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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五八回王母絕技制狂徒 漢使決心上崑崙 文 / 推窗看雲

    漢家天子重開疆,衛霍精整勝虎狼;王母擺下蟠桃會,不請仙班招君皇。

    寒光激射而至,卻不帶絲毫的響聲,而他動手時甚至身子都沒有絲毫的晃動,完全是無聲無息、不動聲色的出手!這一次也是鋮乙第一次見到他出手,一擊必殺,他只能看到對方眼中冷酷的神色,寒光已經到了眉心處,避無可避逃無可逃,只有等死的分!

    王母也沒想到地正說動手就動手,,沒有一絲預兆,而他的出手又是如此的快捷,根本來不及援救鋮乙,只能眼睜睜看著寒光到了鋮乙眼前!

    在寒光及眉心的剎那間,一條亮閃閃的線從鋮乙的髮髻垂下來,他已經感受到砭骨的寒意,身子卻不能動彈絲毫,但就是這時,他頭皮發癢,一條線順著額頭垂至眉心,寒光「嗤」進了一樣東西,停住了。地正歎息,這小子怎麼這麼大命!他不知道鋮乙拿到了蠶種之後,也是無處可放,沒辦法,只得藏在頭髮裡了!沒想到這一次卻救了他一命,原來是一條蠶在發中吐絲,身子滾動,就掉落下來,正好是地正要射殺他之際!地正用的是一枚極細的銀針,使出的勁力絲毫不差,可以射進了他眉心之裡。但那枚蠶帶著吐出的絲,結成了繭,成了地正飛針的犧牲品。

    地正銀針出手後,就聽到一聲歷叱,王母手中一道寒光也跟著舞動起來,射向他。別人看到的是一片銀光,照下來。正好罩住了地正;地正眼裡又是不同。他只看到一個細小的亮點飛來!如果他沒有出手想傷鋮乙。他自信還有機會破了對方這一劍,但現在,他發覺他根本沒有機會了,所以他只能拚命地後退,後退,不管後面是什麼,是什麼人,只管後退。任憑刀劍及體,也只能後退!山下眾武士只看到一灰一白兩個身影,中間一道寒光在人群中急速的飛繞。王母已經恨極了地正,也以為鋮乙已經被他害死了,雖然在她心中鋮乙並非唯一的不可替代的人,但那畢竟是她的人,是她最失意時給了她慰藉的人!所過之處,人們在哀呼,許多人筋斷骨折,運氣差的被地正不住地抓起扔到兩人之間。肚腹破裂,慘呼死去!有人想要幫助地正。但剛想動手,人影已經遠了。人們驚疑,怎麼世間還有這樣的人?

    地正無數次想要止住頹勢,怎奈王母是拼盡全力了,他已經擋不住對方的這一劍!但他還要嘗試,他還不想放棄,他在等待機會。王母知道,這是自己唯一的機會,如果這一劍傷不了對方,以後就再沒有機會了。她心無旁騖,心如止水,眼睛裡只有地正那醜陋、可惡的眼睛!劍鋒離得越來越近,地正已經可以感覺到劍刃上的寒意了。鼻中還有一絲淡淡的香氣,這是他無數次夢中夢到的香氣,但他已經無心品味了,他要把身後阻擋自己的人拉過來墊背,這些人太過可惡,見他過來了,還不知道躲避。他錯怪了眾人了,眾人哪知道他往哪個方向逃!他倏忽來去,山下已經沒有安全的地方了!但他還是在努力、努力、再努力要躲開已經到了眉睫的劍刃。他後背真氣激盪,盾牌一般掃蕩著經過的一切。突然,他身子頓了一下,一個什麼抱住了他,他想不到這些西域武士中還有高人,可以阻擋自己。他的眉心跳了一下,身子傾倒,看到抱住自己的人,這人被他身後激盪的真氣所傷,五臟已碎卻仍然在掙扎。地正和王母卻已經轉了一圈,又回到這裡。他掙扎中抱住了地正,眼睛恍惚中見到地正不甘的眼神,他笑了,覺得不冤了。

    王母一劍殺了大名鼎鼎的地正,一下子震動了所有人!西域武士除了受池魚之殃死傷的,都歡呼起來,白領圖不敢看她,擠在人群中,想要逃開。鋮乙逼近了他,白領圖騰地手中打出一樣東西來,鋮乙只看白花花的,不敢硬接,只得側身避過,東西落地,一股濃烈的臭氣,「噌」跑開了,卻是一隻白鼬。等回過神來,白領圖消失在人群中了。

