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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四一回 亂中亂王宮穢聞 奇中奇貴人做盜 文 / 推窗看雲

    氓人芻蕘伴牛眠,水濱山崖胡亂彈;哪知宮中錦帷深,卻有風流不足傳。

    花翟再沒想到自己竟然進了這麼一個混亂的圈子裡!只是,他仍然糊塗,銀鈴兒所說的這些怎麼可能就發生了?

    銀鈴兒解釋了他的疑惑:「哼!自打天下有了富貴這回事,就開始有了陰謀、詭計、暗殺、爭奪!每個人置身其中都不由自主的被它裹挾著,做出令他人痛恨,也讓自己痛不欲生的事。」她的話打中了花翟,他就覺得自己這幾年莫名其妙、糊里糊塗的,身上的痛苦還在其次,心中的疑惑卻是一天比一天多,也帶來了更多的痛苦。

    「渾耶王不能讓人奪取自己的王位。但是,他已經無能為力了,他不僅保不住自己的王位,連自己的家人、自己的生命都難以保住了!步察沒有做對不起他的事,絕對沒有!我可以保證他沒有,因為他一直在我身邊!」

    花翟突然明白了,步聰的存在,銀鈴兒是一直不知道的!那麼很多事其實是步聰在做!但是,他們怎麼能夠瞞過銀鈴兒?這是個極精明的女人,看她的談吐、行為,沒有人可以輕易瞞過她的。是什麼蒙蔽了她的雙眼?要知道,對花翟來說,男女之間的情事,他是懵懂的,一直在流浪的,在和死亡搏殺的男子,雖然已經到了慕少艾的年齡,卻哪裡能夠?

    「步察已經在渾耶部立下了不朽的功績,在草原人的心中已經無法替代。每個人都看到了他為渾耶部所做的一切,就是右賢王、大單于都知道他是渾耶部真正的英雄!渾耶王妒恨交加。一心暗中做出對步察不利的事。步察根本不當回事。是我,是我銀鈴兒一次又一次的阻止了他的謀害!沒想到,他賊心不死,卻利用自己年幼的兒子下手!這是天地不容的事,他都可以做出來!我銀鈴兒心中的怒火再也無法遏制了,我隱藏了多年,以為再也不會爆發的怒火,在他的喪心病狂的報復中。被引爆!你們兩個小子以為是你們命大?每一次都恰好有人相救?那是為娘的不忍你們墮入深淵,一次次的暗中派人保護了你們!我不能讓你們繼續墮落,也不能讓你們為人利用!我要讓渾耶王自食惡果,首先就要把你們兩個摘開。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你們還是不停的攪合進來,還有這個莽撞的漢子!」

    花翟忍住了氣,說道:「你,你為什麼要向著外人?渾耶王可是你的丈夫啊!」

    「丈夫?他那有一天把我當作人看了!他總是把我當作奴隸,一個可有可無的奴隸。一個可以生殺予奪的奴隸,一個可以威脅到我茹茹部的女奴!每一次見到他。他都是醉醺醺的,侮辱、踢打、鞭子抽、炭火燒!無所不用其極!為了家人,為了我的部族,我只得忍受著。我在心中想到,哪怕有一天和他一起同歸於盡也好!只要我的家人、族人沒有事!現在,我們茹茹已經慢慢地強大了,不再受他的欺辱了,我茹茹銀鈴兒,可以不受他的羞辱了!我要讓他嘗嘗國破家亡的滋味!只是,他的孩子,也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我怎麼可以像他一樣惡毒?因此,他才有機會逃脫了懲罰。」

    花翟吃驚的說:「難道,把渾耶王拘禁在地底,是你的作為?」

    「不然呢?步察怎麼可能把他騙到那裡?他當時唯一相信的人,除了這兩個傻小子,就是我了!」

    花翟覺得人心真的難測,他有點慶幸自己沒有機會娶到老婆了。銀鈴兒哪裡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我把他用鐵鏈鎖在了地下,讓他日夜忍受蚊叮蟲咬、忍受寒風冷水的侵蝕、讓他日夜不得安眠!」

