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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章 修身 文 / 莫聆雨

    「你們掌櫃呢,有一個月沒看到他了。」說話的一個略微發福的中年人,渾身上下透著一股子銅臭味道,單看全身都戴滿了金銀,就能感覺暴發戶的氣息撲面而來。

    「我們家這幾天身體不適,正在調養,倒是勞金掌櫃費心記掛了。」回話的是一個美貌的少婦,絲質的黑色羅裙緊緊的包裹在身上,凸顯出曼妙的身材,說話時眉目流轉,俏面含春,一顆美人痣恰到好處的點綴在嘴角,聲音嬌媚,引得人浮想聯翩,。

    金掌櫃見少婦此等情態,早已心神不屬,結結巴巴的道:「蓉……蓉蓉姑娘……說……說的……哪……哪裡話,我和王掌櫃……交情不淺,關……關心一下,不費心不費心」說著抓起少婦的手,不停摩挲「要說你們掌櫃也真是,這麼大了產業,讓你一個人打理,真是委屈了你啊。」

    「都是自家的買賣,自然要多上心,哪裡談得上累,要是金掌櫃真的心疼奴家,以後可要長來光顧啊。您慢用,我先失陪了。」少婦不留痕跡的抽回被金掌櫃握住的手,並替他斟滿了一杯酒。

    「一定,一定。」金掌櫃雙眼迷離的答道。

    少婦轉身向櫃檯走去,嬌媚的臉瞬間罩上了一層寒霜,一絲冷笑浮現在嘴角。

    這個少婦正是易容之後的千變仙子王煥蓉,她易容之後不僅相貌改變,連氣質身材都截然不同,易容之術確實是神乎其技。自從那晚的談話之後,王雨鑫就一直沒有露過面,外間事務現在全靠王煥蓉打理,而她易容成的這個叫蓉蓉的美貌少婦倒是吸引了不少客源,金掌櫃也只是其中之一罷了。

    王煥蓉回到櫃檯,在一個厚厚的本子上寫上了金錢貴的名字,心中自忖「好你個金錢貴,敢佔我便宜,非得讓你吃些苦頭不可。」忽的雙耳微動,捕捉到內院傳來的幾聲慘叫,俏臉上浮現出一絲開心的笑意。這一笑又不知牽動了多少人的色心——

    德勝樓佔地非常大,完全不像一個酒樓的格局,分為內中外三進。最外層是酒樓,中間做客棧用,客房倒是不多,顯得相對小些,自從必勝二十三人到來之後,已經不接待外人住宿了,二十三個人加上王雨鑫都住在這裡。內間是個小院,是王雨鑫以前的住所,在王雨鑫強烈反抗無果的情況下,被夷為平地,並加高了圍牆,從原本的小院變成了操場。

    此時,頭頂烈日,扛著石墩在這裡跑步的王雨鑫萬分痛恨當初自己為什麼不誓死保衛這裡的一屋一瓦,這幾日的負重訓練每每讓他達到崩潰的邊緣。

    那日打掃完滿地殘破的杯具之後,這二十三個人開了一個小會,就如何訓練王雨鑫進行了友好和諧的商談,會議期間起先大家各抒己見,試圖說服其他人採納自己的訓練計劃,中途一言不合大打出手,滿屋暗器齊飛,種類繁多,其中以杜樽的暗器涵蓋面最為廣泛,最終暗器大賽以一片碎瓷片刺穿了王雨鑫的右肩告終。之後,大家在一片和諧的氛圍中達成了共識,王雨鑫的身體強度太差,完全承受不住體內真氣的暴虐,練氣先修身,只有打造一副鋼筋鐵骨才能駕馭恐怖的玄冥真氣,至於以後如何訓練,再議。會後的娛樂節目,是王雨鑫表演的天下無塵,繼續打掃滿屋的狼藉。王雨鑫肩頭滴血,眼裡含淚,心中咒罵,手上不停,哭訴著:「為什麼不給我止血?」

