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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四二回 情到深處人笑癡 大難臨頭思良謀 文 / 推窗看雲

    只求雙飛天南北,不計冰霜與霾塵;繒繳及身隱痛楚,漠聽恥笑自排雲。

    只聽有人驚叫:「不要!」有人已經搶在了渾耶王的前面,擋住了他的去路。驚叫的當然是金日昇,這孩子這時候早就也不知是驚是喜還是怕了。自打渾耶王出現,他就臉上似哭似笑的,自己都搞不清是該歡喜還是應該難過。現在見他爹要揮刀砍他娘,不由驚叫連連。

    那個擋在渾耶王面前的是花翟,他一直緊盯渾耶王的舉動,見他眼露凶光,搶先一步攔在了前面,抬手架住了渾耶王下劈的胳膊。渾耶王被他阻擋,不由得倒退了兩步,身子一震,注視花翟,眼光複雜,「你小子怎麼?想要擋住老爺嗎?如果不是看你小子老實,沒有亂說話,你早死了幾百回啦!現在還敢替人出頭?」

    花翟不太明白他說的話,不過卻知道他很可能早就在自己周圍了,無奈一笑,「大王,也不必急於一時。殺人不過頭點地,殺了人卻活不過過來了。」

    「好,我先不殺他,你說說不殺的理由。看我能不能饒了他們。」

    花翟想不出什麼理由,他只是覺得不能殺,撓撓頭,一時尷尬不已。銀鈴兒叫道:「你不用求他!只要你以後好好帶我的兒子,我就衷心感謝了!讓這個魔王動手吧。」

    步察也苦笑道:「這位花朋友,我倒是錯看了你。不過,在下還是感激不盡,我兄弟這些年作惡不少。雖然也做了些有益於草原人的事。恐怕功罪難敵。死就死了吧!也省得我們日夜煎熬了!」他的話沒頭沒尾的,叫人不明所以,不過卻可以聽出他已經抱了必死之心。

    休屠金雕笑道:「小子,這幾年你在我休屠部吃吃喝喝的,我可是沒有虧待你。怎麼?現在又向著外人了?忘了他怎麼打你打得半死了麼?你倒是記吃不記打。哦,哈哈哈!」

    花翟想想,對著休屠王作了一揖,「在下謝過大王的恩德。在下還請大王饒過這幾人。這幾人按法當死。也是要大單于、右賢王他們發話才是。」

    渾耶王大怒:「放你娘的狗屁!我原來以為你小子老實,卻處處與我為敵,處處回護這幾個姦夫淫婦!什麼大單于、什麼右賢王!現在就老爺自己說了算!閃開,讓我砍了他們!」

    花翟還沒有想起回答,旁邊一人說道:「放狗屁?誰放的?這麼臭!呸!呸!」卻是兒君醉接上了話茬,他見花翟只管激動了,卻沒有可以打動對方的言辭,他人在局外,卻已經看出了渾耶王一時半會兒是不會殺掉三人的,他要折辱三人。還要知道步察兄弟積存的無數財富的下落,還要有個理由糊弄過大單于和右賢王。

    渾耶王怒道:「哪裡又冒出個惡漢!怎麼敢說老爺放屁?你說個理由。不然老爺先砍了你!」

    「呦,屁更臭了!哪裡是人放的!啊呸!」他根本不跟對方答言,氣得渾耶王鬍子不住地在胸前亂飛。休屠王知道他跟花翟不一樣,恐怕難纏一些,微笑道:「這位英雄怎麼稱呼?倒是少見得很。」

    兒君醉知道不能太過分了,要見好就收,對休屠王拱手一揖,「不敢。在下兒君醉,乃是漢天使的隨從,與這位華先生是同生共死的兄弟。只是因為氣不過,才替我這位兄弟說幾句話,如果說的不是理,我們甘當刀刮斧劈!」

