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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章 密會 文 / 莫聆雨

    距離王雨鑫嘴唇被打破已經半個月了,這半個月很平靜,無論朝野還是江湖,岳家軍克復了襄漢,整頓善後事宜,後方百姓難得的放鬆了緊繃的神經。人是愚昧自私的動物,雖然戰亂還沒有結束,但是既然前方有奮勇赴死的戰士,後方自然無需擔心那麼許多,只要乞求滿天神佛保佑這該死的亂世快些結束就行了,剩下的也就是吃飽肚子享受了。

    越平靜的水面下,越是暗流洶湧,連番的勝利不知牽動了多少人的利益,百姓固然是高興的,孰喜孰憂實難分說。

    溫州,秦府。

    主家的書房中,門窗緊閉,一個年近五旬的中年男子,臉色蒼白,唇上掛著一縷鼠鬚,端坐於書案前的太師椅上,雖然坐姿方正,但是嘴裡像咀嚼著什麼東西一樣,腮幫子偶爾嚼動幾下,使本就陰沉的臉上又添幾分陰密。書案前方的座椅上正坐著一個人,全身籠罩在黑袍下,讓人看不到裡面的真容。

    溫州位於海邊,盛夏時節,空氣十分潮熱,黑衣人一動不動的坐在那裡,身上散發著陣陣寒意,不給人絲毫燥熱的感覺,像一塊冰,又像無底的黑洞吸附著屋子裡的熱量。

    「那邊情況如何?」中年人發話了,聲音很有磁性,不像外表般陰密。

    「尚在觀察之中,這事……不能操之過急,目標周圍高手環伺,我現在也只能等待。」黑衣人發話了,嗓音沙啞難聽,彷彿鋸條劃過岩石的仄仄聲,聞之令人寒慄。

    中年人彷彿習慣了對方難聽的聲音一般,緩緩道:「秦某到溫州已經兩年了,每日吟詩作畫,閒暇飲酒而歌,生活倒也愜意,如能長此以往,一生平安,夫復何求。想當年秦某為相之時,何其風光,只可惜我根基未穩,又逢小人當道,被賊人鑽了空子,以至今日興國無門之境。雖然我想要平靜過完此生,奈何仇人不除,心中委實難安。」

    黑衣人不知中年人為何要說這些,也不答話,等他下。

    中間人繼續道:「這兩年雖然悠閒,但秦某已近知天命的年紀,不知道還有多少個兩年可活,所以還是懇請先生抓緊些時間,也好成全會之這點小小的心願。先生的事會之也定然盡全力而為之。」

    黑衣人聽完心中冷笑,心道這個老狐狸,博同情是假,最後那句才是重點吧,也不知與他合作是對是錯,聽對方試探,自不能示弱,說道:「我與秦大人只是各取所需罷了,如果大人覺得我的進境太慢的話,也許我還是找個不著急的人談談的好,小人告辭了。」說罷就要起身。

    秦大人眉頭一皺,連忙阻攔,笑道:「先生真是急脾氣,秦某自然不是信不過先生,只是夜長夢多,天下覬覦此物者甚眾,時間長了難免會有變故,還望先生體諒秦某心中急切之情。」

    「我辦事,大人自可放心,只是事成之後,還請大人不要忘了自己的承諾。您也說覬覦此物者甚多,希望交接的時候不要出太多的問題。」黑衣人嘴裡叫著大人,卻毫無尊敬之意。

    秦大人聽他話中有話,心中更加謹慎,自己要的東西在對方手中,而對方所求之事,乃是要自己幫他一個忙,他知道這個忙肯定小不了,更不喜歡這種凡事沒有把握的感覺。所以今天略加試探,見對方故作姿態,也不知虛實。打了個哈哈,道:「先生辦事,秦某自然心中有底,方才唐突,先生莫怪。」說完起身一揖。

    「如果有什麼需要,我會告訴大人的。大人這禮,小人不敢輕受。」說完起身,走到門口站定。看身形微微仰頭,好像在思考什麼。接著道:「望大人多保重身體。」說完身形一閃,出屋之後又將門帶上,動作奇快。

