉肌冰骨,一個是玉樹臨風。裊裊煙靄,燕語鶯聲,神仙眷侶,真的是羨煞旁人!但是,我好多次覺得此生無望,想要聳身跳下萬丈深淵!我知道是我自己齷齪,那是我最好的道友,是引我入了道籍的真人!我怎麼可以有這麼卑鄙的想法!我更應該祝福他們才是。

    但是,嫉妒心是難以破滅的。我有事沒事總是在他們周圍轉,在別人以為是我們情意深重,只有我自己知道自己的想法。終於,在幾年後,我等到了機會。我那個最好的道友練功走火入魔了,氣血倒攻,身子不能動彈了!別人忙前忙後的給他請醫問藥,我也裝作忙活的樣子,卻只是圍在他身邊,伺機靠近他的道侶。又等了一段時間,他的身子總是不見好,脾氣卻越來越大了。那女子總是背著大伙飲泣,我總是適時地出現,安慰她,勸解她。我家中有的是金珠,大把的拿出來買來了大伙的用具還有煉丹的用品,大伙已經把我當做了最好的道友了。每個人都在說我的好,每個人都恨不得把心掏出來讓我看,每個人都以為我是以後道統的傳人。只有她還是對我不冷不熱的。我不著急,我知道他的病好不了啦,她早晚都是我的人,沒有人不相信這一點,大伙也都心知肚明了。

    有一天,在他的病榻前,我和她都在,他的臉煞白,更加顯得清俊異常了,看的我都覺得無地自容、自慚形穢。他微笑著對我說道:「師弟,這些天總是你忙前忙後的,我,我煞是慚愧!愚兄對不住你,讓你受苦了!」

    我急忙說道:「不不不!我們師兄弟,哪裡分彼此啦。師兄的事就是我的事,我相信,如果有一天我出了問題,師兄也一定會好好照顧我的。」

    師兄點頭說「是。」然後對她說道:「這一輩子,我最大的幸運就是遇到了你!只是,我自己沒福氣,不能與你廝守到老啦!我這樣子,是不能好了,以後就是廢人了。以後你還是離開了我,找到好人家,好好過日子吧!」她當然不同意,哭了起來,我心中一半是難受,一半是高興。但是,我自己應該怎麼說呢,才能真正得到她的心?

    晚上,有人喊了起來,說:「大師兄跳了崖了!」我奔過去,只見師兄的山洞裡面已經沒有了人,地上狼藉一片,物品散落一地,洞壁上寫著幾個字:「我去了!不要怪我!」山崖邊還有他的草鞋,枴杖。事情再明白不過了,他忍受不了自己身體的殘疾,自己了斷了。

    她哭著要跟著跳下去,被大伙拉住了,我的心頭反而平靜了,我再沒有犯罪的感覺了。不久,她拗不過我的追逐,進了我的山洞。我們兩個一起修習本門的功法,我驚奇的發現,她雖然入門時間比我長得多,功法卻不敢恭維,反在我後面。我也沒有在意。

    我快樂的過了一段時間,就失去了快樂。因為我發現,我被人蒙在了鼓裡。我雖然入門較晚,師傅對我卻很好,什麼都傳給了我,師傅突然就走了,師兄說師傅去了交友訪道去了,他總是這樣,我們師兄弟沒有人覺得有異。現在師兄也去了,我就成了大師兄了。有一天在練過了功,我和她攜手在山間遊玩,到了一處叢林,聽到裡面有響聲。她雖然是個修道之人,卻畢竟是個女子,花容失色了。我大著膽子,撥開了樹叢。只見裡面是個小路。整潔異常。我們兩人慢慢的走了進去。小路的盡頭是個地洞,黑洞洞的,裡面好像還有人聲!不由得大吃一驚,怎麼在我們修道的地方還有外人不成?大膽上前觀瞧,底下傳來了光亮,一個人滿頭亂髮,哦,就像我現在的樣子。那個洞約莫一丈深淺,那人在底下,抬起頭,差不多就到了洞口了,我看的差點叫出來,如果不是他止住了我:那人竟然是我師傅!」他臉上和眼睛裡面的精怪,就是這麼多年了,還是不相信似的。伊一看出了那不是裝的,心中也是精怪不已,不知他師門出了什麼稀奇古怪的事。