    王母此次除掉地正,並不容易,二人功力本在伯仲之間,如果不是地正存心要害鋮乙,她不會動殺機,也沒有機會動手。在大眾人群中殺掉一個絕世高手,也是大部分人對地正沒有好感,不僅西域人如此,就是地正一起的匈奴人,也不齒他的為人,才沒人幫手。王母見鋮乙竟然沒死,也是感慨不已,兩人相對唏噓。

    兩人唏噓之際,彷彿聽到有人輕聲歎息,四下觀看,人聲嘈雜,只有一箭遠處的一個山坡上一個灰色的身影慢慢消失了,瞧身形像是天尊,只是離得遠了,還隔著很多人,兩人也知道他如果不願和他們相見,他們是見不到的,只得作罷。

    一天烏雲散盡,王母重新得到了各族武士的擁戴,王子們列隊拜侯。王母立於一塊大石之上,周圍堆滿了野花,身後一棵大樹,枝葉繁茂,披拂下來,正好擋住了初升的太陽。在花叢中,更襯得人比花艷,花無人嬌。看得漢天子心潮澎湃,只覺得長安、皇宮的花柳繁華都是雲煙,綺羅脂粉皆是塵土!只想拋棄了人間至尊之位,在這雪山下、草原上擁著這清麗的人兒,放馬也好,牧羊也罷,都一定歡樂無比!

    王母接受了王子們的敬拜,一撇眼,見鋮乙在一塊石頭上坐著,微微一笑。這一笑,恰好被漢天子看到,心情馬上和山上潺潺下來的冰山雪水一樣冰冷刺骨!然後他看到李鐵拐、鋮鐵旋等人和張騫有說有笑,兒君醉、花翟等人與孔幾近圍著幾個王子說著什麼,董仲舒跟在艾葉身後,不停地笑,司馬相如和瓊英在野草叢中傳出笑語。忽然覺得落寞異常。一回頭霍去病正擔憂的望著他。眼神中在問:「我們是繼續走下去?還是回去?」

    兩隻青鳥飛過來。在王母頭上停下了,叫了幾聲,王母微一怔,隨即讓人請天子相見:「東面來了大隊人馬。不知是衛大將軍來迎請,還是別的什麼人?」

    「現在河西一帶,祁連山下,已經空了。只有我漢軍在,如果有人馬來到。就一定是衛青了!看來,崑崙山我是無福登上了。」言下甚似遺憾。

    「陛下,此時已經沒有了能夠威脅到陛下的人了,我可以尊稱陛下了!」天子點頭,「其實陛下不必遺憾。崑崙山和這祁連山一般,不過是高大些,冰雪多些。陛下也見到了,西王母也並不能長生不死!可見崑崙山也

    沒有堪比陛下皇宮的瓊台玉閣,更沒有天帝的凌霄寶殿!哈哈哈!世間有沒有那些,小女子也說不準。崑崙山沒有,是不是海上就有?但有一點小女子是相信的。就是民人可以造就想像中的仙山瓊閣,民人也可以造就世間真正的秘境仙叢!」

    天子靜靜地聽著,也不知他聽沒有聽進去,他的眼神溫柔,思緒越過了高大的崑崙山,仿若見到了天帝,還有他漢庭的幾代皇帝,他們都在對他微笑。

    一時間人喊馬嘶聲鼎沸,旌旗蔽日,號角連天,塵頭蓋過了午間的太陽,山搖地動一般的陣勢,包圍了附近所有的人馬,嚇得膽小的驚恐萬狀,膽大的也是惴惴不安起來。從旌旗的顏色看,果然是衛青帶著大軍到了。漢天子帶著霍去病和他的騎士,來到軍中,衛青以下的將軍、士卒跪滿了,山呼「萬歲」之聲,震得大山簌簌抖動。天子上馬,回頭對張騫道:「你就帶我上一趟崑崙山吧。看看能不能找到和上天溝通的途徑。」張騫跪下答應了。

    王母和她的手下還有一干西域王子們都來到漢軍陣前,王母還沒有什麼,那些王子見到如此精整的軍騎,盛壯的氣勢,盔明甲亮,人如猛虎,馬似蛟龍,比剛剛散去的白領圖的烏合之眾不知強了多少!就是往日見到的匈奴騎士,也感覺大為不如,匈奴騎士雖然精壯,看起來卻雜亂無章,沒有漢軍的嚴整,而且他們還看到了漢軍鋼刀的燦亮,弓弩的精緻,這些也是匈奴人遠不能比的。看得王子們眼饞不已,羨慕心癢。