    「但是,他說的是步察害的他!為什麼你要把所有的罪孽都擔起來?」花翟還是不明白。

    「你是見到了他的。我差點忘了!他是這麼給你說的?哦,他還是把所有的惡氣都撒到步察頭上了!哼!他是自己覺得理虧,不敢說我!這倒是難得,他開始反思自己了!」

    花翟總算是明白了他們一家人的仇恨所在了,明白了他們夫妻、母子的恩怨情仇了。不由心頭煩悶,本以為自己是在做一件值得的事,回頭看看,沒來由挨了幾頓打,幾次死去活來,卻是被人玩弄於手掌之上!「你為什麼還要來?是為了說明白,還是為了什麼?」

    「我是要把這兩個傻小子帶走!不能讓他們如此野下去。」

    金日亮怒叫道:「我不回去!打死也不回去!我和步氏不共戴天!」

    銀鈴兒臉上變色,花翟害怕她會對金日亮不利,緊盯著她,卻見她歎了口氣,神色放鬆下來,「你既然不願意回到宮中,我也不勉強。只是不准你再找步王的麻煩!不然,休怪我翻臉無情!」

    金日亮冷笑道:「你本就翻臉無情了!還在這裡假惺惺的!」銀鈴兒不理他反唇相譏,對金日昇道:「我們走。」

    金日昇夾在中間,十分為難,看看他娘,瞅瞅他哥,不知該如何是好。花翟知道這孩子忠厚,不懂權變,很是替他著急。沒想到金日昇沉默半晌,突然說道:「我也不走了!對不起了,阿娘!」

    金日昇這麼說,眾人都是大吃一驚,銀鈴兒眼眶紅了,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你,真的不願意隨我回去嗎?」

    金日昇堅定地搖搖頭,「對不起,阿娘!」他沒有說為什麼,花翟卻明白了,他知道如今他阿哥處於最艱難的時候,所以他就堅定地站在弱者這邊;如果有一天他娘落了難,他一定會站在他娘的那一邊!銀鈴兒也明白了,點點頭,沒有再說話。帶著人走了。

    「就這麼著?以後你們沒有再打起來了?」兒君醉問。

    「是。後來的幾年。我們三人就在山裡。渾耶王步察沒有再找我們麻煩。休屠王也沒有。」

    兒君醉奇怪的看著三人,「他兩個是落難的鳳凰,失了國的王子,有一天必定還要回到宮中的。你老兄就這麼跟著他兩個?為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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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翟笑笑,「你在嫣然山中十年,又是為了什麼?有人為了富貴榮華,有人為了長命百歲,我只是個流落四方。四海為家的浪子,在哪裡都一樣。」

    兒君醉其實和他一樣,並沒有什麼自己的目標,遂點點頭,「那個娘們,真的不知道步察還有兄弟這事嗎?」

    「不要說了。知道,或者不知道,只有他們知道。其中的奧妙,我們外人還是不要多說。」兒君醉想不明白,他為什麼還要替銀鈴兒隱瞞。這樣的一個女人,怎麼說她都不過分。虎毒不食子,她竟然連自己的兒子都不放過!豈不是毒如蛇蠍!