    「流著流著就習慣了,這也是一種訓練,以後流血是常有的事,你要堅強。」王師微笑著回答。

    想到這些人的無恥殘酷,王雨鑫渾身一顫,腳步踉蹌了一下,一直控制的節奏都被打亂,突覺小腿一陣鑽心的疼痛,站立不穩,啊的一聲慘叫向前跌倒,扛著的石墩也砸了下來。

    眼看石墩落下,叮的一聲脆響,石墩倏忽橫移,擦著王雨鑫肩膀砸在地上,激起一陣塵土。石墩上赫然釘著許多棋子,這石墩少說也有兩三百斤重,僅靠幾枚棋子隔空傳勁,就能把這重物推開,並且這些棋子釘入石墩卻只發出一聲脆響,看得出發射棋子之人無論內功、指力還是準度都是不可小覷。此時院子角落裡,一個人全神貫注的盯著棋盤,思索棋路,在和自己對弈,弈天星——康星宇,明顯方纔的棋子正是出自他手。

    「心浮氣躁,練功者的大忌,心不專而體不調,別想著偷懶啊。」康星宇盯著棋盤對王雨鑫道。

    王雨鑫趴在地上,被震的頭暈目眩,使勁搖搖頭,聽到康星宇的話,連忙爬起來,不敢有片刻的耽擱,腹誹著:「看著棋盤還能知道我走錯步,也不知道是誰一心多用,死麻桿。」康星宇很高很瘦,王雨鑫背地裡這麼叫他。

    這樣的情景這幾天屢見不鮮,起初王雨鑫還趁機偷懶,假裝受傷博取同情,可是必勝二十三人眾都是什麼人物,見慣了腥風血雨,王雨鑫的這點小伎倆怎麼可能換來同情,最終全是暴風驟雨般的摧殘和日益加重的訓練項目。

    開始的幾天的訓練,確實有些難度,王雨鑫堅持不住,常常累得昏死過去。其他人倒也不過分逼迫,只是隨後王師調理他的身體時發現,那晚之後其體內諸穴潛伏的真氣突然變得很活躍,隱隱有連點成線的趨勢,而王雨鑫的身體恢復速度也是快的很,一些傷口往往一夜之間就封口結痂。眾人感歎這種力量強大的同時,愈發覺得增強王雨鑫身體強度的必要性,否則以王雨鑫的棉花體格,根本承受不住這樣巨大的力量。

    所以,花樣繁多的鍛煉方法一夜之間就出現在王雨鑫面前。當看著比德勝樓的菜譜還厚的鍛煉計劃,王雨鑫打從心底升起一股悲涼,這日子沒法過了!

    日子還是得過,就像王雨鑫此時不得不爬起來重新練習一樣,如果反抗不了,就苦中作樂。

    穿著特製的負重服,扛著石墩,腳下踏著奇怪的步法,王雨鑫

    揮汗如雨,不明緣由的人,肯定會被他執著的精神和堅強的毅力所感動,殊不知要不是身後有二十三條鞭子不停抽打,王雨鑫早就落跑了。

    他腳下的這套方平步是方燕和項雪為王雨鑫量身打造的,雖然不是什麼精妙的絕學,但最需注重精準二字,運使這套步法重心要向前渾身協調用力,每一步都是向斜前方跨出,比平時需多邁出半步,如果一步出錯節奏立刻就會變化,輕則摔倒,重則損傷肌肉骨骼,因此王雨鑫方才分神,一步走錯已是難以為繼。

    只是這套步法雖然苛刻,也有優點,其消耗不多,適合長途奔馳,並且每走一遍對整個身體都是一次打磨,內力也會加深一分,最適合王雨鑫這樣煉體為主練氣次之的人修習。

    王雨鑫呼哧呼哧的跑著,躲避著滿院子的障礙,輕跳避過一條絆馬索,接著彈腿掃開滿地的鐵蒺藜,前行數步俯身躲避來回擺盪的鋼刀、狼牙棒,起身前竄手腳並用的翻過一道矮牆,待要跳下,耳聽一聲哧響,想要有所動作依然不及,直覺後背一疼,重重的摔到地上。

    那邊廂康星宇的聲音悠悠傳來:「動作太慢了,躲鋼刀的時候,你應該直接衝過去,借助前衝的力量可以一舉翻牆而過。可惜你慢了一個身位,蓄力不足,身體反應不足,連觀察力都這麼差勁,太差太差。」盯著棋盤搖頭晃腦的說著太差,也不知說的是棋還是王雨鑫。

