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 科幻小說 > 鑿通逸史

正文 第一一九回 馬王他鄉遇良朋 張騫帳中會嘉賓 文 / 推窗看雲

    鬧市默默有人問,漢使沒出動西極;深山幽谷馬王居,一技超凡四海知。

    三人吃了、喝了起身,伊一叫過夥計:「給我們算算賬。」那夥計翻眼看了他一下,有點不耐煩,「你們不用算賬。有人已經算過了。」

    「嗯?哪個?我怎麼不知道?」

    「你這人怎麼這麼囉嗦啊!有人算賬不就行了,你還唧唧噥噥的什麼?」夥計轉身走了。

    他看了馬王兩個一眼,兩人面帶微笑,指著兩人叫道:「是你們兩個!這酒帳是不是你們的?害我在這裡唧唧呱呱的惹人笑話!」

    馬離煙搖手笑道:「不是!真不是我們的。我兩個已經十年沒有進單于庭了,這裡的一切我們也是陌生得很。不知道是哪個幫了我們。」見他臉上真誠,不像說謊,而且他也沒必要說謊,心中疑惑更深,剛剛經歷生死,現在又墜入迷局?

    有人在一旁低笑:「幾位,打擾了!沒想到替幾位付點酒帳竟然讓各位疑心了!對不住了三位。」順聲看去,一個臉色黝黑,頭上沒戴帽子,頭髮挽成了髮髻,一根木棍紮住了,渾身穿黑,打扮的上下利落,精神頭十足的漢子出現在眾人面前。說他是漢子,因為他的髮髻是漢地平民的樣子,而不是草原上牧人的披散狀。這人約莫四十來歲,頜下卻沒有鬍子,雖然焦黑卻皮膚光潔,幾人一下子沒有看出來他是幹什麼的。

    那人一笑:「各位不要懷疑在下的誠意。在下是冒失了些,不過沒有什麼歹意。只是想和各位認識一下,卻沒有機會。所以才出此下策。見諒見諒!」那人一臉的志誠。不停地點頭哈腰賠不是。王仲不好說話,馬離煙不會說什麼挖苦的話,伊一也不好怎麼說人家的不是了。三人互相看看,伊一道:「你現在也認識了我們。是不是應該讓我們認識認識你老兄啊?」

    那人笑道:「可不是!我都糊塗了,還沒有介紹我自己。各位,可否稍移動大駕,到在下的坐頭上一敘?」三人雖然覺得不是什麼好事,卻也不懼其中的危險。昂然跟著那人到了更裡面的一個角落,那人躬身請三人落座,才拍手,一個夥計過來擺手了杯盞,陸續有人拿來了常見的珍饈美味,在三人面前擺了一大片。三人剛剛吃了東西,眼饞肚裡飽,雖然知道都是好東西,卻沒有心思吃。只是靜靜的等待那人發話。

    那人搓著手賠笑坐了下來,肅手道:「各位請!」

    伊一瞪著他:「我們剛剛吃了!還是你付的帳。怎麼想撐死我們?」

    那人又是一笑:「這位仁兄還是第一次見到,很愛說笑的。兩位卻是見過幾次。兩位忙碌得緊,記不住在下了。在下郭十五。」伊一本想接過話頭,說幾句,卻見那兩個臉上變色,停住了。馬離煙站了起來,躬身施禮,那人側身避過,王仲開口說道:「龍灘君!閣下是龍灘君?我們是聞名已久,卻無緣得見!說什麼『記不住』閣下,我們在哪裡遇見過先生了?竟然當面錯過了,真是該死,該死!」一邊說,一邊也要起來,被龍灘君攔住了:「二位當初在于闐、烏孫各地走動時,在下在人群裡見到過二位的風采。二位也不必自責,是在下沒有福氣認識兩位。」

    馬離煙這才重新坐下,「那一次到烏孫去換些鐵器、玉器,來回匆忙,一些朋友沒有多說什麼。是我們的不是,閣下大人大量原諒了我們。哦,是了!在烏孫王宮裡,我們一起欣賞烏孫王新得的水晶燈!哈,最後還是閣下得了去,讓烏孫王肉疼了很久的!不過,我們兄弟已經因事離開了,沒有見到吳莫的痛苦表情!」