    漢天子微笑和眾人點頭,然後策馬緩行,衛青、霍去病緊跟著也催馬離開。其他將軍、校尉緩緩撥馬緊隨其後,看著漢天子策馬緩緩東歸,東方朔司馬相如等人都招手辭歸東去。漢天子在離開了西域諸人之後才問道:「你們怎麼來了?」

    衛青蹙眉道:「左賢王那邊打進了長城!死了幾個郡守、都尉。還有,那個給我們送來了萬匹良馬的司雨,派人星夜趕來,說這邊有人聚集了人馬,不知要幹什麼。所以,我先讓李廣帶人前往燕薊支援,自己帶人來了。幸虧沒有事!」天子也是皺眉,「他們在這邊放我們深入,那邊又搗亂!李廣?他的運氣差得很,讓他去,不要出什麼岔子啊!」

    霍去病叫道:「臣馬上去接援!」

    「唔,你去也好。」霍去病帶著本部人馬,天子又讓衛青撥給他五千兵馬,火速前往增援燕薊。天子這才帶著大隊人馬回轉長安。

    直到東面的塵煙散去,張騫才慢慢的回向西去,鋮鐵旋等人等著他,王母帶人卻已經進了山了。

    甘父說:「這裡已經沒了匈奴騎士,大部分的牧人部族都和善得很,我們是跟著王母進崑崙山,走山間,還是順著山下走?」

    張騫沉吟一會,天子說讓他「代他」上崑崙山,看來只得走一遭,山下各族雖然可能不會阻擋,但也說不準會遇見什麼麻煩。「我們還是上山一趟吧。」

    眾人也沒有別的意見,師從仁等人見他們決定進山,都來告辭,他們已經回到了自己的故國,有的還見到了自己的親人,對漢使感激的話說不完,一心邀請漢使經行他們部族。

    張騫對幾位王子的盛情感謝了,說道:「在下不是信不過各位王子,而是一來我們天子有命,讓在下上一趟崑崙山;二來我離開長安已久。還沒有能到得大月氏。前日和天子一起研看了古圖譜。看到崑崙山一角。有人傳說大月氏就在那裡。所以我想走山間或者可以快些,也好讓我早日覆命。等在下完成使命,一定到各位那裡討饒!」

    王子們見他計議一定,知道不能勉強,只得灑淚而別,張騫和大伙心裡也不好受,目送王子們走遠了,才策馬向著王母的方向追去。只有帕塔提等波斯朋友還有康居的康貝弄沒有走。跟著他們一起向山中走。到了傍晚,順著山口,沿著一條大河進山已經深了,夕陽斜照,雪峰鑲了一層金邊,大河奔湧,冷氣襲人,大伙神色肅穆,不敢大意。李鐵拐走近張騫,笑道:「本想見見你就走。沒想到還打了一架!好了,我們塵緣已了。以後不知何日再見了。」

    張騫見這位師傅也要離開,心中不捨,眼圈發紅,說道:「十年沒有見師傅了,今日一見就要分別!弟子還沒有來得及奉養師傅呢!」

    「哈哈哈!我們這些人出家別業的,飲慣了風霜,臥遍了荒原!四海無家處處家,要什麼奉養!」

    「那,鍾離師傅呢?怎麼沒見?」

    「哦,此是天機,他不容我說。以後說不定你們有機會遇見的。」話聲沒了,他已經消失在一片樹林後面了。張騫怔忪不已。

    自從離開了漢天子等人,孔幾近就看帕塔提眉梢眼角一直掛著笑意,心中奇怪,走近了他,笑道:「王子,什麼事這麼高興?說出來讓兄弟我也喜歡喜歡。」

    帕塔提笑道:「孔兄,沒想到啊!真是沒想到。」

    「什麼沒想到?」

    「沒想到你們大皇帝這麼義氣、仗義!」

    「怎麼?」

    「他告訴我,說我隨時可以前往長安,前往你們漢庭!帶貨物也好,不帶也罷,他都歡迎!你說,以後打通了前往漢庭的商路,我帕塔提還愁沒有生意嗎?哈哈哈!真的是太好了。還有,那個彈琴、寫東西的司馬,他說可以介紹我去西蜀,說那裡也有大都市,叫什麼蜀……郡的,有山積的寶貨!哈哈哈,沒想到我帕塔提也有時來運轉的一天!如果能在蜀郡、長安經常地來往,萬金何足道!」

    孔幾近又是高興,又是疑惑,司馬相如是個蜀郡的富翁,他是知道的,而且他外家更是富可敵國,家中童僕上千,他們自然希望有外國的朋友來往,貨賣。漢天子允諾讓帕塔提來往,是出於什麼考慮?他可是嚴格關禁的,每年不知道殺了多少違禁和外國人做生意的!