    「或者,她並不是我看到的樣子。或者,渾耶王確有不是。總之,我們不要管人家的家事,不要亂說人的隱秘就是。」金日昇感激的對他點頭,金日亮卻彷彿他們在說別人的家事一般,無動於衷。

    「那步聰怎麼又突然來了?」

    「你糊塗了!步聰是你惹上的,我們也是誤打誤撞。我這幾天聽說有人馬從東面過來,還有漢軍也打了過來,才帶著他兄弟兩個四處看看。沒想到就遇見了你。」

    兒君醉撓了撓頭皮,說道:「你們說說,咱們是不是要和那兄弟兩個打一架?聽你的意思,好像不想打了。」

    金日亮道:「肯定要打,不是我們,是我們兩兄弟和他們兄弟!你們兩個,不要攙和。」

    兒君醉氣笑了,「哦?不讓我們攙和?你小子有種!敢看不起老子,來來來,老子先和你打一架!抻抻你有幾斤幾兩!」

    金日亮冷冷的道:「我不跟你打!你也不要囂張,等我收拾了步察他們,再接著收拾你!讓你們漢人滾出草原,再打到長安,佔了你漢家江山!」

    兒君醉氣怒不已,只是跳腳,手撫胸膛,指著幾人,說不出話來。花翟卻不以為然,「讓你不要多說,你偏偏不聽。怎麼樣,氣住了吧?」

    好半天,兒君醉才回過氣來,不是對金日亮發怒,而是對花翟怒道:「你竟然可以和這樣的狂徒在一起這麼多年?他要把漢人趕跑,要奪大漢江山,你還笑模樣的?你怎麼笑得出來?你和他一樣成了一個狼心狗肺的東西了!」

    花翟淡淡一笑,「他是怎麼想的,有什麼重要?他難道真的把漢人趕走了嗎?還是真的打過了長城?你操的哪門子的心呀!就是他真的打進長城,與你何干?」

    兒君醉沒想到花翟反而站在了對方的立場上了,心頭火大,「嗯?那漢庭乃是我大漢人的祖地,是我華夏人的天下!怎麼可能讓他夷狄之人佔了去?我華夏人祖祖輩輩、世世代代生於斯長於斯的,那裡有我歷代君主的祖廟,有歷代君王的宮殿,還有我祖祖輩輩的墳墓!怎麼可以讓人隨便佔去?」

    花翟見他發火,笑了起來,「你說的熱鬧。只是我不知道你的祖墳在什麼地方?我怎麼從來沒有聽你說過你有多少家產、多少田地?長城外面不是你的家鄉,長城裡面哪裡有你立足之地?你說的好像漢地大好世界,都是你的一般!可是,你從那裡來的,除了你臉上的黥刺印跡,哪裡還有別的屬於你的?」

    兒君醉梗著脖子,怒道:「就是長城以裡沒有我兒君醉的一草一木,但是我身上流著的卻還是我華夏族的熱血的!只要我的熱血不息,我就不許任何人強佔了我華夏的土地!沒想到你花翟是這樣一個數典忘祖、沒有半點骨氣的傢伙!」

    金氏兄弟兩個看的有趣,在他們心中,只有草場是最要緊的,草場上沒有了肥草,就沒有了任何價值,牧人就開始轉移到另一個水草豐美的地方。金日昇問道:「你們整天說你漢庭多麼的豐饒富足,怎麼,你們的土地不是長的草?沒有了草的土地。誰要了有什麼用?」

    金日亮「嗤」的笑了。「傻孩子。你吃的糧食都哪裡來的?都是他們土地上出的!我要他的土地幹什麼?我要的是土地上的物產!」

    「做你的大夢去吧!要土地?要物產?你半點屁毛都要不來!」兒君醉正沒地方發火,扭頭衝他呲牙咧嘴起來。

    金日亮倒不想這時候惹他了,笑了笑,背轉身子,不理他了。

    花翟上前,摟住了他的肩膀,「你的二桿子脾氣還是這麼衝!好,是我不好。不該亂說。漢天子如果聽到你的話,一定後悔在你臉上刻了字,一定要封你一個大將軍,守在長城上。我們這些人也不用頂風冒雪跑到草原上來了。如今,倒是有一件事,步察兄弟兩個馬上要找來了,怎麼打?」

    兒君醉推開了他的手,冷笑道:「怎麼打?關我毛事?老子就在一旁看熱鬧!」

    這時,有人說道:「說的是。兩位,前日不知。多有得罪!我兄弟這邊賠禮了!現如今,是我兄弟要和這兩位王子做個了斷。兩位只管在一旁觀瞧。可好?」大伙向著說話的方向看去,只見兩個人長身玉立,都是白色的錦緞衣袍,都是一般的玉面朗目,一樣的劍眉朱唇。只是兩個人,兩個一般模樣的人,隨隨便便站在那裡,就好似是來了幾千百人一般,氣勢驚人,威勢赫赫!