    王仲對伊一道:「這位龍灘君郭十五兄,乃是西極大豪,西極三十六國君主駕前宴上的常客,也是豪客!我們早就想見識了,只是一直沒有緣分。沒想到今天在單于庭遇上了。」伊一看郭十五,也看不出哪裡有過人的地方,卻沒想到竟然是西亟亟有名的人物,知道人不可貌相,不敢怠慢,說道:「在下伊一。只是個在單于庭忽而混的小子。」

    馬離煙對郭十五道:「我們這位伊兄,剛剛和胡連子打了一架,胡連子跑了。」郭十五馬上肅然起敬了,原來那胡連子在西極多年,許多人把他當成了神仙,也是名號極響亮的,伊一能夠和這樣的人做對頭,自然不是尋常人了。伊一笑了笑,感激馬離煙兩個給他臉上貼金,說道:「慚愧得緊!不是兩位救我,我已經成了胡連子的囊中物了!」想到胡連子,不由得心中惱恨,罵道:「奶奶的,老子早晚要除了這個老小子!幾次三番的暗算小爺!」

    「這麼說幾位是剛剛和胡連子遭遇了?這傢伙聽說是伊雉邪新請的國師,呼延季盟也沒有他得伊雉邪的看重。惹上了他,後面還有人呢,狼部也被伊雉邪收買了,全心全意跟了他。狼部還是有幾個狠角色的。」

    「唔?仁兄到單于庭所為何事?不知能否見告一二?」王仲看著郭十五。

    郭十五沉思了一會,好像下定決心似的,說道:「不瞞各位說,我是來探風聲的,看看伊雉邪是個怎樣的人,可不可以交往。軍臣單于那時候,我在西極和匈奴之間來往,沒有什麼阻隔的,現在伊雉邪得了勢,不知道他會怎樣。還有,更重要的是,漢軍已經又出了長城了,不知以後會怎麼樣。是漢軍、漢庭打跑了匈奴,還是匈奴繼續遊牧長城塞?這對我們這些人有極大的干係的。所以,我想覲見漢使大人,不知各位能否引介?」

    馬離煙說道:「當然可以!只是……?」他雖然只是個養馬的小廝出身,對漢使是極忠心的,又經過桓將軍和田祿伯多年的教導。如今和十年前的那個小廝已經大為不同了。知道這是對漢使極有利的事。也是漢使極願見到的,卻知道漢使背後代表著的是漢庭,還是要給漢使留有餘地的,讓漢使決定的,看了王仲一眼。王仲接過話頭:「只是目前漢使遇到了些麻煩。一時半會兒還不能到西邊去。至於說閣下和漢使會面,我們兄弟一定大力促成,不過也請仁兄不要急。」

    郭十五

    大喜:「只要各位願意盡力,此事自當能成!在下略備了些東西。請各位帶給漢使,以表在下的誠心。」一拍手,一個少年很快出現在眾人跟前,手中抱著一個錦緞包裹,伊一倒吸了一口涼氣:霍!這裡匈奴的貴人,都是用牲口皮子包裹東西,哪一個也不捨得用錦緞做包裹的!看來這傢伙有錢!

    郭十五接過了包裹,笑道:「些微之物,不成敬意!請各位覆上漢使,說我這裡有禮了!」遞與幾人。幾人卻都沒有接。王仲推開了遞過來的包裹,笑道:「仁兄的心意。我們一定帶到!東西請仁兄當面見到漢使時,再親自獻於漢使為是。我們不便轉交的,請仁兄見諒!」

    郭十五失望的把包裹給了手下,說道:「也罷。既然諸位不便,我也不便相強。只是請各位盡快安排。」

    幾人答應了,告辭出來。郭十五送到了外面,說道:「我自己的帳幕在西北山腳處,各位有機會前去盤桓盤桓。」

    馬離煙也說了自己帳幕的位置,雙方分開了。走了一程,馬離煙對伊一道:「伊兄,你那裡看來是回不去了。你是到我們那裡呢,還是到漢使那兒?」

    伊一知道他兩個這次到單于庭,可能還有自己的事,自己跟著恐怕多有不便,笑道:「我還是跟大人報個平安吧。這幾天不在,不知道漢使那裡怎樣著急呢。」

    三人分手,伊一回到張騫的大帳,張騫見他回來,很高興:「你怎麼一去好幾天?出了什麼事?平安回來就好。」伊一說了自己的遭遇,眾人聽說他遇見了胡連子,都是大吃一驚,胡連子突然在單于庭出現,這個神秘的人物將會帶給眾人什麼,誰也說不準,不過肯定不會是什麼好事,卻已經非常明顯了。聽說鋮鐵旋等人要回來,眾人略略放了心。他沒有說遇見了榮成子的事,是他覺得榮成子暗中活動比較好,說不定可以給胡連子一個意外打擊。