    「哦?你倒是說說,為什麼不能殺了這幾人。」

    「霍!這幾個人該殺!該殺一百回!」他的話一出口,就聽到花翟怒吼,金日昇哭了出來,休屠王的手下一片嘩然。渾耶王和休屠王面面相覷,不知道他什麼意思。

    兒君醉侃侃而談:「先不要說這女人暗害自己的夫君,要奪王位;也不要說這兩兄弟屢次暗害兩位王子;就是他們做了馬賊,到處搶馬,就該死上幾十回了!對了,馬賊是幹嘛的?是偷馬的賊嗎?」

    休屠王一笑:「就是。馬賊就是偷馬的,還捎帶著偷女人,偷珠玉財寶。」他說到「偷女人」三字時,故意加重了語氣,促狹的笑了笑,卻沒有看到渾耶王眼中一閃而過的暴戾之氣。

    「你想啊,一匹馬對咱們草原人代表了什麼?是一家人的生計!丟了一匹馬,一家人可能就沒了生計。所以說,他們偷人的馬,偷一匹就該死了!是不是?大單于也早有明訓,誰要是盜人匹馬,殺頭!對不對?」

    渾耶王也是一愣,冒頓大單于的時候,確是有這樣的規定,後來慢慢地人們都簡慢了,沒有人再當回事了,沒想到這個看起來懵懵懂懂的傢伙,竟然能記得!他卻不知道兒君醉也是順口說的,他一是緣情推理,再是裝傻充愣,攪合一番,覺得草原上馬匹的重要,就覺得一定有這樣的規矩。「這些人偷了多少馬?怎麼著也可以殺他們幾十回、上百回了!殺,趕快殺!」

    「沒了?」休屠王問道。

    「沒了!」

    「唉,你說了可是等於沒說啊!」

    「怎麼沒說?老子說的口乾舌燥的,你還說老子沒說?」

    休屠王氣急,瞪著兒君醉,兒君醉卻是滿不在乎;花翟也瞪著他,金日昇卻幾近哀求的到了他身邊,拉著他的胳膊:「你、你說說,說說!」

    「說什麼?那是你親爹要殺你親娘!他要殺早殺了,還等到這時候?步察、步聰兩個來到這之前已經受了重傷,誰做的?一定是你老子!他為什麼不要了他們的命?留到現在?」

    眾人都是一愣。渾耶王注視著他,眼中露出了讚許,「好小子!沒看出你還是個明白人!那你倒是說說看,老爺為什麼留著他們的小命?」

    兒君醉故意裝作深思的樣子。他只是胡亂說說。也想不出渾耶王的心思。他胡亂一指金日昇,說道:「是他……們!」

    bsp;渾耶王臉上終於露出驚疑神色,點頭道:「嗯。差不多吧。還有呢?」

    「嗯,當然還有……財寶!」

    花翟叫道:「財寶還有可能。怎麼還有這兩兄弟的事?」

    渾耶王扭頭說道:「說你小子傻,你還真不怎麼精細。」搖頭歎息,「你能夠一次次的死裡逃生,真不知道你怎麼就不長記性。」

    休屠王笑道:「大王,說起來當初要不是這幾人。我們還找不到大王的。那一年,聽說渾耶谷裡面有一群漢人出沒,我才帶著人馬搜尋。沒想到就找到了大王,才救出大王的。」花翟、兒君醉才明白原來他救下渾耶王的緣故。卻不知其中還有更深的關係。

    渾耶王卻是冷冷的說道:「那倒是應該謝謝你啊,還是謝謝誰啊!」休屠王弄了個沒趣,不敢再言語了。

    渾耶王說:「我出了渾耶谷,身上已經沒有半點功力了。又聽說步察已經被人擁戴,成了渾耶部的步王,右賢王又十分的器重他,族人也處處維護他。一時間心灰意懶!覺得沒了生趣,只想在山中了此殘生!休屠王卻處處化解我心中的煩悶。請來了西番的一個高人,為我除去了身上的寒毒,還為我找來了無數的可以提振功力的奇珍異寶,使得我重新恢復了功力!」聽他說到死裡逃生的經歷,卻殊無歡愉之意,反倒滿是淒涼,就是花翟也聽出了其中的隱隱恨意,卻不知他恨的是哪一個。