    花翟幾人暗暗稱奇,這兩個人是怎麼修煉的?就算是草原上哪家世代為王的王爺,也沒有他們的威風,沒有他們的威勢,沒有他們的氣勢如虹!

    其實,不是花翟、兒君醉兩個對步察、步聰兄弟稱奇,這兄弟兩個對二人也是疑惑、暗讚,他們兩兄弟的手下,這些年打死、打傷了不知多少的成名英雄,到了這兩個名不見經傳的漢人這裡卻全沒有了作用!而且,每一次見到這兩人,都覺得心頭狂跳,特別是花翟,每一次再見到他,都覺得他彷彿脫胎換骨一般,變了模樣!這種驚人的現象,他們不知見所未見,也是聞所未聞的。難道,那個人真的具有通天徹地的本領?他們心中惴惴,卻絲毫沒有在表面上顯露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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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兒君醉見對方拱手,嘴裡說的客氣,雖然剛剛吃了對手的虧,也不禁拱手,一半是對對手尊敬,一半是對金日亮的說法氣憤,口中說道:「兩位王爺安好!在下有眼無珠,得罪了王爺,心中抱憾,還沒請王爺海涵,哈哈哈,王爺就這麼緊巴巴來了,還這麼客氣!」

    花翟暗笑,仍然拱手抱拳,說道:「這兩位小爺的事,就是在下的事。王爺有什麼見教,在下接著就是。」左邊的微一皺眉,右邊的卻哈哈大笑起來,「這位大俠,我們也不是初次相見了,多次親近,卻一直沒有請教。閣下是?」

    花翟還是微微一笑:「在下只是個浪子,天下之大,卻沒有我的容身之地。名字嗎,不說也罷!」

    右邊那人依然微笑,說道:「閣下過謙了。是誤會以為我兄弟輕看了麼?我兄弟哪裡敢輕看你漢地的英雄?往日幾次親近,都是來去匆匆,所以沒有和閣下盤桓。非是我們無禮,實在是,嗨!實在是……」

    金日亮冷笑道:「實在是心中有鬼!不敢停留,才沒有及時的請教我師傅的大名。是不是?」

    左邊的瞪了他一眼,右邊的依然微笑道:「正是,正是。這位小王子說的是。我們每一次相逢,都是慌忙得很。」花翟回想往日和他們的相遇,果然都是匆匆忙忙的,要說他們有的是機會在自己身上補上一刀,卻都沒有,難道每一次都是湊巧?看來不像。「在下花翟。」通了自己的姓名。

    那人又轉向兒君醉,兒君醉說道:「在下兒君醉。王爺,您哪位是哪位啊,咱看不清楚,哪一天不要得罪了,還不知道是得罪的誰!」

    左邊的人微笑道:「小王步察。這是我兄弟,步聰。」

    其實,在說了這麼半天之後,這兄弟兩個還是有不少不同的,只是這不同,必須是兩兄弟都在的時候才能看出來。就在幾個人寒暄之時,金日亮已經越眾而出,揮拳打向步察。

    這一下不僅步察皺眉,花翟和兒君醉也是皺眉不已。步察見他拳來的雖然兇猛。卻正是會的不難。難的不會。也不以為意,身子微微後靠,抬手想要化解了這一拳。他的手剛剛抬起,一眼就看到金日亮揮拳時露出了一個空當,嘴角帶笑,手指向那個空當。金日亮拳落了空,步察的手已經到了他的咽喉。眾人歎息,他勇猛有餘。對敵經驗不足。正在這時,卻是風雲突變,只聽步察大叫一聲,眾人都沒有看出發生了什麼事,只見步察「騰騰騰」退後幾步,「咕咚」坐到地上,本來美玉一般的臉色,變成了蠟一樣的顏色,嘴角沁出了血絲!