    隔了一天,鋮鐵旋等人就到了,張騫親自出帳迎接。鋮鐵旋一見漢使親自出來了,幾步奔了過來,就要跪倒磕頭。張騫哪裡肯讓,也是幾步上前拉住了他的胳膊,兩人相互看了許久,鋮鐵旋眼中含淚,張騫也是眼窩濕潤,「鋮大俠!身體還是很棒,我就放心了!您能回來,我們的事就很有希望!」

    鋮鐵旋哽咽說道:「大人身體安好,才是我等之福!我,我這些年沒有去看望大人,請大人不要生氣,不是鋮鐵旋忘記了大人,是,是……」

    張騫攔住了他的話頭:「這幾位,姜兄、畢兄、呂兄!這英氣勃勃的一定是大名鼎鼎的飛狼大俠了!哈哈哈,果然英雄了得,是我漢人之福!」鋮乙急忙上前跪倒在地,口中叫道:「鋮乙給大人見禮!」

    張騫扶起了他,心中感慨:「當初出塞之時,你還是個孩子!冒著風霜跟大人一起受罪,唉,不知受了多少苦!你能夠有今天,殊為不易,更加難能可貴的是,你的俠義心腸,草原上已經傳唱開來!了不起!」豎起了大拇指。

    鋮乙有點不好意思了,紅著臉說道:「那是各位抬愛!我哪裡是什麼大俠了。」

    這時三腳貓、甘父等人也過來跟鋮鐵旋等見面,三腳貓肅手請眾人進帳,菱葉帶著一幫女人已經準備好了吃食。張騫坐了上位,鋮鐵旋挨著他坐下,然後是三腳貓、呂之堠等人都坐下了,開懷暢飲。

    第二天,馬王兩個也來了,眾人廝見了。張騫說道:「各位仁兄、各位兄弟,我見了各位,心中非常歡喜。只是我們現在還不是高興的時候,我們還在單于庭,沒有離開過一步匈奴!這一次呼延季盟定下了詭計。要和我漢人進行蹴鞠之戲。各位怎麼看?」

    鋮鐵旋慨然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既然他敢畫下道兒。我們自當奉迎。蹴鞠之戲。我們在漢地時,也曾經玩過幾回,知道其中的門道。老夫雖然上了年紀,也不願居於人後,是第一個要上場的!」張騫大喜,說道:「鋮大俠出馬,我們的勝算大增了!」眾人也都紛紛表示要上場比試。

    這時,甘父過來說道:「大人。海上三山的客人請見。不知大人見不見?」

    張騫喜道:「怎麼不見?當然要見的。」對眾人道:「前幾天我拜訪了海上三山。今天可能是他們回訪的。」鋮鐵旋起身道:「大人,我們幾個還是迴避一下吧。」

    他雖然沒有說為什麼迴避,不過張騫看他臉色,知道其中一定有緣故,只是此時不便多問,點頭應允了。鋮鐵旋父子和呂之堠等人走到一邊,三腳貓帶著他們從一邊出到帳外。

    甘父那邊帶著三個人氣宇軒昂的進了大帳,張騫上前相迎,正是韓不飛、燕不長、趙無咎三個,田廿一卻沒有出現。張騫把幾人讓進了坐上。分賓主坐定了,趙無咎發話道:「大人。這幾天您這裡人來人往的,我們幾個今天來打擾,不會耽誤了您的大事吧?」

    張騫一笑,看來鋮鐵旋、馬王等人的到來,已經是大家都知道的事了,「談不上打擾。我們有些什麼事,也是單于庭都知道的,不就是跟伊雉邪王爺來一場蹴鞠之戲嗎?我總要找幾個人吧,不然我一個人上去呀!是不是?都是過去的老朋友了。」

