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八章 硬幣 文 / 一碗二鍋頭
美到底是年輕孩子氣，好奇心尤其的重。聽到孫大勇這番話，也顧不得小腿酸脹了，兩隻小腳蹬啊蹬的趕緊把之前踢掉的高跟鞋穿上，小跑著就跟了上來。
三人來到公園的入口處，這兒的路邊排著一溜兒自動販賣機，賣飲料，賣香煙，賣啤酒的一應俱全。
說起這個賣煙和賣酒的自動販賣機，有個從報紙上看到的消息讓李廣志感覺，日本人民在某些方面的思維方式還真是挺奇葩的。
日本的法律規定，未成年人是不允許購買酒精飲料和香煙的。但由於自動販賣機的氾濫，這條法律就等同於虛設了。日本政府覺得這樣不行，法律的尊嚴必須得到維護！於是就規定在賣煙和賣酒的自動販賣機上必須加裝一個裝置，晚上11點後保證機器自動停止運行。
這個規定是怎麼想出來的，其理由又是什麼呢？原來，日本的官員們想當然的認為，人們在違法時總應該是心虛的，光天化日之下未成年人總不太會公開買煙買酒，總會避人眼目的。所以，只要管好夜深人靜的時候就行了。
在李廣志看來，這個規定可以說連自欺欺人都談不上，簡直就是個大笑話。可這個笑話般的規定，還真就在全日本推廣實行了
就在李廣志在心裡吐槽的時候，孫大勇把他和美拉到一台賣香煙的販賣機前頭，從兜裡掏出一個500圓的硬幣遞到他眼前道：「廣志哥，你先看下這枚硬幣。」
他接過硬幣打量了兩眼，立刻就發現了其中的蹊蹺。
這枚硬幣在大小上和日元的500圓硬幣是一樣的，拿在手裡感覺份量也差不多，上面標的阿拉伯數字也是500，但反面的字印的卻是韓。
一旁的美好奇的從他手上搶過硬幣，拿到眼前看了看，也驚訝道：「誒？這個500圓硬幣上印的好像不是日本字呀？」
孫大勇對二人解釋道：「這是我一朋友昨天給我的，說這是韓國錢，但在自動販賣機上能當500日元用，就是用之前要在地上磨幾下。我拿到手還沒來得及實驗，正好待會在這兒試試。如果真的能用，也算是個新鮮事兒了。」
李廣志聽到這裡，心裡已經大致清楚是怎麼回事兒了。他對孫大勇說道：「我看這個應該是真能用，大勇，你待會兒拿這硬幣在地上磨的時候，先輕點磨，只磨一下。」
孫大勇拿硬幣在地上蹭了一下，便投進販賣機的投幣口，然後又按了一下七星牌香煙的選擇鍵。
自動販賣機叮叮匡匡的響了幾聲後，硬幣從投幣口下方掉了出來。看來是沒起作用。
李廣志主動伸手從退幣口裡拿起那枚硬幣，在手裡掂了掂，然後從口袋裡掏出鑰匙，在硬幣的側面挫了幾下後，再一次投進了投幣口。
這回似乎起作用了。販賣機叮匡的運作了一陣兒，從取貨口掉出一包香煙，退幣口那兒也掉出幾枚找零的硬幣。
「誒?」美拉長了聲音驚歎著，一臉迷惑的看著李廣志。不明白他方才究竟做了什麼，怎麼就讓這個硬幣起效了呢？
他看著同樣有些迷惑的孫大勇，解釋道：「這個錢啊，應該是韓國正規發行的硬幣，在大小和材質上估計和日元的500圓是一樣的，但重量上可能稍微重了那麼一點點。」
「自動販賣機裡的識別系統，在對硬幣的識別上，可能會粗略的判定一下材質，但主要還是判斷硬幣的大小和重量。所以我剛才拿鑰匙把這個硬幣挫掉一點之後，對於販賣機裡的識別系統來說，這個硬幣和日元的500圓就是一樣的了。」
說到這兒，他似笑非笑的對孫大勇道：「大勇，給你這硬幣的那個朋友，估計不是什麼正經人吧？他是不是還跟你說，如果這次白送給你的這幾個試了好用，下回還可以低價賣給你一批？」
「哎，廣志哥，這你是怎麼猜出來的？」孫大勇一臉驚訝的道：「我那朋友的確說了，我要用了覺得滿意，他可以300圓一個賣給我1000個。剛才見你用了好使，我還正想著明天就去找他買上1000個了。這差價，一裡一外就是20萬圓的收益啊。」
「300圓一個？這賣得可真夠貴的。」李廣志有些不屑的嗤道：「大勇啊，你知道這玩意兒的成本是多少麼？」
得益於他那個愛看韓劇的老婆，前世的李廣志還去韓國濟州島旅遊過一次，因此對韓元的匯率也算有幾分瞭解。
他正經的對眼前的二人解釋道：「韓元和日元的匯率差不多是十比一，也就是說，這個500韓元的硬幣，其真實價值只有50日元。但如果用在日本的自動販賣機上，它卻可以值500日元，這裡頭就有將近十倍的利潤。所以我相信，肯定有這麼一批人在做這個生意。」
「不過大勇啊，這個玩意兒我建議你還是不要去碰的為好。犯法不說，也掙不到幾個錢。」