    秦大人看黑衣人走了,噓出一口氣,坐倒在椅子上,方才黑衣人帶給他的壓力不小,更多的是直刺心底的寒意。開口道:「此人如何。」

    話音剛落,一道黑影從房頂飄然而下,落地時悄然無聲,顯露出高深的輕身之術。落地之後,黑影起身露出了如孩童一般的面容,娃娃臉,皮膚白皙,雙唇很薄,大眼睛忽閃忽閃的,儘是興奮之色,道:「他應該察覺到我了,他很強,比我殺過的人都強,真想會會他,不知道殺了他會是什麼感覺。」語氣也是興奮之意,說完還咬了咬下唇,滿臉的天真之色,只是所說的話語讓人不寒而慄。

    秦大人看著這個有著天真面容的魔鬼,每次看他都有種恍惚的感覺,一種錯位的美感。這個年輕人很俊很美,是好男風的貴族最喜愛的那種類型,自己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也有驚艷之感,但是又實在難以相信這樣的一個人,會以殺人為樂。直到第一次見他舉手間虐殺了一隊兵士的時候,才知道他確實是一個不折不扣的魔鬼。秦大人相信如果世界上只有一個人是應該下地獄的,那麼就非眼前這人莫屬。

    壓下心頭思緒,秦大人有些驚訝道:「他居然能發現你?」

    「那人出門的時候,頓了一下,應該是發現了我在房頂。而且他說讓你保重身體,應該不只是說與你聽,還是說給我聽。這人可真有意思。此人是狼不是羊,以後秦大人要更加小心才是。」黑衣人呼吸急促,似乎處於亢奮之中,眼裡佈滿了血色,實是身體興奮,血行上腦所致。

    秦大人看他此態,心中驚慌,知道他遇到高手,激起了心底的魔性,一會定要殺人才能緩解,雖知道他是來協助自己,不可能傷害自己,但也是驚懼無助,就像無助的人見到了來自幽冥的魔鬼。

    黑衣人看著秦大人,臉上泛出天真的笑意,只是一雙眸子紅的妖冶可怖,笑著道:「我要去瀉火了,秦大人要多保重身體啊,呵呵呵。」說完也是和先前那人一樣動作,閃出門外又將門關上,彷彿要和那人比一比似的。

    秦大人冷汗直流,一身綢袍也被汗

    水打濕了一大片。不住的喘息著,想到那兩人都說要自己保重身體,嘴上苦笑,黑袍人倒可說是看出了些許端倪,善意提醒,之後的黑衣人卻完全是調侃自己。想到自己這身殘軀,又想到黑衣魔鬼,嘴裡念叨:「又不知道誰人要倒霉了。」

    轉念想到如果要是那東西到手,天下之大,自己呼風喚雨盡可為之,一絲冷笑又浮上了嘴角。

    第二日,溫州知府案頭多了一個卷宗:城東有韓氏富戶,商旅為生,家資殷實,一夜之間閤家上下連同僕人丫鬟百二十六人暴斃,頭顱盡皆不翼而飛,韓家千金遭人辱害,死狀駭人,萬貫家財卻分未動。

    溫州知府也是個倒霉官,自己轄下近年來屢有此等案件發生,以前經過調查無果,又害怕上官怪罪,因此大都胡亂找人頂罪結案了事。弄得整個溫州城人心惶惶,這溫州知府卻只顧自己撈錢,全然不管百姓怨言,慘案再次發生,他不憂反喜,隨便填了個強盜滋事見財起意殺人劫掠的名頭結案了事,從牢里拉了幾個倒霉鬼砍了,而韓家被強盜劫掠了的家產已然落入了他的口袋,強盜一說倒也並非全是虛構。

    秦大人得知此事後,已經知道必是那個黑衣魔鬼做的好事,隨口罵了幾聲那知府轄下不利,露了些許風聲出去。溫州知府也是深諳為官之道,知道這個閒官是在敲打自己,不過是想分得一杯羹罷了。那溫州知府雖然不願,但也知道這是上官,得罪不起,放些血出去得些庇護,兩個無良之人的自去幹他們的齷齪勾當——