    「大人倒是敞亮人。我們也不掖著藏著了。上次蒙大人惠臨,我們兄弟感激得緊。因此才來拜見大人,也是有幾句話想和大人說。我們大哥不方便,就讓我三個來了。請大人把各位朋友都請出來吧,我們也想拜識尊顏的。」韓不飛開門見山說道。

    張騫見他如此說了,吩咐甘父請鋮鐵旋等人過來相見。一會兒鋮鐵旋等人都進了大帳,三個客人和鋮鐵旋紫極宮的人都是素識,眾人點頭致意了。馬王兩個三腳貓等人卻是單于庭的生面孔,伊一雖然在單于庭十多年了,卻一直隱匿在市井間,和這些單于庭的上層人物沒打過交道的,也算是生人了。張騫一一介紹給三人,聽說是祁連山馬王爺到了,三人眼睛亮了,不住上下打量兩人,兩人對三山的人物也是聞名已久的,眾人客客氣

    氣的互相見了禮,才重新落座。

    三腳貓道:「幾位說了,要和我們大人說幾句話。不知有何見教?」

    燕不長知道這三腳貓雖然叫做「三腳貓」,其實卻甚是了得,是匈奴人極忌憚的一個,也是張騫身邊最得力的一個,笑道:「春先生的大名,我是早就得聞的,也是極敬佩的。能讓呼延季盟吃虧的,天下還沒有幾個!這一次,恐怕先生失算了!不該接受他們的要求,舉行什麼蹴鞠比賽!」

    「哦,此話怎講?難道說鞠場是龍潭虎穴不成?還是刀山火海了?」

    「哼!不要說龍潭虎穴,也不要說刀山火海!這些在各位英雄眼裡都算不得什麼的。都是死傢伙。這呼延季盟的鞠場,唉,說出來,我不是要嚇唬各位的,那是比虎狼可怕百倍,比刀山火海猛烈千般的!龍潭虎穴,還可能九死一生,這小小的鞠場,上去了,卻可能是十死無生了!」

    馬離煙笑了:「莫不成這伊雉邪的鞠場就是我等的不歸路、煉獄場了!」

    見馬王爺發話了,這三山的人物雖然極度的自負,卻仍然陪著小心,趙無咎微笑道:「您馬王爺自是另當別論!只是……」他有點迷惑的說道:「只是在下不懂,有一事想要請教兩位。不知可否見教?」

    馬離煙點頭,「有什麼話只管說來,我自然言無不盡。」

    趙無咎困惑的道:「兩位是馬王爺的什麼人?傳說馬王爺變化無方,有時是高大英俊的青年,可迷倒萬千女子;有時又是一個大豪,出手闊綽無比,引無數豪強折腰;有時卻是白髮老翁,仙風道骨,令無數的愚氓膜拜不已;有時卻又是嬌媚蛾眉。風姿綽約。所到之處才俊拜倒與她的裙下!看兩位的風采。可是馬王爺的化身不是?在下的好奇心,不是因為好奇,而是覺得如果不能見到馬王爺的真身,就莫名的膜拜,豈不是冒瀆了馬王爺!」

    他說的好像沒有懷疑兩人的意思,就是懷疑了,也是因為對馬王爺的極端的崇拜才造成的,馬王爺也不應該怪罪他的。馬離煙看了王仲一眼。大伙也都是滿臉的疑惑,不知道趙無咎說的是真的假的,這些傳聞,大家也多有聽到,只是各人聽到的不同罷了,現在可以當面見到馬王爺的人,聽到他們自己的解釋,心中的迷惑馬上就要揭曉答案了,各人心中多有小小的期待和快意。

    馬離煙一笑:「馬王爺,本就是一個青年。還有幾個大豪、老者、婦人!各位所言都是真的。馬王爺就不是一個人。至於我兩個,不過是馬王爺跟前得力的人罷了。」他的話不僅沒有打消大伙的疑問。反而更是惹得眾人猜測不已了。就連張騫都忍不住問道:「馬王爺,難道不是一個人或者一個神嗎?怎麼會是一大群人?你們到底是怎樣的一個,應該叫你們什麼?部族、組織、道伙?還是別的?」