    這時候,鋮鐵旋見兩人談笑,也湊了過來,「兩位說什麼呢?這麼興奮?」

    「哦!鐵大官,你們大皇帝給了我通關的憑信!讓我隨時可以前往長安販賣。哈哈哈,以後在中原,可要請鐵大官你多關照了。」

    鋮鐵旋也興奮不已,看來幾十年的關禁到當今天子手中是要打開了!這對他來說可是比什麼都要緊的,以後再也不用偷偷摸摸的和匈奴、西羌交易了。

    晚上他們宿在樹林中,聽得山風刮過,枝葉響了一夜。等到天明,眾人驚叫起來,他們身上已經蓋了薄薄的一層雪了!「六月雪!」有人驚叫。

    這時許飛瓊來了,張騫問道:「六月飛雪,仙子,不知我們是不是已經進了崑崙山了?」

    許飛瓊一笑,「我們早就進了崑崙山了!不過崑崙山可不是尋常的大山,而是山之祖公!各位進了山,可要遵從我們山裡人的規矩,不說褻瀆山神的話,不隨意傷害山中禽獸、花草,甚至一塊石頭都不要亂動!否則山神發怒,大伙都跟著遭殃!」

    「嗷!這麼嚴重?」孔幾近指著腳下咆哮奔湍的大河,水的顏色發黑,問道:「這不知是不是我們中原的大河的源頭?」

    許飛瓊搖頭,「或許吧。我沒有到過中原,不知你們的大河是怎麼走的。」

    張騫點頭,「前些日子,和天子一起看過古圖譜,說這就是流經我中原的大河之源!我們即使上不了崑崙山山巔,能夠窮大河之源也是人生快事!但就是仙子說的,大夥一定要遵從主人的意思,不要驚擾了山神。」眾人答應了。

    吃過了飯。眾人繼續順著河流走。樹木已經沒了。河邊只剩下不高的幾叢不知名的灌木,馬已經不能騎了,大伙都只能拉著馬前行。如此走了幾天,才到了一個河灣處,河對岸的山刀劈斧削一般,幽深的盯著這些遠來的異鄉人。許飛瓊和牽牛姐等人每天都輪換著來導引大伙,每到一處歇息時,都跪拜山神。而一路上,他們也不停地見到一些奇形怪狀的山石,仙子們都停下跪拜。大伙也一起跟著跪拜。

    現在見了這麼詭異的山口,河灣,山崖,大伙心中的敬畏油然而生,自覺跪下舞拜起來。今日正好是牽牛姐來帶路,見大伙自發的跪拜,很是高興,在和大伙都拜了山之後。說道:「過了這裡不遠,大伙可以稍放鬆幾天了。」

    「為什麼?」帕塔提問道。

    牽牛姐微笑不答。

    果然。拐過了山口,卻是一片廣袤的谷地,人們聞到了好像荷谷的清香,看到了大片的起伏的綠色,好像是中原田野的景致!大伙都是激動地不知該說什麼好了,他們做夢也想不到這大山之中,還有這樣的景象!菱葉和她的孩子,唏女和孔北極他們,都只是聽說過有結滿了穀物的田地,卻從來沒有見到過,如今看了這壯觀的景象,也是大張著嘴。

    眾人歡呼著撲向這片靜謐富饒的田地,田間勞作的人直起身子,驚恐地看著這群不速之客,一個女子手執鞭子抽打下去,一個上身穿著羊皮,下身光著腿的人「哎呦」被打了一下,她的鞭子不停地起落,不停地有人「哎呦!哎呦!」叫著。

    王母已經停下了,等著大伙,她微笑著看著眼前茂盛的荷谷。張騫走過去,向王母施禮:「王母,沒想到這裡還有異樣的天地。這些人都是仙族的奴隸嗎?怎麼看起來好像是中國人?」