    「這一驚非同小可。我摀住了嘴,她也慢慢的走近了。她的神情卻是平靜異常,好像早就知道這事一樣。我的驚訝更多了,卻不知從何說起。

    師傅看到了她,好像極度的驚恐,仿若看到了精怪一般。我心頭的疑慮更甚,坐在了洞邊,說道:「師傅,發生了什麼事?不管什麼人,什麼事,弟子都會為師傅做的!」

    師傅苦笑了一下,「你以為你已經得了真傳,本領已經修得了嗎?嗨!差得遠呢。不過,你怎麼找到了這裡?恐怕現在讓你走,你也不會走了,別人也不會讓你走了!」

    果然,有人在背後說道:「本來你還可以活下去的。誰知道你自己不當心,到了這裡。唉,也怨不得別人,禍福無門,惟人自召!我後背就挨了一下子,那個說話的人,我聽得真真的,就是那個我,我們都以為跳了崖的大師兄!我以為我見了鬼了,掉進了地洞裡,然後聽到了師傅和她的呼喊,她的聲音裡面竟然有惋惜和傷痛,還有痛苦!如此狠心的人,難道覺得我不該死嗎?」他的臉扭曲著,那麼久的事,在他說來,竟然如同昨日,心中的痛苦之深,可想而知了。伊一聽得驚心動魄,卻隱隱覺得有什麼不妙的地方。

    「那人當然就是胡連子了!那女子,我師姐喚作蓮花真人,我自己的名字叫做榮成真人。在當時,我們三個在天下修道之士中,被人稱作終南三妙的。唉,現在,已經沒有人知道了。我在迷迷糊糊中醒來,卻發現四下裡黑暗異常,大驚叫道:「這是哪裡?誰在這裡?」只聽得「誰在這裡」「誰在這裡」的回聲,眼睛看不見,就四處摸,手裡粘粘的,鼻子中嗅到了腥氣,然後摸到了一個人,已經沒有了氣息!我在心裡反駁自己,這一定是夢!這個人一定不是我師傅!又摸了摸,卻知道一定是我師傅!他因為見到了我,而死了!如果我沒有來到這裡,他還可以活下去,還能活很長時間的。我欲哭無淚,你知道嗎,一個人欲哭無淚的痛苦是無法言表的!」伊一想像得出他的悲痛和難過,他想像不出胡連子為什麼這麼惡毒,對授業恩師下手,對情同手足的師兄弟下手,他為了什麼?有什麼大不了的利益,能夠使一個人如此的變態?

    彷彿知道他心中的疑惑,榮成真人說道:「我也是疑惑不解!不知

    道哪裡得罪了他,就是我得罪了他,我師傅對他是有恩的,他怎麼可以對師傅下毒手!再則,為了讓我上鉤,他竟然讓自己的女人去做出這麼大的犧牲,又是為了什麼?一個人怎麼可以這麼做?我想破了腦袋,也沒有想通。這時候,聽到了上面的打雷的聲音,接著覺得有水不停地灌進來,身子飄了起來,我知道我們山裡經常下雨,如今正是夏季,雨水很大,我處身的地方恰好是個聚水的所在,人就飄了起來。我的頭碰到了一個東西,冰涼堅硬,知道是個大石頭,想起了自己的遭遇,可能是師傅藏身的地洞,上面用大石頭蓋住了,是在殺害了師傅之後,不想對我再動手,就乾脆用巨石砸下來,沒想到石頭被四壁棚住了,沒有落到底,我也僥倖沒有死在巨石之下。」伊一想到當時的情景,也是唏噓不已。

    「就這樣下面是水泡著,頭頂是隨時可能崩落的巨石,我是度時如年!有時候覺得不如巨石落下來砸死了安生,有時還抱著活下去的念頭,想著怎樣大仇得報。大雨停了,太陽照著,我只有頭可以鑽出來看看上面。身子卻怎麼也出不來。」伊一想像不出來是個怎樣滑稽痛苦的場面。一個人被一坑的水泡著。頭頂一塊巨石限制了出入,而且巨石隨時可能滾落身上,這種折磨,想想就能讓人發瘋,他卻不知要忍受多少時候!也難怪他以後會性情大變了,換做了自己,說不定不等巨石滾落,自己就瘋掉了。甚至死掉!