    王仲道:「大人容稟:我等乃是流落異鄉,不是刑餘之人,就是漏網之魚,一個個惶惶不可終日的。天可憐見,在西極祁連山下,有一個小小的山谷,被我們佔著,稍可遮風避雨。漸漸地有一些和我們一樣的人,逃進了山裡,大伙各自搭手,相互扶持,抵禦馬賊強盜的騷擾,也抵擋住草原上的英勇騎士進山。因此上,一些人抬愛,給了我們極大的面子,讓我們能自生自滅活下去。後來,我這位馬兄弟,大伙都知道的,馬蹄馬離煙,最知馬性,可以空手制服草原上的野馬,他養的馬膘肥體壯,而且最難得的是他的馬從來沒有毛病的!因此上我們喊他馬王爺,意思是他能夠使馬群不生病,管住了世間所有的馬的。這本是我們自己開玩笑的,沒想到一些和我們交換馬匹、用品的人就聽了去,他們的馬群生了病,就趕過來,馬兄弟一看,弄些草料一喂,本來快要死掉的馬,都歡蹦亂跳起來!他們就到處傳唱說我們那裡是馬王爺的地方。再後來就更奇怪了,只要我們那裡出來的人,都被人尊為馬王爺了!也是沒有人說的清,還有人故意不明白說,因此僥倖我們那裡少了戰亂,多了寧靜。不知大人和各位聽明白了嗎?」

    張騫和大伙驚疑不定,有人信了,有人卻仍然覺得他沒說實話。看大伙將信將疑的樣子,王仲兩人也不願多解釋,閉嘴不言。

    「詩云:陟彼砠矣,我馬瘏矣,我僕痡矣,雲何吁矣!唉,看來千百年來,馬卻是我們的大問題!這位馬兄竟然可以解決了馬的問題,就是尊稱一句馬王爺,也不為過。」說話的是燕不長,他突然來了這麼一句詩雲,讓大夥一時摸不著頭腦,不知他子曰詩雲的什麼意思。

    「詩云:南有樛木,葛藟荒之。樂只君子,福履將之。南有樛木,葛藟縈之。樂只君子,福履成之。各位,我們還是說說這鞠場上的事吧。」眾人這才想起來,大伙本來談論著過幾天和伊雉邪、呼延季盟的蹴鞠之戲的,不知怎麼就說到了馬王爺的來歷上去了。

    「福履將之。是,各位一直說什麼鞠場的可怕,不知如何的恐怖呢?」鋮鐵旋附身問道。

    「呵呵,鐵大官離開了單于庭不幾天,就變得孤陋寡聞了!肅肅兔罝,椓之丁丁。赳赳武夫,公侯干城。鐵大官自然是漢使的干城了,卻不知對匈奴的蹴鞠之戲聽說了多少?」

    鋮鐵旋聽了他這句話,馬上變色,手腳顫抖,嘴唇抖動,說不出話來。姜字峒等人也是臉色突變,額頭沁出細細的汗珠。伊一不明白他們突然的變化,說道:「你們幾個怎麼突然怕的這樣子?難道你們見過了蹴鞠的場面?」

    「唉!」呂之堠歎氣道:「那在單于庭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就是沒有見過,也應該聽說過單于和王公們每年都進行的蹴鞠之戲的!」一句話說的伊一也啞口無言了。這下子讓那些新到單于庭的人迷惑起來了,馬離煙笑道:「伊兄,能不能說說單于庭蹴鞠之戲。也讓我等山野小民不能開開眼界。也能飽飽耳福。」

    伊一苦笑道:「我也是糊塗了!只聽說蹴鞠之戲就開心的以為是玩鬧的把戲。所以才巴巴的到處宣揚。不想卻墜入了別人的彀中!不對,不是什

    什麼彀中,而是,而是,人家一直就是這麼做的,我們還真是挑不出人家的毛病!」說了等於沒說。

    馬離煙深深的看著鋮鐵旋:「鋮大俠,到底是怎麼回事?」

    鋮鐵旋鎮定了一下,緩緩說道:「各位一定聽說過。匈奴是嚴禁私鬥的,犯者殺無赦。」眾人點頭,不知這和蹴鞠有什麼關係。「那麼他們是怎麼訓練士卒的呢?開始時我也迷惑不解,後來在單于庭久了,才知道他們私下裡也有和我漢地差不多的百戲,他們的很多高手都是通過百戲場,才被單于和王公們收歸帳下的。但是這些畢竟不夠刺激,有人無聊,加上從西極大秦、波斯來的一些傷人還有流落的貴人們的挑唆,在一些王公的帳幕裡就開始出現了奴隸之間的搏殺。讓貴人們看著過癮。」