    與此同時,**月份的杭州,正是暑氣最盛的時候,俗話說八月桂花香,此時的西湖岸邊花紅柳綠,桂香怡人,也是才子佳人最忙碌的時刻,真真的發乎春勝於春。

    說那香氣滿城都不為過,如此怡人時節,王雨鑫聞到的確實滿鼻的腥臭,血的腥氣和汗的臭味。

    汗,自然是他流的;血,也是他流的。

    德勝樓的後院站著七八個人,地上滿是鮮血被曬乾留下的污黑的痕跡,昭示著這裡剛剛經歷了一場惡鬥,顯得異常慘烈。

    王雨鑫鼻青臉腫渾身浴血的站在院子當中,搖搖欲倒,大口的喘著氣,眼神都有些渙散,看樣子怕是支持不了多久了。樊璐,劉樂,嚴陽,龍井,張縱,穆天叔,王上生,這七個人一言不發的站在王雨鑫面前。

    「輪到我了,輪到我了,我要出手了啊,你要堅持住,不要放棄,你行的。」劉樂突然摩拳擦掌的說道,語氣中還帶著些許興奮。

    樊璐急忙拉住她,微微皺眉道:「差不多了吧,我看他……快撐不住了。」望了一言王雨鑫,露出關切之意。

    劉樂嘴一撇,道:「姐姐心疼他嗎,都打了半個時辰了,還打不倒他,我看他還能挨住我這一頓打,你放心好了,挨不住他會出聲的。」

    嚴陽此時開口道:「我看他也到極限了,過猶不及,今天就到這吧。」

    劉樂撅嘴嘟囔著:「陽姐打的最多,自己倒是打爽了,也不管別人,我還沒過癮呢。再說了……」

    嚴陽剛解下腰間酒壺,還沒等喝,連忙道:「我看打的最多的應該是三星使吧,他們可都是沙場歷練出來的,拳拳到肉,真狠。」嚴陽不想承受話癆攻擊,急忙禍水東引。

    「我們哥三個可是連內力都沒用,要說打的最狠的,非龍井兄莫屬。」看到劉樂望向自己,穆天叔飛快的道,張縱和王上生在旁邊連連稱是。

    劉樂又將目光轉向龍井道:「都怪你,都怪你,知道你功力高,就不能輕一點嗎,把他打壞了大家都沒得玩了。知不知道什麼叫可持續發展,資源過度消耗的結果就是以後都沒有資源了。」劉樂十分不滿。

    她說完這幾句話,餘人都是大汗,還以為這丫頭是關心王雨鑫呢,原來是怕打壞了沒得玩了。

    龍井慢條斯理的道:「可真是冤枉,我每次出手都只用兩成力道,堪堪在他的極限範圍內的。你知道他為什麼被打的精神渙散?」

    聽龍井說著幾句話,劉樂心裡這個急啊,你就不能說快點嗎,有你把這些話說完的功夫我都能寫上三遍了。說就說唄,你還反問,那是要長篇大論啊,你這不是活脫脫急死本姑娘嗎。只是心中著急也沒辦法,答道:「不知道!」語速飛快,表達強烈不滿。

    「那就聽我細細道來。」龍井呵呵一笑道。

    劉樂心裡著急,本來說話就慢,你還要細細道來,一陣急火攻心,翻手抄起身旁瑤琴,一手按在琴面上,叫道:「少廢話,快點說。」

    穆天叔等人心中暗爽,就你平日廢話最多,今天遭報應了吧。不過看劉樂架勢倒是真氣急了,她的琴音可是無差別攻擊,自己可不願受池魚之災,連忙打圓場道:「小樂別著急,龍兄弟性子是慢些,你也別太較真。龍兄弟還是快說重點吧,我們也想知道其中緣故。」

    龍井說道:「那我就長話短說。」他也看出劉樂著急,但是他性格如此也沒有辦法,說完這句看到劉樂撫琴的手又緊了緊,續道:「據我觀察,我們打他的時候,他倒是可以咬牙堅持,只有樊璐姑娘出手的時候,他總是面露痛苦難挨之色,所以我猜測問題出在樊璐姑娘這裡。」

    「我?」樊璐驚訝的道,「怎麼會,我……我可沒敢用全力啊。」難過的情緒流露出來。

    劉樂放下瑤琴,瞪了龍井一眼,對樊璐道:「樊姐,要不我們再試試?」露出惡魔般的笑容,想拉樊璐上賊船。

    樊璐看了看劉樂,又看了半跪在地的王

    雨鑫一眼,終究一狠心道:「好吧!」看來也想知道是不是自己的緣故所致。

    話音剛落,劉樂已經急不可耐,身形一展,向王雨鑫撲去,緊握的拳頭卡卡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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