    「終於,我打探到了,不,是休屠王打探到了一個驚天的秘密。休屠王,這些年你為了我渾耶王父子,可是費心不少啊!不僅救了老夫,還屢次救了小犬,還幫助我四下打探消息!」

    休屠王尷尬一笑,沒有說話。「我才知道步察原來還有一個雙生的兄弟,影子一樣為他四處殺人、搶掠!暗中埋伏打傷我的,其實是他的那個兄弟!而且,此人還是草原人一個大貴人的鷹犬,到處為那個大貴人搜掠財富,積下了山一樣的財物!可惜的是,那個大貴人並沒有得到全部的財富,所以心中怨憤不已!我心中暗喜,覺得終於等到了這一天。於是,我才重新出山,暗中伺服,天可憐見,這個奸雄竟然落了單!被我打傷!」

    步聰這時候已經醒了過來,冷笑道:「渾耶青山!你好大的口氣!就憑你,你能打傷了老爺嗎?如果不是偷襲,老爺怎麼會折在你的手下!」眾人知道,其中必定有隱情,不過這時候已經不是分辨這些的時候了。

    「哼,老爺當初還不是被你們這些宵小之輩偷襲的?如今不過是一報還一報罷了!說什麼偷襲不偷襲的,你幾時見過獵人打獵是跟老虎、豹子明著干的?哪一個不是暗中襲擊!難道說豹子、老虎還要說獵人怎麼不夠英雄的嗎?真要有個英雄和老虎單打獨鬥,沒準人還以為他有病!」步聰不吭聲了。「我知道,打了一個,另一個肯定不會坐視不理的,就等著。果不其然,那一個豺狼也進了陷阱,被老爺打倒了!老爺本當當場殺掉這兩個狼心狗肺的東西,只是想來休屠王為我所做的事,不能不報答,還有我兩個小兒還在休屠王這裡,不如讓兩個孩子得了這個威風吧。就與他兩個說了,讓他們找到這裡,讓我兒一拳一掌打倒了他們,揚名天下!這兩個還識趣,竟然答應了前來讓我兒打倒。誰知道弄巧成拙了,被你們兩個傢伙戳穿了!壞了我的大計!」他實際是偷偷潛入王宮,不敢招惹步察,卻制住了銀鈴兒,想要銀鈴兒拿出些金銀寶貝。沒想到步察見了,竟然手足無措不敢上前動手,拱手受縛!渾耶青山以為他是怕極了自己,根本想不到他是因為銀鈴兒而甘心受縛的。當他明白了這一點時,很是難以理解:一個年老珠黃的女人,他棄之如敝履,步察竟然還當成了寶貝一般的愛護,竟然不計自己的死活了!步察此時無意說出其中關節,渾耶青山自然也隱去了此中內情。

    花翟才明白其中的關竅,不由得哭笑不得。「我本不想再出頭露面了。只想暗中助我兒在草原上揚名。重新奪回渾耶部的王位!」

    兒君醉冷冷道:「您老人家也不用過謙!您重新出山。還可以在草原上縱橫一時的,用不著藏頭露尾的!」渾耶王對他怒目而視,他恍如未覺。

    步察突然笑道:「渾耶王,你其實大可不必這麼大費周折的。你聽,山下殺聲隱隱,不是漢軍到了,就是右賢王兵馬來了!草原上生靈塗炭,玉石俱焚的日子已經到了!你以為你在渾耶部往日的風光。還能夠回來嗎?」他的話中沉痛異常。