    王母笑道:「他們都是中國人。是我族人買了來種田的。」

    張騫和一眾中原人都愣了,看田間恐怕要有成百上千的人在勞作,如果都是中原人,這些人是怎麼到的這裡,又是怎麼被人販賣的?其中不知有多少隱情。雖然許飛瓊提醒不讓他們過問山中的事情,不過牽涉到這麼多族人,孔幾近還是心中不忍。他瞅大伙在說話,慢慢的走近一塊土地,裝作不經意的撫摸著齊腰深的禾苗,「哦,這些好像和大麥差不多。是大麥嗎?」

    一個人激動地回答:「這是青稞!和大麥一般種類,就好像尊駕和小人一般種類!」他看過去,一個穿著短褐的人,臉色黑紅,眼睛明亮,閃著淚花,正看著自己。一個女子奔過來,舉著鞭子,口中說著什麼,面目猙獰,那人眼中閃過驚懼,低下頭,繼續拔草,但鞭子還是打在了他背上。

    孔幾近怒道:「怎麼了?怎麼如此的無禮?」

    聽到這邊吵鬧,許飛瓊走過來,斥道:「走開!沒看到有貴人來嗎?先生,有什麼不滿的,不要和這些人計較。」

    孔幾近氣得說不出話來,指著在田間忙活的人說:「他……他……正忙著!只是……只是……說了一句,就打……打他!幹什麼沒有惻隱之心?」

    許飛瓊微笑道:「呵呵!我以為什麼哪!不過是奴隸被打了一下子,他們都是懶骨頭,不打不成,總是不肯幹!好了,先生,王母備下了酒宴,請漢使還有各位飲宴。請!」

    孔幾近還想說什麼,知道多說無益,恐怕還會給奴隸們帶來更大的煩惱,只得跟她走,轉過幾片田地,來到一處帳幕前面,聽到了裡面喧嘩的聲音,一進去,地上鋪著華美的地毯,四壁懸著明珠,掛著精美的掛毯,上面繡滿了珍禽異獸,酒香、飯香,還有別的奇異的香氣撲面而來,孔幾近心事重重的坐下,看著大伙吃喝,想著外面耕作的農夫。

    「牛郎來了!」一個女子叫道,眾人只見牽牛姐面色紅潤,站起來奔了出去,一會和一個高大的農夫樣的人一起進來了,這人居然也是中原人!大伙都驚訝不已。

    牛郎沒有戴帽子,頭上只是隨意地挽著一個髮髻,插著一條牛羊骨頭。他的膚色和外面奴隸一樣。黑紅。只是奴隸們神色淒楚,他是精神奕奕,顯得自得許多。他先向著王母跪拜了,王母笑道:「好了。你還是見見你們漢庭的天使吧!你不是一直念叨想要

    回到漢庭嗎?也可以慰藉你思鄉的情感了吧。」

    牛郎這才轉頭向著張騫這裡,眼中已經淚光閃閃了,哽咽著說不出話來,只是不停地抽泣,看得大伙都是心中難受。過了半晌。他才止住了,對張騫跪拜下去,和對王母的禮節一般無二。張騫急忙叫道:「先生不要多禮!快快請起。」

    鋮鐵旋上前拉他起來,他還是掙扎著磕了幾個頭,才起來,和大夥一一見禮。然後才再次轉向張騫,說道:「大人已經記不清小人了吧?」

    張騫一愣,仔細看他,仍然覺得陌生,抱歉的說道:「恕在下眼拙。真的沒有想起什麼時候見過先生。」

    「唉,小人沒有別的意思。這些年小人變化之大。恐怕就是我娘老子也認不出了!當年小人也是跟著漢天使大人的隨從,來自中原魯陽縣。如果不是大人,恐怕小人在魯陽時就已經死了!大人想起了嗎?」

    「哦!你是那個牛郎!為人餵牛,喂得牛最肥壯的!後來鬧災,有人搶了你的牛群,你沒有報告主人,被主人差點打死!你怎麼到了這裡?」張騫也是驚喜異常。當初他跟灌夫回穎陽,路過魯陽,見一群人打一個小孩,說他把主人的牛群送與強盜了。張騫聽了,覺得不可思議,請灌夫幫忙,救下了那孩子。兩人急著走,就沒有計較後來怎樣。後來他揭榜要出使,一個魯陽的青年找上門來,不要任何報酬要跟著一起出使。張騫忙著別的事,甘父見他身體壯實,想到路上有不少出力的事,少不了這樣的人,就自作主張帶上了他。果然這青年什麼苦活、髒活、累活搶著幹,還沒有什麼口舌是非,大伙都還是喜歡他。但是,他那時沒有這麼高,也沒有這麼壯,,膚色也是黑黃的,所以大伙包括跟他一起最長的甘父都沒有看出來是他。