    王雨鑫又痛又氣,一腳踢在石墩上,噹的一聲巨響卻似不覺疼痛一般,叫道:「有你們這麼欺負人的嗎,有能耐你們來試試,你們都來試試啊!」

    康星宇終於不再看著棋盤,略帶揶揄的看著王雨鑫道:「看來以後不應該讓你穿鐵鞋了,重量都加到腰帶上好了。」

    德勝樓的前廳,巨響傳來,一個客人叫道:「你們這怎麼又敲鐘了,還讓不讓人聽曲了。」

    劉樂方纔的彈奏被那聲巨響打斷,停下了手上的動作,解釋道:「客官別見怪,這是我們新近練習的一種樂器,不容易上手,正在加緊熟練呢,日後也好為諸位奉上樂良音。」外人面前劉樂倒是收斂了幾分話癆的性子,著實難得。

    劉樂近日來極受歡迎,外表靚麗可人不說,手上的曲子也是讓人流連忘返,頗有讓人三日不覺肉味的意境,加上外人面前恬淡的性子,實在是吸引了不少專門來聽曲的客人。而那人本也沒多大火氣,聽劉樂解釋,順勢道:「樂兒姑娘哪裡話,只是那粗俗之聲亂了姑娘的仙音,在下不忿而已,可別怪罪在下無禮喧嘩才是。」

    劉樂掩嘴一笑,復道:「公子真是明理,待小女子再奏一曲《陽春》,贈予公子。」

    這一笑滿室生春,看的那人如癡如醉,連道「甚好,甚好。」

    如果王雨鑫在這裡,肯定不會相信這個人是劉樂,並且對她裝扮的惜字如金的做派大諷特諷一番。只是他沒看到這一幕,而是在內院和康星宇對峙呢。

    說完那句話,看到王雨鑫依然怒視自己,康星宇也不動氣,淡淡的道:「你可以趁機歇一會,不過要是達不到目標的話,可就沒晚飯嘍,香噴噴的白飯。」說著還咂咂嘴。

    「哼,憑這個就嚇得住我?別做夢了」王雨鑫一臉不屑,邊說邊扛起石墩,道「告訴你,血可流,頭可斷,不能一頓不吃飯,我……我先忍了。」

    康星宇很滿意自己的威脅收到了效果,繼續看著那盤殘棋。黑子成大小雙龍之勢,白子位於中原固守,隱然包圍了黑子的小龍,如果能將其吃下,白子勢必成活與黑子分庭抗禮,兩方成敗都在一念之間。

    與自己對弈正是康星宇這一脈的一種修行,修心修神。棋如人生,雖然他精於此道,但是每次同自己對弈都是十分耗費精神,況且旁邊還有一個王雨鑫要時時關注。他此時執白,猶豫不定,心中正是天人交戰的時刻,忽然靈光一現,一步好棋出現在腦海。康星宇大喜,剛要落子,就聽見王雨鑫大笑幾聲,叫著:「完成了,完成了,有飯吃了,哈哈哈哈!」

    思索道一步好棋,康星宇內心少有的激動了一下,被王雨鑫突如其來的一嚇,手一抖拂亂了一小快棋盤。看著散亂的棋局,康星宇心頭惱火,吼道:「休想。」袖裡乾坤出手便是自己的絕技隕星式,大把的棋子電射而出,直奔王雨鑫飛去。

    王雨鑫正自開心完成訓練,晚上有飯吃了,就看到康星宇怒目凝眉,接著就看到海量的棋子全打向自己的臉,連忙抬手護住面門。可是康星宇雙手連動,飛出去的棋子竟像是在他手中控制一般,騰挪轉折。先是數枚棋子打到王雨鑫手上穴位,令其吃痛放手,之後所有棋子全部湧向王雨鑫的臉上,將王雨鑫的嘴打高高腫起。

    康星宇喘息著道:「想吃飯,做夢!!!」

    王雨鑫捂著腫起的嘴唇,心中吶喊:「我做錯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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