    渾耶王側耳傾聽,果然南北兩面都傳來了隱隱的馬蹄聲,不知幾千幾萬的馬匹雜沓而來!眾人都是臉上變色。

    步察慘笑連聲,銀鈴兒驚叫一聲,只見他的面皮已然變了,為了不再受羞辱,竟然自斷經脈而亡了!銀鈴兒眼中落淚,口角流出了鮮血,花翟急忙上前,她卻不住搖頭。血涔涔而下,卻是咬舌自盡了!金日昇哭叫著撲在她的身上。雖然他娘有許多的不是。卻始終是他娘。

    步聰笑道:「你兩個苦命的鴛鴦,也算是過了幾天雙宿雙飛的快活日子!值了!卻讓我陪著你們不得一日的輕鬆!嗨!」渾耶王急忙上前,伸指點中他胸口幾處穴道,怒喝道:「你不要想死!老爺不讓你死,你就不能死!」

    步聰笑道:「渾耶王,你太過霸道了!老子活,你不讓老子好好的活;老子死,你還能管得了?」嘴角一縷黑血沁出,他不知什麼時候口中藏了毒藥,這時已然毒發身亡!

    渾耶王氣怒交並,他本想好好羞辱、折磨對手一番的,最後才千刀萬剮了對手,沒想到對手根本不給他機會了。他氣惱不已,面皮煞青,卻無可奈何。

    休屠王說道:「大王,等一下如果右賢王到了,問起這倆人怎麼辦?」卻不說漢軍來了,此時也沒有人計較他話中的差池了。他顯得極為敬畏右賢王。渾耶王臉上陰晴不定,他也沒有把握應付得了右賢王,畢竟說步察、步聰兄弟是大馬賊,都是傳說,沒有證據的。

    兒君醉冷笑道:

    「如今形勢明瞭得緊,明白的無上的富貴;糊塗的,殺身之禍臨頭!」

    休屠王急問:「閣下此話怎講?」

    「你小小的休屠部,不過幾千帳幕,勝兵不過七八千人馬;渾耶部不過三五萬聚落,勝兵不過三萬。漢軍數十萬大軍所到之處,犁庭掃穴一般,再無噍類!你還想做出什麼功業嗎?加之步察在渾耶部經營多年,早已人無鬥志,人心思穩,沒有人願意跟你們去打仗了!右賢王那裡,一心要剿滅異己,他自己每每見到漢軍就不住地奔逃,沒有了鬥志!匈奴右部,多年來漢軍來去如入無人之境,誰看不明白其中的緣由?」

    「你在說什麼?難道說有什麼人在暗中向漢庭暗通嗎?」休屠王驚道。這太過可怕了。

    兒君醉說道:「我可沒有說。只是,這些年漢軍西出祁連山,遇到過像樣的抵抗嗎?你休屠部、渾耶部有人真心抵擋嗎?」

    渾耶王和休屠王默不作聲了,金日亮突然說道:「哼!其中的道理有什麼不明白的!豈不是你漢狗的奸謀得逞了嗎?你們每年獻上金帛,又說什麼通婚、互市,把我草原人的心已經腐蝕殆盡了!可歎草原上沒有有識見的人,看不出你漢狗的陰險狡詐!還以為是你們在示好,處處維護你們,不願得罪了你們,才使得你們做大!才敢躍馬長城,搶我草原!」自打漢高祖白登失敗之後,漢庭就送出公主還有大量的財帛到草原,以求得匈奴貴人息兵;同時,不停地有漢人來到草原述說長城以裡的繁華富庶,許多草原貴人開始慢慢地喜歡了漢庭的錦繡,喜歡了漢地財物的舒適。後來漢帝對逃進長城的匈奴人也降尊紆貴,給了無數的金帛財富,供養起來。引得不少的人說三道四,以為漢庭委曲求全了。如今這個匈奴少年卻說出了其中的關鍵:漢庭的通婚、互市,是引誘了匈奴貴人嚮往中原的富足,消弭了他們的雄心!