    甘父拉著牛郎的手,「哦,全是繭子!你受了多少苦哦!」

    「哈哈!」王母笑了,「他可是我族裡的寶貝!沒有人讓他受苦的,都是他自己閒不住!而且,大伙說說,他獨佔了我族裡兩個最好的女子!享不盡的人間富貴,哪一個也比不上他!是不是,牽牛姐?」

    自打牛郎進來,牽牛姐的眼睛就沒有離開他一時,這時候也笑嘻嘻的靠著牛郎,含情脈脈的說:「這個沒良心的!整天和那個**在一起,已經忘了我了!」

    牛郎說:「大人,還有各位兄弟,沒想到還能見到各位!」眼裡又流下來淚水,他擦去了淚水,繼續說道:「在蹛林大會上,大人被烏丹太子羞辱,咱們大伙都是義憤填膺,要拚死救出大人。各位兄弟都是英雄豪傑,只有小人沒有本事,不僅沒有能救出大人,還……還被人拿了!」

    那一天,牛郎從疼痛中醒過來,發現不能動彈,這一驚非同小可,以為自己四肢都被人斬去了,只剩下一個身子,一個頭!哭了起來。旁邊有人罵道:「鬼哭個什麼!」鞭子狠狠地打在身上,他感覺到胳膊的疼,知道四肢還在,雖然挨打了,心中卻篤定了些。身上越來越難受,發覺是被人捆縛住了,越掙扎,越緊,旁邊有人罵罵咧咧的,才又感覺到原來不是自己一人,身邊還有不知多少人,都蜷縮著,有人咒罵,有人飲泣,有人安之若素。頭上看不到東西,只覺得憋氣不已。又渴又餓的牛郎迷迷糊糊中又睡著了。

    過了不知多少時間,他們被人抽打著,掙扎著爬起來,牛郎發現他們的人數可不少,有幾百人,都被拴著四肢,頭上的帳幕沒了,他們置身在天空下,太陽火辣辣的烤著,眼睛所到之處,都是無精打采的人,嘴唇乾裂,眼睛無神。

    一個衣帽華貴的人,手裡拿著皮鞭子,身後跟著一群人在他們跟前走過,一個滿臉油光的匈奴人,身上的皮袍已經看不出顏色了,油跡斑斑的,點頭哈腰的對貴人說道:「這些都是小將抓來的漢子!都精壯得很,大人買去了,什麼活都能幹!」

    貴人皺眉道:「你囉嗦什麼?我看看。」眾人都是驚慌失措起來,他們知道自己的命運已經跌進了谷底,如果被人買去了,以後再想回到家鄉,就難上加難了!而且,從此生命也操於人手了!有人已經嚎哭起來,有人更是大罵不已。牛郎也是心中難過,卻不知怎麼是好。

    貴人看了一圈,和匈奴武士討價還價半天,用幾百匹馬和其他牲口,換了五百個奴隸。牛郎也在其中。他們災難來了,雖然被人解開了腳上的繩索,喝了幾口奶,就開始不停地走。每天還是幾口奶,保住他們餓不死,但有人還是不停地倒下來,馬上就被剝去了身上的破衣,割下來身上的精肉,掛在馬後。活著的人好像沒有看到同伴的模樣,只是麻木的跟著前面的馬走,任憑身邊的人倒下來。有人敢稍一遲疑,刀就在頭頂飛舞,鞭子不由分說的打在身上。他們只看到早上的太陽慢慢的從身後轉到身前,知道是一直向西的。

    牛郎後面一個壯士咕噥道:「這些傢伙不知是哪裡的?恐怕大伙到不了地方就死絕了!不行,老子不能和你們一起送死!」在買他們的貴人的騎士停下喝酒時,他偷偷地解開了雙手的索子,拉斷了腳上的繩索,前後幾人都跟著解開了繩索,大伙悄沒聲的向著旁邊草叢裡鑽去。牛郎懵懵懂懂的,不知所措。有人想要幫忙他解繩索,有人低聲罵道:「笨蛋!還有心思帶著那個傻蛋!」

    牛郎也笨手笨腳的想要解開綁縛,別人已經跑了出去,他聽到了身邊箭的「咻咻」聲,聽到了有人慘呼,看到有血噴湧在空中!

    仙境只在縹緲中,崑崙深處有奇峰;周穆親駕千里馬,取來丹藥永長生。(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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