    金日亮冷冷的看著步聰,步聰心頭的驚駭無以復加。他沒想到只是一個回合,他兄弟就毀在了這個半大孩子的手下!而更讓他震驚的是。他居然沒有看到對方是怎麼做的!金日亮冷笑道:「怎麼?你今天不敢動手了嗎?」

    他話中的譏嘲味道,還有臉上的壞笑,讓步聰不能不上前了。他一步一步的走近金日亮,花翟、兒君醉和金日昇瞪大了眼睛,想要看看他是怎麼一招制敵的。步聰有了他兄弟的前車之鑒,雖然不敢大意,但是,仍然覺得金日亮不過是湊巧罷了,他兄弟是一時大意造成的。他一生謹慎,也並不覺得金日亮會高明到哪裡去。畢竟,一個十幾歲的大孩子,能有多大的修為?想到這裡,他淡定了許多。

    金日亮這一次沒有搶先動手,只是微一頷首:「你,動手吧!」

    步聰心頭的火「騰」起來了,他沒想到這小子狂妄到了這般地步。但是,他畢竟在草原上成名已久,是個成名的英雄,遂微笑道:「小王子,沒想到小王子得成大功,真是可喜可賀!在下可不敢跟王子動手,還是王子指教在下為是。」說的非常客氣。

    金日亮卻不領情,「哦?往日可沒有見閣下怎麼客氣!今日難道太陽從西面出來了?突然這麼客氣,可是讓我渾身不自在了!」挖苦步聰。

    步聰卻不上當,仍然微笑道:「往日有得罪的地方,實在是逼不得已,非是小人要跟王子過不去。」

    「難道有人逼你去殺了我兄弟嗎?那是哪一位,你倒是說說看!」

    「沒有任何人想要殺害王子殿下。不然,王子殿下能夠活到現在嗎?」

    「那麼說我們兄弟倒要感激閣下不盡了?」

    「不敢。我們從不敢和王子殿下作對的。」

    金日昇急了,「那屢次三番的打傷了我兄弟的是哪個?總不會是我們見鬼了吧!」

    「小王子,請鑒諒。我實在不知道王子說的話。」

    花翟又糊塗了,這人沒必要如此示弱吧,怎麼他一直不願意動手,反倒不住地像是在討饒一般?

    金日亮卻沒心思聽他胡扯,喝道:「如果你不敢動手,小爺就動手了!」說著話,身子前撲,雙手成拳擊向了步聰。他的架勢完全是不留後手的打法,已經犯了與人較量的大忌。步聰臉上突然起了一層黑雲,雙手自然分開,一合就要把金日亮圈進自家雙臂之內!金日亮的拳到了對手跟前還有一步遠,突然一頓,步聰的雙手失去了目標。花翟大吃一驚,金日亮如此生猛的攻勢,突然說停就停下了,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他自己是做不到的。眾人只見金日亮臉上蒙了一層笑意,身子再次發動,步聰凝神靜氣,二人拳掌相接,步聰一聲大叫,身子飄飄飛出!