    金日昇此時止住了哭泣,抬頭說道:「阿哥說的只是一面之理。還有阿哥沒有說到的!」大伙又是一愣。這兩兄弟年紀輕輕的。怎麼竟說些大人話?

    金日亮冷哼道:「你倒是說說看,還有什麼道理!」

    「當初冒頓大單于能夠雄霸天下,靠得當然是兵精將猛。只是,那也只是其中一點。當時的草原,數百部族聚攏與冒頓帳前,冒頓讓其東,沒有人敢往西;冒頓讓人南,沒人可以向北。如臂使指。上下一心,所以才能夠橫掃大草原,威逼長城內外。現如今,不是小子見識淺,烏丹太子兄弟相爭於前;伊雉邪大單于叔侄廝並於後。草原上西番、東夷兵馬橫起,丁零、烏孫虎視眈眈!哪裡還有大單于君臨天下的氣象!不要說漢軍來襲,就是我們草原人自己也要拚個你死我活了!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此時的草原、此時的我們,還不清楚嗎?」眾人沒想到這個小小少年。居然有如此的識見,都不由刮目相看了。

    「那。以你之見呢?我等該當如何?」休屠王問道。

    「以小子之見,我們自當擱置了利益紛爭,一心對付打過來的漢軍!趕退了漢軍,再重新收拾四夷。自不可我們匈奴人內部先亂了起來。如此,說不定我們匈奴還有希望。」

    休屠王低頭沉思,不置可否,渾耶王也是抬頭看天,如今他身邊暫時只有這兩兄弟是可以信賴的人,那兩個漢人是不是能信得過,還不一定,周圍的人馬都是休屠部的,自是唯休屠王馬首是瞻的。來的是漢軍也好,是右賢王的兵馬也罷,都是他休屠部去應付吧。

    這時候,山下突然靜止了。眾人知道這很可能是大戰之前暫時的寧靜,都屏住了氣息。一個衛士匆匆跑過來,到了休屠王近前,高聲報道:「大王!右賢王太子到!」

    眾人舒了口氣,只要不是漢軍,別的人馬還能應付。休屠王看看渾耶王,笑道:「大王,您看呢?」好像是徵詢他的意見。渾耶王卻清楚,自己隱匿有年,突然出現煞是駭人,遂點頭說道:「我就不見他了。」

    這時,有人笑道:「渾耶王!怎麼,還要藏起來嗎?」眾人看去,只見一個王子模樣的人,在大群的武士簇擁下走近了,休屠王的武士尷尬的在旁邊搓手。大伙知道是右賢王的王子堅芒來了。

    這堅芒不敢抵敵漢軍,引著兵馬想要找到出路,就到了這休屠山下,沒想到卻聽說了休屠王和原來詐死的渾耶王一起的事,知道其中必有緣故,才縱馬趕來了。

    渾耶王看看堅芒,多年前他還在草原馳騁的時候,堅芒還是個半大孩子,如今已然雄姿英發的成了帶兵大將的樣子了!心中頗為感慨,笑道:「王子殿下的英風,讓小王嚇了一跳。右賢王可好?小王很是掛念。多年沒有向他老人家問候了。」

    「大王甚好。有勞渾耶王掛念。其實,大王最為關切的還是渾耶王您老人家,這麼多年沒有一點聲息,渾耶部卻生機勃勃起來!哈哈哈哈!真是不知道渾耶部牧人是有福還是沒福!」

    渾耶王氣得牙關緊咬,卻不能說什麼。金日亮冷笑道:「我家大王為渾耶部殫精竭慮,大王的回歸,當然是我渾耶部莫大的福分!有些人暗中劫掠商旅,騷擾牧人,其罪非小。大單于那裡還有說法!」卻是直指右賢王與馬賊勾結了。