    「就是像漢地的鬥雞走狗一類的。不過鬥雞走狗一般是敗了就敗了,這匈奴王公大帳裡面的搏鬥是只有勝利者。沒有失敗者的!因為失敗者是沒有活下去的理由的,他們的命早就注定了,或者說,他們就沒有命!他們和馬牛羊、和雞犬豕一樣的,就是因為主人讓他活,他才能活下去,主人不讓他活,他就必須死!」

    「沒有例外。每當秋冬無事時候,王公的大帳裡就熱鬧非凡,每天都有人被打死,草草埋掉。我只是看過一次,就因為他的血腥恐怖,不敢終場就走了!」鋮鐵旋說道。

    「如今,每天都有十幾個人被打死!前後已經死了三百二十八人了。都是王公們的奴隸,好教各位知道,這些人大都是西極各國的戰俘!有的本身還是王子,他們有幸活了下來,就可以和漢人來一場蹴鞠大賽了。他們的任務就是:打死對方,或者是被對方打死!」趙無咎說。

    「難道不是匈奴武士上場嗎?」三腳貓驚訝問道。

    「閣下以為能用奴隸,誰還會用自己的武士呢?」燕不長恥笑道。

    「他們有一個規矩,一場比賽,不管是什麼比賽,就是活下來的人可以得到自由身!甚至可以成為單于或者王公的武士,在王公身邊威風。」鋮鐵旋道。

    「那他們不怕這些人危害主人了嗎?」伊一好奇問道。

    「我還沒有聽說過有這樣的事。好像一個人從生死場上走下來,經歷了生死之後,對主人感恩戴德,忠心不二的。也因此,才讓王公們樂此不疲的。」

    「這真是奇哉怪哉了!他們被人當做牲口一般的虐待,死不了,還要跟人當牛做馬的,還對人忠心不二!這些人難道都是傻子不成?」伊一不相信。

    「我也不信。不過,我聽說他們可不是被人當牛做馬的。每一個被從奴隸中選出的人,都是大酒大肉的供著,只是不讓他們接觸女子。幾個月後,養的膘肥體健了,才兩個人兩個人的上場死拼,可能你的對手是你的兄弟,朋友,父子,但是只能有一個能夠活著走出大帳!」

    「走出大帳的人就牛了!可以得到王公的酒宴,有女人圍在身邊,金銀玉帛用之不竭。試想還有人能夠捨得了這些,去反擊他的主人的嗎?」

    張騫心頭沉重:「你是說他們用的是西極的人跟我們比賽?」

    「是,喓喓草蟲,趯趯阜螽;未見君子,憂心忡忡;亦即見止,亦既覯止,我心則將。那些西極的王子,被人掠賣到匈奴中,一心想要復國回到家鄉。他們的親人也翹首以待。本來他們快要風風光光的回家了,因為漢人的緣故,讓他們回不了家鄉!甚至死在了漢人的拳腳下,試想,漢使大人到了西極,假使說能夠出得單于庭,能夠越過流沙、瀚海,到了西極,見到了他們的父兄,談說起來,是我們打死了他的兒子、兄弟的。那漢庭和什麼大月氏的聯盟,又怎麼聯起來?」燕不長話語中帶著不言自明的威脅味道。

    張騫早就想到了這個原因,才覺得事情棘手得很。這時聽了他的話,覺得他不懷好意,看了他一眼,心中釋然了,這些人已經不能說是漢人了,他們的習慣和思維都已經完全的匈奴化了,他們只是表面上還是漢人的模樣,甚至是漢人的打扮穿戴,骨子裡卻早就是匈奴人了。既然如此,各為其主,也怨不得他們處處和自己作對了。何況他們只是在話語間虛聲恫喝,恰又說明了他的色厲內荏,他們的主人也沒有必勝的信心。想到這裡,不由得釋懷一笑:「多謝各位來指點了我這麼多。改日容我登門道謝。」拱手一揖,站起身來。

    三人知道張騫意志已決,不便強說,起身告辭了。

    帳幕深深隱玄機,座談動容客心癡;自打揭去英雄榜,狂沙瀚海留足跡!(……)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