    「後來呢?是不是有人救了你?那個人一定是讓你終身難忘的人。是誰?」他想到了一個人,不敢肯定,看著榮成子。

    榮成子點點頭,「是她來救了我。我也完全沒有想到會是她。她的臉色慘白,渾身顫抖,好像極怕什麼人什麼事的樣子。你知道她是怎麼把我救出來的嗎?你完全想像不到的。」他竟然促狹的看著伊一,讓他猜自己是怎麼得救的。伊一已經想了半天,雖然知道他是不會有事的,卻想不出他是怎麼出來的。他搖搖頭,不願繼續猜下去。

    「她非常聰明。竟然帶著一群猛獸,使動了猛獸讓猛獸拉動巨索。把巨石拉開了一道可以容身的縫隙,讓我出來!出來後再看那巨石,沒有萬斤也有大幾千斤!一個龐然大物,還要顧忌下面的人,也只有她能想得出這樣的辦法來!」伊一忽然想到了一個人,覺得那人也可以做到的,只是這也太過驚人了,奇人、奇事、奇遇,這榮成子都當得上。

    「我看著她,不解她為什麼這麼做。原來,我師傅門下弟子很多的,但只有她們兩個聰慧絕倫,深得師傅的喜愛。在遇見我之前,師傅就發現了胡連子,你叫他胡連子,是不是?他其實叫做胡連真人的。師傅發現了胡連子是個心胸狹隘兼心術不正之人,想要趕走他,也是師傅為人仁恕,不願撕破面皮,沒想到卻為自己種下了惡果。這胡連子狼子野心,竟然一不做二不休,偷偷在師傅身上下了毒!然後才裝作雲遊天下,結識了我,把我帶進了師門。師傅本來對我是深具戒心的,卻發現我沒有什麼心眼,處處擺闊,被人當做傻子擺弄,知道我是被人利用了。他也發現自己中了毒,胡連子處心積慮的想要他的命,卻不著急下手,師傅又不能自己動手報仇,就只能也利用我了。所以他把胡連子想要學得的功法傳給了我,藉以報復胡連子,同時把我拖進來,還能引開胡連子對他的關注!」他說的複雜,伊一聽得卻驚心動魄,想不到一個修道之人的道門中,竟然還有這麼多的危機和陰謀!

    「我想了想,事實好像就是如此的。卻驚疑胡連子算無遺策,竟然想到了師傅會利用我來報復他!師傅也算到了這一點,因此在傳我功法時,嚴厲要求我不准外洩,而且讓我發下了毒誓,用我滿門人口的生命發誓!我自然不敢把學得的東西洩露出去,因此胡連子才再出狡計。他算到我可能已經得了真傳,才把師傅拘禁到地洞裡,然後讓蓮花子接近我。我,我沒能抵禦得了,在我師門裡,一般人也沒有把男女大防看得多麼重,我也沒有把在師傅跟前發下的毒誓瞞下去,把師傅只傳於我的功法,透露了出去。再以後胡連子以為我已經沒有了用場,才讓蓮花把我誘騙到師傅隱身之處,一起處置了我們。他就是要讓師傅看到,他比師傅更聰明,更有智慧,讓師傅不僅身體上受創,心靈也喪失了信心:你不是想要通過其他弟子來報復我嗎?現在怎麼樣?你的奸計我早就看穿了,而且將計就計,得到了你不想我得到的功法!師傅其實是被我氣死的!」伊一矯舌不已,他一直以為人心之惡,不過是殺人放火,卻原來惡人還有更加可惡之處。

    「我也沒有想到他,他竟然如此的惡毒!睚眥必報,而且報的是如此的徹底。我聽了她的話,不知該如何是好,不知該相信她,還是覺得這是他的又一個毒計!我沒想到的還有,我躲在山中療傷,聽進山的樵夫們說,山下城中巨室,因為家中子弟與叛逆交往,陰謀反叛,被人告發了,而滿門族滅!我開始以為聽錯了,後來才知道他們說的就是我們家!急忙下山,家中已經沒有人了,都被投入了牢獄,家產一半入官。一半被舉告之人分了。那人當然是一個我不認識的人。我卻肯定的知道他後面是誰。晚上。我進了我的舊家,現在是別人的家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傳進耳中,一個熟悉的影子映在窗紗上。胡連子,他因為我的信任,在我家中住了幾個月,對我家中每一處都熟悉,我家中的每一點糾紛都清楚。哪一個人不肖都知道,才和人一同上書告變,巨大的財富,還有對我的痛恨,把我家族幾十口人的性命交待了!」