    堅芒哪裡把他放在眼裡,冷哼了一聲,眼睛卻掃到了地上的屍體,不由變色:「是哪個大膽,敢強殺我草原明王?唔,還有渾耶王閼氏?是這兩個漢人嗎?」渾耶王本來想把幾具屍體趕快處理的,沒想到堅芒來的如此之快,他殺死步察兄弟和銀鈴兒的事遮瞞不住了。

    休屠王腦筋急轉,上前一步對堅芒道:「殿下,小王有事稟報。」

    堅芒眼珠轉了轉,不知他葫蘆裡裝的什麼,點頭道:「說來聽聽。」

    休屠金雕道:「這是兩位渾耶王的小王子所為!小王到的時候,步王已經斃命了。」堅芒有點不相信,其他人聽了不知道他為何要這麼說,明明是他

    他來了之後,步察他們才死掉的。

    「就他兩個?打死了步王?嗯?」

    金日亮大聲說道:「怎麼?不可以?」他其實很忌憚堅芒。只是覺得你是個王子。咱也是王子。你顯擺什麼?堅芒微笑點頭:「可以啊。沒有什麼不可以的。只是,殺人連自己親娘都殺了,就說不過去了吧!」

    金日亮臉騰地紅了。

    堅芒心中卻七上八下的,步察兄弟的死讓他一下子失了方寸。這兩兄弟是右賢王的奇貨,特別是步聰。當右賢王發現步聰的存在竟然沒有幾個人知道時,大喜過望。他對渾耶王的跋扈早就不滿了,如今找到了他的對頭,自是悉心栽培。不幾年。這兩兄弟就學得了一身的本領。他才放步察前往渾耶部,一探究竟。沒想到渾耶王絲毫沒有起疑,竟然放心的使用了他。在右賢王的支持、縱容下,步察慢慢取得了渾耶部的大權,而步聰成了他的影子,步察無法做到的,步聰做。兩兄弟為右賢王聚攬了無數的財富。可是,隨著他們勢力的增長,右賢王發現他們竟然敢暗中抗命了,而且自己攔截了很多財富。沒有送到右賢王那裡。右賢王有心要修理修理他們,卻已經沒了雄心了。這堅芒卻和步聰、步察交好。處處維護他們。有心把他們當做自己的一個臂助。雙方心知肚明,都沒有說破。而今,正想借助他們的時候,卻發現他們死了!堅芒心頭氣惱,卻又有點放鬆。他不知道自己怎麼有輕鬆的感覺,過後才明白,是自己已經感到了步察兄弟的難制了。

    休屠王本想堅芒聽了是金氏兄弟打死了步察兄弟後,會大動肝火的,沒想到他只是輕描淡寫的說了這麼一句,也覺得不可思議。堅芒也知道休屠王要怎樣,只是他想不明白一個起死回生的渾耶王對休屠部有什麼關係?休屠王要對付渾耶王父子,自己就可以啊,沒必要大費周折。

    渾耶王這時候也明白了,休屠王可沒安著好心!自己父子困在了龍潭虎穴裡,稍一應付不當,隨時都有生命之憂!

    花翟和兒君醉兩個本來是想看熱鬧的,這時候卻發現這幾方不對勁,知道稍不注意,就可能死無葬身之地!兒君醉慢慢走近步察屍體旁,突然叫道:「這是什麼?」眾人一齊望向他,只見他舉著左手,手中一個布片。堅芒、渾耶王、休屠王都叫道:「拿來!」

    兒君醉笑道:「莫不是他們藏寶的地方?哈哈哈!老子撈著了!」發足狂奔。花翟跟著奔跑起來。這一下大出堅芒等人意料之外,周圍的武士也來不及上前阻攔,他們就跑出了數十丈遠。堅芒急忙上馬,喊道:「追!」在後面追了起來。