    第一次可能使花翟他們震驚,這一次卻可以讓他們目瞪口呆了,甚而至於不知所措!他們眼看的事情和心中預想的差異過大,已經遠遠地超出了他們的想像,是他們這輩子見到的最詭異的事。金日亮冷笑著走近步察、步聰兄弟,揮手向他們頭頂擊落。花翟叫道:「住手!」身子卻無法移動,他還沒有從極度的震驚中回過神來。

    遠處也有人在高叫:「住手!」聲音中充滿了恐懼,大伙抬頭看去,一個女

    子放足奔來,卻是銀鈴兒到了。金日亮猶豫了一下,還是要揮掌劈下,兒君醉已經到了他跟前,抬手攔住了他,覺得他的手輕飄飄的,沒有多少力道。「不要這樣吧。他們已經完了!」步察、步聰兩人面如土色。再沒有了以往的飄逸神韻。

    銀鈴兒這時候也到了跟前。眼前的兩個人讓她一下子懵了,她搖搖頭,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然而那是兩個,每一個都是讓她魂牽夢縈的人!金日亮恨恨地說道:「每一次告訴你,他是個奸邪的佞人,你都不相信!怎麼樣?你看到了他的真面目了吧!你覺得哪一個才是你的情人?」聲音說不出的鄙薄。

    銀鈴兒顫顫巍巍的走近兩人,兩人倒地的地方隔了有兩丈左右。她呆愣愣的站在中間,不知該走向哪一個。步察苦笑道:「是我。我是步察。這是我兄弟步聰。對不起,我沒有說過我還有一個兄弟。」

    銀鈴兒奔過去,抱住了他,淚水不停地流下來。「為什麼?為什麼你讓他把你打傷?」

    步察還沒有來得及說話,一個人冷冷說道:「不是他讓的。是他本來就已經傷了!沒想到,你也來了,哼!賤婢!」銀鈴兒如遭雷殛,整個身子都定住了,半點動彈不得。花翟聽到了這個聲音。臉色突變,他沒想到這個人竟然活了。竟然出現在這裡!

    兒君醉急忙四顧,想要找到是誰在說話,卻一無所得。聲音是從地下發出的,大伙都聽出了,最後眾人的目光落在在金日亮身後,那裡有一塊兩人多高的大石頭,聲音就是在大石頭的地下發出的。兒君醉冷笑道:「裝神弄鬼的傢伙,還不滾出來!你二大爺在這裡等你多時了!」說著,眼睛卻瞟著金日亮。金日亮卻是若無其事的樣子,好像那人與他沒有關係。

    大石頭轟然開裂,一個人披頭散髮的跳出來,雙手舞著一條鐵鏈,「叮噹」作響,一股奇臭無比的味道衝向眾人,大伙紛紛掩鼻,再看時,那人已經用鐵鏈鎖住了銀鈴兒和步察兩人的脖頸!他的臉淹沒在濃密的鬚髯裡,看不出臉色,只看到兩隻精光四射的眼睛!煞是駭人。

    「放開阿娘!」金日昇哭喊道。

    那人搖頭,「傻小子!你心裡只有阿娘,卻忘了還有阿爹了!」

    步聰咬牙切齒,恨道:「渾耶青山!你暗中偷襲,不是英雄所為!」花翟、兒君醉一怔,馬上明白了渾耶王的名字叫做渾耶青山的,果然是渾耶王復活了!花翟已經想明白了,既然金氏兄弟兩個能夠屢次死裡逃生,渾耶王當然也可以死後復活!自己雖然「見到」了他嚥氣,以為他已經死了,卻很可能他是金蟬脫殼,只是自己不明白罷了!他已經無數次的被人利用,現在發現渾耶王沒死,也不覺得被人欺騙的羞辱了。

    一陣馬蹄聲由遠而近,一群騎士很快到了近前,為首的一個武士,金盔金甲,騎著一匹黃驃馬,身後一桿大纛,上面一頭金雕,威風凜凜的俯視著眾生。渾耶青山笑道:「休屠金雕,你來的有點晚了!」花翟、兒君醉心中又是一震,休屠王也攙和進來了!