    「正是我往常說的,天下就沒有好人!你們家出了事,就開始痛恨是別人害人,其實害人的是你自己!你自己招搖,以為自己如何的高人一頭,如何的有錢有勢。惹得別人的妒忌!最痛恨你們這種人了,總以為自己如何的了不起。出了事就往別人身上推。這件事,打根上就是你自己不好!嗨!哪有好人,都是害人的傢伙。」榮成子一直以來就以為是胡連子害了自己和家人,如今聽了他的話,倒好像不是胡連子的惡毒,而是自己成了兇徒了!這前所未聞的道理讓他心頭一片迷茫,一個聲音叫道:「就是你!你這個兇手,害了一家人不說,還害了許多不相干的人!」

    「難道是我錯了?是我有意害人嗎?」他自言自語,臉上的痛苦神色在漸

    漸到來的晨曦中越來越明顯。伊一隻是胡亂發了一通理論,卻沒想到他當了真,真把罪惡往身上攬。有點好笑,見他神情淒楚,又覺不忍了,故作輕鬆地說道:「唉,不是吧,你不會真以為是你自己害了一家人吧?你當然有錯,但不是你把他們送上死路的。是有人利用了你,才使他們走上不歸路的。始作俑者,就是那個胡連子!」

    這些年,榮成子一直在自怨自艾中度過的,這種心靈的折磨已經讓他身心俱疲了,他頹然坐倒,雙手掩面,身體痛苦的蜷曲著,像是個無助的嬰兒一般,就那樣蜷縮著,伊一也不知所措起來,他難以想像一個百十歲的老人,還像個孩子一樣的情緒。不知過了多久,榮成子站起來,臉色恢復了平靜。「走吧。我們找胡連子,我們幾十年的恩怨情仇要有個了斷了。」

    「當時你沒有找他嗎?」

    「啊!我進了院子,忽然聽到有人說明天就要行刑,一家人要人頭落地了!心頭大急,我是要先報仇,還是救了家族的後代,以給家族傳宗接代呢?思想了半天,才轉身出去,進了大牢,大打一場,才救了一個孩子出來,身上已經受傷了,不敢停留,才跑到了山中。胡連子帶著官府的人緊追不捨,我不敢多停,把孩子交予一個故人看管,自己雲遊天下去了。後來,那孩子重興了我們家族,在邯鄲號稱大俠。」

    「哦!原來你是鋮鐵旋的老祖宗啊!怪不得他對你這麼尊重的。」

    「是。我再想找胡連子,卻怎麼也找不到了,他把我家的產業變賣了以後就消失了!我不信一個那麼貪財好色的傢伙會消失,到處打聽,才聽人說他出了關了,到了長城外面來了。才又找到草原上,沒見到胡連子,卻發現了他的兩個弟子。我知道他們一定是胡連子的弟子,因為他們賭博的手法是本門的。你一定知道了他們是哪個了?對,就是教你博術的博聖兩人。這倆人不知怎麼成了胡連子的弟子,把萬貫家財輸光了,才學到了一點皮毛,就對胡連子感激涕零了。我不願在他們身上報復,就教了兩個不成器的弟子,讓他們自己玩鬧去了。」伊一沒想到那幾個自己當成了神的人,在他口中如此的不堪,而他和這個人竟然有著這樣的關係,論起來,他應該跪下去喊他祖師爺的!許多隱藏心中迷茫已久的疑惑也迎刃而解了,呼延季盟為什麼要追尋博侯,博侯為什麼把博聖拘禁起來折磨,自己為什麼一出現就被呼延季盟發現了,原來他們都是同門中人啊!這也太混亂了吧!

    「那,那博侯胳膊上的東西,就是你給他們刺的嗎?為什麼刺在身上?還有博聖的博經,你自己為什麼不要?你找到我要幹什麼?」

    「博經什麼的,你自己覺得是個什麼東西?不就是騙人的把戲嗎!那是師傅哄胡連子的,沒想到這傢伙竟然信了,還到處顯擺。這也是他貪財無厭,才這麼上心的。」

    「哈!這一點老子相信!就像老子,老子不貪財,所以就沒有把什麼博經當回事。」伊一得意起來,竟然口無遮攔的在榮成子跟前「老子」長「老子」短的。

    「那博侯兩兄弟胳膊上的,才是我漢庭最了不起的寶貝!也是漢庭和匈奴極力爭奪的東西!」伊一臉上變色,不知該不該相信這個驚天的秘密。

    學道千山歷萬險,自比赤松可飛天;俯身人世都不識,兒童笑問客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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