    兩個人在前面拚命的跑,後面是越來越近的兵馬,堅芒沒有下令,也沒有人放箭射他們。兩人眼看追兵越來越近,不由發愁。花翟喘著粗氣問道:「怎麼辦?往哪跑?」

    兒君醉哪知道往哪跑?他也是突然想到了這麼個點子,只要把堅芒他們的注意力引到財寶上面就是了!猛地停住了腳步,回頭迎著追近的無數兵馬。堅芒第一個來到他的身旁,「吁!」勒住了韁繩,手中的馬鞭「唰!」的落下,打的兒君醉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在地。

    武士圍住了兩人,雜沓的馬蹄,飛揚的長刀、馬鞭,幾乎要把他們踩爛、切碎的架勢。兒君醉眨眨眼,撫著**辣的臉,一條鞭印在臉上,蜈蚣一樣的趴著:「唉!你怎麼突然打了老子?老子可沒有惹你!」他居然和對方說起理來。

    堅芒差點沒有笑岔氣,他的武士都笑得前仰後合的,有的都落到了馬下。渾耶王、休屠王幾人也是微笑不語,要看這個漢人怎麼耍弄堅芒。

    堅芒忍住了笑,慢慢說道:「老子就是打了你。怎麼樣?你還能還過來嗎?」

    「不能。」他倒是老老實實地回答道。

    「那你還問個什麼?」堅芒沒法,沒話找話說。卻忘了自己拚命狂追的目的了。

    「就是問問。沒事了吧,那我們就走了。」大搖大擺的就要穿過武士走。

    「站住!差點被你小子晃過去!把你手裡的東西交出來。」

    「什麼?我手裡沒有什麼東西啊!」他雙手空空如也。堅芒可真急了,馬鞭再次舉起,兒君醉急忙把身上的破衣服撕開了,赤條條的站在一眾人中間,大伙的眼睛不住地在他身上掃射,卻沒有見到一個可以藏住東西的地方!眾人面面相覷,不知道哪裡出了問題。

    兒君醉見大伙都不說話,嘟嘟囔囔的抓起地上的破布片,往身上披:「說沒有,就是沒有。真是不明白你們這些貴人的毛病,喜歡看老子的光屁股!」

    「你剛剛拿的那個東西呢?在哪裡?」休屠王問道。

    「這不是,破布片!到處都是。」地上還有幾片他身上撕下的布片。

    「別胡扯!我說的是藏寶的那個布片!」休屠王叫道,步察兄弟突然死去,讓他最為失望,本以為可以逼他們把藏寶的地方說出來的,沒想到渾耶王的暴怒,卻促使他們自盡了!如今那大筆的財寶失了蹤跡,殊為可惜了。他處心積慮多年,當初渾耶部欺凌休屠部,使得他對渾耶王恨之入骨。後來不經意間發現了瀕死的渾耶王,想要好好羞辱他一番再殺掉,卻發現渾耶部沒了渾耶青山更加的強盛了。有人指點他,要想報仇,還是留著渾耶青山一命,說不定奇貨可居,有一天可以派上用場。他才請來了西番高人,為他療傷,幫他恢復功力。後來又發現了步聰的秘密,更加覺得留著渾耶王是個好主意。果然,一切都照著他的計劃在進行著,把渾耶部搞亂,再殺掉步察,取得步聰的財富,以後再除去渾耶青山。在右部,他休屠部一家獨大的情形越來越近了,到那時老邁昏聵的右賢王也難耐他何!卻沒想到一個胡亂闖入的漢人,胡亂破壞了他天衣無縫的計謀!可想而知他心中的氣惱。只是,在右賢王王子的面前,還有渾耶王父子在,他也不敢過於上臉了。

    nbsp;堅芒哪裡知道他心中的想法,怒喝道:「你他媽跑什麼?沒有東西就沒有吧,害的老爺以為你有似的!」

    兒君醉一笑,「我是知道。有人知道。」

    名韁利鎖誰堪折,大運臨頭魂魄飛;品說少年混不識,關竅參破黯然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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