    休屠金雕大笑道:「渾耶王,我來的恰是時候,正好看你的好威風!」

    休屠王等下了馬,他後面過來幾個人,手中捧著衣袍到了渾耶王跟前,渾耶王把手裡的鐵鏈給了幾個人,幾下撕扯掉身上的破布片,赤條條的站在地上,當場換上了新衣袍。一身銀白色的錦袍,頭上是銀色的皮帽,腰間是一條銀狐狸皮帶,腳上一雙銀色的小馬皮靴。換好了衣服,渾耶王渾耶青山的面目馬上改觀了,再不是那個鬼魅一樣的人了,而是長鬚飄飄,長髮從帽子下面露出來,隨風飛揚。他是個身材高大的人,骨架很大,氣勢驚人。花翟在地底下「見過」他,今天才真的見到了真容,心中不由喝彩:好!好個丈夫氣象!

    看著渾耶王意氣風發的樣子,步察、步聰和銀鈴兒卻是垂頭喪氣,步察歎息道:「是了!休屠金雕,是你救出了渾耶王的!是不是?」

    休屠金雕笑笑,「如果我說不是,你也不信!只是怪你自己下手不狠,留下了一線生機。」

    步察搖頭,「我就沒有想到要他的命。只是想讓他改過自新。」

    渾耶青山怒吼道:「你奶奶的!現在還想騙老子饒了你不成?做夢!老子現在就讓你進地獄!」說著揮手就要打過去。休屠王攔住了,笑嘻嘻的說道:「渾耶王,不急!不急!右賢王和大單于那裡還要他們的人呢。」

    「大單于?伊雉邪?他要幹什麼?別人當他是大單于,老子可看不起他!」

    「不是。您聽說了嗎?我匈奴右部這些年出了不少的馬賊,許多人連影子都沒有見到,就丟失了所有的牲口、帳幕!有的還因此喪了性命。這些年渾耶部卻很少招惹到馬賊,自己卻富得流油了!渾耶王,您知道是怎麼回事嗎?」

    「怎麼?還有這樣的事?」

    休屠金雕轉向了步聰,「閣下一定清楚吧?」

    步聰點點頭,「是。這些都是我做的。只是,你們想要得到那些財寶,卻是休想!」

    休屠金雕也點點頭,「當然,當然。」突然拔刀,只聽一聲慘哼,步聰的一條胳膊離體而去,血噴湧的到處都是,他的臉更加慘白,卻咬緊了牙關,任憑頭上的汗珠滾落,也一聲不吭!

    「有種!」休屠金雕微笑道。

    步察叫道:「有什麼衝我來!不要羞辱他!」

    「馬上就到你了。嗯,你們和右賢王他們狼狽為奸,劫掠西番的客商,搶奪牧人的牲口,可是發了大財了!怎麼可以不分一杯羹呢?不要太小氣了麼!」

    兒君醉想起了步聰見到右賢王的情景,他躲躲閃閃的,好像不願意見到右賢王的樣子,現在想來恐怕是另有隱衷,他們是不想讓人覺得他們有什麼關係。他想不明白,這

    這些人已經貴為一方諸侯了,怎麼可以去搶掠自己的人民?

    步察笑了笑,彷彿不願理他,對渾耶王道:「恭喜王爺了,今天重見天日!不過,王爺如果還是這麼的火爆脾氣,恐怕再進入地底的日子也不遠了。」

    渾耶青山跳過去,揮掌打在了他臉上,他白玉一般的臉上,烏紫一團。「到了如今,還敢惹老爺!讓你嘗嘗厲害!」銀鈴兒只是飲泣,不敢看他。

    步察還是微笑道:「你恨我入骨,怎麼還不動手?是不是害怕什麼人?還是害怕我兄弟的財富,你們得不到?」

    渾耶王暴怒了,再次跳起,手中已經多了一把明晃晃的長刀,劈向步察和銀鈴兒!

    奪人妻兒遭噬臍,始信天地不我欺;積下財富千萬金,多與盜兒買酒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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