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九十五章 病鬼 文 / 莫聆雨
這是夜孤城第二次叫病秧子為癆病鬼。
癆病又叫肺癆,也就是所說的肺結核,這種病即使在科技發達的今天也是很難治癒的,更別說在比較蒙昧的古代。由於得了肺癆的人輕則咳痰,重則咳血,而且傳染性很強,所以這種病被古時的人視作瘟疫,更有甚者,過去的人專門創造出瘟神,就是傳播肺癆的。
所以在古時候,得了癆病的人就被大家當做不祥之人,是神仙的怪罪,很容易遭人唾棄,恨不得離得越遠越好。而有些行為比較野蠻的,會把得了癆病的人活活燒死,以免連累了其他人。種種現象也體現出那時候的人對癆病的懼怕,畢竟這種病不容易治,而且容易傳染,因此癆病鬼也演變成了一句罵人的話,和掃把星的意思差不多。
然而看著病秧子的狀況,王雨鑫可不覺得夜孤城是在罵他,可是如果病秧子真的得了癆病,夜孤城這麼直白的宣之於口,那比罵他還要過分了。搞不清楚狀況的王雨鑫也不插嘴,而是選擇了靜觀其變。
讓王雨鑫沒想到的是,病秧子非但沒有對夜孤城這樣的稱呼表示不滿,相反還衝著王雨鑫點了一下頭算是默認,這樣的表現讓王雨鑫很詫異,不過他卻沒多說什麼,做了五年的店掌櫃,各色人等他可見過不少,江湖人大都很奇異,這點他很早就知道了,是以他雖然奇怪,倒也沒表現出來。見怪不怪,其怪自敗。
病秧子點了下頭算是打了招呼,逕自在下首的椅子上坐下,好像多站一會他都會倒下去一樣。
病秧子雖然不介意,依然我行我素,可是面對癆病鬼這樣的稱呼,王雨鑫實在不知道如何跟他打招呼,於是把求助的目光投到了夜孤城的身上。
夜孤城微微一笑,繼續給王雨鑫介紹著:「這個癆病鬼可不一般,在黃泉鬼門裡,他可是最像鬼的一個。別看他病怏怏的,天下間敢說穩勝他的,屈指可數,我叫他癆病鬼,你就叫他孫病吧,這個人你可以多親近親近。」
夜孤城話中有話,顯然是希望王雨鑫不要和金滿堂走的太近。隨著夜孤城的說話,王雨鑫也仔細的打量了一下這個叫孫病的病秧子,之前只是掃過一眼,倒也沒太注意,近距離一觀察,就發現了異樣,這個孫病臉色很白。與展星這種由於體質和修煉內功導致膚色發白不同,孫病的白是一種病態的慘白,他臉色蒼白的同時,眼圈卻有些發黑,這證明孫病很缺乏休息,而且王雨鑫也發現孫病的長相不凡,秀氣的臉上帶著適度的堅挺,書卷氣十足卻點綴了適當的堅毅,王雨鑫立刻就想到一個詞來形容,美男子。
若單論相貌,孫病的確很出眾,用美男子來形容他一點不誇張,只是這份美麗彷彿受到了老天嫉妒似的,被他的病態完全掩蓋了。本來孫病的容貌就算是病也稱得上是病態美,可是他的病態簡直太嚴重了,嚴重到能夠讓人忽略他的美貌的程度。
跟著王師也涉獵過一些醫術的王雨鑫從孫病的外表得出了一些粗糙的判斷:孫病有病在身,這點毋庸置疑,因為病是絕對裝不出來的;這種病很難根除,很可能是先天之症,畢竟練武之人就算不能百病不侵,至少也不會染上癆病,這和練武者的體質強悍逃不開干係的,尤其是王雨鑫感受到孫病的真氣極強,如果是癆病在練氣時必然不能做到氣息精純,單這一點就制約著練武者難以有所突破,要想練到孫病這種境界,更加是不可能的。
綜上幾點,王雨鑫判斷這個孫病要麼是先天體弱,要麼就是受了難以治癒的重傷,才會是如此一副病態。可無論是哪種情況,孫病能有如此修為,足以證明這個人無論毅力還是天賦,都必須要過人一等。做出了這樣的判斷,王雨鑫對孫病這個人生出了許多好奇,不由對他有了興趣。不過人人都有秘密,王雨鑫雖然感興趣卻也知道有些東西不能問,問了就會出事。
王雨鑫對江湖事知之甚少,可像他這樣的愣頭青畢竟不多,他不知道孫病是誰,不代表其他人不知道,就在王雨鑫還暗自觀察孫病的時候,一個略帶沙啞的聲音怪叫道:「日懸九天上,命短劍自長;有疾尚在表,人已入膏肓。你就是孫病?」
聲音沙啞,卻是因為興奮所致,王雨鑫都不用看,光聽那四句俏皮話似的詩就知道這事班柏在說話。不過他還是順勢看了一眼,不看還好,只見班柏這個堂堂八尺男兒盯著孫病雙眼放光,好像色狼看到不穿衣服的少女一樣**的不帶絲毫掩飾。
孫病對班柏這樣的眼神盯著,沒有絲毫的不自在,依舊是那副病入膏肓的樣子,彷彿一切悲喜都和他無關。
班柏也不在意孫病的態度,他的興奮勁還沒過,激動的說道:「殘刀病劍的孫病?」