說到這兒，他沖美歉意的笑了笑，一邊撕開手裡那盒香煙的塑封，一邊拉著孫大勇朝不遠處的吸煙點走去。
美其實對煙味並不怎麼討厭，又好奇他對這個事情的後續說法，於是也顛顛兒的像個小尾巴似的跟在了他們的身後。
李廣志把煙點上，抽了兩口後對孫大勇繼續道：「你想過沒有，你要把那1000個韓國硬幣都換成日元，你得跟自動販賣機較多久的勁？」
「而且，就算你回回都買最便宜的礦泉水，那也差不多要100圓。你花了30萬出去，折騰老半天，最後就換回來40萬的現金和1000瓶礦泉水，你覺得這生意有做頭？」
「再說了，這事只要被逮住，往輕了說是個詐騙，往重了說，扣你個擾亂金融秩序的罪名也不是不可以。大勇啊
，你現在可還是在」
說到這兒，李廣志扭頭看了一眼跟在身後的美，止住了話頭。他不想讓美知道孫大勇是個還在假釋期間的犯人，免得嚇著了她。
孫大勇心悅誠服的點頭道：「廣志哥你分析得沒錯，是我想岔了。這事兒要做的話，需要花費的功夫太多，風險也大，這麼算起來，那點利潤其實就很低了。」
李廣志見孫大勇已被說服，便拍了拍他的肩膀，總結道：「所以說啊，要掙錢也不能這麼想一出是一出的。大勇你現在還是把精力集中到眼下歌舞伎町街這個事情上來吧。待會兒咱們就要和你的老僱主見面了，你想好怎麼跟他談了嗎？」
伊勢丹百貨的北邊，緊挨著的就是靖國大道。沿著靖國大道往西，大約走過兩個路口，便是鼎鼎大名的歌舞伎町一番街的入口了。
入口斜對面的一家肯德基餐廳內，李廣志一行四人正坐在一個靠角落的餐檯邊，一邊吃著漢堡和炸雞，一邊等著孫大勇的老僱主，那個叫做黎曉牧的中國留學生。
大約五點過幾分的樣子，坐在李廣志身邊的孫大勇突然用肩膀頂了他一下，然後揚起下巴朝門口點了點，低聲道：「他來了，就是正在進門的那個。」
李廣志抬眼看去，正從門口走進來的是一個身高大約170左右的瘦削男子。這人穿著一件深灰色的薄呢子風衣，裡面則是一套藏藍色的西裝。褲線筆直，皮鞋珵亮，整個人看起來像是一個大公司的高級職員。
男子的外貌是典型的南方人長相，臉型較小，五官秀氣，樣子可以稱得上是英俊。但這樣的長相配上他那白皙的皮膚，再加上那雙些微上挑的桃花眼如果用21世紀的詞語來形容的話，就是讓人感覺此人有幾分小受的氣質。
男子進門後，左右四顧了一下，也不點餐，而是找了個靠窗的四人位坐下，然後從旁邊的座位上撿起一份別人丟下的報紙，安靜的看了起來。
李廣志在遠處打量著這個男人，對身邊的孫大勇道：「這個就是黎曉牧麼？還真是人不可貌相啊。這麼一個弱秀氣的男人，居然能在歌舞伎町街裡站住跟腳，看來還是有幾分真本事的。」
孫大勇笑著接道：「你別看他樣子秀氣，他以前好像是學體操還是舞蹈出身的，身手靈活著吶，打兩、三個日本小混混沒問題。」
李廣志沒有說話，心裡卻有些不以為然。能在這種龍蛇混雜的地方混出頭，跟身手靈活可沒多大關係。如果真如孫大勇所說，這個黎曉牧沒有任何背景的話，那這個男人在交際，手腕，心機這幾個方面，肯定有強於一般人的地方。
沒過多久，從外面陸續進來幾個年輕男人，這幾個男人統一的穿著西裝和風衣，做公司職員打扮，進門後都徑直走到黎曉牧的身邊坐下，應該就是他的手下了。
李廣志遠遠的看著他們幾人之間的談話，雖然聽不到聲音，但從幾個人的姿勢和神態上看，大概是手下在向黎曉牧匯報工作，然後聽取他的評價和指示。
李廣志還注意到了一個細節。黎曉牧和他的手下在談話時，每個人手上都拿著一個小本子。手下在匯報情況時，會偶爾在本子上翻找，應該是在查詢記錄或是數據。而黎曉牧在講話時，會經常的中途停頓片刻，那幾個年輕男子就會趁著這個時間將他方才說的內容記錄在本子上。
這一幕把李廣志看得是嘖嘖稱奇，這個場景如果換個背景，旁邊再添上塊白板和幾張大表格，那就是一個典型的公司中層主管所主持的小組業績評述會了。
一個才幾個人的小團體，居然能弄出這麼正規的工作會議來，這就不得不讓人佩服其領導的管理手段了
雖然只是在遠處看了幾眼，但從所看到的這些東西裡，李廣志對於黎曉牧這個人已經有了一個初步的印象。這是一個心思縝密，做事有計劃性，而且頗有幾分領導才能的男人。至於其他更深入的特質，那就需要在更近距離的接觸中才能看得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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