班柏話音剛落,病怏怏的孫病終於有了反應,雙目圓睜,劍眉倒豎,反倒比之前看上去英俊很多。
「咳咳,胡說八道,是病劍殘刀。」孫病反應有些激烈的糾正班柏語序上的錯誤,說完就重重的喘了一會氣。
孫病這樣一個狀態,任誰都會覺得這傢伙快要翹辮子了,而聽到孫病的糾正,王雨鑫猜測那個殘刀應該是和孫病齊名的高手,光聽名號也知道是個用刀的高手。
被孫病這麼一喝,班柏有些愣怔,隨即就有些發懵的點頭應著:「哦。」
「孫老弟何必將虛名看的這麼重,殘刀病劍有何不可,何必讓年輕人下不來台?」金滿堂此時突然開口對孫病說著,依舊把笑容掛在臉上。
金滿堂雖然是一副腦滿腸肥的樣子,可是這句話說的擲地有聲,無形間把自己的形象襯托的很是高大。與之相反的,孫病拼著身體不適也要糾正班柏的失誤,對僅有兩人排名先後還要這麼在意,頓時讓自己落入了下乘。王雨鑫也覺得孫病有些太重虛名,注重名利的人,往往做人也很成問題,是
以他剛剛對孫病產生的興趣也有些消減了。
孫病聽了金滿堂的話,狠狠的瞪了對方一眼,重重的哼了一聲,緊跟著就咳嗽起來,把本應該有的氣勢弄得十分之弱。
兩人的話題沒有了繼續,王雨鑫拉了拉夜孤城的衣襟,輕聲問道:「前輩,殘刀病劍既然齊名,不知道這殘刀是誰?」
王雨鑫聲音雖低,可是室內也沒人說話,他距離孫病又近,是以他說的話,孫病也都聽在耳力,不等夜孤城回答,孫病用近乎呻吟的聲音說道:「病劍殘刀,咳咳咳。」
其實,王雨鑫是有意說成殘刀病劍,就是為了故意說給孫病聽,他不是刻薄的人,可是這樣小小氣孫病一下,他卻不介意。不理會孫病的糾正,王雨鑫看著夜孤城,等待答案。
對於王雨鑫的問題,夜孤城倒是不意外,只見他用下巴一點金滿堂,以很輕蔑的語氣說道:「就是這個傢伙。」
這個答案無疑令王雨鑫很意外,他沒想到與孫病齊名的殘刀就是金滿堂,不過得到了答案,王雨鑫頓時豁然開朗,看著金滿堂的眼神也充滿了鄙夷。金滿堂是殘刀,那他方才斥責孫病就一點不大義凜然,相反的倒是把商人的精明的奸詐體現的淋漓盡致。
想通這點,王雨鑫強忍著衝上去朝金滿堂吐口水唾棄他的衝動,咬著牙問夜孤城:「他可看不出哪殘。」
「病劍說的是人,殘刀說的是他的刀,金老闆的武器是一把斷刀,鑲金的斷刀。」夜孤城同樣咬牙切齒的說著。
這兩人一老一小,都表現出了對金滿堂的不忿,這也難怪,金滿堂雖然沒說得理不饒人,但是他耍的那個小心機,的確讓人不舒服,尤其是孫病這樣的病人,即便人人都知道孫病不弱,可是他的外表還是很迷惑人的。
對於夜孤城和王雨鑫兩人表現出的不忿,金滿堂卻沒有絲毫表示,仍舊笑對二人,彷彿二人的表現不是對他似的。只聽他笑著道:「好說好說,殘刀就是區區在下,呵呵呵呵。」
看著金滿堂無恥的樣子,王雨鑫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只好轉身背對著他,看向孫病,抱拳施禮道:「見過孫兄,王雨鑫唐突,還請孫兄莫怪。」
孫病彷彿是個不擅言語之人,聽了王雨鑫的話也不多說,喘息了幾下,點了點頭,只說了一句:「有機會,切磋。」接著便閉嘴不言。
王雨鑫也不在意,微笑著沖孫病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他的武功路數還不成熟,急需要從孫病這樣的高手身上吸取經驗。
就在此時,王雨鑫突然感到一絲警覺,他嗅到了一股危險的味道,緊接著一股凌厲的氣息從身側發了出來。這氣息一出,王雨鑫覺得周圍的溫度也隨之降低了,不只是他,孫病也同時感受到了這股氣息,整個人也立刻做出了戒備姿態,王雨鑫清晰的感受到這股氣息是衝著孫病去的。
扭頭一看,王雨鑫就看到了劉樂。劉樂此刻捧琴在手,另一隻手虛按琴面,隨時準備彈出她的音符,而沒人會懷疑劉樂的音符是足以致命的。王雨鑫進屋時還看到劉樂凌空虛彈,此時竟已把琴拿了出來,他一直納悶劉樂把這麼大的琴藏在什麼地方。
「哼。」劉樂一掃往日的玩鬧性格,冷哼一聲,空氣都為之一寒,「病劍孫病?你可認識秦若梅?」
聽到秦若梅這三個字,孫病身子一震,雖然還保持著戒備的姿態,可是臉上的表情卻全被吃驚所佔據,哪還有半絲的病態。
「你……你是她什麼人?」孫病說話的聲音帶著明顯的顫抖。
劉樂冷笑了一聲,緩緩說道:「她是我師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